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出事


    竹筍殼上有毛,沾到身上又痛又癢。


    秦珍珠一邊尖叫,一邊用手使勁擦著被竹筍殼砸到的地方。很快,她的左臉又紅又腫。


    “陸大妞!你敢砸我?你這個偷東西的賊婆娘!”秦珍珠強忍住臉上的瘙癢,逼問陸悠,“快說,你把我的手表藏哪兒去了?還有咱家的錢,你都藏在哪裏?”


    陸悠先是一愣,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什麽手表,什麽錢?”


    “你別在我麵前裝蒜!陸大妞,你要是還想在這個家裏待著,就老老實實交出東西。要不然,你就滾出秦家!”數十年如一日地壓榨秦大牛兩口子,秦珍珠當然知道陸大妞的死穴在哪裏。


    她惡狠狠地盯著陸悠,一字一句地說:“把你從我家偷來的東西還回來,趕緊的,我們可沒工夫陪你在這兒磨磨蹭蹭。”


    她把整個房間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東西,陸大妞到底有沒有偷東西,秦珍珠不在乎。反正,陸大妞必須把東西還回來!


    這時,一直沒開腔的程素英也假惺惺地勸道:“大妞,我知道你對我和這個家有怨。可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你不該做出這種事!你知不知道,偷竊是要坐牢的?”


    “瞎說什麽?”秦有田喝住程素英,但他看向陸悠的目光同樣充滿了不喜,“兒媳婦偷公婆的錢,這種事說出去,你以為隻有陸大妞丟臉?丟臉的還不是我們秦家!”


    “陸大妞,你可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就犯下大錯。想想大牛,再想想你的幾個孩子……”


    “孩子?”陸悠眼神一暗,再抬頭時,她眼眶微紅,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她衝到路邊,用力大喊:“逼死人了!你們這是要活生生逼死我們一家啊!”


    秦有田和程素英被陸悠反常的舉動鎮住,他們根本想不明白,陸悠這是要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解決麻煩!


    就算秦家人不找上門,她也要想辦法去找秦家人。這會兒他們自己來了,倒是省了陸悠的事。


    陸悠站在路口處,歇斯底裏地哭訴:“我陸大妞自從嫁到秦家,上孝敬公婆,下友愛兄妹。但凡你們有啥要求,我跟大牛就算拚了命,也願意去做。再苦再累,再多的委屈,我們都可以承受,可你們怎麽忍心賣掉我的孩子啊?”


    不等程素英等人反駁,她又猛地拔高聲音,繼續哭喊:“我跟大牛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回來,你們咋就一點都看不過眼呢?非得把屎尿盆子往我身上扣?”


    “我到底偷你們家啥東西了?啊?你們說啊!”說到最後,陸悠疾言厲色,恨不得衝過去跟秦家人對峙。


    因陸悠剛才的哭喊聲,茅草屋外的大路上,很快聚集了十幾個看熱鬧的人,其中就有陸悠剛來時遇見的大媽。


    大媽名叫陳麗蓉,為人八卦,又特喜歡湊熱鬧。


    見秦有田和程素英帶著一大家子人上門欺負陸悠,她實在看不過眼,當即安慰陸悠,對其他人陰陽怪氣地說:“喲,這不是回娘家走親戚的程素英同誌嘛?怎麽,賣孫子的錢這麽快就花光了?現在見幾個小的被大妞找回來,又準備再賣第二次?”


    陳麗蓉話一出口,圍觀群眾哄然大笑。


    同住一個大隊,誰還不了解誰啊?


    秦家人這副德性,他們比誰都清楚。但凡秦家丟失了啥東西,秦有田和程素英肯定會讓秦大牛和陸大妞賠償。


    至於東西到底丟沒丟?誰知道!


    反正,這也不過是兩個老的想要把持秦大牛兩口子家產的借口而已。


    這年月,為了一口吃的,什麽事幹不出來?


    更別說秦大牛自小就不討秦有田和程素英喜歡,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秦大牛,他就是秦家的一頭牛,這牛還不用吃草!


    程素英被陳麗蓉指著鼻子罵,頓時氣得臉都歪了。她雙手叉腰,尖聲尖氣地罵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咱們自家的事,哪輪得到你這潑婦來管?既然你陳麗蓉這麽能耐,咋連個光屁股兒媳婦都討不到?”


    饑荒年代,陳麗蓉的小兒子說好的對象,為了一袋糧食悔婚嫁給了別人。那女的出嫁時,別說嫁妝,就連衣服褲子都是男方家給的,被人私底下稱作“光屁股兒媳”。


    這件事是陳麗蓉心中的痛,被程素英當場戳穿,登時氣得渾身發抖。


    陳麗蓉雖說挺八卦的,但她為人不錯,陸悠怕她氣出個好歹,趕緊將話接過去:“程素英同誌,彩禮嫁妝,那都是封建惡習。你在家擺地主太太譜就算了,誰讓你是大牛他媽呢。”


    陸悠知道,很長一段時間,政治鬥爭將成為社會主流。她不想以此為殺手鐧害人,但誰敢欺負她,她絕不放過!


    果然,一聽陸悠這話,程素英頓時嚇得臉都白了,“什,什麽地主太太,陸大妞你別亂說!”


    “程素英同誌,我到底有沒有亂說,你心知肚明!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再也不興舊社會的那一套。你壓榨我跟大牛也就算了,全當還了你生養之情。可你賣我兒女這件事,我不會輕易原諒!”陸悠走到茅草屋門口,指著亂成垃圾堆的房間,揚聲說道,“我家就這麽大點地方,你說我偷你東西,這是汙蔑!”


    “偷東西確實要坐牢,汙蔑也要坐牢!”陸悠義正辭嚴。


    見事情愈演愈烈,大隊長盧勝利不得不出來打圓場:“陸大妞,不管怎麽說,程素英也是你婆婆,是你男人的媽。哪有跟父母嗆聲的道理?你這是不孝!不過,想來你也是一時心急,這才啥話都往外說。”


    盧勝利端著搪瓷杯,說一段話喝一口開水。他衝秦有田和程素英打眼色,示意兩人趕緊順著他的話圓回來。


    不等這兩人有所動作,陸悠又開口了,她說:“大隊長說得對,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隻要他們以後不再打我兒女的主意,哪怕他們再壓榨我和大牛,我們也無怨無悔。”


    “但身為父母,也不能汙蔑自己的孩子。連偉人都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們一沒有調查,二沒有證據,空口白牙就說我偷東西,我不服!這件事必須說清楚!”陸悠咬咬牙,眼裏閃過一抹光亮,她繼續說,“另外,秦家又沒有分家,我跟大牛掙的糧食和錢,都在秦家放著呢。既然如此,那我們要搬回去住!”


    “搬回去住?你想的美!”秦珍珠想也不想,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不僅是她,就連程素英也怒不可遏!


    好啊,都反了天了!這陸大妞如今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想搬回去住?


    她是在做夢!


    “你這話真是好笑!什麽叫‘想得美’?我男人是秦家長子,秦家的一切,都是我家大牛的。說句不客氣的話,秦家現在吃的喝的,都是我跟我男人一手一腳掙出來的。倒是你,你幹過什麽?你不過是一個吃白飯的女人,哪有你說話的份?”


    陸悠居高臨下地盯著秦珍珠,嗤笑一聲:“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馬上就要嫁人,秦家的事,跟你有啥關係?”


    “你……你說什麽?”秦珍珠火冒三丈,她伸手指著陸悠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娼婦還真敢想啊,就憑你們這一家子短命鬼,還敢肖想秦家的東西?別說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秦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


    “珍珠!”程素英厲聲打斷秦珍珠,盡管她最疼這個女兒,但也沒想過把秦家的一切都留給女兒,她還有兩個兒子呢。


    更何況,秦珍珠在大庭廣眾之下瞎嚷嚷,這對秦家非常不利!


    無論陸大妞有多麽可惡,但她有句話說對了——秦大牛是秦家長子!


    按鄉下的習俗,就算秦家分家,秦有田和程素英也應該跟著秦大牛過。與之相對的,就是秦家的家產,大部分要歸秦大牛。


    別管程素英平時怎麽想怎麽做,別人就算看破也不會說破。這種事,絕對不能擺在明麵上來說。


    “大妞啊,我跟你爸知道,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可是,現在這光景你也看到了,家裏實在太難了。你們想搬回來住,我也想啊,可家裏實在是住不下!”程素英擦擦眼淚,跟陸悠哭窮。


    反正無論如何,她都不允許秦大牛和陸大妞一家搬回來住!


    對於程素英的鱷魚眼淚,陸悠無動於衷,她像是鐵了心要搬回秦家,“住不下沒關係,反正珍珠馬上就要嫁人,我跟大牛就住她那屋。至於幾個孩子,就讓他們跟兩個叔叔睡……”


    “不行!”


    “不可能!”


    程素英和秦珍珠同時開口。


    秦珍珠都快被氣哭了,今天發生的事一件接著一件,沒有一件事順心!


    先是家裏遭賊,本想逼著陸大妞那個蠢貨將這事認下,誰知對方不僅不認,還想霸占她的房間?


    “爸,你說句話啊!”秦珍珠見她媽說話不像以前那麽好使了,心裏急得不行,就想求助她爸。


    秦有田的臉色陰沉沉的,他不停打量陸悠,像是在評估什麽,又像是在算計什麽。


    可惜,不等他想到解決的辦法,就聽陸悠說:“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要是你們不同意,那就找大隊書記,找公社書記,實在不行,還可以去市裏找大領導!”


    這話一出,不僅秦家人麵露驚駭,就連圍觀群眾,也大驚失色。


    “這種小事,哪用得著去找領導?”其他人很少見到領導,但盧勝利卻經常跟著書記去公社開會,他認為陸悠這是胡說八道。


    陸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人民群眾的事,就不是小事,領導怎麽啦,領導也是為人民服務的。”


    “你……”盧勝利頓時被噎住,說實話,他現在還真有點怕陸悠。


    倒不是怕她把事情鬧大,而是怕她真的去找領導,那他們大隊該有多丟臉呐!


    不一會兒,書記來了,陸悠還是那句話,要搬回秦家!


    大隊書記就問秦有田,“這是你們的家事,你說句話。”


    秦有田能說什麽呢?同意讓陸大妞搬回去?


    這不可能!


    不說同意後,家裏的女人有多鬧騰,就說以陸大妞現在的行事風格,就容易出問題。


    他可不想往家裏弄根攪屎棍,搞得家宅不寧。


    但不同意,陸大妞也不會答應啊!


    秦有田頓時陷入兩難之境,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自家婆娘的聲音:“分家。”


    分家?家不是早就分了嗎?


    早在秦大牛一家被攆出來時,用的就是分家的借口。然而現在,陸大妞想要搬回秦家,又怎會同意分家?


    書記又看向陸悠,“陸大妞,分家的事,你同不同意?”


    “大牛呢?他在哪兒?這麽大的事,你一個女人也做不了主,讓大牛來談。”


    陸悠扯了扯嘴角,“咱家是什麽情況,書記你也知道,那是一點糧食都沒有。大牛上山去了,看能不能挖點野菜,好歹填填肚子。”


    “你放心,我不會擅作主張。不管是搬回去主,還是徹底分家,大牛都同意。等他回來,通知他按個手印就行了。”


    徹底分家?聽到這裏,在場所有人都麵露恍然。


    書記點點頭,“你同意分家?那就分家!”


    這回分家,可不跟上回一樣,隻把人攆出去就算完。


    所謂分家,除了分責任,重點是分財產。


    現在的地都是集體的,沒有分地一說。除了房產,就是家具家什,再就是現金、各類票證等物。至於各家私底下藏起來的貴重物品,這就不歸書記管了。


    他隻是給這兩家做個證,證明兩家確實分家,以後就是兩家人。


    秦有田和程素英不可能將秦家房子分給秦大牛,更不可能分錢,分家具給他。可惜,在那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這兩人實在是找不到推脫的借口。


    “既然你們不願意分房子,那大牛就相當於分出去,以後逢年過節給孝敬,再就是每年的養老費和糧食要說好。你們兩口子以後但凡有個病痛,也是三兄弟平攤。房子留給哪個兒子,就由哪個來養老。”


    房子的事說好,接下來說錢。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分錢,程素英立刻哭天搶地,活像死了爹娘一樣悲切。


    不過,任憑她和秦珍珠一口咬定,就是陸悠偷了秦家的錢,也沒人相信。


    真是笑話,秦大牛和陸大妞兩口子都三天沒回家了。剛從山裏出來,就追著人口販子,去找自己孩子,哪有時間和機會去秦家偷東西?


    更何況,程素英和秦珍珠不在家,可秦家其他三個大男人,卻睡在家裏。要是家裏真遭了賊,這三個大男人會聽不到?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程素英這話有水分。


    要麽,秦家根本就沒遭賊;要麽,這個賊肯定是家賊!


    這麽一想,其他人看秦家人的眼神,就有點怪怪的。


    但不管怎麽說,程素英咬死了家裏沒錢。她這麽說,書記也沒辦法。


    最後,在書記的主持下,分家圓滿結束。


    秦大牛一家房子沒有,錢也沒分到。好在陸大妞大氣,願意退一步,隻拿了點家具和糧食。


    白紙黑字寫好,雙方按了手印,書記和其他幾個見證人,也在分家協議上簽了字。


    秦建國兩手空空回來後,又趕到書記家裏,按了手印。


    “總算解決了一樁麻煩事!”不僅解決了麻煩,還分到一點糧食和家具,這也算意外之喜。


    陸悠和秦建國回到家裏,幾個孩子已經坐在草棚子裏升火做飯。見兩人回來,秦小傑和紅燒肉手牽著手跑出來,分別抱住爸媽的腿。


    “媽,蛋!有蛋!”秦小傑清澈的眼睛裏寫滿了驚喜。


    “麻麻,是鳥蛋,爸爸掏了鳥窩,中午吃蛋!”紅燒肉瞥了秦小傑一眼,撅著小嘴說,“麻麻,肉肉想吃蛋羹。”


    麻麻?肉肉?


    不僅陸悠心驚肉跳,就連秦建國,也愣了一下。


    雖說“肉肉”跟“柔柔”同音,小孩子發音不標準,音調不準也是常有的事。但陸悠卻突然有種荒謬的猜測,她想……


    “鳥蛋太小,數量也少,不好做蛋羹。等下次,下次有雞蛋,再做蛋羹行不行?”秦建國彎下腰,將兩個孩子抱起來。


    “哈哈哈……好,好啊!”秦小傑挨過餓,隻要有吃的他就高興,哪會挑剔呢?


    紅燒肉見他笑得起勁,心裏卻有點不舒服。


    她雙手抱著秦建國的脖子,眼裏閃過一抹沉思之色。


    這兩天,她不止一次聽二姐秦小蓮說,“爹媽變了,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看得出來,秦小蓮非常喜歡這種改變。


    可是,這對夫妻為什麽會變?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們的孩子被賣掉,因而受了刺激嗎?


    紅燒肉搖搖頭,她覺得這個猜測並不靠譜。


    從哥哥姐姐們的談話中可以分析出,他們的爹媽絕對不是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的父母。當然,紅燒肉並不認為,父母就應該無條件為孩子付出。


    但是,秦大牛和陸大妞的行為,卻令紅燒肉不齒。


    生而不養,就不要生。養不起孩子是一回事,可養得起卻又不負責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實在看不出,現在的“父母”會為了滿足親人一己私欲,而置孩子於不顧的人。


    她從現在的父母身上看到了她爹媽的影子,父親偉岸,像一座大山一樣,替一家人遮風擋雨。母親聰明而果敢,將孩子捧在手心。


    “咚咚咚……”紅燒肉的心髒砰砰直跳,她在想,會不會……


    “小丫頭,在想什麽呢?小小年紀就皺眉頭,小心等長大以後,變成小老太太。”見最小的孩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陸悠不免覺得好笑。


    她捏了捏紅燒肉的臉蛋,卻隻捏到一點肉。


    唉!補!必須給孩子們補身體!


    秦建國這次進山,並沒有走遠,就去了剛到這個世界時掉落的山穀。


    山穀位置隱蔽,除了懸崖峭壁,就隻有一條幽深的小路可供通行。而這條小路,還是之前秦建國走出來的。


    他在裏麵挖了半背簍野菜,又找到幾塊野生根莖類植物,如野山藥等。另外就是一些野果子,口感一般,吃了也不頂飽,就當個零嘴兒。


    除此之外,最大的收獲,就要數花花綠綠的鳥蛋。


    這玩意兒不僅能當飯吃,還很有營養,正好給幾個孩子補營養。


    鳥蛋不多,就二三十個。陸悠和秦建國在孩子們的催促下,意思性地吃了兩個,其他的,全都留給孩子。


    用山藥燉了一鍋稍微粘稠的湯,裏麵再放點野菜,就是今兒的午飯。


    吃完飯,陸悠打發孩子們去午休,她和秦建國商量房子的事。


    “書記的意思,是給我們批一塊宅基地。我尋思著,咱們情況特殊,最好不要住在這裏。”


    茅草屋原來是對柴火的地方,房子就在大路邊上,周圍都是房子,隱秘性並不好。


    她和秦建國突然來到這個年代,也不知要待多久。但陸悠不想虧待自己,更不想虧待孩子,這住房問題,不能將就。


    當然,現在這個時期有點特殊,她也不敢太過高調。因此,這宅基地的選擇,就要慎重一點。


    “這裏是進山大隊,顧名思義,是離山最近的地方。雖說這附近的山不高,但想進深山,就得從外麵這幾座山上經過。”秦建國往深山的方向指了指,“現在糧食緊張,大隊幹部肯定不願意我們占田地建房。就去那邊!”


    進山大隊附近的山都很矮,最外麵那層,大概也就幾十米高,不超過五十米。隻有挨著鄰省方向,越往裏走,山越高。


    秦建國的意思,就是將房子建在山腳下,這樣進山方便不說,大隊幹部也樂意。


    山腳下的位置,周圍沒有田地,也就不會占用集體資源。


    打定主意後,陸悠和秦建國實地考察,最終確定了宅基地的位置。


    書記一聽那個位置,都不用跟其他人商量,直接批了。至於建房子要用的木材,書記說了,大隊沒有,要用,自己去山裏砍。


    反正離得近的山上,是找不到幾根木頭的。想要木材,那就去深山。


    倒不是書記故意為難秦建國,他也是沒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從書記家出來,陸悠還有點興奮,“建國,看來咱們的運氣不錯,想辦什麽事,都一帆風順。”


    是啊,一帆風順,可就是太順利了,反倒叫人放不下心。


    “你最近一定要警醒點,白天出門,盡量把孩子帶走。”秦建國叮囑道,他總覺得,秦家的事沒那麽簡單。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其實,我有點懷疑……你說有沒有可能,秦大牛根本就不是秦家人?”原本陸悠也沒想到這上麵去,畢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疼愛自己的孩子。


    但就在今天,她見到秦家其他人,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秦有田、秦大順、秦大孝以及秦珍珠,他們長得都不高!


    秦有田可能連一米七都沒有,程素英就更矮了,最多一米五多一點。秦大牛就算基因突變,也不能長到一米九幾吧?


    “除了這個,還有一點,程素英藏起來的金條和手鐲,這些東西的來曆也很有問題。”


    對於秦大牛的身世,秦建國並不在意,“這件事並不重要,就算秦大牛是這兩人的親生子,就憑他們對秦大牛的態度,我也不可能掏心掏肺孝敬他們。”


    “至於身世的問題,該解開的時候,自然會解開,不必強求。”也沒辦法強求。


    這個年代比八十年代更危險,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秦建國不想節外生枝。


    對此,陸悠也挺讚同:“你說得對,不管秦大牛身世如何,咱們現在也沒能力去尋找真相。”


    最重要的是,萬一秦大牛的身世不對,甚至給他們帶來危險呢?


    陸悠可不敢賭,畢竟,那一對翡翠手鐲一看就不是凡品。沒點底蘊的人家,是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珍品。


    而有底蘊的人家在這個年代,身份很有可能有問題。


    眼下最要緊的是家裏的四個孩子,她必須先保住他們。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幾天,秦建國每天進山,時不時地從山裏弄點能吃的東西回來。而更多的,卻是木材。


    陸悠每天帶著孩子們滿山坡地跑,撿幹草幹樹葉。她真沒想到,這個年代的生活竟然差到這種地步!


    想要喂點雞鴨下蛋吃,沒糧食喂!想要養豬吃肉,沒糧食喂!


    漫山遍野,別說綠色植物,就連幹掉的植物,也快被人扒光了。


    找不到柴火,就沒辦法生火,不生火,就沒辦法燒水做飯。


    昔日的十級水係異能者,竟然淪落到為柴火發愁的地步,真是……一言難盡!


    直到如今,陸悠才終於理解,為什麽每次張鳳霞和她們那個年代的人談起這段往事時,眼底都帶著慶幸和感激。


    換做是她,她也會感激。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真想和秦建國一道,帶上孩子們,搬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去。


    進山大隊也有山,但是沒水啊!就連山,也跟小土包沒什麽區別。


    青山養活了一方人民,小土包卻連足夠的柴火都提供不了,這就是區別啊。


    “媽!媽!快看!”就在這時,孩子們的驚呼聲打斷陸悠的沉思。


    她抬起頭,正對上幾雙驚慌失措的眼睛。


    “怎麽了?”


    “著火了!那邊著火了!”秦小康說完,拔腿就忘著火的地方跑,“媽,那是咱家!”


    家裏著火了!


    陸悠二話不說,扔下背簍就往山下跑,“小蓮,照顧好弟弟妹妹,別下山!”


    幾個跳躍之間,陸悠已經來到茅屋後麵。


    陣陣濃煙從草棚裏傳出,離得近了,還能聽見“劈裏啪啦”竹子爆裂的聲音。


    這幾日,通過陸悠和幾個孩子的共同努力,他們已經收集了足夠燒半個月的柴火。家裏地方小,柴火隻能堆在草棚裏。


    現在,全被燒了!


    火勢蔓延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大火竄到屋頂上,茅草屋頂也燃了起來。


    “哇!救火啊!我家的房子著火了!”秦小康落後陸悠幾分鍾,等他到了之後,茅草屋也快燒完了。


    這孩子是家裏老大,平時也故意做出懂事穩重的模樣。在看清自家房子被燒掉後,他再也維持不住一貫的人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房子沒了,家也沒了,他們住哪兒啊?


    陸悠隻來得及搶救糧食和重要家具,其他的,實在無能為力。


    不過,這破屋子燒了就燒了吧,正好有借口早點搬家。


    “小康,你看,糧食還在呢!房子燒了就燒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見小孩兒哭得實在太傷心,陸悠不得不安慰他,“隻要人在,其他都不重要。”


    “可,可是,咱們的家被燒了,我們沒有家啦!”秦小康對現在的家很有認同感,他從來沒有像最近這樣,如此地珍愛自己的家。


    陸悠替秦小康擦了擦眼淚,柔聲哄他:“不是哦,小康,家還在。被燒掉的,隻是咱們暫住的房子。隻要爸媽在,小康在,小蓮、小傑還有柔兒在,咱們的家就在。”


    對於陸悠的這番話,秦小康似懂非懂,好在他不再哭了,跟陸悠一起收拾糧食等物。


    茅草房被燒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不是他們不幫忙,而是火勢蔓延太快,他們來不及幫。


    這也側麵證明了火災的人為性,如果隻是意外,火勢蔓延不可能太快。就算陸悠在家裏堆了很多易燃物,也不會在短短的十幾分鍾內,就燒掉整個草棚子。


    火是誰點的,陸悠心裏有數。明麵上,她卻跟其他人說,這隻是一場意外。


    不僅陸悠心中有數,隊裏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啊。也正是因為知道,他們才更加唏噓。


    秦有田和程素英實在太過分!他們這是逼得秦大牛一家無家可歸啊!


    往小了說,這是秦家的私人恩怨;往大了說,秦家就是太惡毒。他們今天可以為了一己私欲,燒秦大牛的房子。明天,誰要是跟他家鬧了點矛盾,又會不會步秦大牛後塵呢?


    這些話,盡管大家沒有說出來,卻仍在心裏留了痕跡。


    其中,又以大隊書記為最。


    書記為人正直,一般不會偏幫誰,他追求的是集體的利益,而不是個人的利益。


    發生了這種事,是個人都知道是誰幹的,書記怎麽可能不知道?


    書記沉著臉回到家,在堂屋裏坐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麽。


    書記媳婦給他衝了一碗雞蛋水,這年頭,能吃得起雞蛋水的,那真是富裕人家。


    “當家的,這是咋啦?”書記媳婦是個以夫為天的女人,平時除了上工,輕易不出門,就在家裏做飯織布搞衛生,是典型的賢妻良母。


    書記一共有兩個兒子,如今都在部隊,大兒子已經混到營長的位置,二兒子也提了幹,前途無量。


    “去幫我把昨晚寫好的信拿出來,”書記沒有回答他媳婦的問題,直接吩咐,“還有鋼筆。”


    書記媳婦把信封和鋼筆拿出來,就見書記小心翼翼地撕開已經粘好的信封,將裏麵的信紙取出來。


    “你這是幹啥?”書記媳婦驚訝問道。


    她沒文化,以前是個文盲,後來這邊解放後,她也跟著掃盲班學習了一段時間,至少認得家裏人的名字。


    書記本不欲跟她說這些事,但又想到,就算他媳婦不喜歡出門,也不可能不跟其他人接觸。相反,平時還總有些婦女同誌沒事的時候,找上門跟書記媳婦聊天。


    “……秦家人做事,太過火!不說秦大牛是秦有田的親兒子,就算是個外人,也不能這麽做!”書記將最近幾天發生的事一一說給媳婦聽,並叮囑她,“你以後少跟程素英來往,免得她算計你。”


    “這,不能吧?”書記媳婦嘴上這麽問,心裏卻已經相信了。畢竟,她男人絕對不是空口說白話的人。


    “對了,那你拆信幹啥?”


    書記奮筆疾書,很快就在信紙最後的空白處寫滿,他放下筆,緊鎖的眉頭舒展開,“前不久,秦有田托我打聽征兵的事,他可能猜到了什麽。當時我沒有多想,當兵光榮,能多選上一個,也是咱們大隊的榮耀。可惜啊……”


    可惜什麽,書記沒有明說。


    書記家裏發生的事,陸悠並不清楚,她帶著孩子們整理好東西,就去陳麗蓉家裏借了一個木板推車,將糧食和家什運到自家宅基地。


    此時的宅基地,已經不再是一塊荒地,上麵建了一棟木房子。


    木房子簡陋得很,就是把框架架好,然後掛了把鎖,裏麵堆滿了木材。


    這是秦建國的傑作。


    身為海軍最優秀的蛙人隊員,秦建國多項全能。


    好吧,其實,這個年代的男性,很多都會簡單的木工。對於建房子,更是不在話下。


    現在要建房子,隨便叫幾個人,就能把房子建起來。


    這幾日,秦建國除了上山伐木,剩下的時間就是在這裏建房子。


    因他天天進山,偏還能帶東西回來,早就有人注意到他。


    這一來二去的,秦建國也認識了好些年輕人,跟他們打成一片。今天,秦建國帶上好幾個青壯年,進了深山,準備搞點東西。


    走之前,他就跟陸悠說好了,等這次回來,就能馬上開工建房子。他最近認識的這些朋友,個個壯勞力,幹活都是一把好手,到時候肯定要來幫忙。


    人一多,建房子就快,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住上新房。


    在此之前,陸悠隻能帶著孩子,暫居木屋。


    她摸著下巴,望著秦有田家的房子若有所思。


    她當然不會傻到去燒秦家的房子,那不等於是告訴大家,火是她燒的嗎?


    到時候,有理變無理,他們一家想要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很難了。


    “等著吧,等我空出手來……”陸悠冷冷一笑,隨即收回視線,專心做自己的事。


    家裏現在最大的事就是建房子,其他事先放在一邊。整治秦家的辦法太多了,沒必要本末倒置。


    多行不義必自斃,秦珍珠自以為出了口惡氣,卻不想隔天,她的報應就來了。


    陸悠領著孩子在木屋睡了一夜,昨晚秦建國沒回來,跟著他一起出去的青壯年,也都沒有回來。


    別人家裏也許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夜,陸悠卻沒有這個擔憂。


    她今天不打算出門,得好好在家看著這批木材。倒不是怕被偷,而是怕被燒。


    沒辦法,有些人自以為聰明,卻總是幹蠢事。她不能用正常人的心態,去猜測蠢人的心理和行為,這太難了!


    為了保險,陸悠在家敲敲打打,做點簡單的木工活兒。


    孩子們也特別興奮,當他們知道這個地方馬上就會變成他們的新家後,立馬就有了歸宿感,並自告奮勇,要幫陸悠的忙。


    見陸悠在幹木工活,紅燒肉連忙湊過來,屁股一扭,將趴在陸悠身邊的秦小傑擠開,“麻麻,我幫你遞東西。”


    陸悠搖搖頭,將倒在地上咯咯直笑的秦小傑扶起來。她之前總是將最小的孩子認錯,將她看成閨女紅燒肉。可這孩子不僅長相跟紅燒肉完全不搭邊,就連性格,也是南轅北轍。


    她的紅燒肉那麽乖巧,哪會搞這種惡作劇呢?


    如果紅燒肉能夠探聽到她媽的心聲,一定會大聲反駁:以前她是獨生女,平時接觸的人除了爹媽,就是婆婆等長輩。長輩們都上了年紀,她不敢惡作劇,至於她爹媽……嗬嗬噠,這兩人武力值那麽強,她能幹得過誰?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哥哥姐姐,而最小的哥哥隻比她大兩歲,她可不就徹底放飛自我了嘛?


    被妹妹撞倒,秦小傑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覺得開心。


    他湊近紅燒肉,拍拍她的小腦袋瓜子,笑嘻嘻地說:“柔兒的力氣真大!”


    在這種環境下,說人力氣大,絕對是誇人的話!


    但紅燒肉並不願意接受,她那麽瘦,哪有什麽力氣啊!


    陸悠被兩兄妹的互動逗得直發笑,她正想說什麽,就見秦小康和秦小蓮奮力往這邊跑,小臉上盡是驚懼之色,“媽!媽!出事了!”


    ------題外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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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嘉霓


    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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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再次入獄。


    以為自己會老死獄中,人質卻把她撈了出來。


    她費解的看著人質:你是在以德報怨嗎?


    人質叫譚韶川。


    是一個跺跺腳能讓青城地震的男人。


    傳聞他是奸商!


    奸商從不做賠本買賣,她得去他家為奴為婢抵消欠他的債務。


    起初她不情願,幾日後卻竊喜。


    因為她的奴婢生涯愜意的像女皇。


    在她睡遍他家大床、沙發、露台觀景榻後,無聊下,她把他也——睡了。


    事後她很負責:“我不賴賬。”


    “那就領證去!有了證你想賴也賴不掉!”他是個利益最大化的商人,既睡了他,就一定要對他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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