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落下,圍觀眾人了然。


    整個聯邦,不,整個星際,都知道“食物”和“荊南”是緣於南姝,和蟲族打了這麽久的仗,他們能拖到現在,南姝的確居功甚偉。


    但是,“付出巨大代價”這句從何說起?


    眾人擰了擰眉,卻不敢多言。


    陸暄站在中央,斑斑血跡將黑色大氅染成濃重的黑,上麵沾滿雪泥,劍眉挑起,結痂的疤痕平添幾分妖異狂狷,不似平時淡漠。


    “一區實驗基地病變,是她出手。”


    “荊南藥方,她為尋藥,走遍聯邦兩大森林。”


    “流星體上,她強行拖住蟲族,為留下的將士爭取一線生機。”


    “流落異星,是她找來藥材,嚐試製作藥液,後來才有了荊南。”


    陸暄星眸掃過,語氣低緩,平靜如常,“如今,來到莫寒山,是她夜以繼日救治近兩千名病患。”


    眾人低下頭,默然不語。


    陸暄似乎是笑了下,語調越發沉,“六天前,食物斷絕,聯邦所有藥片停止供應。而就在三天前,聯邦所有戰場,乃至各個區,無論是公民還是戰士,都收到了食物,這是為什麽?”


    眾人攪著手,心底隱隱有個猜測。


    又聽那低沉緩慢的語調響起,“是南姝一手建立五個種植點,又在三天內聯合上千名木係異能者,不分晝夜,加緊催熟出來的。”


    眾人攥著衣角,都是爽利粗糙的性格,此時卻悶悶不敢說話。


    自己猜測是一回事,等到從別人口中確認又是一回事。


    他們也萬萬沒想到,南姝在後方做了這麽多。


    “南姝算什麽?她就是一個小小的傳輸員罷了。”


    “她憑什麽做這麽多?”


    “結果還被人說成有意躲懶,不尊上級命令。”


    這話是陸暄說的,唇角輕勾,似諷似嘲,落在他們耳底,讓人紅了臉。


    尤其是杜閃閃,攙著南姝的胳膊,臉色紅了紅,望著南姝的臉又是敬意又是羞愧。


    早知道南姝貢獻非凡,可當人一一陳列出,他們才恍然,原來南姝做的,已經這麽多了。


    將近傍晚的黯淡天色映著雪光,從南姝這個角度看,剛好能看到陸暄冷峭分明的側顏。


    腦中不期然憶起陸暄寡言的模樣。


    她彎唇,笑意清淺溫暖,就連那冰雕玉琢的清冷容貌也柔和起來,宛如暈染在冬季的梨花色。


    “謝謝南姝傳輸員。”武陽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句,看著南姝的眼神比之前更尊敬。


    他們是戰士,一切都是職責。


    南姝傳輸員的身份做了那麽多,他佩服。


    “對,謝謝南傳輸員。”有人接話,想起中午時分見到的熱騰騰的食物,心底驟然暖了。


    僵硬的氣氛被調動,眾人像是打通了關竅,圍著南姝,紅著臉,又是道歉又是道謝。


    南姝站在他們中間,笑而不語,餘光瞥見陸暄和緩的眉眼,心下微歎。


    自己做的事從不說,反而為她說這麽多,真是···傻。


    陸暄的目的也是如此。


    南姝合該接受最多的讚揚,而不是在這裏被人誣陷欺負。


    她值得最好的。


    垂眸,落月躺在地上,呐呐無言,臉色被地上的冰雪還白,徹底蔫了。


    粗糙的指腹輕撚,“你說的上級命令,是哪個上級?”


    陸暄舊話重提。


    “···是、是林泠少校。”


    陸暄扯唇,“她算哪個上級?”


    落月渾身一抖,嘴唇翕動兩下,終究沒敢說話。


    “看來林少校是沒認清自己的身份。”


    陸暄丟下這一句,抬步走向南姝。


    眾人不知道,等蟲族風波過去,林泠被降職,所謂的“身份”又低了一級。


    收斂起氣勢的陸暄依舊可怕,杜閃閃捂著自己的心口,攙著南姝的胳膊放開,跳到一旁。


    垂眸,長臂一攬,黑色大氅將南姝整個人裹著,半攬著她,低下頭,“我帶你休息。”


    妖異狂狷的臉色不知何時換成了含笑溫柔,就連眉角的那處傷疤也變得格外溫和了,語氣更是溫柔和緩,低低的,像是再和精心嗬護的娃娃對話。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眾人的嘴還沒合攏,瞠目結舌,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走進星艦內部,推開門,房間簡潔冷淡,一如他一貫的風格。


    在椅子上坐下,南姝打量著四周,“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去你的帳篷。”


    陸暄笑,指腹拂過她的臉頰,“那兒環境不好。”


    他睡可以,她不行。


    南姝抿起的薄唇不可抑止的往上翹了翹,“剛剛你怎麽會來。”


    指腹輕擦泛著白的薄唇,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對待一個小姑娘般,“來看看你有多傻。”


    把自己累成這樣。


    這話南姝不愛聽,鼓了鼓腮幫子,噘起嘴。


    換來陸暄溫柔的輕啄,“乖,你休息會。”


    ···


    陸暄簡單清理了一下自己,出去了。


    南姝一個人待在房間,手裏躺著兩顆溫潤光滑的靈石,她摸了摸,眉眼帶笑。


    夜色濃濃,南姝手中的靈石隨著響起的警報聲化為齏粉。


    晶瑩如雪剔透的臉色終於正常了,柔白軟嫩,透著淡淡的粉,菱唇櫻粉,色如春曉之花。


    從星艦裏走出,南姝去了醫療部營救,剛加入營救,南姝敏銳的察覺到眾人看她的目光變了。


    變得比之前更火熱,更敬仰,就像一竄小火苗。


    心思一轉,南姝瞬間明了。


    ···


    天色大亮,蟲族撤退。


    傷亡人數再次增加,食物下發,醫療人員救治,軍區調遣軍隊···


    又是僵持的一天。


    如此過了幾天,各區戰場傷亡人數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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