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那酒太醇,她灌得太凶,當真挨他近些,兩下子話便說開了:“你昔日問我為何來雙燕,你又是為何來雙燕?”


    他往篝火裏加了塊木頭,笑得真誠:“來陪你。”


    李布依難得沒有一個飛腿劈開這口是心非的家夥,一本正經分析道:“細想我們初次見麵,到後來的每一次見麵,你都是突然出現,這一切好像都是你安排好的。”


    “按理來說,我本是個自由身,但大楚帝京,你們楚皇室那麽多局,皇權的那些紛爭,究竟與我何幹?我莫名其妙地牽扯其中,被你牽扯其中。”


    “要說勢力,我沒有。要說修為登峰造極,我也沒有。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呢?”


    “我隻想得到你。”


    李布依嗤笑了一聲道:“可拉倒吧,你就這樣踏進我的世界,卻從未問過我願不願意。”


    “那我便問一問,”他頓一頓,轉身看她,深邃的眼眸映進她眼底,“府邸妃位空缺,不知道布依願不願意,做我的王妃?”


    李布依隻覺得心頭一滯,其實她一直很避諱這種問題,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輩子逍遙江湖不為俗世紅塵所牽。


    別人拜月老,求牽紅線,她拜月老,求他繞過自己省下紅線給別人係。


    即便她再不樂意承認,也不得不說,當年以賈慕勳食言為先例,是留下了心理陰影。


    也可以說,她覺得無情無欲無求更為自在,所以那日玄明宗牆邊上,她會那般警惕地問郝仁,是否對她有意。


    而如今,月黑風高,靜謐幽林,孤男寡女,他卻問得這般直白,她該如何作答?


    紹元兄,我們就當道上一起吃酒的好兄弟?


    她記得幻境裏的十裏紅妝,震天嗩呐,亦記得那清明月色下的嗜血羅刹。


    她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是問刀口舔血的日子,對不起,不願意。”


    “無妨。”楚紹元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答複,直往篝火裏又添了柴,心裏有幾分失落。


    卻聽她又說道:“但往後有任何事要我相幫,盡管提。”


    他眸子裏的失神一斂道:“好。”


    頓了頓又道:“你可知,昔日雙燕靈域在大楚名下,雙燕節亦是大楚佳節。可是十三年前一場驟變,雙燕歸於天下人共享,楚皇室再也不得踏入雙燕。你可知是為何。”


    “為何,你大楚又出兵了?”


    他輕輕一笑:“也並非都是鐵蹄打下的江山,這世間唯有情字最為磨人,卻又最為動人。”


    “我奉聖旨來雙燕靈域擇一賢妃,若非遇見你。”他看看她,表情十分委屈:“我必陷入兩難。”


    “我師父說,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話不可信。”李布依輕笑了一聲,她持續拆穿:“你要逃開齊王和大楚帝其實不難吧,你戰功赫赫的事跡,我聽茶樓裏說書的,耳朵都快磨出繭了。”


    “北漠軍哪裏聽命於聖上,分明是聽命於你,你若要反,在北漠自立為王,誰能阻你?誰又能威脅到你?逼你左右為難,你為何還要回來這風雲帝京。”


    楚紹元笑道:“不錯,我是能調動軍隊,但是……”


    “北漠軍是先帝遺詔調與我防身,他老人家根本不喜兒女戰爭,自然不會給我一支能與一國抗衡的軍隊。這麽些年來,我四海征兵,回到帝京,不為其他,隻為……”


    肩上忽然一重,他愣住了,李布依竟然倒在他身上睡著了,那一囊子的酒早就空見底,順著她的手垂下。月光照在她臉上,映下睫毛的剪影。


    他輕輕笑了下,一句話沉在心底:隻為你。


    便把她身上的外衣拉好,真氣聚在掌間,匯入那燃燒的篝火中,護住了那隨風搖曳的火苗。


    如此,這火應當能好好的燒到明日清晨。


    做完這些,他便盤腿坐著闔上了眼,隨著吐納呼吸逐漸沉靜,陷入修煉。


    ------題外話------


    想要評論二連(眼神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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