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禦史堅強地挺著身子,不卑不亢地看向祁雲,“老臣為何要愧疚!那——”


    “停。許禦史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祁雲打斷你許禦史的話,聲音忽然變得縹緲不定,幾乎叫人聽不真切。


    許禦史一愣,朝堂上此時哪裏有什麽聲音,所有人都在靜靜聽著他和皇太孫的爭執。除了爭執聲外,許禦史能聽到的就是周圍同僚的呼吸聲,甚至就連低低的議論聲都沒有。


    “許禦史你難道就沒有聽到哭聲嗎?你沒有聽到你那可憐的枉死女兒的哭聲嗎?你的女兒在喊痛,她說她好難受,她說她好痛苦,她說那水裏好冷好冰,水從四麵八方湧進她的鼻子,眼睛還有嘴巴,她好難受,她甚至連呼救都做不到。許禦史你聽到了嗎?你的孩子在跟你呼救。你那可憐的女兒在低聲哭泣!”


    所有人都被祁雲說的毛骨悚然,有些膽子小的甚至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這聽著怪滲人的。


    不知道是祁雲描述的太真實,哈市許禦史真的聽到了他那可憐女兒的哭聲,那哭聲不停的在他的耳邊回響,她的女兒哭得好傷心好痛苦,甚至她還在向他質問,為什麽要娶表妹,為什麽要將她生下來,將她生下來後為什麽又不願意管她,將她扔在莊子裏自生自滅,導致她最後落水而死!她好恨啊!


    許禦史心神蕩漾,血液沸騰,麵色一紅,最後吐出一口老血,竟然直直地向後倒去。


    承受能力如此低,祁雲眼底劃過一絲失望。這算什麽,他還有很多想說的呢,不過許禦史都吐血混到了,好像再說也不合適了。


    “退朝吧。”章平帝見許禦史的情況有些嚴重,再繼續討論表兄妹,表姐弟成婚生下的孩子會不正常的可能性很大這個話題,似乎有些不合適,還是改日再議論吧。


    祁雲對此沒什麽意見,今天能讓這些文武百官知道這事情就很不錯了,這事要循序漸進嘛!急不來的!祁雲最主要的就是不希望喬伊涵生下六指孩子的事情影響到喬伊靈,讓人朝喬伊靈的身上潑髒水。有了今天這一出,祁雲相信暫時就不會有人能想到喬伊靈了。


    祁雲估摸著,等到那些人想起來以後,他和靈兒的孩子早就出生了,到時候他健健康康的孩子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威遠伯府


    天啟的冬天總是特別的冷,這會兒是一月份了,天啟就冷到你潑一碗水在地上幾乎就能半凍住。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身著單薄的中年婦女就跪在冷冷的地磚上,雙手過頭頂捧著一碗水,而一身著華麗,麵色卻顯得陰冷的婦女則穿著暖洋洋的棉襖,外麵又披了一件皮毛大風,手裏拿著暖爐,端坐石椅上,似笑非笑地盯著跪在地上的中年婦女。


    這坐著的正是威遠伯夫人,跪著的則是威遠伯的厲姨娘。


    “厲姨娘,這大冬天的跪在冰冷冷的地磚上,滋味兒好受嗎?本夫人見你凍得麵色發青,嬌軀顫抖——哎呀,看本夫人真是太傻了,怎麽就用錯詞了。怎麽能用嬌軀顫抖呢,厲姨娘你的年紀也一大把了,早就是半老徐娘了,你那身子皮早就老了,用嬌軀形容你,這分明是在嘲諷你。”


    厲姨娘顫抖著捧著水,冷得身子直打顫。冷風從四麵八方拚命朝著她的骨子裏鑽,就像是有千萬把冰刃在割她身上的肉,那滋味兒真是痛苦極了。厲姨娘恨不得立即去死!可惜厲姨娘死不了,她隻能跪在地上承受這一切。


    厲姨娘現在隻祈禱著威遠伯能早點回來,隻要威遠伯回來,她的苦難也就結束了。至於夫人想怎麽罵就怎麽罵吧。這麽多年她早就習慣了。厲姨娘深知她要是反駁威遠伯夫人的話,那才有她的好看。


    “你怎麽不說話人,難道是覺得本夫人說錯話了不成!”威遠伯夫人臉上的冷色愈濃,聲音也陡然拔高。


    厲姨娘身子一抖,咬著唇,難堪道,“夫人說的極是。妾身已經老了,早就是半老徐娘了,自然稱不上什麽嬌軀了。”


    “哈——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半老徐娘,你自己也知道你老了啊!可你個老賤人怎麽就那麽喜歡勾引男人啊!見天地勾著伯爺去你屋子,你這半老徐娘,魅力真是夠大的。本夫人也不能不誇獎你。”


    之前因為威遠伯夫人的孩子接二連三的死了,其中一個孩子是被威遠伯的小妾害死,所以趁著那時候,威遠伯就將那些小妾都打發了,隻留下厲姨娘一個生過孩子的。


    威遠伯到底是男人,他隻有威遠伯夫人和厲姨娘兩個女人。威遠伯夫人鬧騰得太厲害,威遠伯實在是怕了她,更是不想跟威遠伯夫人吵架,於是他就隻能選擇去厲姨娘的屋子過夜。


    不過厲姨娘的年紀大了,威遠伯去她的屋子大多也就是睡覺,偶爾睡幾個年輕漂亮的丫鬟,當然全都給了避子湯,也沒想讓那幾個丫鬟當姨娘。那幾個丫鬟也沒想當姨娘,厲姨娘就是前車之鑒,被折騰得幾乎沒了半條命。她們隻想當個老老實實的暖床丫鬟,其他什麽都不敢想,也沒膽子想。


    這些事情隻瞞著威遠伯夫人,厲姨娘對威遠伯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她不敢多嘴。威遠伯夫人恨透了她,她除了依靠威遠伯外,根本就沒有其他出路。要是再得罪了威遠伯,等待厲姨娘的就隻有死路一條,不,應該說是生不如死!


    這樣的日子,厲姨娘早就過夠了,要不是惦記著她的一兒一女,厲姨娘早就去死了。


    所以麵對威遠伯夫人的指責,厲姨娘除了低頭外,她什麽也不能說,默認了威遠伯夫人說的,她半老徐娘仍然在勾引男人,她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賤人。


    “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不稀罕對本夫人說什麽啊!也是,你這張巧嘴不得留著跟伯爺說話。本夫人哪裏有資格叫你開金口。厲姨娘你是不是這意思。”威遠伯夫人咄咄逼人道。


    厲姨娘心裏一陣難堪,苦汁兒幾乎要溢出心口,眼睛一紅,不知是難堪傷心的,還是被冷風吹的。


    “妾身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妾身是夫人的奴婢,夫人要奴婢做什麽,奴婢就做什麽。”


    “真的本夫人要你做什麽,你就能做什麽?”


    “是。”


    “那本夫人要你去死啊!你為什麽還好好地活著!你為什麽不去死!我的三個兒女全是被你這個賤人害死!你為什麽還活在這世上!”威遠伯夫人伸手一揮將石桌上的茶杯掃到地上,還有些茶水濺落到綠姨娘的臉上,令厲姨娘十分難受,想要用手去擦,但是她的雙手正捧著碗,她不能動,於是隻能任由茶水在她的臉上肆虐。


    厲姨娘悲戚開口,“夫人,妾身真的沒有害過您的孩子,妾身沒有。”


    厲姨娘很想哭,她不止是今天想哭,可以說,她幾乎每一天都想哭。厲姨娘知道威遠伯夫人為什麽那麽恨她,不就是威遠伯夫人以為是她害死了她的孩子嗎?


    厲姨娘有時候忍不住想,如果威遠伯夫人的孩子是她害死的,那她還沒如此傷心絕望。可問題是,人根本不是她害死的,這罪要她怎麽認!


    可惜,無論厲姨娘如何解釋,如何指天畫地地發誓表清白,威遠伯夫人都不會相信。威遠伯夫人認定了是厲姨娘害死了她的三個孩子,而威遠伯就一直偏袒厲姨娘這個賤人!


    “你給我住口!你還有臉在本夫人麵前狡辯!你以為本夫人是伯爺那個糊塗鬼,被你流著淚隨便糊弄幾句,就會相信你的話嗎?你休想!本夫人告訴你,本夫人不相信你的話!本夫人的孩子就是被你個賤人害死的!本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威遠伯夫人仿佛化身厲鬼,高聲尖銳地怒吼。


    厲姨娘低頭苦笑,眼底的淚水忍不住簌簌而下,她就知道是這樣,她就知道是這樣。


    “本夫人是不能殺了你,為自己的孩子報仇。不過你也別得意,本夫人不會讓你好過的。伯爺不許本夫人要你的命,好啊!那本夫人就讓你活得好好的。


    本夫人忽然發現你死了其實也沒什麽好。隻有你活著,本夫人才能一直折磨你!將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伯爺要上朝,家裏的下人敢阻攔本夫人嗎?他們不敢!更沒這個膽子!本夫人就是要你生不如死!每天都像活在地獄裏!


    本夫人還不許你死,你要是死了,本夫人就對你生的兩個賤種下手!本夫人是他們的嫡母,你那女兒我就隨便許給一個浪蕩子,保管她以後連哭的地兒都沒有!還有你那兒子,本夫人要一直壓著他,不許他出頭!讓他憋屈地過一輩子!”


    這是威遠伯夫人最近才想到的,一直折磨厲姨娘有什麽意思。她要朝厲姨娘最在意的人下手才是。威遠伯夫人甚至覺得她以前真是太傻了,她怎麽就不知道聰明機靈一點呢。不過現在也不晚就是了。


    厲姨娘臉色大變,捧著水,膝蓋移動著來到威遠伯夫人麵前,“夫人,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您放過妾身的兩個孩子吧。他們——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啊!”


    “呸!”威遠伯夫人朝厲姨娘的臉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輕蔑道,“無辜?他們一點都不無辜!他們托生在你這個賤人的肚子裏那就是他們最大的錯誤!以前是本夫人太好心了,沒對他們怎麽樣。可是如今本夫人知道錯了,那就得知錯就改!厲姨娘啊厲姨娘,你就給本夫人睜大眼睛瞧著吧,本夫人一定會叫你的兩個孩子好看!一定!”


    “你個毒婦!你鬧夠了沒有!你一直折磨厲姨娘,本伯爺都懶得指責你了。你如今又要對兩個孩子下手,你還是人嘛!”威遠伯正趕回來,他沒聽到威遠伯夫人其他話,光聽到威遠伯夫人說的要如何折磨厲姨娘的兩個孩子了。


    威遠伯之所以能對威遠伯夫人一直忍讓,除了心疼威遠伯夫人失去了好幾個孩子,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不願意為了一個妾跟威遠伯夫人對上。


    妾就是妾,妻就是妻!


    威遠伯對此是分得很清楚。


    威遠伯夫人要對他的子嗣動手,那就是觸犯了威遠伯的底線了!


    威遠伯將厲姨娘一把拉起來,然後將人護在身後。


    “嗬——伯爺可真是憐香惜玉。不過這厲姨娘未免也太老了一點,伯爺你怎麽就下得了口呢?要不我給伯爺挑幾個年輕貌美好生養的,她們肯定比厲姨娘好!”威遠伯夫人原本還有些心虛(因為被威遠伯聽到她要折磨厲姨娘生的兩個孩子),但是威遠伯夫人一看到威遠伯那麽護著厲姨娘,又想到她死去的可憐孩子,威遠伯夫人的心裏就隻剩下恨了!嘴上說的話自然是不好聽了。


    “你給我住口!你不會說人話你就給我閉嘴!”威遠伯的太陽穴鼓鼓地跳,他真有種現在就縫上威遠伯夫人嘴巴的衝動。


    威遠伯夫人被徹底激怒,“我當然不會說人話了!我的孩子都是被你養的賤人害死!那時候我就瘋了,那時候我就不是人了!就因為厲姨娘這賤人給你生了兩個孩子,哪怕她害死我的孩子,你也放過她!你還配當人嘛!既然我不好受,那我就要拉著所有人都不好受!”


    威遠伯忍無可忍地將袖中的小冊子扔給威遠伯夫人,“你給我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我的孩子不是厲姨娘害死的,要說害死孩子的,是我們兩個當父母的!”


    威遠伯夫人狐疑地打開威遠伯扔來的冊子,飛快翻閱著,麵色逐漸凝重,到最後那小冊子就如同燙手山芋一般,威遠伯夫人將它扔的遠遠的,“這上麵寫的一定是假的!什麽表兄妹,或者表姐弟成婚後生下的孩子有很大的可能不正常不健康,鬼扯!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知道了,你為了維護厲姨娘這賤人,所以故意弄了這麽一本冊子來欺騙我。你可真是好啊!”


    “狗屁!老子無聊弄這麽一本小冊子來糊弄你!我告訴你這小冊子是今日朝會,皇上命人發的!你是不是要說是老子串通了皇上故意欺騙你啊!老子告訴你,老子沒那麽大的本事!


    這小冊子上記錄的數據全都是皇太孫派人調查統計的,你要是不相信就按照上麵些的人名地名去查,保證你一查一個準!老子告訴你,老子跟你的三個孩子沒了的原因不是別人,是因為我和你是表兄妹!


    你直到忠勇侯府吧,忠勇侯世子夫人前不久就生下了一個六指怪物!忠勇侯世子和忠勇侯世子夫人正是嫡親的表兄妹!你現在明白了吧,你現在知道我們的孩子是怎麽死了的吧。你少在繼續胡攪蠻纏!你少給我一天到晚地作妖!”


    威遠伯夫人手中的小冊子“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她想告訴自己那小冊子不是真的,那小冊子是威遠伯弄出來騙她的。可是威遠伯說的皇上還有皇太孫不會是假的,他們也沒必要幫著威遠伯來欺騙她,所以這些都是真的。那麽她死去的孩子不是被厲姨娘害死的額,而是被她自己害死?因為她和威遠伯是表兄妹,所以他們兩人的孩子有很大的可能性不正常,她的孩子就是倒黴的不正常的。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威遠伯夫人一個激動下跟許禦史一樣吐血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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