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落到粥裏,被她一股腦喂到嘴裏,也不知是苦是鹹。


    蔣燃說得對,她要活下去,要看到害他的人受到處罰。


    夜梟,許多年前她見過這個人,不過當時沒能看清他的臉,誰能想到許多年後的今天還能再續恩怨?


    喝完了這一碗粥,孟初語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自己原來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儀容,就出了病房。


    薛微微就在外麵給人看病,看見她從病房裏走了出來,連忙上來阻止:“你怎麽出來了?”


    “我想回自己的宿舍休息。”


    “可是,你的病還沒有好。”


    “可也沒有發燒了,不需要再打針,我帶點藥回去就行了。”


    薛微微仔細的觀察著孟初語的麵部表情,感覺除了比平時冷漠許多,別的什麽也看不出來,就連說話都比之前在病房見到的時候要正常。


    “好吧,我給你開藥。”


    孟初語在衛生室的椅子上坐下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薛微微就把藥交給了她,順便還交待:“早中晚飯後20分鍾一顆,可別忘了吃。”


    “嗯,謝謝。”


    離開衛生室以後,孟初語並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宿舍,而是去了軍政大樓。


    按照原先跟石磊走過的記憶,她再一次來到了通訊室。


    有一部分通信兵是認識孟初語的,一來他們去衛生室看過病,二來則是因為席江城,軍區有誰不認識席江城?自然也就認識孟初語了。


    現下,萬野軍區所有人都知道席江城出了事情,所以麵對孟初語,也變得小心翼翼。


    “孟軍醫,你來有什麽事情嗎?”


    “我知道你們這裏消息最多,所以想查一些事情。”


    “隻要不違反我們的工作規定,我們能幫忙的盡量會幫忙。”通信兵答應得有所保留。


    “好,這次旅長的行動是為了抓捕一個名叫夜梟的罪犯,軍部現在有他多少資料?能給我看嗎?”


    “這個人啊……根據偵察連的戰士帶回來的消息中,有夜梟的照片,軍部已經重新掛了夜梟的通緝令,就在今天上午發布過了。”


    “什麽?已經發布過了?”孟初語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除此之外還有幾分急迫,“能弄出來給我看一下嗎?”


    “這倒不是問題。”


    通訊兵在旁邊的桌子坐下,解開電腦鎖屏,登錄了一個軍區的係統,很快就調出了夜梟的通緝令。


    圖中的背景是蔚藍色的,應該是海洋,角度是從遠處的上方抓拍的,但也拍清了夜梟的輪廓。


    這張瘦削的麵容、狹長的眼睛,看見照片的那一瞬間,孟初語瞳孔緊縮,緊接著是淚如雨下。


    夜梟,肖野……


    原來他們就是一個人,前段時間在長翠山找到的肖野被她誤以為是受傷的士兵給救了,而現在,那個被她救了的人又害死了她最愛的人。


    心裏湧起無盡地悔恨,害死席江城的不是別人,就是她。


    忽然,通信兵聽見“咚”的一聲悶響。


    轉頭一看,就看見孟初語跌坐在地上,麵容痛苦地扭曲著,淚流個不停,像是突然間崩潰了似的。


    通信兵頓時間感到手足無措,慌忙問道:“你怎麽了?”


    孟初語搖搖頭,不說話,隻是哭。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肯定很難看、很狼狽,但是她控製不住,也管不了這麽多。


    她恨夜梟,更恨自己。


    整個通信室的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最後有人打電話通知了石磊,畢竟前一天是石磊帶著孟初語來這裏的。


    過了一會兒,石磊來到通信室,看見孟初語呆呆地坐在地上不住流淚的樣子還愣了一下,所以趕緊上去把人帶走。


    把人拉出了衛生室,石磊也是欲哭無淚,手足無措地勸道:“孟軍醫,你別哭了……別哭了,你哭成這樣我都想哭了!”


    孟初語無暇會他。


    好像憋了許久的悲傷終於在這一刻釋放,這會兒她像是心裏被捅了一刀似的,痛到了極點。


    “旅長出事我也很傷心,可是傷心也沒辦法,日子還要繼續……”


    說了一半,石磊就說不下去了。


    這話好像顯得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畢竟席江城對於他和對於孟初語的意義完全不一樣。


    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長官,雖然是個很不錯的長官,但將來也會有新的人來替代。


    可對於孟初語來說,席江城是愛人,是一個將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哪個女人死了老公不傷心?也是人之常情。


    石磊心裏有些唏噓,突然想到之前孟初語非說感覺席江城有危險,難道是戀人間特有的心電感應麽?


    “天哪!這可怎麽辦啊?”他急得不行,恨不得席江城下一秒就複活,快來安慰安慰他自己的女人。


    “石磊?你在幹嘛?”


    一聲怒喝響起,石磊猛地回過頭,就見蔣燃快步走來。


    蔣燃有些事情要去軍政大樓,沒想到一來就看見了孟初語在哭,還以為是旁邊的石磊說了什麽怪話刺激到她了。


    “蔣隊,你來得正好!”而石磊仿佛看見了救星似的,趕緊說,“孟軍醫現在特別傷心!你平時最會哄女人開心,求你快想想辦法吧!”


    “你跟她說了什麽?”蔣燃以懷疑的目光打量著石磊。


    之前在衛生室看見她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哭成了淚人?


    不過仔細一想,現在這種才是正常反應,之前在衛生室那麽冷靜、克製反而不正常。


    “冤枉啊!”石磊拚命搖頭,“我哪裏敢亂說話?聽通訊室的同誌說了,是孟軍醫自己跑去要求看夜梟的通緝令,看完就哭成這個樣子。”


    蔣燃點了點頭。


    他大致猜測著,大概是見到仇人的樣子,再次提醒她席江城已經死了,讓她感到痛苦,以及為仇人還逍遙法外而憤恨吧。


    蔣燃走過來,倒也不勸,而是拍了拍孟初語的肩膀:“哭吧,哭過以後或許會好受一些。”


    總算把這燙手山芋讓了出去,石磊趕緊找了個借口功成身退。


    孟初語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了下來。


    哭過以後,她也並沒有覺得好多少,隻是眼淚一時流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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