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璿湊到喬伊靈的耳邊,賊兮兮地開口,“五姐你看到沒有,今天我一直打量五嬸。你說她真的是五嬸?不會是被掉包了吧。你看看五嬸今兒個居然沒有吊喪著一張臉誒!這簡直是奇跡啊!”


    理兒是這麽個理兒!但是話肯定是不能這麽說的。


    “五妹你說什麽呢。五嬸是長輩。”喬伊靈還沒開口,喬伊柔已經輕聲開口提醒了。


    喬伊柔自從被喬伊靈勸過後,人總算是開朗了一點,蒼白瘦削的臉頰也漸漸豐腴,看著有點肉,精氣神真真是好了不少。


    喬伊璿吐了吐舌頭,“我也就這麽說說嘛!你們放心,我知道分寸的。這些話我是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知道分寸就不該說。你以為別人就不好奇五嬸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也就你沉不住氣說了出來。”喬伊靈也淡淡開口。


    接連被喬伊柔和喬伊靈兩個人說,喬伊璿也沒哪兒生氣的,她知道自己說的事情不夠妥當,她們兩個都是為自己好,她是知道好歹的。


    喬子諾這裏和喬老太爺說著話,但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麵,他現在也想著正在喬伊靈院子裏的祁雲。眾人團聚過年,祁雲卻是一人孤零零地待著,那些丫鬟什麽,喬子諾直接忽視了。眼看也就一個時辰就是新的一年了,喬子諾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


    喬子諾看卓氏懷中的喬伊琪都困得打哈欠,還有傅氏身後的焦奶娘她懷中抱著的萱姐兒,她也是一下又一下點著腦袋,現在也是困了。這麽小的孩子哪裏能熬夜,能熬到這時候已經很不錯了。


    “父親,不如就讓姑娘們回院子睡吧。看這一個個的都已經困得不行了。男子倒是還能熬熬,女兒家可是熬不得。就讓我們陪著父親母親好了。”喬子諾輕聲道。


    喬老太爺掃了一圈女眷,像喬伊琪和萱姐兒這樣年紀小的,自是不必說,隻差沒直接睡著。其她女兒家也沒好到哪兒去,都有些精神不濟。喬老太爺又看了眼他的老來女喬雨欣,她是累得差點沒趴下了。女兒家到底是嬌弱一點。


    喬老太爺點點頭,“也好,就讓姑娘家先回院子睡好了。”


    得到喬老太爺的允許,喬家姑娘一個個離去。


    喬伊靈回到自己的院子,眼見祁雲睜大著眼睛盯著麵前早已冷透的餃子,不知為何,心微微有些酸了。


    “我說太孫殿下,餃子是用來吃的可不是用來看的。你怎麽光盯著麵前的餃子,都不見你吃呢?”喬伊靈坐到祁雲身邊笑著道。


    “我自然知道餃子是用來吃的,而不是用來看的。隻是想著人家過年都是喜氣洋洋,闔家團圓,隻有我一人形單影隻,孤零零的,我這心啊,真真是——”


    喬伊靈見祁雲皺著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不禁一軟,“我雖然不是太孫殿下你的親人。不過呢,太孫殿下你可以將就將就,我陪你一起吃餃子怎麽樣?”


    祁雲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喜色,“喬姑娘不是才吃過嗎?現在又吃,這樣是不是不好?”


    “離我吃過東西都多久了,盤子裏擺的果子什麽,我又沒什麽胃口吃。正好看到這餃子,我又嘴饞了,我陪太孫殿下你一起吃點。太孫殿下不會是嫌棄我這個人吧。”喬伊靈一挑眉頭道


    “喬姑娘能陪我一起吃餃子,這是我的福氣。”


    喬伊靈和祁雲相視一笑,同時舉筷吃餃子。餃子已經冷掉了,但是餃子的味道還不錯。餃子的餡兒是白菜豬肉的,蘸醋吃別有一番風味。


    “我在龍虎山時,每年過年都是和我的師兄弟姐妹一起過的,年夜飯倒是很豐盛,但我最喜歡吃的還是餃子。”祁雲吃了一個餃子後,琥珀色的眸子裏露出一抹淡淡的暖色,唇畔也微微上揚了幾分。


    “你最喜歡吃餃子?為什麽?”喬伊靈來了興趣。


    祁雲笑了笑,“因為餃子是我母妃唯一會做的吃食。你知道嗎,我母妃唯一會做的吃食就是餃子。還沒去龍虎山前,我母親就經常親自動手給我包餃子吃。不止是包給我吃,還包給我父王吃。可惜,我父王一點都不喜歡吃。那時候我就在想,我的父親是不喜歡吃餃子呢,還隻是不喜歡吃我母妃包的餃子。可惜這個問題,我到今天都沒有答案。可能兩者都有吧。”


    “太孫殿下是通透人,難道你現在還為了父親的偏心而難受?太孫殿下你跟我說過你的野心。縱然太孫殿下你是天縱奇才,但是想達成你的願望那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甚至太孫殿下你窮盡畢生之力也難以做到。太孫殿下你如今糾結於這等小事,你不覺得很不應該嗎?”


    祁雲笑了笑,“喬姑娘多慮了,我隻是有點感慨罷了。你說的對,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父親偏心什麽,我的確是不該放在心上。也沒必要放在心上。對了,有機會我請喬姑娘你嚐嚐我母妃包的餃子。我相信喬姑娘你一定會喜歡的。”


    吃太子妃親手包的餃子?喬伊靈可不奢望,她完全當祁雲是在說笑,她沒放在心上啊。


    “砰砰!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爆竹聲響起,代表著新的一年已經來臨!


    “可惜現在不是在京城。如果是在京城,咱們現在就能看到美麗的煙花了。”喬伊靈就很喜歡看煙花。五彩繽紛的煙花在黑夜中綻放絢爛奪目的光輝,真真讓人喜歡不已。


    “喬姑娘喜歡煙花?”


    喬伊靈點頭,“喜歡啊。我很喜歡煙花。可惜這裏是安陽而不是京城。要說京城工匠的手藝真心好啊,那煙花真的好美。太孫殿下你見過煙花嗎?”


    祁雲點頭,“還沒去龍虎山前,我自然有很多機會看到煙花。等到去了龍虎山,母妃每年都會派人送煙花到龍虎山。我從不缺看煙花的機會。”


    “太孫殿下你有個愛你的好母親。你很幸福。”喬伊靈淺淺一笑,梨渦輕綻,水眸中有極淺極淺的羨慕。


    “我的確是有個好母親。可能我母妃在其他人眼裏不好,可能在有些人眼裏我的母妃甚至有些愚蠢,但是她對我的愛是毋庸置疑的。我的母妃很愛很愛我。”祁雲為自己能有這麽一個好母親而高興。


    這一晚,喬伊靈和祁雲聊了很多很多,兩人到了深夜才去睡得。這一晚,喬伊靈也睡得特別安心。


    喬伊靈是睡得安心了,喬五夫人一直強撐著陪著,等到外麵的爆竹聲響起,代表新的一年到了,喬老太爺才讓眾人回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卓氏強撐的臉終於垮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年她是那麽興高采烈地等著表哥回來娶她。她數著指頭盼著。那一年也是要臨近過年的時候,她在知道表哥很快就能回來,還能陪著她一起守歲過年。那時候自己多高興啊。


    可惜卓氏當時有多高興,等她表哥的死訊傳來時她就有多難過。卓氏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她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天興高采烈地等著表哥。可是誰知道她等來的不是表哥的人,而是表哥的死訊!掉到山崖,甚至連屍首都找不到!


    卓氏好傷心好痛苦,從她表哥的死的那一年起,過年對她來說就再也沒什麽值得高興的了。甚至隻要臨近過年,卓氏就會想起表哥的死,想起她當時的傷心無助還有絕望。


    可是卓氏甚至連傷心的資格都無,她不止不能傷心,她還得強撐起一張若無其事的臉。天知道卓氏忍耐的有多難受多痛苦,甚至有那麽一刻,卓氏根本不想繼續忍下去了,她想直接哭出來。


    但是卓氏全都忍下來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忍下來的。直到現在回了房,她才敢哭出來,壓抑地哭出來。


    喬子洋緊隨著卓氏的腳步回到房間。這一天,喬子洋還是過得很開心的。但是這份開心在聽到卓氏那壓抑的哭聲後,立時蕩然無存。


    喬子洋麵無表情地看著趴在床上哭泣的卓氏,一陣又一陣的冰冷襲來。


    “大年初一你就哭得這麽傷心。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你那未婚夫?”


    卓氏哭聲頓止,淚流滿麵地瞪著喬子洋,“我哭關你何事。現在沒人看見我哭。你要是不想看大可以離開。”


    喬子洋明白卓氏的話,卓氏不就是想說她今天在外麵表現良好都是被逼的,現在不需要在人前表演了,她愛怎麽哭就怎麽哭!


    “隨你。我去客房睡。卓如玉,其實不止是父親不想忍你了。我也不想忍你了。”


    留下這麽一句話後,喬子洋離開了。


    卓氏一愣,立時又是一陣好哭。她哪裏不懂喬子洋的意思,不就是說他已經忍夠了,他隨時都有可能休了自己。世上果然隻有表哥對她最好。其他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從大年初一到大年初四,喬家還是該怎麽過就怎麽過,沒什麽特別的。大年初四是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的日子,可是喬家的女眷沒有一個人的娘家是在安陽,所以自然是不需要回什麽娘家。而在大年初三,喬家就將帖子發了出去,邀請安陽望族的夫人來喬家欣賞玉石榴。


    玉石榴,喬伊靈是早早吩咐人準備了。玉石榴也在過年前準備成功。喬伊靈讓人準備的玉石榴和魏氏之前那個玉石榴可以說是十分相像,但是近看還是能看出區別的。喬伊靈讓人準備的玉石榴玉質更好,雕工更為精細,比魏氏嫁妝裏的玉石榴可以說是高出了好幾分。


    喬家特地給陳通判的夫人下了帖子,喬伊靈除了想讓陳通判家親口承認玉珍閣展示的“玉石榴”不是魏氏的,她還很期待陳夫人將馮千戶的姨娘帶過來,讓馮千戶好好看看喬家有沒有皇太孫。你說喬家怎麽不直接發張帖子給馮千戶的小妾?這不是開玩笑嗎?這一次邀請的可都是正室夫人,特地給一個寵妾送帖子做什麽?喬家可沒有這麽丟份兒。


    *


    陳通判拿著帖子,冷笑一聲,高聲吩咐人將馮千戶請來。


    陳通判這段日子和馮千戶的關係可以說是十分不睦,這次逮到了能嘲諷馮千戶的機會,陳通判哪裏會放過!


    馮千戶進來後,都不給陳通判一個眼神,自顧自地直接坐下。


    陳通判暗暗在心裏罵了一句“不知好歹的莽夫!”


    “你好好看看這個。”陳通判將帖子遞給馮千戶,後者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眼神頓時不好了。


    陳通判當今開始嘲諷馮千戶,“這就是你說的喬家有鬼。要是皇太孫真的在喬家,喬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邀請這麽多人去看那什麽玉石榴!我說馮千戶你也該放棄了。皇太孫正好好地待在保寧呢,你就別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了,勞煩你別再搜查安陽的大戶,你那些錦衣衛也趕緊撤了。”


    這一次馮千戶想繼續嘴硬也不成了,盡管他早就知道皇太孫在喬家的可能性很低,但還是有點可能的不是?但是這張請帖一出,馮千戶知道那已經是完全沒有可能性了。


    馮千戶會在陳通判麵前低頭嗎?顯然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說不定這就是喬家的計!他們是故意這麽做的!不行,我一定得派人去看看喬家,否則我這心裏不踏實!”


    陳通判嘴角一抽,他也懶得揭穿馮千戶的自欺欺人、色厲內荏了。完全和馮千戶撕破臉,這對他來說沒好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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