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洵靜靜看著她,平日裏顧寶笙雖然也會笑,可是那樣疏離淡漠的笑容永遠像冬末春初的風,含著冰涼的冷意。


    此時她的笑容卻是格外真切,恰如和風拂心讓人熨帖。


    顧寶笙見他個子高高的都快把門口暖洋洋的日光擋了一半,不等楚洵說他前來所謂何事,便讓丫頭們到門口候著,自己親自沏了一杯茶給他。


    “楚大人請坐。”顧寶笙坐在右邊椅子,將左邊的空位指給楚洵。


    楚洵並未推辭,坐在她身旁低頭一看,也是一個梅子青汝窯瓷杯盛著的茶。


    桌上的紫砂茶葉罐子上還描金寫了兩行字,“琴裏知聞唯淥水,茶中故舊是蒙山”。


    恰是今日顧明遠從庫房尋出來的貢茶——蒙頂黃芽。


    隻是茶湯黃中透亮,一股清新甜香飄散在屋裏,沁人心脾,比顧明遠那兒的茶香了十倍不止。


    “是新取的茶杯,並無人用過的。”顧寶笙見他隻看著茶杯不動作,便出聲解釋了一番。


    楚洵這才優雅的拾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甜香甘醇而回味無窮,他難得說了一句“不錯”。


    顧寶笙不知道楚洵嘴裏“不錯”二字的難得,隻是心道了一句,毛病!


    哥哥顧延琛在軍營出生入死,從不會像楚洵那樣金貴嬌氣。


    這人出門兒連別人的幹淨杯子也要嫌棄不說,連精通茶藝的她泡的茶,也隻有一句“不錯”的話。


    要是哥哥,一定寶貝這茶水極了,哪裏像他?


    楚洵一邊品茶,一邊淡淡看著顧寶笙。


    茶水甘甜醇厚,有鬆枝的清香,也有梅花的甜香,品得出是去歲冬日從鬆枝梅花上取下的雪花兒,又用花甕盛了埋在地下的。


    一個長在村野,無人教導的少女會有這樣細膩的心思,泡出這樣的好茶,楚洵不由又開始懷疑起她是西戎的探子來。


    但看她的神色有些悵惘,且方才看著自己的時候,好像還透過他在想著什麽人,在比較著什麽,楚洵便有些不大高興。


    輕敲了三下桌子,提醒她道:“顧三姑娘,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


    所以,在他麵前,最好不要想著別的男人,免得回家老頭子罵他不中用,又生出許多事,想出許多莫名其妙的招數來。


    比如,每天來看顧寶笙,給她送衣服,送吃的,送胭脂……


    顧寶笙沒聽見楚洵說什麽,隻是被敲桌子的聲音驚的回了神。


    她忙從回憶中抽身出來,見楚洵神色頗為認真,眸底溫潤明亮的光似乎讓自己心底的想法無所遁形。


    她不由想起哥哥顧延琛對楚洵的誇讚來,說他多智近妖,說他耳目通天。


    既然錦衣衛的情報網如此厲害,那麽,是否能找到掉下懸崖的哥哥呢?哪怕是一具屍體,也要他入土為安啊!


    照餘若水當時的說法,哥哥是從縹緲崖那兒跳下身死的,若是有幸被樹枝攔住或是底下有並不湍急的河水,的確很有可能撿回性命。


    想到自己好歹跟楚洵有了幾次交易,顧寶笙便主動開口道:“楚大人,寶笙能否請您幫忙找一個人?”


    話落,她又補充道:“作為交換,寶笙可以幫助大人盡快讓中山王和孟行舟落網。”


    至少她的局已經是布了一半了。


    楚洵聽了,咯噔一聲把茶杯放在桌上,臉上有淡淡的涼意。


    屋子裏登時像有一道春日裏從剛融化的湖水邊上陡然吹進來的涼風,直讓人冷得打哆嗦。


    “顧三姑娘,”楚洵涼涼道:“錦衣衛是為朝廷辦事的,為你一個外人做事,你覺得合適嗎?”


    顧寶笙噎了一下,剛才讓他幫忙貼畫像,都是用的錦衣衛的人,之前交易時也是錦衣衛的人幫忙,楚洵明明很爽快啊。


    怎麽一會兒不見,說到再幫忙的時候,楚洵就冷淡成這樣了?而且,她也說了會拿同等利益的東西來換的呀!


    顧寶笙笑回道:“既然大人不方便,那寶笙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大人就當寶笙沒有說過這句話吧。”


    她一向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旁人幾乎根本看不出她的笑和話語同之前有所不同。


    但楚洵何等聰明,又是存心想套她話,細看著她的,哪裏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現在心裏失落極了,對自己應該也是不滿到了極點。


    顧寶笙從小背井離鄉,能讓她找的人,一定是在豐城認識的人。


    而且就他仔細觀察,細究神情,顧寶笙讓他找的,十成十是一個男子。


    那樣高傲的少女求他找一個男子,不是情郎還能是什麽?或許還有什麽救命之恩,海誓山盟在。


    未婚妻求他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夫找她的心上人?楚洵覺得,他很有必要提醒他家老頭子,假戲真做的事情真的不必了。


    他沒有閑到自己給自己找綠帽子戴的份兒上。


    楚洵淡淡“嗯”了一聲,心裏又道,最好在顧寶笙及笄前趕緊讓她喜歡上別人,再把她嫁個靠譜護得住的人,如此他也算給老頭子一個交代,功德圓滿了。


    當然,楚洵尚且不知,他今日做出的決定到底為自己埋下了多大的禍根。


    此時,他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老神在在坐在一邊兒喝茶,示意凜二帶著一眾人,端了一排托盤站在堂屋裏。


    凜二跟凜一弟兄倆生得一模一樣,隻是凜二更活潑討喜些,笑嗬嗬的樣子像個招財童子。


    他張嘴就道:“小夫人,這是世子殿下為您赴宴準備的衣裳首飾!”


    楚洵淡淡掃了他一眼,凜二摸了摸後腦勺,大人好冷,好凶,他要回家找哥哥!


    顧寶笙聽到“小夫人”三個字,愣了一愣才道:“你還是叫我顧三姑娘吧。”


    凜二很為難,“等屬下回去問過王爺再說吧。”


    顧寶笙搖頭,也並未強求,隻是在低頭看到一托盤的首飾衣裳時,還是忍不住咋舌。


    鎮國公府家底殷實,但就算赴宴,也不會到錦華樓買這麽高一摞的衣裳。


    錦華樓的衣裳一件價值千金,十件價值萬金,楚洵帶的這些衣裳,顧寶笙掃了眼托盤的個數,看了眼衣裳的高度。


    這約莫,得有一百來件了吧?


    廣平王府,果然是……財大氣粗。


    凜二還在解釋道:“王爺說了,您住的這地兒地方小,怕裝不下東西,所以隻讓世子殿下帶了這麽一點兒來。


    王爺還說了,等日後您嫁給世子殿下了,以後王府都交給您做主,想穿什麽就穿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就是世子殿下吃糠咽菜,也得讓您山珍海味把身子養好了。”然後再給他生個大胖孫子。


    當然,最後一句,在楚洵如寒冰的目光中默默被凜二咽了下去。


    顧寶笙看了滿屋子的托盤,心道,還好她這地方小,不然廣平王今天恐怕要拿衣裳首飾塞滿她整個院子了。


    “別理他。”楚洵淡淡開口道:“三日後,宮中設宴,褒獎孟行舟治水有功,你隨意來就是。”


    顧寶笙明白了,廣平王是想在宮中把自己世子未婚妻的身份公之於眾,想讓楚洵替自己保駕護航得順理成章,再讓景仁帝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這門親事。


    如此一來,就算景仁帝真的要下手,也會顧慮許多。


    而等她及笄成人,景仁帝已經年邁體衰,皇子奪位,大限將至,他自己尚且自顧不暇,遑論布局殺她。


    屆時,或許景仁帝來不及殺她,他自己反倒會先駕崩了。


    想到為她考慮得事事周到的廣平王,顧寶笙又不由想到,既然廣平王如此為她考慮周到,那當初……


    楚洵似是看出了她的懷疑,淡淡道了一句:“你遠離京城是父王的意思。”


    如此,她才能遠離紛爭,平安長大。


    “大人可否安排一下,”顧寶笙懇切道:“寶笙想在宮宴後,親自去拜見一下王爺。”


    她心中有許多謎團想問,而且,楚洵不幫她找哥哥,她也總要另尋法子,最好求得廣平王相助,那便更穩當了。


    楚洵嘴角含了一絲冰冷的諷意,“他沒空。”


    空的時間都去逗鳥聽戲打馬吊,或是罵他不中用,催他得快些追她做小媳婦兒,哪裏有空給她找情郎?


    顧寶笙看出他的敷衍諷刺,也收了話,不再求他。


    忖度一番,心道,大約是這位世子殿下嫌自己未婚妻的身份平白無故被人占了,而他自己心裏有人,替心裏那位姑娘不值得吧?


    不然,如何會連自己見一麵廣平王都要拒絕?


    泰半是怕廣平王真的看中自己這個假兒媳,不肯接納他的意中人吧。


    反正,當時林青晚最初欺騙她哥哥,要賴著她哥哥見父親和母親時,哥哥就是如此不願意的,連這冷淡的諷刺都如出一轍。


    於是她換了個話題道:“孟行舟可有到順天府為他堂弟和二叔求情?”


    孟行舟那個人,最愛重自己的名聲,不可能任由自己的二叔和堂弟在牢獄裏待著,給自己的名聲抹黑的。


    “沒有。”楚洵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喉嚨道:“孟家人坑蒙拐騙十多年,在南齊各州縣府騙財上達十數萬兩銀子。順天府尹不肯放。”


    “十數萬兩銀子?”顧寶笙有些訝異。


    騙了這麽多銀子,若是從十多年前起,置辦一些田產房產,買幾間鋪子,於孟老太太一個鄉下婦人來說,豐衣足食,年年有餘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啊!


    楚洵不等她問,便惜墨如金回道:“賭。”


    孟老太太的兒子孟啟恩好賭成性,一夜就能散去他們一年賺的銀子,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顧寶笙笑了笑,“那就請大人一定要盡快讓他們從牢裏出來。”


    “三日後,他們自會出來。”


    不多也不少,餓上三天,孟老太太求救無門,自然會到顧府找孟行舟。


    以那位老太太撒潑的性子,三天之內讓全京城的百姓,甚至宮裏的景仁帝和元戎太後等人知道此事,一定很容易。


    屆時,不管是孟行舟想在牢房裏殺人,或是等他們出來後再下殺手,都會被人死盯著,根本不用再浪費錦衣衛的人手了。


    顧寶笙點頭微笑,和她想的一樣,關三天,不多也不少。


    兩人並未商量,卻有同樣的想法,竟有些“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意思。


    不過顧寶笙立馬就把這句詩從腦子裏拋開了,她和楚洵,大約隻能算在謀事上言談投機而已。


    這樣喜怒莫辨,脾氣古怪的男子,也不知日後的妻子得每天哄他哄成什麽樣,畢竟他總是那樣,喜歡生氣,又不愛理人的,難相處得很。


    顧寶笙心裏暗自同情了楚洵日後的妻子一番,卻見楚洵淡淡瞥她一眼,平靜無波吐了一句:“不要在心裏說人壞話。”


    這都能看得出來?


    “你嘴角撇了一下,還衝我的方向很嫌棄的瞥了一眼。盡管你頭低得足夠低,一般人都看不到。”


    楚洵頓了一下,補了一句,“但我眼神好,還是看到了。”


    好吧,看到就看到了吧。


    顧寶笙也坦蕩的抬起頭來,並沒有無謂的掙紮,試圖去解釋什麽。


    隻是平靜的闡述道:“寶笙隻是覺得大人有時候有些不近人情。”還不講理,不幫她找人。


    咯噔一下,楚洵手裏的茶杯放下來,他更不講理了,“錦衣衛有錦衣衛的規矩,你小孩子不要多嘴!”


    凜二低頭裝死,他絕對不能出賣大人,告訴小夫人,錦衣衛的規矩就是大人的規矩!


    顧寶笙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裏不知道楚洵在錦衣衛中是何等舉足輕重的地位?


    一句話能定人生死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從來是我行我素,哪裏會聽別人條條框框的規矩?


    “是,大人說的對。”顧寶笙笑得溫柔無害,一字一句道:“寶笙此番受教了。”


    原來他不止有不講理的時候,還有這麽更不講理的時候,還不講理得理直氣壯!


    楚洵抿了最後一口茶,淡淡“嗯”了一聲,讓人收了桌上他用過的茶杯,直接起身拂了拂長袍,就此走人。


    連“告辭”兩個字都吝嗇的不肯說,還是凜二拱了拱手,不停跟她們說大人太忙要回南鎮撫司辦案雲雲,才告別離開的。


    門口的半夏見人都走了,方才進屋子來,準備收拾茶杯。


    可一看桌子上幹幹淨淨的,連茶壺都沒有,她忙問道:“楚大人沒喝茶?是不是生姑娘的氣了?”


    生氣?顧寶笙撐著小腦袋幽怨的看了半夏一眼。


    這丫頭沒看出來生氣的是她嗎?


    “不該的呀。”半夏嘀咕道:“姑娘長得跟天仙兒似的好看,楚大人明明該很喜歡的,怎麽會生氣?”


    “半夏。”顧寶笙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楚大人隻是來府上問候問候我的傷勢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


    那茶杯和茶壺,楚大人已經將它們帶走了。”


    楚洵不喜歡用別人的東西,也不喜歡別人用他的東西,譬如用過的茶杯,要麽摔碎,要麽拿走。


    “那就好,”半夏聽了,便放下心來道:“可見楚大人是沒有生氣的,還把茶杯帶回去做念想了。”


    顧寶笙知道跟她說不通,幹脆不說話了,讓半夏和翠荷兩個人找了幾個穩重可靠的丫頭把楚洵送來的衣裳搬到她隔壁的小屋裏鎖上。


    雖說是廣平王出的錢,但畢竟她又不是真的要給楚洵做媳婦的,這些東西拿在手裏就是燙手山芋。


    見楚洵那不滿的樣子,顧寶笙已經推測出廣平王怕是真的有意讓她做媳婦了。


    也因此,她更要把這些東西都保護好。


    等退婚,廣平王提著她領子凶著問她,拿了衣裳怎麽不做他兒媳婦時,她也好把東西還給人家。


    不得不說,顧寶笙對廣平王風風火火的性子還是很了解的,廣平王還真是存了這個意思。


    可惜她想得很周到,但事情的發展總是不在她意料之中的,此是後話了。


    *


    春日美,但風辭小築算是顧府春日最美的地方。


    處處鮮花鼎盛,綠竹猗猗,香清清,涼幽幽的,不少別院子得空的下人都會過來在外麵繞一繞,曬曬明媚的春光。


    當然,也有專門過來采鮮花兒的。


    攏梅閣中繁花雖多,到底不如風辭小築是當年薑德音親手栽種侍弄的花草繽紛豔麗,嫵媚多嬌。


    高迎秋自打花朝節後,就對顧府所有人都閉門不見。


    周玉芙心疼女兒極了,怕女兒在屋子悶出病來,便建議讓她戴著麵紗在府裏花園四處轉轉。


    她一漏話,便說起風辭小築的花兒開得正好來。


    氣得高迎秋登時砸了一屋子的東西,逼著青梅來風辭小築把花兒都摘完。


    青梅委屈的提了提柳條編的小花籃,那樣子也不過是小西瓜的大小,風辭小築還有這麽多人在看著,她哪裏能摘得完所有的花?


    可是主子發話了,她一個奴婢又哪裏敢不依,隻能忙提了籃子出來摘花。


    好在顧寶笙對下人一向很好,知道女孩子們都愛買花、摘花戴,攔人其實也是攔不住的。


    因而隻要不是太過分的摘采,風辭小築看院子的圓月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去了。


    青梅摘了三朵四季梔子花,暗想著,幹脆隻摘一小籃子回去交差就得了。


    她剛要伸手再摘兩朵白玉蘭,忽然瞥見院子裏有幾個丫頭在小心翼翼的把托盤裏的衣裳放箱子裏。


    件件衣裳在燦爛春暉下流光溢彩,看得她眼都直了。


    她再探頭一看,隻見一個穿的飛魚服男子從廊簷處走出來,像是在替人開路,再仔細一看,竟是上次長安街鬧瘋馬時,救她家姑娘的那個男子。


    青梅心裏突突跳得厲害,她家姑娘這些日子不開心,其實都是因為她身子不舒服後,想著人到廣平王府去請鬼醫來給她看看,但廣平王府根本就沒有人給她們開門。


    如今那位世子殿下的跟班兒都在這兒,那麽那位世子爺肯定也在呀!


    這三姑娘病懨懨的,怎麽趕得上她家姑娘貌美傾城?


    青梅並不知道高迎秋的臉蛋兒毀了,她隻是在想一定是三姑娘裝病,讓這位爺過來看她的。


    她要趕緊兒回去告訴姑娘,讓她過來拆穿三姑娘的陰謀!


    *


    廊簷下,楚洵沿著一排細細密密,清清幽幽的斑竹枝走著,陽光透過茂密的竹枝竹葉,灑下斑駁細碎的翠玉。


    楚洵麵容白皙俊逸,翠玉映在臉上,倒像是遠山之中,年輕有為的隱士高人,說不出的清貴雅致。


    凜二耷拉著頭走前後麵,連聲搖頭,輕輕的唉唉歎氣。


    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家的主子了,明明來的時候,人家小夫人自己一個人玩兒得很高興的。


    可是自家主子就跟小夫人說了不到十句話,就把人家氣得話都不想跟他說了。


    不就是找個人嗎?多大點兒事兒啊!


    這也罷了,反正自家主子不太會說話,氣家裏老頭子也這麽著的,可是好歹的,人走了得說聲再見吧?


    主子倒好,一句話不說,起身就走人。


    他倒是幫著描補,說公事繁忙雲雲,可這一出來,主子就擱這兒慢慢悠悠的走著,得,他這謊全是白撒了!


    許是凜二歎氣的聲音太明顯,觀四周旖旎美景的楚洵也收回目光來,問他道:“你很失望?”


    “咳,主子,”凜二覺得為了主子的終身大事著想,他覺得還是應該勸勸他的,“其實,屬下覺著,這找人吧,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大事兒。


    許是小夫人在豐城受苦受難的時候,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想著報恩啥的。


    無論男女,咱們找了拿銀子打發了就是,您這麽著跟小夫人說話,小夫人會生氣的!”


    楚洵冷眉一挑,她生氣?


    身為他名義上的未婚妻,不守好自己的本分,她有什麽資格生氣?


    凜二立在一邊,察言觀色,腦子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大人!


    您不會是怕找出來的是救命恩人,小夫人到時候要以身相許,您留不住人,所以……


    您……吃醋了……害怕了吧?”


    這小神情兒,小模樣兒,凜二覺得像是吃醋,真他丨麽像!


    “凜二……”楚洵閉了閉眼,沉沉道:“這個月,下個月,下下個月,今年府裏馬廄的馬都歸你洗!”


    “主子,”凜二抓頭哀嚎:“您不能這麽惱羞成怒,公報私仇!”


    他這樣善解人意的屬下隻是說中主子的心事,為什麽要被懲罰?凜二覺得他很冤枉啊!


    “嫌少?”楚洵挑眉,“南北鎮撫司的馬,也都歸你!”


    “不是……主子,您聽屬下說……”


    楚洵懶得理他,徑直沿著小竹林往前走。


    凜二瞧他腳步都輕快了幾分,摸著下巴嘿嘿一笑,嘿,這事兒有戲,他得回頭找王爺說道說道,再怎麽也得讓他大哥那個木頭人幫他洗的嘛!


    畢竟幫著主子追到小夫人,生主子才是大事呀!


    *


    攏梅閣


    高迎秋戴著麵紗站在桌前,一瓶子接一瓶子把藥往地上摔,嘴裏大叫道:“沒用!全都沒用!”


    她整張臉都腫脹得像豬頭,細膩的皮膚像樹皮一樣粗糙極了,臉上還密密麻麻布著凸起的褐色疙瘩。


    整個人晃眼看去,就跟長滿了樹瘤的老木頭一般,根本不像個人。


    想到這樣的糟心事本該是顧寶笙承受的,如今反倒落在了她頭上,高迎秋真的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顧寶笙,你好惡毒的心啊。”高迎秋喘著氣道:“等我恢複容貌,我一定要你死得比我現在百倍、千倍、萬倍的難看!”


    可什麽時候能恢複呢?自然隻能等廣平王府鬼醫願意見她的時候。


    高迎秋不由想,若是楚洵回了王府就好了。


    他們之間有兩麵之緣,楚洵若是知道自己那般嬌豔如花的容貌還沒有恢複,一定會憐香惜玉,幫自己一把的!


    想到這兒,高迎秋立馬喚人,“青梅!青梅!”


    青梅剛跑回院子,就聽到高迎秋叫她,連忙應聲道:“姑娘,奴婢在呢,奴婢在呢。”


    青梅關上門,高迎秋正戴著麵紗坐在上首,生氣道:“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我……”


    “姑娘,”青梅忙道:“奴婢有件頂要緊的事兒跟您說呢。”


    *


    高迎秋聽完,登時大怒道:“顧寶笙身為我們丞相府的小姐,竟然隨意去見外男,還是用裝病的手段!真是太不要臉了!”


    “對對對,”青梅忙道:“奴婢也是這樣說呢。


    趁楚大人還在,不如姑娘您趕緊的去找楚大人,讓他找鬼醫幫您看看吧,您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呢!”


    “好。”高迎秋點頭道:“你馬上帶我過去。”


    “遵命。”


    *


    主仆二人匆匆趕過來時,恰值楚洵繞過那片翠綠的小竹林。


    高迎秋見楚洵就快要出垂花門,忙嬌柔著嗓子高聲道:“楚大人,楚大人!”


    凜二對這個看不起自己大哥的女人很沒有好感,直接過去攔住她道:“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您還未出閣,離咱們大人這麽近,不合適呀!”


    楚洵沒有看高迎秋,徑直走過去,算是默認了凜二的說法。


    高迎秋真是覺得這個男人討厭極了,她不知道凜二跟凜一是兩兄弟,隻是暗恨這人怎麽如此討厭!


    上回瘋馬的事情和花朝節上麵給自己添堵,這會兒又來?


    憑什麽顧寶笙可以私自見外男,她就不可以?難道她還趕不上一個無才無德,病懨懨的顧寶笙?


    還是說這個人收了顧寶笙的好處才這樣的?


    高迎秋把手鐲上的翡翠鐲子轉了個圈兒,別有深意道:“其實臣女是有要緊事,才來求見殿下的,還請您幫忙通融一二。”


    凜二冷笑了一下,錦衣衛的俸祿和主子給他的月例多得很,好麽?他還用得著收賄賂?


    “高姑娘是吧?”凜二抱著繡春刀道:“您有冤情往順天府遞狀子去,您有苦處往您家裏顧大人那兒去。


    我們錦衣衛,不管那些不相幹的人和事!您回您屋子裏,想清楚了再自個兒解決吧!哈!”


    高迎秋怒瞪著他,隔著幕籬都能感受到她鋒利的眼刀子。


    她不相幹?等她做了世子妃,就讓這個討厭的男人看看,她到底相幹不相幹吧!


    見楚洵半隻腳都踏進垂花門了,高迎秋顧不得禮儀,忙高聲叫他:“楚大人,您一向清明公正,怎麽能被惡毒女子欺騙呢?”


    楚洵腳步一頓。


    高迎秋心中暗喜,她就知道楚洵這樣天之驕子一定受不了被女人欺騙,尤其那還不是女人,隻是個女孩子。


    於是她立馬上前幾步,劈裏啪啦的把顧寶笙的罪行說了一遍,又含淚委屈道:“楚大人,迎秋跟她好歹也是有血親的姐妹啊!


    迎秋視她為親妹妹,她卻妒忌迎秋美貌。


    在花朝節上動手腳,下毒暗害迎秋,如今又裝病騙大人前來探望她。


    她這樣惡毒的女子,怎配得上大人來看她?怎配得上大人的憐惜?


    她根本就不配呀!大人!”


    ------題外話------


    感謝鄔文秀28投了一張五星評價票,感謝鄔文秀28投了六張月票,感謝yuan0507投了一張月票,感謝kay33投了一張月票,感謝chen041211投了一張月票,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比一個大心心,麽麽噠~o(=nw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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