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


    熱氣騰騰,香氣幽幽的浴桶裏,少女雪白細膩的肌膚被芬芳熱水泡得粉粉嫩嫩的,乳白霧氣中仿佛一塊精雕細琢,毫無瑕疵的美玉。


    半夏一麵給顧寶笙擦身子,一麵道:“還好姑娘隻是手上被抓了一道,沒受什麽大罪。


    若是……”


    若是楚世子看到她家小姐被六皇子碰到了什麽不該碰的地方,那還了得?


    顧寶笙穿戴好衣裳,不疾不徐道:“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她踢秦沐之那一下,恐怕足夠秦沐之斷子絕孫了。


    何況景仁帝那邊還在等著收拾秦沐之呢。


    私藏玉璽是大罪,秦沐之,他犯不起。


    顧寶笙突然想問問楚洵,宮裏景仁帝的處置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


    如果有,她不介意給秦沐之再雪上加霜一番。


    “他可走了?”顧寶笙望著門外,示意的問道。


    半夏噗嗤一聲笑出來,“姑娘這才不見楚世子多長時間呐!這會兒就……想著楚世子了?”


    顧寶笙無奈,但半夏心裏是真的很替她高興。


    沒有楚洵的幫忙,許多事情自家姑娘都會費不少周折。


    好比這次,就算自家姑娘有三頭六臂,落在天牢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恐怕也是插翅南飛。


    當然,也虧得自家姑娘和楚世子一早便一起布置了這事兒,這才有驚無險。


    見姑娘一臉無奈,又不忍苛責她的模樣,半夏忙道:“楚世子就在門外等著姑娘沐浴完畢呢。


    這會兒正在喝茶呢,姑娘出去瞧瞧吧!”


    翠玉珠簾外,楚洵白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正搭著玫瑰圈椅的扶手。


    白皙略帶薄繭的手指落在紅木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並不見等待的心煩意亂,反而說不出的閑適幽靜。


    他本就生得俊美絕倫,周身氣質貴氣優雅,若非他眼神淩厲和時不時透出的那股子狠意冷漠,殺伐果斷。


    恐怕任誰都會以為,他隻是個雅人至深,容顏絕色的世子,並非什麽心狠手辣之人了。


    單單是隔著一層翠玉珠簾,楚洵柔和幾分的氣質已經足以讓一眾貴女迷了心神了。


    顧寶笙不由微微一笑,半夏剛要撩開簾子走出去,就見顧寶笙的手阻攔了一下。


    便見一個身子窈窕的丫頭低頭端上茶來,細聲細氣道:“世子殿下,姑娘沐浴一向有些慢的,您在這兒坐了很長時間,一定也口渴了。


    奴婢特意將姑娘素日吃的桂花烏龍端了上來,烹茶的水也是姑娘去歲存的梅花鬆枝葉子上的雪水。


    喝一口便是沁人心脾的,您嚐嚐吧!”


    那人身姿彎的妖嬈,微微鬆開的領口正是對著楚洵的,個中曖昧之意,實在太過明顯。


    半夏捏了捏拳頭,努力控製著不衝出去打人的衝動,但轉頭一見那人下頜如此熟悉,又忍不住一陣失望透頂。


    熱絡的前來端茶送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徐老太太給顧寶笙的丫頭翠荷。


    生的婷婷嫋嫋的,有幾分江南水鄉女子的姿色,做事也一向溫柔細致。


    半夏之前一直不相信翠荷會對付自家姑娘,畢竟也是同甘共苦過的,翠荷做事也一向穩妥。


    可眼下呢,翠荷那身略略緊身的衣服,襯得她腰肢纖細,成熟的胸脯飽滿有致。


    若說翠荷對自家姑娘沒什麽壞心眼,她是怎麽都不信了!


    翠荷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被顧寶笙和半夏看在眼裏,隻是算著顧寶笙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從淨室出來,因而對楚洵格外熱切。


    這些日子,楚洵對顧寶笙的好,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都看在眼裏。


    原本對著自己屬下冷氣逼人的麵孔,對上顧寶笙的下人也會收上幾分冷氣。


    翠荷知道這一點,因而倒茶的動作便做的愈發行雲流水起來了。


    等倒好了茶,竟直接把杯子遞過去,靦腆笑道:“世子殿下,請用茶!”


    半夏手心兒捏了一把汗,如果……如果楚世子看在姑娘的麵兒的接下這杯茶,那肯定會碰到翠荷的手……那姑娘……一定會生氣的啊!


    楚洵垂著眼眸,眼皮子也未抬一下,這樣的默許,讓翠荷膽子又大了幾分,白皙的手拿著梅子青汝窯瓷杯便慢慢悠悠的往楚洵嘴邊湊。


    口內還道:“殿下若是不方便,那奴婢便……”


    “啪”的一下,半夏和顧寶笙幾乎還未看清楚洵是如何動作的。


    翠荷便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啪的一聲撞在門板上,再緩緩滑落下來,嘴裏哇的一聲吐出血來,好看的翠綠素淨衣裳登時被血汙染得髒汙不堪。


    略微施了胭脂的臉蛋兒也看不出一點兒紅潤來了。


    顧寶笙這才吩咐半夏撩開翠玉珠簾,驚訝又擔憂的問道:“翠荷,你這是怎麽了?可是楚世子欺負你了?”


    翠荷看顧寶笙毫不知情的樣子,心裏鬆了一口氣,但轉頭見楚洵冷冰冰的麵孔,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她,不敢說真話。


    “沒……咳咳!”翠荷又吐了一口血,即便氣若遊絲,臉色蒼白,仍是賢惠體貼的解釋道:“是奴婢出門時不小心撞上了門,與世子殿下無關,都是奴婢的錯。”


    “果真如此?”


    “是……”翠荷咬著發白的唇,“奴婢……這便……”


    翠荷話還未說完,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而楚洵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底下便有人將翠荷抬走,地上那攤血腥和難聞的氣味也都被收拾的幹幹淨淨。


    等顧寶笙走到他身邊來的時候,如蘭似麝,清清幽幽的香味登時便讓他心裏的煩悶盡數退去。


    隻恨不得將香香軟軟,嬌嬌柔柔的小丫頭像方才在天牢裏那般,抱在他腿上坐著,好生聞聞香氣。


    然而顧寶笙一向性子冷清,在天牢那樣做是事出有因,至於現在若是他敢動手過去抱她,便是冒犯。


    找什麽理由才能抱住小丫頭呢?


    風辭小築可沒有蛇蟲鼠蟻,也沒有登徒浪子。


    一時間,楚洵為如何才能理所當然的抱上顧寶笙犯了難……


    等他回神過來時,顧寶笙沏好的茶已經放在了他的手邊,水溫微暖,剛剛合適。


    “楚洵?楚洵?”顧寶笙連喚兩聲,才讓楚洵回神過來。


    “沒事。隻是想到陛下對秦沐之的處置,似乎有些不妥,想問問你的意思罷了。”


    楚洵一本正經的徐徐說道。


    他一向麵無表情,顧寶笙也沒有發現他方才神思遊離。


    但楚洵卻不由心裏暗罵了自己一聲禽獸,小姑娘都還未及笄,他竟想著如何占便宜了!


    隻怪先前小姑娘坐在他懷裏嬌嬌軟軟一團的感覺太過美好,腰也細得跟沒骨頭似的,直讓他想把人揣回家裏養著。


    然而——實在沒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想到此,楚洵開始十分後悔起來,當時為什麽不答應老頭子的要求,把媳婦養在府裏喂著,來一出青梅竹馬,反一個勁兒的把人往外推。


    眼下……他隻能一本正經的跟顧寶笙談論公事。


    許是為了讓楚洵心裏不膈應,顧寶笙棄了桂花烏龍,給他泡了杯太平猴魁。


    用的正好是他之前派人送來的那一罐子茶,這讓楚洵心裏熨帖不少,開始一邊品茶,一邊等著顧寶笙的回答來。


    顧寶笙想了片刻便道:“秦沐之應該是有什麽皇上的把柄在手上吧?”


    景仁帝不是什麽寬厚仁慈的人,虎毒不食子,但對於帝王來說,“臥榻之上,豈容它人酣睡”?


    府裏私藏了玉璽的秦沐之能逃過一劫,有幸活命,一定不是景仁帝願意看到的。


    楚洵讚許的看了眼顧寶笙,眼裏帶著淺淺的笑意。


    “的確如此。”


    至於原因,楚洵簡單道了兩個字,“兵符。”


    黑鐵騎的兵符,景仁帝一朝沒有拿到,便一朝不會賜死秦沐之。


    雖是親生父子,但到底南齊皇位隻有一個,景仁帝也怕賜死了秦沐之,會突然有人拿出兵符來造反。


    將秦沐之遠遠的流放,並非縱虎歸山,卻是趁機想打探秦沐之和那些下屬會不會私下動用兵符,他才好一網打盡,從中獲利。


    然而顧寶笙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六皇子府有不少串通西戎,造反的書信。


    明明可以指證是秦沐之和餘家共同陷害顧崔兩家的,皇上即便不處置秦沐之,餘家總歸該滿門抄斬的吧?”


    趁著塞秦始皇傳國玉璽的時候,顧寶笙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那些秦沐之和餘家當年嫁禍顧崔兩家的書信,悉數奉還給了他們。


    然而景仁帝卻是重拿輕放,根本不提此事。


    顧寶笙剛問出口,立馬便意識到不對。


    “是他做的!”顧寶笙立刻反應過來,直直看著楚洵。


    隻有景仁帝自己插手了顧崔兩家的案子,才會努力將這件事壓下去,並且希望此事永遠不見天日。


    便見楚洵垂眸,輕輕頷首。


    顧寶笙心底登時竄出一股冷氣,涼到了背脊骨。


    顧家為景仁帝血灑疆場,崔家為景仁帝平衡朝堂,處處以景仁帝馬首是瞻。


    可到頭來,秦沐之這個凶手竟是和景仁帝沆瀣一氣的!


    難怪當時景仁帝那麽輕巧的便將此事揭蓋過去,原來他從來都是站在秦沐之那頭的。


    景仁帝不賜死秦沐之,或許是秦沐之做了後手,會揭穿此事,讓景仁帝顏麵蕩然無存,做不了皇帝。


    景仁帝為了兵符和名聲,這才不得不暫且饒過他。


    可顧崔兩家一向忠心耿耿,兢兢業業,有什麽事,會讓景仁帝忌憚如此呢?


    楚洵看出顧寶笙的疑惑,徐徐道出原因,“皇上的皇位,是奪過來的。”


    點到即止,顧寶笙已經了然。


    想來先皇欽定的皇位繼承人,定是另有人選,而景仁帝或許是暗中殺了那人,又或許是先皇隻是暫且將皇位交到景仁帝手裏。


    而知道真相的顧崔兩家自然引來景仁帝許多忌憚。


    他怕那人回來奪位,怕天下人知道自己的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這才要將顧崔兩家趕盡殺絕。


    可是,景仁帝為什麽不想想,如果一個人誠心要跟他爭奪皇位,怎麽會等到他穩坐皇位十多年才來搶?


    南齊肱骨之臣,又怎麽會不辨明君,隨意扶持一個人登上皇位?


    若是景仁帝安安分分的當這個皇帝,知人善用,重用顧崔兩家,南齊現在何至於會有現在內憂外患的局麵?


    顧寶笙眼底有些微微泛紅,很快便被她壓了下去。


    隻輕聲道了句,“我知道了。”


    知道若是想秦沐之和餘家下地獄,景仁帝是第一個該死的!


    “那婢女你打算如何處置?”楚洵提醒道:“徐淑妃,不是個安分的人。”


    顧寶笙點頭,她自然清楚。


    徐老太太一開始見到她,便有了為徐淑妃鋪路的主意,如今她和楚洵定親,楚洵為她籌謀不少。


    徐家人損失了生意不服氣,自然是要慫恿翠荷來分一杯羹的。


    如此,才好讓徐家蒸蒸日上。


    “那便留著她吧。”顧寶笙微微一笑。


    留著她犯錯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不過,秦沐之和顧琤麽……”顧寶笙摩挲了下茶杯,“我不想那麽輕易的放過他們。”


    楚洵抬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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