下午,在天行健公司董事長梁剛的陪同下,我來到了淩河大橋重建儀式現場,仔細檢查每一個環節,每一個細節末梢。


    確定基本無虞後,我問梁剛:“你一年時間,工期、質量、安全有保障嗎?”


    “有,我們已經開始倒計時了。即便是最惡劣、最極端的天氣,我們也能完工。而且是高質量的完工,我們一定還你們一座金橋。”


    “讓人放心的人,總是做讓人放心的事啊。梁剛,虧得這橋是你建啊,要是換了其他人,我肯定連睡覺都不踏實。”我說。


    “小剛,你不知道啊,為了兌現諾言,我們熬了多少夜,費了多少心血啊。”梁剛說。


    “我想象得到,建橋是個高難度的技術活,精細活,不付出心血不行啊。”


    “我的性格你知道,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你建橋的手續都辦了嗎?”


    “你放心,我們每一道手續都不敢馬虎,都是認認真真辦理的,可以經得起任何檢查。我們絕不給任何人留下把柄,絕不會給任何人留下攻擊你的靶子。”


    “因為這座橋是以月光縣縣委、縣政府的名義承建的,我們縣裏的質量監督檢測部門,會經常來現場檢查,請你們的人一定配合好。”


    “沒問題。”


    “我上午跟市裏兩位主要領導碰了麵,因為那座垮塌的大橋,市委書記要主動請辭,市長要向全市人民群眾做深刻檢討,也做好了被隨時免職的準備。這個重建儀式,說不定是市裏兩位黨政主要負責人的謝幕‘演出’。整個重建儀式過程,還要進行現場直播……。我們一點馬虎不得啊。”我說。


    “小剛,你放心,我們不可能把我們的信譽、我們的人生、我們做人的品格,我們的夢想砸倒在這裏。”


    “我明天清早,還要帶縣委辦、縣政府辦的人來進行最後一次檢查,你也抽人配合一下吧。”


    “好。”


    “到現在為止,國務院調查組還沒有公布大橋垮塌的原因,主要責任人、昇龍公司董事長古漢科下落不明,涉嫌犯罪的那些人還沒有被繩之以法,七十多條生命的沉冤還沒有昭雪,淩河大橋的故事多啊。”我說。


    我和梁剛一起走到岸邊,望著那座垮塌的大橋。由於橋是中間突然垮塌,兩端的橋麵東倒西歪插入河中,十分難看。


    我說:“我之所以能說服市委、市政府立即撥款重建大橋,是因為我說的話打動了市委的翁敏傑書記,我的原話是這樣說的。我說,我覺得,那座垮塌的大橋,像一個巨大的傷口,橫在河麵上,橫在全市、全縣百姓的心裏,我們必須振作起來,迅速醫治那道傷口,最終抹去那道傷口,恢複黨和人民政府在人民中的良好形象。”


    “說的好啊。”


    “但僅僅憑這幾句心裏話還不能打動翁書記,我接著說,必須馬上重建淩河大橋,迅速還一座更為美觀、更為寬敞、更為經久耐用的大橋給全市人民,讓這座橋成為全市人民通向美好未來的一座金橋。”


    “翁書記就這樣被說服了?”


    “還沒呢,我繼續請戰說,請市委、市政府授權月光縣委、縣政府具體承辦新的淩河大橋建設的一切事宜。我們保證按照國家的規定辦好每一道手續,我們保證陽光操作,我們保證每一步、每一個環節都能經受起黨紀國法和曆史的檢驗。我們願意接受包括日常審計監督和質量監督在內的一切監督。”


    “再應該說服了吧?”


    “還沒有啊,直到最後,我說隻要10億元,用一年時間還市委、市政府一座更美觀、更寬敞、更經久耐用的大橋,翁書記才動了心。翁書記告訴我,別人告訴他,說重修這座橋,30億還打不住。那還是雙向四車道,而我們修的是三向六車道,卻隻要10億元。你說,翁書記能不動心嗎?”


    “就這樣把錢要到手了。”


    “還沒有。”


    “好辛苦,好複雜啊。”


    “這沒什麽,翁書記當著我的麵,給盧向陽市長打了電話,把盧市長請過來,三頭六麵把事情問清楚、說清楚,才算基本完成。剩下的事,就是走流程了。”我說。


    “難得啊,這是我第一次不墊資搞建設,謝謝你。”


    “我也沒想到啊,就像我們泛舟柳樹湖說的,好人有好報啊。而海水集團的陳涼董事長說你是命好,很羨慕你啊。”


    “這樣的好事,我估計,我這輩子隻能遇到這一次啊。”


    “這樣的好事的確不常有。”我指著垮塌的大橋問:“對這座垮塌的大橋,你們打算怎麽處理啊?”


    “把它炸掉,再清理幹淨,免得影響船隻通行,影響水路交通。”


    “炸掉,炸掉。”我沉思了一下,問:“在國務院調查結論還沒出來之前,就匆忙地炸掉大橋,這樣行嗎?”


    “行啊。”


    “誰說的行啊?”我有些謹慎地問。


    “我知道你做事穩重謹慎,我們特地請示了市政府,是市政府同意的。”


    “市政府哪個領導同意的啊?”


    “分管規劃、城建城管的吳道揚副市長啊。”


    “有書麵的東西嗎?”


    “沒有。”


    “沒有?”我有些拘束不安起來。


    “為了這座垮塌的大橋的清理事宜,我還專門跟楊明亮打了電話,問能不能清除?他明確回答說,完全可以。你還擔心什麽?”


    “我真的很擔心,這座橋吞噬了七十多條生命啊,就這麽清除好像缺一點什麽,我心裏不踏實啊!”


    “你說的是缺市裏的書麵同意清除的意見吧?”


    “是。你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我馬上給常務副縣長錢一兵打了電話,請他務必以縣政府的名義,就垮塌的淩河大橋清理問題,盡快給市政府打個報告,請市政府領導批示一下。


    打完電話後,我對梁剛說:“在市政府領導的書麵批示沒下來之前,千萬不要自行做主,匆忙清理大橋。”


    “好吧,小剛啊,你幹縣委書記的時間越長,就越謹慎了。”


    “沒辦法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正說著,突然有人在背後拍著我的雙肩,大喊一聲:“嘿。”


    我吃了一驚,猛回頭一看,是我大學同學、新華社省分社記者高迎春,我的臉幾乎挨著了她的臉。我又自己跟自己驚嚇了一下,趕緊退後了幾步問:“你怎麽來了?嚇我一跳。”


    “是梁剛請我來的,你是不會請我來的,還是梁剛記得我啊。”高迎春說。


    “我,一個窮山溝的打工仔,怎麽敢請你呢?”我說。


    “你們怎麽一見麵就‘打情罵俏’啊?這麽多年還沒‘打情罵俏’夠啊?”梁剛說。


    “沒打夠,要你管!”高迎春對梁剛說。


    “梁剛,你沒事找事的,省城離我們這裏這麽遠,請她來幹什麽啊?”我問。


    “參加新淩河大橋的重建儀式啊。”


    “我們上報的貴賓名單裏沒有她啊。”


    “沒有不能加啊?”


    “我們主席台上沒有機動座位啊。”


    “沒關係,把我的位置讓給她。”


    “讓給她?你說的夠輕鬆,你坐哪?”我問。


    “坐主席台下麵啊。”梁剛說。


    “你這不是存心拆我的台嗎?反過來說,不是拆你自己的台嗎?”


    “兩位同學,兩位當代英傑,你們別鬥嘴了。小剛,我是梁剛請來搞大橋宣傳策劃、形象展示的。梁剛是個地地道道的好人啊,他不僅要在形式上、在實體上還你一座大橋。而且還要讓這座橋充滿現代氣息,一天一個變化地、朝氣蓬勃地出現在月光縣老百姓的心中,走進月光縣老百姓的夢裏。我的使命,就是讓這座橋像一塊餡餅,越來越多地、越來越近地、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老百姓的心中、夢裏,出現在他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裏。”高迎春說。


    “我的天啊,你們這哪裏是在建橋,分明是在作詩啊。”我說。


    “小剛啊,你整天忙於你的事務,整天打理你的月光縣。什麽動靜結合,虛實結合,硬件與軟件結合,現在與將來結合,腳踏實地與美好向往結合,我估計你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高迎春說。


    “是啊,我的確忘記了。”我老老實實地說。


    “那你們怎麽搞大橋宣傳策劃、形象展示呢?”我問。


    “高迎春,你說吧,向大書記匯報一下。”梁剛說。


    “第一,建一個淩河大橋網站,多側麵多角度宣傳大橋,尤其是建設進度情況,市民可以隨時瀏覽。第二,一個一個階段搞活動,大橋建設分很多階段,完工一個就搞一次紀念、慶祝活動。廣泛邀請市民參與。建橋,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建設活動,而且應該是一個市民廣泛參與的文化活動。這樣的橋,才能稱得上金橋。第三,搞一個‘我心中的淩河大橋’征文活動,活動截止時間為大橋完工時,跨度一年。征文頒獎活動與大橋竣工慶祝儀式同時進行。所有這些活動,包涵著濃濃的感恩情懷。這些活動,都是因為你,月光縣縣委書記才舉辦的。通過這些活動,可以讓你更好地麵對你的月光縣人民群眾,更好地向人民群眾‘交賬’,更好地體現建橋的公益性和市民的廣泛參與性。”高迎春說。


    “謝謝你們啊,總是替我想得這麽周到。”我內心充滿感激,真誠地說。


    “時間不早了,我們吃飯去吧。”梁剛說。


    我們向吃飯的地方,向淩河大橋建設處走去。我突然看見一個美女穿著時尚,麵帶微笑,嫋嫋婷婷,向我們款款走來。


    這個美女好像有些麵熟啊?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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