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內,長樂公主憂心忡忡地呆在房內,看著太醫為孔駙馬施針,盡管希望渺茫她也盼著奇跡可以發生。她麵容憔悴,明亮的眼睛下一片青黑,一看便知已經許久沒有合眼了。盡管她不曾對太醫說什麽,卻一臉緊張地盯著施針的太醫。可惜一切並沒有像她期盼的那樣,過了兩天,孔駙馬還是沒有醒,太醫私下都說孔駙馬是不可能再醒了。


    京中孔家子弟聽到消息都陸續上門探望駙馬,他的一些至交好友也都來了,他們見到孔駙馬麵無血色,一向雍容大方的長樂公主麵色灰敗地陪侍在旁,心下無不惋惜。隻是他們心中的感慨卻沒能吹醒昏迷不酸的也駙馬,他一動不動的地躺在床,似乎已經與世長辭了。


    白逸之也隨人一起去了公主府,他與孔駙馬有過數麵之交,兩人談不上關係有多好,但是他同去的友人卻和孔駙馬有深交。長樂公主看到他時,微微一愣,抓著帕子的手輕顫了一下。她和白逸之在聖上的宴會中見過許多次,甚至還說過幾句話,白逸之見公主神情憔悴上前安慰了她幾句。


    “白學士有心了。”長樂公主說著,輕輕抿了一下唇,才又開口:“白學士上次的大作還在我府上,等會兒我讓下人拿給你。”


    白逸之隨聖上飲宴時,免不下會揮毫潑墨留下大作,有一些聖上覺得好的便留了下來,大部分還是送到了翰林院。長樂公主這兒也有一幅,當時她借來一觀後便不曾還回去。白逸之已經不記得這個事了,既然公主說有,他便留下來等著。


    剛巧隨他同來的人因為有急事先行離開了公主府,白逸之倒也沒有多想,隨下人去了藏書樓,想著拿了畫便告辭離開。不過公主府中的藏書樓,是公主駙馬一起所建,裏麵藏書極多,白逸之掃了幾眼後便有些迷了眼,後來還在抱著書在榻上小睡了一會兒。


    睡夢中,有位婢女來喚他起身,他記得公主身邊的婢女,好些都生得貌美如花,還曾有人扔過香囊給他。他記不得那位婢女的容貌,隻知道生得極美,也許來服侍他的這位也生的極美,迷迷糊糊中他不曾看到她的樣貌,倒是記得她身上清幽的香氣還有如玉的肌膚。


    醒來時,天色已晚,他見自己隻是抱著書躺在榻上,倒也愣了愣。正巧,外麵的婢女聽到動靜進來點燈,他也就趁機告辭。長樂公主正在屋裏給駙馬喂藥,也沒有出來相送,隻在屋內與他寒喧了幾句。白逸之拿著自己的大作,帶著幾分疑惑離開了公主府,到了外麵被冷風一吹,他的頭腦又清楚了幾分,索性搖頭歎了一口氣,隻當自己剛才做一個荒唐的夢,把剛剛的事拋到了腦後。


    珠花聽說駙馬重傷的事時,心下便有了預感,不由為公主歎了一口氣。她肚子裏懷著孩子,心也變得柔軟起來,想著一向淡雅出眾的公主卻沒有一個圓滿的結果,總是默默為她難過。隻是世事本是如此,這世上本就沒有百分之百的圓滿。


    又過了三日,孔駙馬重傷不治,不幸過逝。


    孔駙馬過世的時候,孔家人也進了京,孔駙馬的喪事便是他們和禮部的人一起辦的。孔駙馬的母親聽到他重傷的消息便急火攻心病倒了,他的父親倒是進了京,卻也悲痛不已。平時端莊秀麗的公主也是悲痛萬分,她失了往日的分寸,終日跪在靈前哭泣,像是要隨著駙馬同死一般。


    珠花聽說她生生哭暈了好幾回,靠著下人硬灌的幾口參湯撐到停靈結束。因為珠花和紀王妃有孕在身不便前去,隻能從旁人的口中得知長樂公主的近況。駙馬的靈柩要送回老家,待停靈二十一天後,公主原想隨著孔家人回曲州,誰知當天早上她暈了過去,下人請來太醫後一診才知長樂公主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這樣一來,身體虛弱的長樂公主也就不能跟著孔家人離開長安,她本來一再堅持要去,還是孔駙馬的父親出麵勸下了她。如今沒有什麽比她肚子裏的孩子更重要,長樂公主心下也清楚,隻能隨著送葬的隊伍到了長安城外。


    望著駙馬的靈柩漸漸消失在眼前,長樂公主紅腫的眼中又滑下兩行清淚。這些年來,她和駙馬朝夕相處,早已經約定要了相伴白老,卻不曾想出了這樣的變故。這許是天意吧,她朝天空看了一眼,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這就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她便聽天由命吧。


    駙馬的死跡傳來時,淑妃便一直記掛著長樂公主,生怕她會想不開。好在她有了孩子,想來總會好好養胎把孩子生下來,淑妃略微放心後,就把心思放在了紀王妃身上。已經八月了,照日子算紀王妃也應該生產了,但是她卻沒有一點生產的跡象。紀王妃自己也算著日子,隻當這個孩子是個慢性子,想在肚子裏多呆些日子再出來,可是到了九月,她有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她也有些慌了,便又去請了太醫。


    太醫前天剛來過,那時他說紀王妃的胎兒沒有問題,有些婦人懷胎遲個把月生也是有的,但是這次他把過脈後,神色卻有些不好。


    “怎麽了?”紀王妃冷聲問。


    太醫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也不敢說。紀王妃冷眼瞧著,便令人再去請別的太醫來。這一下子又請了兩位太醫過來,兩人診過脈後,和前麵那位太醫嘀咕了一陣,才派出年長的那個出來回話。


    “王妃,您肚裏的孩子氣息有些微弱,怕是有些不好。”


    “可有治法?”紀王妃壓著性子問。


    “可以用催產湯,讓孩子早些生下來,或許還能救。”


    “還不開藥!”紀王妃一聽喝道。


    這些個太醫怎麽這樣辦事,都到這個時候了,還這樣拖著,紀王妃心下不滿地想,一邊叫人去找紀王,一邊去找自家母親過來。她原是想找珠花過來的,後來想想珠花自己還大著肚子,便沒讓人過來,倒是把大鵝叫了過來交代了她幾句。大鵝懂事的點點頭,有些不安地看著紀王妃喝下了太醫開的催產湯。


    紀王妃見她這般,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都是大姐姐了,遇事要穩得住。”


    “是,母妃。”大鵝應道,看著紀王妃從容的進了產房。


    她都生了三次了,哪一次生產沒遭點罪的。她倒是羨慕珠花可以少痛一會兒就能順利把孩子生下來,可是有些事總歸是羨慕不來的。


    待紀王和孟夫人趕來時,紀王妃已經在產房喊開了。紀王聽到她帶著哭腔的喊聲不由想到了平王說過的那副藥,若是他也服下了,紀王妃就不用再遭這樣的罪了。孟夫人也焦急地在外麵站著,一麵又叫了梅雪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好好地就服了催產湯了呢,這可是極傷身子的。待梅雪說了之後,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就讓身邊的嬤嬤拿了方子回去問問,自己索性進了產房看著。


    到了夜裏,紀王妃的孩子還是沒有出來,孟夫人見紀王妃已經沒什麽力氣了,心下暗暗著急。


    “怎麽孩子還不出來?”孟夫人朝兩個穩婆問道。


    兩個穩婆對看了一眼,一個和孟夫人去了角落說道:“孩子被臍帶纏住了,怕是有些不好。”


    這會兒虛弱無力的紀王妃雖然沒聽到她們說的是什麽,但是也猜到是孩子有什麽不好,便喊著把孟夫人叫了過去:“娘,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孟夫人替她擦了擦汗,含淚點點頭,她知道自家女兒的心思,這種時候也沒法勸她什麽,不論生死這個孩子本來就是要生出來的。就這樣過了一夜,待天色將明時,穩婆總算把一個渾身發青的男嬰從紀王妃的肚子裏拉了出來。


    “娘,讓我看看……”紀王妃瞥了一眼,卻被孟夫人起身擋住了視線。


    “我要看我的孩子。”紀王妃掙紮著想要起身,可惜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她心下已經明白她沒能把這個孩子好好生下來。


    “好孩子,等你好了再看。”孟夫人好聲勸道,眼眶卻跟著紅了。


    紀王妃掙紮著搖搖頭,卻再沒有多的力氣做什麽。孩子都沒有哭,她心下想著,眼淚也流了出來。她終究是沒能為紀王生下一個兒子。


    孟夫人正要勸她,忽地聽到穩婆著急地說:“不好了,王妃出血了。”


    “你快想辦法呀!”孟夫人瞪了她一眼。


    穩婆冷汗直冒,互相對看了一眼。這樣的事她們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又能想什麽辦法。兩個穩婆手忙腳亂地做了許多,醫女也進來為紀王妃紮了針,卻還是沒能把血止住。站在屋外的紀王,看著產房進進出出的仆婦端著一盆盆血水出來,他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身子卻漸漸發冷最後不由微微顫抖起來。他知道紀王妃有什麽不好了,卻站在外麵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隔著牆傻站著。


    也不知到了什麽時辰,裏麵忽然傳出孟夫人的一聲悲泣,他再也忍不住衝進了產房,看到了孟夫人正趴在床邊撕心裂肺地哭著。床上他的王妃麵如白紙,她安靜地躺在那兒,像是睡著了一般,她的腳邊躺著一個青色的小小男嬰。她這會兒本該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衝著他笑,然後跟他說,她真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可是她沒有,她就這麽躺著,無聲無息的,永遠地閉上了眼。


    ------題外話------


    我覺得我會被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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