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儀郡主看著不遠處的丹陽郡主,重重冷哼一聲。隻見丹陽郡主梳著天鸞簪,頭頂斜插著一支碧玉玲瓏簪手拿一柄織金美人象牙柄宮扇,身著一襲茜素青色的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腳上穿一雙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一向卑微怯懦的臉上難得綻放出絲絲自信,眼波流轉間盡是光華璀璨。


    丹陽郡主距離淑儀郡主不遠,自然聽到了淑儀郡主的冷哼聲,丹陽郡主想了想還是來到淑儀郡主麵前點頭問好,“淑儀姐姐。”


    淑儀郡主是恨透了丹陽郡主。原就有丹陽郡主的婢女將她推入水中差點害死她。現在丹陽郡主和靜怡郡主又得了喬伊靈的提示,在太子麵前是狠狠刷了孝順,這讓淑儀郡主更恨丹陽郡主了。


    “喲!你別喊我姐姐了。我最討厭的就是當麵叫的親熱,可背地裏卻恨不得害死對方,這樣的人,我看不上!丹陽啊丹陽你裝的可真是夠好的。以前我隻當你是真的膽小怯懦,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你裝的!你都能指使人推下下手害死我,如今又借著裝可憐得了父王的歡心,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是這樣的小人。你可真是叫人惡心!我惡心死你了!”


    淑儀郡主的話如利劍瞬間插向丹陽郡主的心,如果是以前,丹陽郡主怕是會立馬紅了眼睛,甚至當場哭出來,可是現在丹陽郡主不會。現在的丹陽郡主有了一點底氣,她的底氣來源於太子。


    丹陽郡主又想到最近去見喬伊靈時,她提醒自己,不是她做的那就直接說出來,不必替任何人頂罪!


    丹陽郡主深吸一口氣,一隻手緊緊握著手中的宮扇,另一隻手也緊握成拳,似乎這樣能給自己增加一點勇氣,“淑儀姐姐,當初不是我害你的。請你不要信口雌黃。”


    丹陽郡主的反駁讓淑儀郡主驚了一下,她可真沒想到淑儀郡主會反駁她!以前丹陽郡主在她麵前那可是連哼都不敢哼一聲啊!現在果然是膽子大了。淑儀郡主心裏不屑。


    “哼!誰做壞事會認啊!丹陽,我不是傻子,你少糊弄我!好,我就當你沒膽子要害死我。不過你那姨娘呢。這一切都是你那姨娘做的吧。我原以為吳姨娘跟你都是老實忠厚的,現在我才知道是我自己瞎了眼!誤把豺狼當綿羊!”


    “不是我姨娘做的!淑儀姐姐,你落水這件事,不是我姨娘做的,也不是我做的,這和我們沒有絲毫的關係。”丹陽郡主斬釘截鐵地反駁丹陽郡主。


    眼見淑儀郡主不相信,丹陽郡主一咬唇,對天發誓,“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淑儀姐姐落水的事情與我還有姨娘有任何關係,那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淑儀郡主臉上的不以為意收了收,古人還是很重視誓言的,丹陽郡主發下這樣的毒誓,這如何不令淑儀郡主驚訝。


    “你居然還發誓了?你就不擔心萬一應驗了,到時候你就——”


    丹陽郡主打斷淑儀郡主的話,“淑儀姐姐,我的誓言一定不會應驗。因為你落水的事情跟我還有姨娘是沒有半點的關係。我說的是真的,隻希望淑儀姐姐你能夠相信我。淑儀姐姐既然看著我生氣,那我就離開,免得擾了淑儀姐姐你逛園子的興致。”


    丹陽郡主說著帶著人離開了。


    淑儀郡主若有所思地看向丹陽郡主離去的身影,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得勁兒。以前她是認定了害她落水的人是丹陽郡主,可這會兒看丹陽郡主的表現,似乎不像啊。如果不是丹陽郡主和吳姨娘害她,那是誰呢?淑儀郡主百思不得其解。


    淑儀郡主心裏煩悶,心頭好像纏繞著千根麻,萬根絲,真真是煩透了,於是打發了身邊跟著的下人,說是要自己走走。


    淑儀郡主走著走著,來到一處假山石後,裏麵有一個太監和宮女在說話。淑儀郡主對兩個奴才說話當然是不感任何興趣,她也沒想留下來聽兩個奴才說什麽,於是轉身就要離開。不過在淑儀郡主要離開時,她正好聽到這兩人話裏提到了她,這讓淑儀郡主停下了腳步。她倒是要聽聽這兩個奴才要怎麽編排她,要是敢說她什麽壞話,淑儀郡主發誓一定要這兩人好看!


    太監的聲音響起,“天啊!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我聽著怎麽一點都不敢相信啊!”


    緊接著宮女的聲音響起,“你個死鬼,我的話你都不信,那你要信誰的?”


    躲在假山石後的淑儀郡主不屑撇嘴,感情是兩個有私情的太監和宮女,真不知道這些宮女是不是眼瞎了,怎麽一個個的都喜歡找太監。喬伊靈身邊的宮女是,如今她也碰上一個,真是惡心。


    “哪兒啊!你說的話我當然是信的了。不過你說的真是有些令人驚訝。那黃良娣可是淑儀郡主的親娘啊!她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淑儀郡主正在心裏腹誹呢,一聽太監說起黃良娣還有她,耳朵頓時豎起來了,生怕錯過他們的話。


    “當然是真的。丹陽郡主身邊那個叫燕兒的婢女其實是黃良娣安排的。丹陽郡主和吳姨娘哪裏有膽子指使婢女推淑儀郡主落水呢。就是丹陽郡主和吳姨娘兩個吩咐燕兒,燕兒她也沒膽子啊。當然隻有燕兒真正的主子也就是黃良娣吩咐她做,她才敢啊!”


    淑儀郡主頓時如墜冰窖,渾身都冷颼颼的,當初推她下水的婢女燕兒,是她母妃的人?這怎麽可能!她母妃為什麽要害她?這根本說不通啊!淑儀郡主無法相信這一切啊!這兩個狗奴才一定是在胡說八道!沒錯就是這樣!


    太監疑惑的聲音再次響起,“黃良娣幹啥要害自己的親女兒啊?沒理由吧。黃良娣平時也很疼愛淑儀郡主啊。無緣無故的,黃良娣害自己的女兒做什麽?”


    淑儀郡主回過神,沒錯,就是這樣。就連一個太監都不相信這一切。她堂堂的郡主怎麽能信這樣的無稽之談呢!


    “這你就不知道吧。要是一般情況下,黃良娣當然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啊。不過當時的情況特殊啊。你想想淑儀郡主落水時,黃良娣是什麽情況?”


    淑儀郡主心一緊,她的思緒不禁跟著宮女的話走。當時母妃因為想要將徐玉容許給大哥,不止是皇祖父生氣了,最後鬧到父王也生氣了。父王很是冷落母妃。


    淑儀郡主心裏這麽想,太監也是如此回答的。


    “這不就是了。黃良娣在東宮的地位從哪兒來的?那都是太子給的!黃良娣的一切都是太子給的,隻有太子寵愛她,那黃良娣在東宮才有地位,才有囂張的資格。一旦太子不寵愛黃良娣,那黃良娣屁都不是!難道你還不明白黃良娣害淑儀郡主的原因嗎?”


    “哦!我明白了!”


    其實不止是說話的太監明白了,淑儀郡主又何嚐不明白。但是淑儀郡主不願意相信,哪怕事實真相就在她麵前了,淑儀郡主還是不願意相信。好像隻要自己拚命否定,她就能騙過自己一樣。


    “你個傻子可算是明白了。那時候黃良娣惹了太子厭煩,在東宮的地位岌岌可危。這時候黃良娣指使他埋在丹陽郡主身邊的燕兒將淑儀郡主推入水中。太子向來寵愛淑儀郡主,這樣一來,黃良娣不就好在太子的麵前裝慈母了?


    黃良娣這一招真可以說是一箭雙雕啊!先是狠狠打擊了丹陽郡主和吳姨娘,二來又重新將太子籠絡住。”


    “都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現在看來這話真沒錯啊。可不是這樣嘛!你說黃良娣怎麽就那麽狠。淑儀郡主可是從她的腸子爬出來的,從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那可是血脈相連啊!就是為了奪回太子的寵愛,也不能狠到這地步啊。嘖嘖——女人可真是可怕啊!你說黃良娣就不會心生不安嗎?她再麵對淑儀郡主就不會心虛難受嗎?”


    淑儀郡主的心緊緊收起,她忽然想起在她落水清醒後,母妃看向她的眼神。母妃看向她時,是那樣的憐惜愧疚,仔細再看,好像還能從她的眼神中捕捉到點點閃避。淑儀郡主以前隻當黃良娣是太過心疼她,可是這會兒淑儀郡主才真正明白黃良娣的眼神代表著什麽。


    “愧疚?愧疚什麽愧疚。隻要能奪回太子的寵愛,黃良娣有什麽做不出的。況且淑儀郡主再受寵不也隻是個姑娘。在皇家,兒子可比姑娘貴重多了。你看看二公子如今不在京城,黃良娣有多想念二公子。黃良娣嘴裏成天念叨著二公子,淑儀郡主在她麵前也成透明的了。嘖嘖——黃良娣能下狠心對女兒,怕是下不了狠心對自己的兒子哦。”


    宮女的話再次引起了淑儀郡主之前藏在心中的小小懷疑。自從祁楓離開京城後,淑儀郡主日日都在黃良娣的麵前逗趣盡孝。可是黃良娣沒有誇過她一句,黃良娣張口閉口念叨的都是祁楓。淑儀郡主一開始還能安慰自己,那是因為祁楓不在京城,黃良娣太想念祁楓的原因。


    淑儀郡主本就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漸漸的,她心裏就泛起嘀咕了。原本淑儀郡主心裏隻是有小小的不滿。可是這會兒那小小的不滿被無限放大。姑娘不如兒子,姑娘不如兒子……這話如魔咒一般在她的耳邊回響,令淑儀郡主心裏難受極了,心裏好像堵了一塊大石頭,差點沒將她活活堵死!


    “哎呀,咱們還是別在這兒說閑話了。這要是被人發現,可沒咱倆的好果子吃。”


    很快,假山石後的宮女和太監離開了,而淑儀郡主還傻乎乎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整個人仿佛成了化石。


    還是伺候淑儀郡主的人見淑儀郡主久久沒回來,擔心出什麽事,這才出來找。


    “郡主,您怎麽了?”淑儀郡主的情況有些不對頭,貼身婢女小聲問了一句。


    淑儀郡主沒反應,貼身婢女又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郡主,您——您沒事吧,要不要奴婢幫您請太醫,奴婢——”


    “你說姑娘重要,還是兒子重要?”淑儀郡主忽然說了一句。


    貼身婢女嚇了一跳,“郡——郡主,您到底是怎麽了?要不要奴婢幫您請太醫看看,您——”


    “說啊!回答本郡主啊!你說是兒子重要是姑娘重要,本郡主要你說!”淑儀郡主忽地暴跳如雷,整張臉都扭曲不已。


    貼身婢女忙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迅速在心裏盤算淑儀郡主這話的意思。這叫她怎麽回答?肯定是兒子比姑娘重要啊!誰家不是這樣。但是淑儀郡主就是個姑娘,她總不能說郡主不如幾位公子吧。貼身婢女一時間傻了,完全找不到話來回答淑儀郡主。


    淑儀郡主苦笑一聲,“我為難你做什麽。當然是兒子比姑娘重要了。”因為她的親生母親寧願舍棄她的性命,也不會去算計兒子。不就是因為姑娘沒有兒子重要嗎?


    淑儀郡主拖著沉重的步伐去找黃良娣。


    淑儀郡主抬著頭,有些迷惘地看向黃良娣,還是這張熟悉的臉,但是今日再看,為什麽會覺得很陌生呢?陌生到她幾乎認不出眼前的人呢?


    淑儀郡主現在很不對頭,以黃良娣精明原本是能一眼就看出來的,畢竟淑儀郡主表現地太不正常了。可是黃良娣的心如今全在祁楓身上,哪裏能顧忌得了淑儀郡主呢。


    黃良娣隻當淑儀郡主和之前一樣是來陪伴她的,於是她也跟之前一樣,繼續念叨著祁楓,“也不知道你二哥在外麵過得怎麽樣?你二哥從小錦衣玉食,沒吃過什麽苦頭。現在他離開京城,還是去發完水災沒多久的河南。剛發完水災,那兒能好到哪裏去!


    還有你二哥身邊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盡心伺候。那些個奴才,要是沒人盯著,他們肯定一個偷懶過一個。還有——”


    黃良娣絮絮叨叨地說著,淑儀郡主麵無表情地聽著。這些話黃良娣之前也經常說,淑儀郡主也經常聽。那時候淑儀郡主聽著隻覺得心裏別扭,最多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是這會兒,黃良娣的話就跟一根根細針狠狠插進她的心,幾乎令她痛不欲生!


    漸漸的,淑儀郡主雙眸血紅,一副幾欲癲狂的神情!


    黃良娣說著說著,終於發現了淑儀郡主的不對頭。黃良娣猛地看向淑儀郡主,在看到淑儀郡主那猙獰恐怖的神情時,她嚇了一大跳,“淑儀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在哪兒受刺激了?你說,誰欺負你了,母妃一定會幫你做主!”


    淑儀郡主“嘎嘎——”怪笑,那笑聲如夜間的夜梟發出,聽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這會兒,黃良娣心裏的預感更加不好,淑儀郡主真是太不正常了,“淑儀你到底是怎麽了?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啊!你告訴母妃啊!”


    “母妃,你是不是很心疼二哥啊?你心疼二哥在外麵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下人伺候的盡心不盡心。母妃您可真是一個好母親,為二哥想的那麽周到。”


    “淑儀,那是你二哥啊!他如今不在京城,母妃多想想他,這有什麽不對的。你也不小了,別吃這種莫名醋。母妃也疼你的。是母妃這段日子太疏忽你了,你放心,從今天起不會的。”黃良娣以為淑儀郡主是吃醋了,於是連忙安撫。


    淑儀郡主冷笑,“母妃要如何疼我?是再指使人將我推入水中淹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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