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對麵坐下後,陸翊臣點了支煙,並未急著開腔,一時間氣氛靜到近乎詭異。


    甜品店幾乎滿座,可旁邊桌或高或低的說笑聲仿佛都被自動隔絕,佟玉秀看著男人冷俊的眉眼,大約是因為緊張,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識抓緊了提包帶子。


    她看得很清楚,陸翊臣和當年的易舤絕不是同一類人。他更冷、更狠,也更無情。看似溫雅的外表下,藏了顆無比冷漠的心。他的感情和溫度從始至終隻給了一個人,無怪乎鬱安夏回來才短短一年自己女兒就一敗塗地。


    女人和女人爭男人,輸贏的關鍵從來都在男人身上。


    最後,佟玉秀沉不住氣開口:“你找我過來究竟有什麽事?我兒子還在等我,咱們還是快點談吧,你應該也是支開了鬱安夏來見我的吧?”


    陸翊臣動作愜意地將還剩大半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也沒跟她繞彎子:“我聽夏夏說剛剛你主動過來打招呼了?”


    佟玉秀拿不準他提這個是什麽意思,她先前過來隻是想探探口風,看那個小男孩記不記得那晚在飯館撞見她和蘇錦榕在一起的事,嘉嘉的否認讓她鬆了口氣。可若是他承認了,接下來她會怎麽做,這一點她當時沒想過。但此刻被陸翊臣這麽一提,心裏卻是百轉千回:“隻是看到了熟人過來打個招呼而已,你兒子可愛,看著挺討人喜歡的。”許是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她又補充,“雖然我是宛琪的母親,她和你妻子鬧得非常不愉快,但我比我女兒頭腦清楚,知道感情這種事需要兩廂情願不能勉強,所以我不會遷怒到你妻子身上。至於上次在紐約那事,當時大部分原因還是為了爭搶和溫斯頓的合作才出了下策,後來我也付出了代價,這事翻篇不提了。說起來,如果當年她爸沒出意外,說不定今天她還得喊我一聲‘繼母’呢。”


    陸翊臣卻說:“隻怕你消受不起。”


    正牌嶽父母的事情這段日子他差不多也清楚了,佟玉秀要是懂“兩廂情願”這四個字現在肯定不是這種局麵。


    “你是個聰明人,雖然我不知道你今晚為什麽會主動過來說話,但你自己心裏肯定清楚。”


    “所以呢?你現在算是事後來警告我?這麽小心翼翼,你妻子和一雙兒女是玻璃是水晶麽?一碰就碎?”


    陸翊臣沒理會她的譏誚:“我不希望有下次。你在京都有兒子有丈夫,又是t公司的高層,能混到今天這樣工作順利、家庭圓滿想必也不容易。聽說你兒子在茗江市報了藝人培訓班要待兩三個月,既然來陪他就專心一點,不要再因為易宛琪做糊塗事。紐約那邊發生過的事,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保證你會一無所有。還有,以後不要再刻意出現在我們陸家人麵前,包括我太太和我兩個孩子。”


    佟玉秀胸口憋了一腔氣:“我好歹也是長輩,你這樣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陸翊臣勾起唇:“可能是在商場上周全慣了,我做事情習慣防患於未然,我覺得這樣說清楚對我們雙方都好。”


    佟玉秀聞言,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漲得越發深沉。


    氣氛膠著間,服務員將打包好的甜品送了過來。


    佟玉秀深吸口氣,拿了包率先起身:“你放心,我還沒那麽蠢。”走出兩步,似乎又有些不甘心,回過頭忍不住嘲諷一句,“也不知道你是哪點吸引了宛琪,讓她為了你要死要活的。這麽冷漠的人,也就她蠢,被你的外表誘惑,為了一個根本不愛她、心裏沒有她半點位置的男人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陸翊臣抬頭,投向她的視線深邃卻淡漠:“這種話你早點拿來教訓你女兒大概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事了。”


    這是擺明了在說她對易宛琪疏於管教,佟玉秀心口悶得發脹,想宣泄卻又無處可尋,雖然陸翊臣的警告和後來那一番話都是事實,但她心裏這口氣就是散不去。


    此時,兒子慕宏豐正翹腿坐在甜品店門口的木椅上等候。見她出來,立馬收了手機起身迎上前,也看到了後一步出來的陸翊臣。


    他年紀輕,沒涉及商場,和陸翊臣不熟,但見過幾次,平時也經常聽家裏長輩提起。


    看到人走遠,這才開口問佟玉秀:“媽,你和陸總很熟?”


    佟玉秀瞥他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問這個做什麽?”


    慕宏豐撇嘴,他都二十了。


    “剛剛咱們在餐廳看到的不就是他妻子麽?”他先前看鬱安夏覺得眼熟,剛剛翻手機才想起來前段時間在設計師大賽見過,那次還被人堵在後台,差點就為易宛琪跟工作人員打了起來。


    思及此,慕宏豐又問什麽時候找易宛琪出來一起吃飯順便出來逛逛。


    佟玉秀興致缺缺:“你不是忙著藝人培訓班的事嗎?先不用管她了。”


    “哪有那麽忙?再說,她是我姐姐,我還能和她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佟玉秀耐心解釋,看向兒子的眼神依舊寵溺,語氣也柔軟:“她是易家人。當初媽嫁給你爸,她奶奶和大伯二伯就不怎麽高興,不喜歡她和我們家裏人來往,先不要找她了,回頭我再看時間安排。”


    陸翊臣連她是來陪兒子參加藝人培訓班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她無論如何都不敢再冒險做些什麽。


    易宛琪不是她期盼下生出來的孩子,也不是她和心愛之人的結晶,當時知道易舤死了她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孩子沒用了她想去打掉,是醫生說她不適合打胎,後來又被易家人知道誤以為宛琪是易舤的遺腹子這才勉強生下來的。可生下來時她還是傷了身體,和慕浩結婚好幾年這才有了唯一的兒子宏豐。她對易宛琪骨子裏是不喜的,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不管不問,也就是現在年紀大了,心才柔軟了一點。不過,她幫她找了易家這樣好的後盾讓她金尊玉貴的長大,現在又給她聯係到了富甲一方的親生父親,對這個女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不能再為她犧牲現在的安穩幸福。


    “以後,你沒事少和她聯係,她已經嫁了人,也不可能陪你出去到處瘋玩……”兩人漸漸走遠,佟玉秀還在仔細叮囑兒子。


    到家後,陸翊臣從浴室洗了澡出來臥室床頭已經多了一束剛插好的香檳玫瑰,香氣彌漫了整間臥室,讓人不自覺心曠神怡。水晶吊燈下,女人捧了本雜誌,微垂著腦袋,黑亮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肩膀兩側,被燈光烘托著,落在眼底靜謐又恬美。


    陸翊臣走過去在床沿坐下,抽過鬱安夏手裏的雜誌,片刻,長臂將她攬到懷裏。芬芳的氣息瞬間盈入鼻端,陸翊臣喉結上下滑動,將臉埋進了她細嫩的頸項裏慢慢磨蹭:“很香。”


    睡袍係得鬆垮,鬱安夏臉頰貼到了他裸露的肌膚,感受著身體逐漸發燙的溫度:“是說花香還是我香?”


    男人的手從睡衣下擺滑進去沿著腰際摩挲:“都香。”在她發表不滿的情緒之前把話說完,“不過,你更香。”


    “花言巧語。”鬱安夏動了動,靠在他結實的胸膛,“我有正經事要和你說。上次跟你說的那個采訪日子已經定下來了,10月6號,正好還能趕上國慶節假期的尾巴。你有沒有空?要是不行的話,我再跟唐澤飛那邊協商一下別的日子。”


    陸翊臣擁著她柔軟的身體,說話時,拂過耳邊的聲音清越又帶了一絲低沉的磁性:“明天我讓小秦看一下再給你答複。”


    說話間,原本擱在腰際的手已經遊移往上。


    沒多會,臥室裏談話聲消散,剩下的隻有帶了些壓抑卻又明顯能感覺到愉悅的低吟。


    第二天陸翊臣和鬱安夏起來得都很早,兩人分別去臥室把還在熟睡的兩個小包子喊醒。


    一番洗漱,吃過簡單早餐,七點半就出了門。


    演出上午九點正式開始,鬱安夏和陸翊臣帶著兩個孩子進到大劇院後麵的幼兒組化妝室時,已經來了不少小朋友。


    其中有幾個是熟人,對方家長看到陸翊臣很快過來寒暄打招呼,鬱安夏也在旁邊聊了兩句,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一看是蘇錦榕打來的,她想了想,和陸翊臣說了聲,出去接聽電話。


    再進來時身邊多了陸老夫人還有丁瑜君和龐清,陸家今天幾乎全員出動來給兩個小包子捧場。


    趁著幾人過去看悅悅和嘉嘉時,陸翊臣問蘇錦榕剛剛打電話來是不是有什麽事。


    “嗯,本來是問我有沒有時間,說想來家裏吃飯順便看看兩個孩子,我說今天正好有事,和他約了明天晚上。”鬱安夏想到這裏,忽然想起昨天自助餐廳碰到龐清的事,斟酌片刻,又說,“對了,剛剛進來的時候媽還在說她國慶節有好幾場活動還有喜酒,想讓悅悅和嘉嘉回大宅住,快上課時再回來。我想著,要不今天表演結束我們就帶著孩子過去吧?”


    “不是說你舅舅明天要來吃飯順便看孩子嗎?”


    鬱安夏含糊其辭:“什麽時候都能看,媽開口了,我也不好拒絕不是?”


    陸翊臣卻覺得,好像夏夏不太想讓蘇錦榕見到兩個孩子。


    他點頭,眼底含笑:“聽你的。”


    陸家人的座位被安排在了視野極好的第三排中心。


    劇場裏光線暗下來後,第一個開場舞裏就有悅悅的身影,鬱安夏的目光一直追隨在女兒身上,耳邊還有丁瑜君和陸老夫人時不時低聲誇張的聲音,與有榮焉的感覺讓她將愉悅都擺在了臉上。


    一曲舞畢,鬱安夏跟著劇場裏的人一起鼓掌,掌聲漸歇時,臨著陸翊臣的右手忽然一緊,緊接著,被握住的掌心似乎擱了什麽東西。


    她不明所以地側頭看過去,入目是男人線條精致的側顏,隱約能看到臉上揚起的弧度。


    她攤開掌心,借著昏暗的光鮮看到裏頭躺了三個大白兔奶糖。


    “你買的啊?”她低聲問了句。


    陸翊臣的聲音聽起來如沐春風:“你去接電話的時候,老師拿過來給小朋友吃的,我記得你也喜歡吃這種奶糖,上次去超市不是還特意買了嗎?”


    鬱安夏心口泛起一絲甜意,想象著他從悅悅和嘉嘉的奶糖裏悄悄拿了幾顆藏起來遞給他的模樣。


    比起撕開糖紙喂到嘴裏的奶糖,這幅活躍在腦海裏的生動畫麵讓她覺得更加甜蜜。


    趁著旁邊人都專注著舞台上的表演,鬱安夏將小手伸過去握住他的大掌,手指從指縫裏穿過,和他緊緊交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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