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讚看她張口就問死了沒有,嘴角抽了下,“公子!你忘了張叢文武功不低?”


    顧楚寒頓時有些遺憾的歎口氣,“毀容了是吧?”


    看她這般,石讚又笑起來,“不光毀容,炸了半邊臉,還炸瞎了一隻眼!大夫說眼睛炸爛了,回天乏力!”


    顧楚寒嘶了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誰幹的?這麽漂亮!”


    石讚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事發突然。”


    顧楚寒點點頭,這張叢文瞎了一隻眼,以後就成獨眼龍了,還能做官嗎?她聽說過好像哪朝皇帝就是獨眼龍,到這不知道適用不適用。


    顧大郎也還在家裏,顧楚寒找到他打聽科考的禁忌,“殘疾人士是不是不能參加科考?”


    “這個……道理上來說是的,我也沒有見過殘疾參加科考的。不過史學記上有過殘疾人中狀元的事。本朝卻是不敢肯定。”顧大郎問她打聽這個幹啥的,他又不殘疾。


    “張叢文上元節時被炮竹炸了臉,還炸瞎了一隻眼!”顧楚寒把府城的消息告訴他。


    顧大郎驚訝半天,“這個倒是有過先例,在位官員受傷殘疾,有繼續任職的,又看其政績或是家世調任其他清閑位置的。除非政績卓絕,才會不受影響!”


    顧楚寒點點頭,“就是說得看關係了!”


    “九郎!你可有認得的關係從中運作一番?就算不能拿到證據扳倒他,也給他調任離開襄陽府!”九郎即便高中,也是秀才功名,要參加會試還得三年,還是一直在張叢文的手下,這中間發生啥事都有可能!顧大郎雖有信心和毅力春闈折桂,可他即便高中也不過一個小小芝麻官,張叢文混跡官場多年,張家也世代為官,實在難以抗衡。


    顧楚寒看著他笑起來,伸手拍了拍他,“不錯啊!大哥!活絡不死板!有前途!有前途!”


    看她還調侃起他來,顧大郎無奈失笑,“難道大哥在你心裏就是個死讀書的迂腐書生死腦筋不成!?奸惡之事不為,但要行正道做好事,也是需要方式方法的!”


    “不錯!不錯!”顧楚寒笑看著他點頭。


    顧大郎拍下她的手,問她能不能行。


    顧楚寒想了會,決定試一試,做了沒結果那是命,可不做定然是沒有結果的!


    她這邊才寫好了信,還沒有傳出去,嚴俊風的信就到了,讓她安心備考,不用多擔心,機會送到跟前,一定借著這個機會把張叢文弄走!


    看他都安排好了,顧楚寒也隻能寫封信道謝,讓他萬事小心,別被報複了。


    張叢文還動不了嚴家,嚴氏一族雖不夠龐大,但是家大業大,又占著重要的經濟命脈,背後的關係也不是一個兩個,他除非拚死一搏,否則撼動不了。


    消息送到朝中,很快就有了結果,張叢文調任。


    實在是他在襄陽府做出的政績有限,已經有程雎珠玉在前,即便有新織機,也是出自顧楚寒的手,在他在任期間製造出來的,這份功勞讓他沾上了。


    張叢文接到朝廷旨意,傷剛剛好,拿著信箋憤恨半天,僅剩的一隻眼,腥紅陰鷙。他已經確定是嚴家插手對付他,而顧楚寒早在之前就知道他的目的,一麵與他虛與委蛇,一麵背地裏想方設法對付他!想要除掉他!


    “好!很好!我就等著看你們的能耐!”他收拾了行囊,轉去新調任的任上。


    而新的知府也很快到任,同樣的儒雅,飽學,卻是有名的好官,梅相生。


    春試的時間快到了,蘇藎給顧楚寒停了課,隻讓她看先前做過的各種試題,又給她安排好後麵的功課,說是有事暫出遠門。


    顧楚寒麵上應著聲,還強帶出了一臉遺憾和不舍,心裏已經樂開了花。這老牛鼻子要出遠門了!還說啥暫出遠門,可功課都給她安排到半年後了!這不會是有啥危險的任務,回不來了吧!?開心!興奮!激動!


    蘇藎默默把她的神情收進眼中,回去把清泉晏江叫來,“我要進京,你們兩個誰留下?”


    兩人頓時一驚,“公子!你……你進京,不會是要……參加春闈吧!?”


    蘇藎點頭。


    清泉和晏江對視一眼,都勸他,“公子!你就算為顧九公子鋪路,也沒必要把自己卷進政事中去啊!玄天道人之前就曾說,你不入世可安享百年,不入仕可性命無憂!你現在……”


    “公子!你要是出了事,顧九公子他……他肯定會娶別人的!”晏江隻希望他趕快打消這個想法,“你要是願意,你可以一直跟著顧九公子一起,奴才們不會攔你,隻要你高興!可你不能這樣不顧自己啊!”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誰留下,你們兩個商量。”蘇藎轉身去整理他要帶的書。


    看他這樣,根本勸不回來,清泉想去找顧楚寒,讓顧楚寒來勸他,給晏江使個眼神,轉身出去。


    “不要妄圖去找她,她說話不管用!”蘇藎淡淡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清泉有些僵白著臉轉過身,“公子……”


    晏江拉了拉他,搖搖頭,“公子不想一潭死水的活,想活的鮮活,我們應該為公子高興才對!”


    清泉高興不起來,玄天道人那麽厲害,他說的必然是真的!公子這是明知死路,還要往前行!


    兩人難受了半天,最後決定晏江留下,清泉跟蘇藎。


    蘇藎想了下,點頭,把他配的藥丸和一遝食療方拿出來,“這匣子裏是銀票和食療方,你廚藝不錯,記得按季節給她調補。這是我配的調補鎮痛的藥丸,她小日子會劇痛難忍,來小日子時,叮囑她用,但不可多吃!要吃糖,這一盒裏麵我做了兩樣,方子在匣子裏,吃完了你回頭再做給她。”


    看他交待的詳細,晏江有些蔫蔫的應著聲,“是!公子!奴才都記下了!”


    清泉狠狠拍他一下。


    晏江沒注意,被他一下拍的猛地趔趄,差點栽到前頭,“清泉你幹啥打我!?我要栽破相了,還咋找媳婦兒啊!”


    清泉表情直愣愣的,又拍他一下。


    晏江怒瞪著他,“你還打上癮了!你有完沒完!?”


    “來小日子!”清泉又拍上去。


    晏江正要還手,反應過來,“啥來小日子!?誰來小日子!?”看看他又扭頭看蘇藎,低頭看看瓷盒裏的藥丸,猛地驚大眼,“顧…顧…顧九公子……來小日子……他不是男子嗎!?”


    清泉也緊緊盯著蘇藎。


    蘇藎麵色冷淡的皺眉,“我何時說過她是男子!?”


    “女…女女……。真的是個女子!?”晏江一下子結巴了。


    蘇藎看他一會,蹙著眉,“還是讓清泉留下吧!他穩妥些!”


    清泉一下子就興奮了,“公子!你啥時候知道顧九公子是個女子的啊?”


    “救她時便知。”蘇藎道。


    清泉連忙應聲,“公子放心!奴才一定保護顧九公子!給她調養好身子!”顧九公子雌雄莫辨,誰能想到他竟然不是男子,是個女子啊!?


    “我……我我的差事啊!”晏江反應過來,已經被換人了,不平衡的等著清泉。


    清泉滿臉笑眯眯,“晏江!你還是跟著公子吧!你廚藝好,正好公子有時吃不慣別人的飯菜。九公子這既然身子不太好,需要調補,我藥理比你知曉的多,正好給顧九公子調補身子!這女子要是身子不好,影響的可是公子和顧九公子的子嗣!”說到這,仿佛一下子看到遍地都是小小公子和小小姐,個個長得像爹!


    “我也可以做哪些食療的!我武功也高一些,可以保護九公子!而且我還可以看著九公子的功課學業,這麽小半年來,我可是最熟悉的!”清泉太狡詐了!未來少夫人,竟然讓他搶了先!公子的整個身心都綁在九公子身上了,他當然要服侍好了的!


    “還是你跟著公子,公子要進京趕考,這入了官場,身邊更是得需要身手好的人。我就留下伺候九公子!”清泉拒絕再換人。


    兩人頓時爭論了起來。


    蘇藎聽了半天,“不要爭了,清泉留下,晏江進京。給我收拾行李。”


    晏江不平又憋屈的撇著嘴。


    “公子!既然九公子不是男兒,又為何要參加科考?若是暴露身份,可是欺君之罪!”清泉提出擔憂。


    “官星入命宮。”蘇藎回他一句,看看他平日裏看的書,也收拾了帶上。


    清泉隻得點頭,過來很快把衣物先收拾好,“公子!此去怕是凶險,公子要多調幾個人手,萬事小心!玄天道人說的話,你可千萬要記住!你都決定要娶親了,你若是出了事,九公子她…豈不讓於他人了!?”


    “若有蒼蠅,直接拍死!”蘇藎皺眉吩咐。


    清泉嘴角一抽。九公子相貌出眾,招蜂引蝶那是肯定的!不光女子,男子都照招不誤!程家表公子應該不知道九公子身份,可那掩藏的雖深,還是看得出來,對九公子有情。


    “另,盯住她,不準招蜂引蝶。”蘇藎再吩咐。


    “是!公子!”清泉忙應聲。未來少夫人,他是一定會守好的!


    蘇藎想了想又道,“師父的讖言,你們也不必擔心,下山時師兄告訴我,師父已經算出我有一線生機!”


    清泉和晏江對視一眼,這個一線生機是不是九公子?公子這般把身心都給了九公子,也必然不會讓自己身陷險境!?定會竭力保全自己的!?


    蘇藎的行李不少,兩輛馬車,多是書籍。


    這邊收拾好,蘇藎沒有跟顧楚寒直接道別說他要去參加春闈,“我說的話都記住,我把清泉留給你。”


    顧楚寒還沒來得及拒絕,事情就被他定板了。


    看他拉那麽多行李,搬家一樣,顧楚寒更是疑惑,不過看著背著包袱過來的清泉,臉黑了下來,“啥意思?留你來監視的?”


    清泉滿臉微笑,“九公子!公子讓奴才來伺候九公子!保護九公子!奴才就先暫時跟著九公子,也幫九公子調教兩個人手在身邊!”


    “管事媽媽!?”顧楚寒挑眉。


    清泉輕咳一聲,繼續笑道,“九公子!奴才還負責督促九公子學業!幫九公子調養身子!”


    “你老實說,蘇藎到底幹啥去了?是不是回不來了?”顧楚寒期待小眼神問他。


    清泉看她期待中帶著小興奮的樣子,毫不猶豫給她潑上一盆冷水,“九公子!公子很快就會回來的!最遲三個月!”


    顧楚寒聽著心裏一陣寒顫,臉色也變了。她十五了!在這古代女子十五就是成人了!而且也來了月事!是以正式成為大人,可以嫁人生子的了!這蘇藎要走三個月,還拉那麽多東西,是不是去籌備了?接下來就是拿她下手了!


    “九公子?”清泉看她神情帶著懼怕,忍不住喚她。公子到底是怎麽對待九公子的?聽見公子走了,高興的不得了。聽他三個月就回,立馬懼怕!這可不是好現象啊!既然九公子是女子,那就不存在斷袖不存在強上了啊!這是什麽情況?


    顧楚寒盯著他看一會,這隨從倒是找的不錯,眼神清泉一樣,忍不住看見就覺的可信,“你老實說,你們公子之前采補過幾個?”


    “采補!?”清泉驚愣,看著她隱隱明白過來,“九公子你說笑了!我們公子從未做過采補之事!至今都是童子之身!”


    顧楚寒心裏暗罵一聲老處男!果然是心裏不正常變得變態了!看看他又忍不住問,“那他是不是準備三個月,然後回來煉化我的?”采補她沒好說,說給她調補身子,八成也是知道她是女兒。


    清泉明白過來,不僅同情起自家公子!你追妻就好好的追,你說了什麽呀?九公子竟然誤會你要采補她還煉化!?你這是給自己挖了個深坑往處跳啊!而且公子本身就是道門出身,這坑隻會越來越深,圓不了啊!


    顧楚寒看他的臉色,微微眯眼。


    清泉忙解釋,“九公子你誤會了!公子是真心實意對待九公子!想要娶九公子的!”


    顧楚寒嗬嗬,一點不信!他們懂個屁!她現在不是個爐鼎,就是個那什麽聚靈之體!作用大著呢!還忽悠她騙她呢!


    看她這樣,清泉不知道該咋解釋了,拿出蘇藎做的糖丸給她,“這糖丸是公子特意給九公子做的!他之前可從來不做這些!”


    那也不可信!顧楚寒伸手摸了兩個糖丸,奶白色半透明的小丸子,帶著淡淡的花香,放進嘴裏嚼一個,“我肯定趕不走你,你就留這吧!”


    清泉想到公子的話‘她可能會趕你’,公子對九公子的脾氣倒是摸得挺清楚,就是死板冷淡,不解風情!要不然九公子也不會誤會這麽深!


    他走馬上任,成了顧楚寒的小廝,讓黑胡一陣危機感。


    不過清泉以實力碾壓,把顧楚寒伺候的無微不至,顧楚寒也隻剩下念書了。


    轉眼到了春試,顧楚寒和顧五郎早早準備好,顧婆子還和連氏到寺廟裏拜了佛祖菩薩,保佑倆人,求了平安符。


    顧苒娘還繡了節節高升的荷包,給她裝平安符。


    顧五郎那邊,顧芫娘也繡了步步登高的荷包。


    倆人準備妥當,拎著考籃就進了考場。


    在他們後麵不遠,孫亞坤和孫亞輝兄弟二人也進了考場。


    顧淩山看到他們,沒有驚訝,轉身回了鋪子裏幹活兒,等著消息。


    顧楚寒和顧五郎依次排隊進了科考棚,搜子又上來搜身。


    不過認識顧楚寒,隻隨便檢查了下,就讓她過了。這位有朝廷作保,就算真的作弊,他們也不敢得罪。


    顧婆子和顧苒娘都擔心的不行,顧淩山提前給縣太爺塞了銀子,不為作弊,隻為了搜子的搜身。


    不光顧楚寒,顧五郎也沒有被搜那麽嚴。


    這次縣試考五場,第一場為正場,試四書文二篇,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格式字數題目全都規章限製。


    第二場為招覆,考四書文章,理論和孝經論,默寫《聖諭廣訓》。


    第三場又叫再覆,也是重頭,不僅四書文章或經文,律賦一篇,還有五言八韻貼詩一首,依舊默寫前場「聖諭廣訓」首二句。


    第四五場是連覆,經文,詩賦,經文,姘文,全考一遍。


    幾場考下來,顧楚寒記最清楚的就是聖諭廣訓了,因為一個筆劃都不能錯,更不能塗改,怪不得考生壓力大,簡直就是受罪!這還是縣試,後麵還有府試和院試,全部都考過了才是秀才!


    不過顧楚寒當仁不讓的縣前十,顧五郎也順利考過,兩人都取得了童生的資格。


    而孫亞坤竟然也過了童生試,孫亞輝卻沒有過去。


    顧春秀帶著孫亞坤特意來找,想讓多帶著孫亞坤也一起,“亞坤能考中童生試,這是他的運氣!我們做爹娘的,自當要好好為他打算!”


    顧淩山卻沒有應,“九郎考了縣前十名,府試要提前上報坐堂號,我還要去忙。你們先說話吧!”


    看他直接就走了,顧春秀臉色難看,“娘!雖然家裏沒指望亞坤能考中,可如今他能中了童生試,自然要試試的!萬一闖上了,也是我們家走運!亞坤有了功名,以後幹啥事也都事半功倍!說親也容易了啊!”


    顧婆子皺著眉,“你說這話,之前是因為說親不容易,所以才說苒娘!?”


    顧春秀臉色一變,“不是的!娘!你不能摳這個字眼!亞坤和亞輝你也知道,亞輝是樣樣都好,公婆和巍敏也都看重他,亞坤要是能得個功名,也對他更好啊!”


    顧婆子也不知道說啥,“那你想讓我咋辦?讓九郎帶著他?就算我同意,我說下了話,九郎那邊一腳把他踢開,有用嗎!?這科考是大事,九郎又不當家!還是得憑自己的本事!縣試都已經過了,府試那邊,知府是新來的,院試又是朝廷的學政大人來監考,九郎也是埋頭苦讀了三年,也是要憑學問去過的!”


    她這麽說,顧春秀也說不出旁的來了,還是留下吃飯,等著顧楚寒回來,給她送了兩方墨條,讓她帶著點孫亞坤。


    孫亞坤也十分規矩有禮的拱手,“我學問不好,隻有勤快希望能補拙,這次有幸考中縣試,以後還請九郎多多指點了!”


    “不敢當!”顧楚寒嗬嗬笑,這孫亞坤的目的她要再看不出來,可真是腦子糊了!孫家來求親,給他求娶二姐,是打著她們家的主意,打二姐有陪嫁有技能的主意,心裏覺的犧牲一個孫亞坤來換這些。而孫亞輝卻是他們的心肝寶貝蛋!他自小得寵,又自視甚高,看不上她們家,也看不上二姐!他卻突然對二姐起了興趣,不過是這孫亞坤在背後推手。


    現在孫亞輝因為給二姐下藥的事被打倒雖然沒有一蹶不振,卻也名聲敗壞,連個童生試都沒有考過。他這個陪考的,倒是‘無意’中過了縣試。隻怕背地裏沒少下功夫!


    隻是算計到她們頭上來,借了她的刀,可不是有借有還的!


    他鳳眸犀利,帶著冷淡的嘲諷般,仿佛看透了他一樣,讓孫亞坤心虛了半天。


    顧婆子看果然說不成,也就不再提,吃完飯催促著顧楚寒快去學堂。


    這會真是夫子開小灶,不僅有顧楚寒,還有顧五郎和學堂裏的幾個過了童生試。


    孫亞坤也忙跟上,“九郎等等我!”


    學堂其他人見了,也隻當是顧楚寒一個不討喜還討厭的跟屁蟲,因為不光他一個想跟顧楚寒屁股的。


    很快府試的日子到了,顧淩山和顧老二都出麵,送兩人趕去府城。


    顧春秀把孫亞坤也塞了上來,“亞坤帶足了銀子,就是一個人摸不著門路,麻煩二哥三哥捎帶一程了!”


    顧老二拉了拉顧淩山,“又不能把人趕下去的!鬧的再凶,在外麵還是外甥!”這麵子上的事,老三可跟他差遠了!


    顧淩山沒有吭聲,讓石讚趕了車。


    馬車上多了個孫亞坤頓時擁擠了起來。


    孫亞坤看看顧楚寒,又看看顧五郎,有些尷尬,對上清泉,“你不是九郎的隨侍,咋也坐在這輛車上?”


    清泉微微一笑,“隨侍自然是時刻跟隨伺候的。”


    後麵馬車上是範大廚,黑胡,和顧老二給五郎買的一個書童高升,石讚趕車,帶著行囊和書籍等物,也是擠的滿滿當當。


    趕到府城,福安上前迎接,“少爺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顧老爺,九公子你們先洗漱歇腳,飯菜一會就上!”


    顧楚寒望了望天。


    福安笑著過來,“九公子!就算不說其他的,我們少爺和九公子是要好的朋友,您來府城參加春試,我們少爺起碼的地主之誼是必須得盡的啊!否則人不罵我們少爺沒有情義!”


    那邊孟氏和顧三郎,李翠玲也過來,也說是提前安排了,接他們一行過去。


    顧四郎也趕過來,“爹!二伯!我那裏離貢院近,來回也方便,還是住到我那裏吧!”


    “顧四公子那是離貢院近些,不過九公子這一行人多,又需要安靜的地方讀書做文章,還是單獨的小院更方便適宜些!趕考時也隻需要早起兩刻鍾。”福安可是領了命的,必須得招呼好少爺未來老嶽父和小舅子!


    顧楚寒翻了翻眼,“我早定了客棧了!我們誰也不住,就去住客棧!”


    福安拉著不讓走,眼看要哭,“九公子!少爺要是知道您不住,肯定會剝了奴才的皮啊!您就看在奴才小命份上去住吧!那院子清淨,是少爺的私產!奴才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還有我二舅都指望奴才照顧養活呢啊!九公子你可憐奴才一回吧!”


    “去!我還照顧二舅姥爺呢!”顧楚寒抽出胳膊。


    福安上去牽了馬,不撒手,“九公子!奴才就看您一句話!”


    顧老二出來笑著勸說,“就借住幾天何必麻煩!九郎!既然嚴少爺盛情難卻,我們就過去吧!我們這麽多人,不管是住店,還是去大郎三郎那,還是四郎那都不方便!”


    顧淩山看看,也點了頭。


    顧楚寒沒意見了。


    福安連忙帶他們趕到地方,院子不算大,卻是兩進的,規整清幽,兩株海棠開正絢爛,窗下的芭蕉樹也正恰意。又鬧中取靜,正是念書的好地方。


    房間裏也都收拾好了,清泉看了下,又按照蘇藎的習慣要求重新換一遍,都規整好。


    黑胡看的暗暗咬牙,他也長了一個腦袋一顆心,九公子是他的九公子!清泉他能伺候好,他也能學會!


    顧楚寒看倆人較勁兒,扭頭打個哈欠,歇過勁兒,就拿起書和前頭做過的試題再溫習一遍。


    孫亞坤每次來找,清泉都以靜心讀書為由,把他打發了。


    眨眼到了府試,範大廚早早準備了小吃食,放進考籃,顧淩山和顧老二送了三人進考場。


    搜子上來搜身,依舊寬待了顧楚寒放行。


    孫亞坤看著眼神閃了閃,這搜子搜別人的時候,幾乎全身搜一遍,到顧九郎這明顯放寬,難道他早已經打點好了,身上有夾帶!?


    府試三人都通過了,顧楚寒依舊是前十的成績。


    孫亞坤更是懷疑,要說顧九郎的學問,在學堂裏也算是好的,他這是非要考出個厲害的名次來讓朝廷看看!?


    院試過後,顧楚寒到製造廠轉了一圈,就準備回家了,她沒有興趣在這邊等結果。


    顧老二卻不願意走,“九郎!走那麽早幹啥!你看這些來趕考的學子,你和五郎也跟人家學學,人家都聚在一塊談詩論經,咱們家又不缺銀子,你們倆也拿上錢,也跟著人家多說說!多結交幾個人,出門在外有朋友!”


    顧五郎臉色有些紅,“爹!那些場合不去也罷!”


    顧九郎的大名早已經傳遍,拒絕入朝為官的氣節也讓讀書人稱讚不已,知道她來科考,不少人都抱著結交之心。這顧楚寒可算是內定官員差不多的,跟他結交必然益處不少!


    是以,顧楚寒剛出考場,就被幾個學子拉去吃飯,不知道哪家的少爺錢多,還叫了歌妓,看到顧楚寒就兩眼放光,一個勁兒的往上湊。


    顧五郎被坐了下腿,現在想到都還為當時的窘迫拘謹臉熱。


    聽他一講,顧老二頓時覺的層麵已經不一樣了!他們在白河縣哪有這樣的陣仗!倒是讓他心裏一陣雀躍。看到顧淩山劍眉皺著,冷沉著臉,輕咳一聲,又壓下來,“還是有不少正經論詩交友的,詩會,詞啊的,你們都可以去參加參加!”


    “家裏正是春耕的時候,都不在家幹活兒,現在春試完了還不早早回去,也不好看!還是回家去吧!要結交,等鄉試時再結交也不遲!到時候結交的也都是各地舉人,不比現在強!”顧淩山也不願意多待,還是趕緊把九郎帶回家,免得被那些人給帶壞了!


    “好!”顧楚寒隻想癱著,給自己放個大假,歇了一天,收拾回家!


    到了家,顧婆子和顧苒娘一眾都等著,看人一回來,立馬開補,“苦讀了那麽久,如今考完了,也好好歇息幾天!這幾天就啥也不幹,光講吃就好了!”


    顧楚寒笑笑,也沒有反對。


    孫亞坤看看她,跟顧春秀回了家。


    明知道沒啥希望,顧春秀也沒有問他能不能考中的話。


    孫亞坤卻主動交代,自己可能希望不大,“不過我看九郎很是自信,府試和院試時,搜子搜身都是略微翻下衣擺衣袖就讓他過去了。”


    顧春秀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不是說九郎學問很好,一定能考中的嗎?咋他還打點關係,夾帶進去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縣試是前十名的成績。”孫亞坤笑了笑。


    顧春秀想了會,就等著消息。


    很快放榜的日子到了,顧楚寒名列前茅,今年春試頭名案首。


    顧五郎也考了個廩生,雖然掛在廩生後名次,也是廩生了,以後每年都有廩米可以領,免一百畝的田稅。


    “九郎!我們都考中了!”顧五郎高興不已,抓著顧楚寒很是激動。他考了個廩生!九郎考了案首!這一下老顧家一門出了倆秀才!


    顧楚寒笑著應聲,“是!是!五哥現在是廩生了!”不過她目光落在孫亞坤的名字上,倒是沒覺的意外。


    顧五郎意外的看著孫亞坤的名字,“亞坤表哥也高中,大姑一家怕是要高興壞了!”


    孫家都沒有對孫亞坤抱希望,本來也是陪跑孫亞輝,結果孫亞輝沒中,他中了!


    全家上下都高興一片,孫家也出了個有功名的讀書人了!


    孫亞坤也鬆了口氣,笑起來。不枉費他下那麽多功夫!不過顧九郎竟然摘了案首的名次,怕是也沒少下功夫!


    孫老太太高興完大孫子考中功名,轉眼就心疼小孫子,摟著孫亞輝又是安慰又是寬解,給了個玉牌,又給十兩銀子讓他買吃和喜歡的東西,“要是不夠,就再跟奶奶說!”


    孫亞坤聽到,死死攥著拳頭,臉色陰沉。他考中了功名都沒有給他那麽多!卻轉手給亞輝這麽多!考中功名的是他!不是孫亞輝!


    再看到上門來恭賀的,孫亞坤也完全高興不起來,倒是一臉謙遜的笑,讓人覺得他比弟弟穩重謙遜,學問紮實。


    看那些東西,孫亞坤也沒有興趣,要了錢買了兩塊硯台拿過來送給顧楚寒和顧五郎。


    賀禮顧楚寒已經收一堆了,不光那些鄉紳地豪,連何縣令都備了一份文房四寶讓人送來。


    “九郎表弟出手就摘了個案首,真是讓人意外的驚喜!”孫亞坤笑著恭賀。


    顧楚寒挑眉笑道,“倒是沒什麽意外的!刻苦攻讀換來的報酬而已!倒是你尋常喊著學問不好,功課學問平平,有時候吊兒郎當,沒想到竟然也考中了!”不就是看她被搜子搜身寬待了,就想挑她的骨頭!


    孫亞坤暗自一驚,笑容有些訕然,“我也是尋常的時候下了不少苦功夫!好在功夫不負苦心人!九郎表弟讓我佩服!我以後還要向你多學習了!”


    “好說!若是你真有什麽難解的疑惑,問我頭上,我一定不吝賜教!”顧楚寒深深看著他笑。


    孫亞坤知道他不好惹,笑著又給她恭賀一遍,又去給顧五郎恭賀。


    顧老二正張羅著要擺酒慶賀,“咱們老顧家一門出了倆秀才!九郎是案首,五郎是廩生!這可是大喜事!要告慰祖宗!擺酒慶賀!”


    顧老大拉著臉抿嘴,“我們大郎的消息也快傳回來了!就算要告慰祖宗,也是大郎高中之後!”


    “大郎去的是春闈,我這跟一路,縣試都那麽不容易,那會試更難了!”顧老二不怎麽相信顧大郎能高中,這下子要是中了,那就是進士了!就是官了!


    “就是!進士可不是那麽好考的!要是考不中,難道把五郎和九郎擱置在這了!?”連氏不同意,憑啥她兒子的好事,要擱置著等著!?


    孫氏拉了顧老大一把,笑著道,“那就讓五郎和九郎先慶賀吧!”


    說的好像你們能跟著後麵慶賀一樣!連氏暗自撇嘴,“那就等你家大郎真的考中之後再說你們慶賀的事兒吧!”


    孫氏笑笑沒有說話。不過才考了個秀才,這才到哪!?


    顧楚寒不欲慶賀,奈何家裏高興,就隨她們鋪設了。


    顧老二說這是正事,大事,所以出了親戚,隻坐男客,兩家一起擺了七八桌。


    這邊顧芫娘和張柏林吃完酒席回去,當夜就發作,生下一個大胖小子。


    張家人高興的來送喜。


    連氏見閨女生了兒子,大鬆氣,可算是樂開了花。大兒子高中,成了廩生!秀才中的秀才!閨女又生了兒子!真是雙喜臨門!


    顧婆子也早早準備銀鎖,銀手鐲腳鐲,小衣裳,棉衣棉褲。


    連氏還過來拉顧楚寒也一定要去,“給你大姐撐腰的時候,可就靠你們兄弟了!這個時候你們可都得出麵的!”


    顧楚寒反正也沒有事,“我原本就打算去來著!”


    連氏露出個滿意的神色,“那你這舅舅的,給外甥準備了啥禮物啊?”


    “準備禮物也是拿給大姐和小外甥的啊!”顧楚寒沒睡醒眼看她。


    連氏看她這樣,就有些不滿,“你可不是一般的舅舅,手裏好幾百畝地,店鋪,院子的,咋著也得給你第一個小外甥個像樣的才是!”


    “別飄!年底我們談談家居鋪子分紅的期限問題!”顧楚寒嗬嗬。


    連氏臉色一變,“你這是啥意思?當初可沒說啥期限的!都是簽了白紙黑字的!”


    “是白紙黑字,但隻保你們每年二百兩,保你們一千兩,如今一千兩早過了,今年分紅之後估計能拿兩千兩,合約已經完成了!”顧楚寒還會在她跟前吃合同的虧?


    “你……”連氏橫不起來了。


    顧楚寒擺了下手,“找你兒子看看合約去吧!當初念給你們聽兩遍,你們問詳細明白了簽的字。”


    連氏急忙回家,把合約找出來,“五郎你快來看看!說啥隻保咱們一千兩,銀子掙到了,合約就不管用了!”


    “你又幹啥了?”顧老二聽說,忙紮好腰帶,從茅房出來。


    連氏抿了嘴,“我就是叫他滿月酒的時候一塊過去給芫娘撐腰!隨口問了句給小外甥準備了啥見麵禮!”


    顧老二一聽就能想出來她說了啥話,“你,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來今年就危險,你還找她們跟前去!”


    “五郎都考中了秀才……”連氏忍不住道。


    “考秀才不容易,那後麵的鄉試呢?會試呢!?”顧老二想著結交關係,可卻根本沒有門路,現在三房跟上頭的官有關係,就跟著她們家一塊呢!


    連氏張了張嘴,不說話了。


    顧五郎歎氣,“娘!九郎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好,但人事上可從來不短缺,你去找他說這個,也實在是……”他覺的有些羞愧。


    “行了!你以後多注意點!你看大房,大哥大嫂在他那得不了臉,要不是大郎維持的好,會一路幫他嗎!?”顧老二把連氏說教了一頓。


    連氏沒好反駁,“考不考得中還不一定呢!”


    消息卻很快傳回來,顧大郎高中,二甲的名次,被點了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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