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在白河縣以北四百裏處,程沂的馬車走了兩天,才趕到地方。


    因是府城,明顯城門樓都比白河縣寬宏高大,人來人往的販夫走卒和行商也更多。


    程沂一邊跟她介紹府城的情況,一邊讓趕車的慢一些,“這邊小吃也多了些,你看想要吃啥,讓揮墨買上來!”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顧楚寒嘴上說著,眼神還是止不住的往兩邊攤位上瞄。有啥好吃的!?


    程沂看著她忍不住輕笑,“讓你自己找,你反倒不知道哪個好吃!”喊了揮墨吩咐他把幾樣有名的小吃都買來。


    不時揮墨就回來,有茯苓膏,凍糕,還有幾個小點心。


    “城西那邊還有幾家賣涼粉草的,還有家賣冰碗的,等明兒個我帶你過去吃!”程沂幫她拿著。


    顧楚寒看看都送到手上了,就不客氣開吃了。


    等趕到知府衙門,她也快吃飽了。


    程夫人是早收到了兒子要回來的消息,讓下人打掃了院子,沒有忙其他事,就等著程沂。她也是聽了那些不堪的流言,說兒子是斷袖,迷戀上一個少年,又是救命又是還債又是蓋新宅,竟然還跟人結拜。雖然她聽了程沂的解釋,但對那個傳言中的顧九郎還是心有懷疑。


    “大公子回來了!”


    “娘!”程沂笑著進來。


    程夫人也笑起來,“回來了!”


    程沂進屋,恭敬的行了禮,又拉顧楚寒進來,“娘!這就是我結拜兄弟,顧楚寒!”又給顧楚寒介紹他娘。


    顧楚寒隻打量一眼,拱手見禮,“見過知府夫人!”


    “不用客氣,直接叫伯母就行!”程沂笑著道。


    程夫人沒有說應,“一路上熱壞了吧?家裏冰鎮的有西瓜,我讓人買了冰碗!”又催促著他去洗漱,飯菜也都準備好了。


    程沂問了他院裏屋子都收拾好了,拉著顧楚寒就回了他院子。


    程夫人看他彬彬有禮,對顧楚寒卻如此親近,忍不住皺眉。


    程沂問熱水準備好,讓顧楚寒先去沐浴更衣,“正好洗完出來吃冰碗!”又喊潑墨進去伺候她沐浴。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顧楚寒堅決拒絕。


    看她不自在,程沂也沒強。


    快速的衝洗一下,換了衣裳,收拾好出來。顧楚寒忍不住慶幸她現在還小,而且貌似完全沒有發育,也根本不存在裹胸啥啥的。拍了拍胸口,毫無破綻!滿意的出來。


    程沂也快速的衝洗完出來,要了冰碗,“先吃了降降暑氣!”


    顧楚寒看著冰碗,幾樣水果粒混著冰沙,上麵澆了果醬汁,冒著寒氣。暑熱天吃這麽一碗,的確是降暑!


    “竟然有賣冰沙的,這一碗賣多少錢?”


    “三十文錢,五十文錢,一百文錢的都有!”程沂看她似乎知道冰沙,“你之前吃過?”


    她之前吃冰激淩吃到膩能說嗎?顧楚寒搖頭,“沒有!我聽說過!不僅冰沙,還有冰酪!”


    “冰酪襄陽這邊沒有,哪天我帶你進京,可以吃得到!”程沂突然高興道。


    小丫鬟來傳話兒,“夫人已經在等公子用餐了!”


    “我先過去一下,一會再回來!”程沂起身,跟程夫人打個招呼,他在院子裏和顧楚寒一塊吃。


    程夫人沒問題,“既然是你的結拜兄弟,就不是外人,都過來一塊吃吧!”


    程沂是怕她對外麵那些傳言有誤會,心裏芥蒂顧楚寒,沒想到她願意招待親子侄一樣招待顧楚寒,自然高興,“那好!我去喊九郎過來!”


    看他高興的去喊人,程夫人忍不住蹙眉,跟一旁的湯嬤嬤道,“我要是不這樣,任由沂兒把他帶到自己院子裏吃吃住住的,話傳出去更難聽!柳家已經來問責過的,鬧的太狠,今年議親都議不成!”


    湯嬤嬤勸她想開些,“大公子素來光明磊落,對那顧楚寒好了些,也是因為能幫襯老爺!外麵那起子人心思齷齪,亂傳流言,夫人卻不必相信!”


    “我自己兒子我當然知道,還得看那顧楚寒是不是打著如意算盤!”程夫人說著,眼中閃過陰沉。


    等顧楚寒和程沂過來,她又換上端莊嫻雅的慈笑,招呼,“別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


    顧楚寒又不是不識眼色,怎麽會真當自己家了,不僅客氣,還十分有禮。畢竟她也是來求人的!


    一頓飯,程沂怕顧楚寒拘謹放不開,不斷的讓菜,程夫人看著近乎體貼入微的兒子,心越來越沉。目光落在顧楚寒太過漂亮的臉龐上,如果是個女子,納進門做個妾室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個男子!又長了一副勾引人的臉!絕不能讓兒子陷在這裏麵!


    聽程知府去見巡撫了,要到明日才會回來,程沂拉著顧楚寒就出門了,“走!帶你在府城逛逛!看要買啥,先看看!”


    顧楚寒別的沒啥想買,就想弄匹馬,不過也知道她手裏的那點銀子怕是隻能買個馬鞍,“帶幾本書和字帖回去吧!”


    程沂看著她揚起嘴角,“走!我帶你過去!”果然他是個通透聰明的,隻看了看府城,就想到讀書出路上了。


    兩人來到書局,掌櫃和書童熱情的招呼程沂,“程公子!可是許久沒有見到你過來了!”


    看了看顧楚寒,見她唇紅齒白,俊美漂亮,“這位是……”


    “帶我弟弟來買書!”程沂隻一句,直接到四書注解各類時文的書架旁,幫顧楚寒挑了七八本,“這些倒是都有用處,我春試之前都是看的他們!我那裏還有兩本好的,書局都找不到,回頭也給你拿上!”


    顧楚寒看著嘴角抽搐,“我又不參加科考,要這些書……”


    “不是你說要帶幾本書!?”程沂皺眉。


    “我是想帶幾本雜書遊記和小人兒書。”顧楚寒沒打算買那些八股文章製藝,就算能科考,那也是十郎的事兒不是她的事兒啊!


    程沂沉下臉,拿著書帶了去了樓上茶室,然後就展開了一場說教,引證論據,告訴她身為男兒不科考功名枉為人。


    顧楚寒看他半天,一盆水給他潑上,“之乎者也的,我聽不懂!”


    讓程沂臉色難看了半天,“不考功名你空有一副聰敏的頭腦當擺設嗎?若是這次不能救你爹,不考功名白白浪費獎賞?隻看眼前,不看長遠?以後的子孫也都不管?”


    “額……以後的子孫……真是…夠長遠!”顧楚寒忍不住望了望房頂。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程沂皺眉問她。


    顧楚寒想穿回去,可是能行嗎?明顯隻能待在這個世界混了!她也不是啥有追求的人,“隻要有點吃的,有地兒住的,有點花的,再把我爹救出來就行了!”


    “你以為就這樣的要求很容易完成?”程沂嗬嗬。


    “起碼救我爹還是有點難度的!”這個顧楚寒還是知道的,當兒子的得做多大貢獻,才能把被判了流放三千裏的爹救出來?


    “你知道就好!”程沂怒哼一聲。見她不知道咋說的樣子,又放緩了聲音,“總之,你先準備著參加科考的事!即便不為功名利祿,有了功名也少有人敢欺你!救你爹的事,得從長計議!若實在不行,就討個赦免,允你們兄弟參加科考,你先考功名!”


    看他越瞪越凶的眼神,一副老父親般操心的樣子,顧楚寒看著他點點頭,“我幹!”


    程沂這才滿意的點了下頭,又給她挑了七八本描紅本,“字帖的話你就拿我用過的字帖練吧!下場考試有用!”


    顧楚寒聽話的應聲。


    程沂覺得兄長的責任算是盡差不多了,又帶著她出去吃了一圈沿街的小吃,最後又到冰碗鋪子。


    “哎呦!程公子!可有日子沒見你了!這是幹啥去了?”


    店裏吃冰碗的常客笑著招呼。


    程沂笑著招呼兩句,就帶顧楚寒去坐。


    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拉著程沂和他們坐一桌,“要吃哪個冰碗,今兒個我們請了!”


    “今兒個我要請客,改日吧!”程沂客氣道。


    “這位小公子是誰啊?倒好生相貌!程公子不給我們介紹介紹?”幾個人攔著不讓走,打量的眼神在顧楚寒和程沂身上來回。


    程沂臉上的笑容有些淡,“這是我弟弟!”


    “原來是程小公子!”幾人笑著拱手。


    顧楚寒也笑著拱手,“我姓顧!”


    幾人眼神都恍然明白的樣子。


    程沂眼中閃過冷意。


    “子須!”


    程沂看過去,窗邊是好友嚴俊風,招呼一聲,喊著顧楚寒直接就朝他過去。


    兩人端陽節才剛見過,還在說縫紉機的事,嚴俊風看了顧楚寒倒是驚愕,“隻聽子須說做出插秧機和縫紉機的是個少年,竟然這麽小!”


    程沂笑,給顧楚寒介紹,“襄陽府首富嚴家的二少嚴俊風,是個財大氣粗的主兒!這次脫粒機要是差錢,咱們就找他拿了!”


    顧楚寒笑著拱手,“嚴少爺!”


    嚴俊風也有禮的還了一禮,心中暗道:這顧楚寒果然長得粉白俊俏不可多得,怪不得那些流言一個勁兒往子須身上潑!不過以子須的秉性也不會做出讓人誤傳流言之事。若不是這顧楚寒有什麽,那些流言又是怎麽興起來的?


    看他目光略帶審視,顧楚寒隻當他不相信插秧機和縫紉機出自她的手。


    程沂叫了最好的冰碗,和幾盤小吃,跟顧楚寒講他和嚴俊風的事。


    程知府連任已經是第五年,程沂和嚴俊風也認識四五年,關係很是要好。他本就想著找個機會介紹顧楚寒認識他,以後也多一條路子。


    顧楚寒一邊吃著冰碗,一邊聽兩人說,時不時接應一兩句。


    嚴俊風看她吃東西的動作優雅從容,鄉下農家再怎麽也教養不出這般的氣質。又看了眼買的厚厚一摞書和描紅本,眸光幽閃。看來子須沒少在這顧楚寒身上花費心神!


    話音一轉,問起他說的脫粒機,“我隻聽說,還沒見過。什麽時候上報朝廷?程伯父有說過嗎?”


    “之前給我爹捎了信,我這次帶楚寒過來,也是商量一下,看能做到哪一步!”程沂心裏也不十分肯定,但是,赦免顧淩山,或者允顧家子弟參加科考,總要撈到一個!


    嚴俊風突然問起,“你婚期說定了沒有?”


    程沂愣了下,“我娘在管,應該就是今年!”


    嚴俊風笑起來,“你這馬上要娶親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婚期?你讓齊家小姐知道,再跟你不願意了!你嶽父估計要升任呢!”


    “齊伯父要升任?這我到是沒聽說,你從哪來的消息?”程沂問。


    嚴俊風一直注意著顧楚寒的神色,見她毫不訝異依舊神色不變的聽著,眸光閃爍,笑他,“你可真要當心這婚事成不了!齊家小姐另覓他人了!”


    程沂隻當他是打趣,笑道,“齊小姐知書達理,端莊賢惠,真要另覓他人,必然是我做錯了!我若那麽無能,也不敢求娶!”


    看他自信的模樣,嚴俊風餘光打量顧楚寒。


    顧楚寒也微笑著,娶媳婦兒就該程沂這樣,不過這一切有爹媽的思想有點寶了。


    嚴俊風納罕,是這顧楚寒小小年紀心機深不可測,還是他真誤會他的動機了?


    說了半天話,程沂又邀了嚴俊風一起去酒樓用飯。


    嚴俊風想了想,把晚上的飯局推掉,和兩人一塊換了酒樓。


    特色菜點了好幾個,各色魚蝦經過大廚的手,變成一道道美味。


    顧楚寒穿越來這麽久,終於吃到一頓像樣的,胃口大開。


    看她吃的高興,程沂也是高興,“明兒再帶你換一家,這襄陽城還真有幾家飯菜不錯的酒樓食肆!”


    嚴俊風看著給顧楚寒倒了杯酒,“既然你是子須的結拜義弟,我與子須是摯友,我們也就不是外人,來一起喝一杯吧!”


    “他還小,現在不能飲酒!”程沂攔了下來。


    “這酒清甜爽口,飲上兩杯也無妨!再說十二已經不小,你不是十三就下場了!”嚴俊風勾著嘴角笑讓。


    顧楚寒看著那酒也像米酒,冰鎮過的,倒進杯子裏一會,杯子外就起了一層細密水珠,還真想嚐嚐。


    “那就一杯,算是我們結識!”嚴俊風看向顧楚寒問。


    “好!就一杯!”她嚐嚐。


    程沂隻好點頭,“那就隻喝一杯!”又讓顧楚寒剛喝酒別喝太急。


    嚴俊風倒滿一杯給顧楚寒。


    三人舉杯,共飲了一杯。


    顧楚寒嚐了嚐,“的確清冽甘甜,唇齒留香。”


    “這酒後勁兒大,不可再喝。”程沂忙道。


    嚴俊風讚了一聲,又拉著顧楚寒說話,打聽她的生平。


    顧楚寒最擅胡扯,跟他扯了半天,基本都是廢話。


    一頓飯吃完,嚴俊風得出,顧楚寒此人不簡單的結論。想要告訴程沂小心算計,但又想程知府是用他的插秧機博得當今聖上獎賞,這次又是脫粒機,若是運作得當,程知府或許靠此升遷,話又說不出來了。


    飯後回去,給程夫人見了禮,程沂就帶著顧楚寒回了他住處歇息。


    程夫人把兩人出去後發生的事無巨細全部打聽清楚。


    “夫人!大公子對這顧楚寒的確是太好了。”湯嬤嬤也覺的已經有那些流言在傳,不說保持距離,還在外也那樣好,必然會讓人認為流言所傳屬實。


    “我等老爺回來!”程夫人沉著臉。


    次一天程知府回來,聽程沂把脫粒機和顧楚寒都帶來了,直接叫見他。


    程沂帶著顧楚寒就過來,“我爹雖然為人嚴肅,看著脾氣不好,但人很好說話!我之前也已經和他通過信說過!你不用怕!”


    顧楚寒點頭,隨著他進去。


    程雎已經換了常服,深褐色棉紗直袍,一身威嚴的坐在廳堂裏喝著茶。


    “爹!您回來了!”程沂先見禮,跟他介紹,“這位就是顧家九郎,顧楚寒。”


    顧楚寒恭敬的行了禮,“見過知府大人!”


    程雎自然也知道那些流言,不過隻打量了一眼顧楚寒,讓她不必多禮。他自己培養的長子他還是清楚的。直接就問起脫粒機的事。


    程沂直接帶了他過去看,又讓人把之前特意留的麥子拿過來,由顧楚寒試驗給程雎看。


    程雎看果然方便,一人之力踩踏就可以輕鬆脫粒,也上手試過,又問顧楚寒製作原理。


    顧楚寒把側邊她裝軸承的麵板卸開,講給他看,“這三個軸承相輔相成,所以當外麵腳踏板越踩,漸漸的裏麵速度越來越快,速度上來,脫粒更快,也會更加省力氣!”


    程雎研究了半天,又問了脫粒的情況,沉吟道,“此物若進獻朝廷,當今聖上嘉獎是必然,隻是若要救父親,隻怕不夠。”


    “爹!插秧機和脫粒機都是利民之物,方便我大慶天下何止萬民!而且顧淩山案其中也有蹊蹺,若不求獎賞,隻減免顧淩山,應該不是問題!”程沂急道。


    “大人!可是需要銀錢打點?”顧楚寒問。有錢才好辦事,沒錢萬事難!


    “倒不是這個!”銀錢打點是肯定,隻是程雎也隻一介知府,“此事若上求赦免你父親,以我之力,恐難成事!”


    程沂蹙眉,笑著勸道,“爹!這脫粒機若廣為百姓使用,也是爹的功績!他日青史說不得都有爹留名呢!”


    “獎賞容易,要赦免顧淩山卻難!兩個不是一回事兒!”程雎搖頭。


    程沂也是想到了,皺著眉看向顧楚寒,“若是不成,那就先求個恩典,允你兄弟參加科考!”


    顧楚寒也知道不容易,不光是有脫粒機就能行,至少她還需要有大筆的銀錢,去上下打點,找到能上達天聽的人幫著傳話兒,才有可能。


    笑道,“不妨事!來之前我就知道,想要救爹回來,絕非易事。隻是這事,回家卻不好跟奶奶交待。”本來沒有希望,乍然間聽說能救,顧婆子心裏就執念上了,若是再告訴她救不出來,隻怕難以接受。


    “楚寒?”程沂有些愧疚。


    “若是不能,我想求個恩典,允我們兄弟參加科考,不知大人可行?”顧楚寒問程雎。


    程雎想了會,“我之前已經寫了信打探,過不幾日應該就有消息了!”


    顧楚寒忙又行一禮,“如若不行,就當是探路了。也煩勞大人了!”


    程雎點點頭。


    程沂讓顧楚寒多住些日子,“也先打造幾架脫粒機!”


    顧楚寒應了聲,既然來一趟,總要聽到點有用的,脫粒機的打製和安裝她也教完。又給顧大郎送了信兒,告訴他來府衙,他若是願意來就過來。


    顧大郎也正接到了家裏的信兒,說顧楚寒跟程沂到府城了,讓他趁機多和程沂結交,若是能得知府大人的青眼,那以後前途多少有望了。顧大郎搖了搖頭,不過顧楚寒來府城,他作為大哥也是必得出麵,帶著點心茶葉就趕過來。


    “大哥!”顧楚寒招呼他。


    看知府大人也在,顧大郎忙恭敬的見禮問好。又給程沂打過招呼,要接顧楚寒到他的住處去。


    “不必了!九郎在這來回打製脫粒機也方便!我們也正等京城的信兒,也更方便知道。”程沂沒同意。


    顧大郎忙問結果如何,“若是需要打點的銀錢,我這裏還有一些。”他去想想辦法籌一些。


    “銀錢不用,救爹的事不是光銀錢就能成的。這件事先情況發展!”顧楚寒本也沒有多大希望靠一個脫粒機能救顧淩山。


    顧大郎先前已經多方打聽,自然知道不容易,又給程沂道謝,求他多費心。


    顧楚寒住在程沂這,一連忙了幾天,看著工匠打製了三架新的脫粒機,並教會他們安裝使用訣竅。


    程雎打探的消息也回來了,看程沂殷切詢問的目光,搖了搖頭,把信遞給他,“你自己看。”


    程沂看完,雖然早就料到,神色還是很不好。


    顧楚寒倒是看得開,“君恩難求!不過我做脫粒機也不單是為了救我爹,更多的是為方便勞苦百姓!此事實在麻煩大人了!”


    程沂又拉著程雎說了半天,讓他上了道折子試一試。


    折子剛送上去,就接到了齊家的問責信。


    程夫人拿著信,臉色難看了半天,把信丟給程雎,“老爺還說行得正坐得端,不懼流言。你看看這信!流言已經傳進京了!議親的事議到半路,這還怎麽進行!?”


    程雎拿起信看一遍,也是皺起眉,“既如此,那就提前婚期,程沂娶了親,也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纏身了!”即便真的動點心思,娶妻之後,他也無心他顧,也能安心念書,準備科考。


    “你還不當回事兒,這親事眼看要黃了!真要是不成,我們就等於得罪齊家,他們身在京城,給老爺下個絆子,老爺就仕途無望了!”程夫人越想越氣急。


    “哪有那麽嚴重!”程雎擰眉想了會,“你先給他房裏安排個通房吧!”


    程夫人也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也隻得聽他的,給程沂安排個漂亮妖嬈的丫鬟做通房。


    程沂跟著顧楚寒忙完一天,回到房內沐浴,丫鬟粉黛就上前伺候。


    “誰讓你來的?”程沂瞥了眼,停下來問她。


    “回大公子!是夫人讓奴婢來服侍大公子!”粉黛笑道。


    程沂蹙了蹙眉,“不用你服侍,下去吧!”


    粉黛沒有上前,應聲退下。


    程沂沒多想,沐浴完,看時辰不早,明日還要早起,聽顧楚寒那已經吹燈歇下,也躺下準備歇息。


    粉黛全身衣裳盡脫,直穿一層薄紗衣,直接爬到他床上,“大公子!奴婢服侍您歇息!”


    程沂一驚,立馬把她推下去,“誰讓你上來的!?”


    粉黛一下跌在床下,低泣控訴,“公子!是夫人讓奴婢來服侍公子的!”


    “我這裏不用你服侍,下去!”程沂怒道。


    “公子!奴婢這樣進來,若是沒有服侍成公子,夫人要打死奴婢的!”粉黛艾艾泣淚,“奴婢知道公子是磊落端莊之人,隻奴婢是夫人賜給公子,公子隻當憐憫奴婢,不要把奴婢趕出去!”


    程沂臉色變幻幾次,有些氣惱。他娘這是做什麽?竟然給他送丫鬟上床!


    見他不說話,粉黛擦了擦眼淚,“公子!奴婢也是一直愛慕公子,今晚我這樣進了公子的房,已經是公子的人了!若是公子嫌惡,奴婢出了這個門,也無顏活下去了!”


    “公子!讓奴婢服侍你吧!”


    溫香軟玉一下撲了滿懷,柔弱無骨的手轉眼伸進他衣襟。程沂一把推開,怒沉著臉下了床。


    “公子……”粉黛兩眼含淚,聲音嬌軟幽怨。


    程沂滿腔沉怒的拉了件外衫穿上,推門出來,“揮墨!?潑墨!?”


    叫了幾聲,都沒見兩人應聲,也沒見其他人。


    程沂擰著眉看了一圈,見顧楚寒屋裏燈火亮起來,直接到她門口,“九郎!開門!”


    顧楚寒應著聲,拿著火折子點亮蠟燭,穿上外衫,出來給他開門,“大哥這是咋了?”


    “我今晚跟你睡!”程沂氣道,說著進了屋,直接走到她床上。


    顧楚寒嘴角狠狠抽了抽,“出啥事兒了?”


    “你還小,跟你說了也不懂!我今晚先個你擠擠!”程沂氣憤的說完,指使她關門睡覺。


    顧楚寒默默翻個白眼兒,“大哥!白河縣的流言已經慢點飛了!你要是住我房間裏,傳出去你在襄陽城也出名了!”


    “謠言都是那些無聊齷齪之人胡亂傳播,這你也信!?”程沂說完,臉色有些難看。他娘無故給他安排那麽個丫鬟爬他的床,定然也是聽信了外麵那些流言。


    顧楚寒往外麵看看,就見他房門口出來個嬌媚妖嬈的女子,身上還披著他的衣裳,恍然明白過來,“你這有美人暖床卻不要,非跑到我屋裏來睡!把那麽漂亮個嬌娘扔下獨守空房,罪過啊!”


    “你還睡不睡?哪那麽多廢話!”程沂怒瞪她一眼。


    她不睡也不能跟他一個屋睡!顧楚寒攆他回去,“多漂亮個美嬌娘,春宵一刻值千金,趕緊回去吧!”


    “你還有完沒完!?”程沂氣怒的下來,幾步過來拉著她,關上門就直接把她拉到床上,他睡在外麵。


    顧楚寒覺的臉有點疼,“我去看看……”


    “婆婆媽媽你還像不像個男人!?”程沂怒了,“睡覺!”


    顧楚寒覺得必須得證明她是個男人!是個純爺們兒!睡就睡!誰怕誰!


    粉黛看程沂反而進了顧楚寒的房間不出來,明目張膽留宿在她屋裏,臉上難看了半天,可這會她也不敢去稟告夫人,隻能咬著唇等著。


    程沂倒是一夜好睡。


    反倒顧楚寒剛重新習慣自己一個屋,床上還多個程沂,半天才慢慢睡過去。


    早早醒來,程沂看了看,想到昨晚之事,頓時皺眉。別人故意抹黑惡意中傷,他娘竟然也相信!扭頭看顧楚寒,頓時呼吸一窒。


    她本生的白皙俊美,精致漂亮,這會靜靜安睡著,紅粉的唇微微噘著,睫毛濃密卷翹,更顯的純真絕美。


    長得漂亮的少年他不是沒見過,至少蘇家那位怪胎表兄年少時就驚豔絕美,雌雄莫辯。


    可這會看著安睡在他身旁的人,他莫名覺得心裏異動。


    顧楚寒米糊著睜開眼,正看見程沂在她床上,一個哈欠沒打完,嚇的打了個嚏噴。


    幾塊疑似鼻涕之物一下子噴在程沂身上。尤其脖子上的一塊,他伸手一抹,一看,臉色僵硬。


    “對不起!”顧楚寒立馬道歉。


    程沂臉色不好的起來,看著身上黏著的點點可疑粘稠物,頓時也不覺的她純真可愛又美好了。


    一大早等待粉黛服侍消息的程夫人,接到程沂根本沒動粉黛,反而棄絕而去顧楚寒房裏睡了一夜,嘩啦一個茶盅在屋裏摔了個粉碎。


    “夫人息怒啊!”湯嬤嬤連忙勸她。


    程夫人臉色鐵青,目光幾乎猙獰,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看她眼神似是動了殺心,湯嬤嬤揮手讓其他人都下去,“夫人!此事怕不怪公子!雖說公子如今已十八,卻終究少了些曆練。老爺夫人又一直嚴以律己,恪盡職守,公子學的也都是聖人治世之論,哪能抵擋那些手段!”


    自己的兒子自然是好的,程夫人不論從哪看都認為是顧楚寒心懷不軌,心機叵測的勾引利用她兒子!隻是她都已經給他一分臉麵,“他竟公然跟一個通房搶奪男人,明目張膽勾引沂兒廝混!簡直該死!”


    湯嬤嬤勸她消氣,“夫人千萬別氣著自己身子!”


    “你說我怎麽不氣不恨!?若是此事傳揚出去,被齊家知道退了親,惹怒齊家的後果,不僅毀了沂兒,連老爺仕途也全毀了!現在齊家已經送來了問責信,他們就是已經聽到風聲了!”程夫人惱怒的胸口起伏。


    湯嬤嬤張張嘴,歎口氣,“公子或許和那顧楚寒不是真的……”


    “還什麽不是真的?昨晚的事……”程夫人覺的兩眼有些發黑。


    湯嬤嬤連忙給她順氣,沉吟道,“這脫粒機不是已經做好了,把那顧楚寒趕走,夫人把公子留在家裏,再不行送公子進京求學。時日久了,自然就忘了!”


    程夫人現在恨不得直接除掉那個賤胚子!小小年紀,身為男兒,下賤浪蕩的勾引男人!還勾引到她兒的頭上來!


    湯嬤嬤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那邊程沂過來了。


    湯嬤嬤看著,就先退下,讓母子倆說話兒。隻是她剛到外麵站定還沒一會功夫,屋裏再次傳來砸碎茶杯的聲響。


    “你是要氣死我不成!?”程夫人怒指著程沂。


    程沂也是滿臉沉怒,“娘!我再解釋最後一遍,我和楚寒清白磊落!外麵那些傳言抹黑攻訐我,胡說八道,娘竟然也信,還弄出那些事來!”他不氣給他安排通房沒有事先過問他,大不了他不理會,在一邊和其他丫鬟一樣伺候也就是了。可偏偏因為那些傳言,給他硬塞個女人爬他的床!


    程夫人氣壞了,“你個逆子!今日你就給我去京城求學!那個顧楚寒讓他立馬給我滾回鄉下!以後再不準出現!”


    “我不去!”程沂直接拒絕,“我行的正端的平,沒有做過,那些流言早晚覆滅!我不去京城,還要繼續去白河縣!我的作坊還在那邊,以後的脫粒機也在那邊!”


    湯嬤嬤快步進來,“大公子!夫人都是為了公子和老爺的前途啊!”


    程沂看著她娘氣的臉色發白,又抿緊了嘴,朝她拱手深深一禮,轉身出去。


    顧楚寒看他的臉色就猜到跟她娘沒說好話,忍不住暗歎口氣。可能這口氣,都要算在她頭上了!這位結拜大哥,太行的爭端的平也……她還是先回家吧!


    “你要走?”程沂臉色再次不好,“我娘隻是試探我是不是有毛病,與你無關!你別想多了!脫粒機的事還沒解決,上的折子也還沒有消息,再等等!”


    “這個消息想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等到,我也出來好幾天,家裏我奶奶和二姐她們肯定擔心壞了!我先回去等,有消息你再通知我吧!或者給我大哥都行!”顧楚寒任務結束,也該回家了,再待下去,真要出事兒了!


    程沂勸她不住,隻得道,“你等我一日,我再跟我爹商量下,收拾了跟你一塊過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顧楚寒忙道。


    “你自己回去我怎麽放心?”程沂擰眉。他頂著這麽個臉,又隻身一人,還是個年輕不大的小娃兒,自己上路,等於羊入虎口!


    “我有功夫!再不行,我隨白河縣商隊一起!”就幾百裏地,顧楚寒還不怕。


    程沂不同意,非要跟她一起,又過去找程雎商量,若是求不到顧淩山,務必求得恩典給顧楚寒兄弟。然後收拾行囊,準備和顧楚寒一塊回白河縣。


    那邊程夫人叫顧楚寒說話。


    顧楚寒眼神閃了閃,知道這換個目標攻破,隻得過去。


    “顧公子,請用茶!”湯嬤嬤笑著端上香茶。


    顧楚寒接過道了謝。


    “夫人過會就來,顧公子先稍等片刻!”湯嬤嬤笑著退到一旁。


    顧楚寒坐了會,實在無聊,一旁的茶飄著淡淡的清香,就端起來嚐了嚐,慢慢的喝了半盅。


    看她把茶喝了,湯嬤嬤這才使個眼色。


    過會程夫人這才過來。


    顧楚寒放下茶盅,起身見禮,“夫人!”


    “你已經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了吧?”程夫人憔悴萎靡的看著她,滿臉的愁緒。


    顧楚寒看她這樣,也直接說了,“夫人是因為昨晚之事?”


    “外麵那些流言我起先也沒信!我自己養出來的兒子,我知道!等見了你,我看你眼明清澈,也就知道是有人惡意中傷!可是沂兒嶽家不知道怎麽得知了消息,過來問責。若是得罪齊家,這門親事不成,老爺的仕途也會被毀!我這才安排了通房丫鬟給他,本想試試,誰曾想……”她說著,眼淚止不住落下。


    顧楚寒也忙解釋,“夫人真的誤會了!我跟義兄純碎兄弟之情!義兄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所以才說話也直了些。我會勸誡義兄!”


    “我不光是想讓你勸他,我是怕他毀了!”程夫人含淚的看著她。


    顧楚寒略一想,她最多是回老家,程沂的作坊搬到府城或者交給別人,“夫人!不若給大哥盡快娶親?賢妻進門,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再過一年,或許不用,脫粒機上獻給朝廷,程大人就能升遷,到時義兄自然跟大人和夫人去任上了!”這樣總行了吧?


    “你是個好孩子!竟然如此明事理!”程夫人看了眼湯嬤嬤。


    湯嬤嬤拿出個香樟木匣子遞給顧楚寒。


    顧楚寒頓時感覺怪異,猶豫著打開,裏麵是一排小金元寶,足足十二個,若是換成銀子,至少能換一千兩。


    她腦中突然想到一句話: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


    頓時覺得囧囧有神,“夫人!這個…真的沒必要!夫人的意思我也明白,我明日就回家了,定會勸義兄把作坊搬回!之後的事,就好辦了!”


    程夫人非要給她,“你要救你爹,總要花銷打點。”


    顧楚寒笑著婉拒,“大人雖有俸祿卻不高,夫人也節儉可鑒,我心中敬佩不已。義兄的事,還請夫人放心!”


    程夫人又落了會淚,這才讓她離開。


    “湯嬤嬤!你說……”


    看她猶豫了,湯嬤嬤壓低聲音,“夫人你宅心仁厚,可我們也是情勢所逼!夫人隻當不知道!左右十天半月也不會發作!”


    ------題外話------


    對不起親愛的們!


    大神碼字鎖死,結果出不來,本子上的小號沒有幣,越獄又越不成,急死了!才出來o(╥﹏╥)o~


    8號的更新,我明天回程後寫,大概晚上10點更。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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