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泡茶,紀王妃也想起另一件事,“我前些天聽到人說,府上的一位副典軍想娶清嵐姑姑,可是真的?”


    紀王妃是個不愛聽閑話的,她身邊的丫頭也不會說這些去擾她的清靜,以至於她聽到的八卦總有些落後。


    “是有這回事,但是清嵐姑姑已經回絕了。”


    回是回了,但是清嵐姑姑還是能時不時地收到苗城送來的茶葉,她聽說有一些是他自己製的。他家裏原是茶農,他小時候也學過,有許多步驟竟還沒有忘。清明時節回鄉下祭祖時,他就摘了自家山上的茶葉,親自製茶送給了清嵐。清嵐本不知道這個事,他托蕭林把茶葉送來時,她聞著也不像是值錢的東西也就收下了,後來還是聽他的侄媳婦說的。


    清嵐會去的茶莊就在苗鎮接抄書活計的書鋪邊上,他的腿腳不便,去交活時常是他媳婦陪他一起去的。兩人從書鋪出來,就會在茶莊外麵站一會兒,次數多了也會碰上清嵐幾次。苗鎮媳婦有些憨,看到清嵐也不敢上前跟她說話,就是一直看著她笑,等清嵐溫和地看過去時,她才會大著膽子上前跟她說幾句話,還會送荷包給她。清嵐本不想收,可是她東西一塞就跑了,還留下了腿腳不便的苗鎮,讓清嵐是哭笑不得不好再拒絕。


    這事珠花暗中也聽說了,她倒沒去問清嵐,也打聽到苗城還是沒有娶其他女子的打算,這些日子也有人跟他說媒,有幾個條件還不錯卻都被他回絕了。珠花想他這若是為了清嵐,說不定還真有一日能感動清嵐抱得美人歸。


    到了入秋時節,孫大牛進京了。他如今在外麵走商,已經另取了大名,不過別人也不會叫他的名字,都叫他小孫掌櫃。到了侯府,孫氏等人自然仍是叫他大牛。他年初成了親,如今他的媳婦也懷孕了。算算年紀,他現在也有十九了,這年紀在鄉下算是成親晚的。他娘為了他的婚事挑花了眼,他又一心想遲些成親,這才拖到了這個時候。好在不到半年就讓媳婦懷上,他也算對家裏有了交代,便等媳婦懷孕滿三個月後,他也繼續他走商的行當。為了親事他耽誤了小半年的活計,商隊也鬧出不少事,他要是再不出門怕是沒法做下去了。


    珠花自從銀花成親後便沒有見過他,還記得那年他們要從李家村回京城前,他曾來找過她。當時14歲的小小少年還從山上給她弄了一些野果來嚐鮮,自然他也招呼了其他人,又趁著別人沒注意的時候小聲問她,回到京城後是不是也快要訂婚。


    “快了吧。”當時珠花答道,她想著回到京城後家裏肯定要頻繁地安排她相親,她估計年底就會定下人家來,隻是她沒有想到訂下的會是平王。


    他當時聽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讓她當心些要挑個好的,她自然笑著答應了,也一並讓他挑媳婦時也多留點心。也不知他現在這個媳婦算不算是個好的,反正她嫁的男人是好的,相信他多多少少也聽說了。


    在忠國侯府見到他時,他還有幾分局促,沒敢正眼看珠花,還小心地叫了她一聲:“王妃。”


    “叫什麽王妃,府裏都沒人叫這個,你還是叫我三姐吧。”珠花大咧咧地說。


    “好,三姐。”他馬上叫了一聲,露出爽快地笑。


    四人聚在侯府聊起了天,悅悅和小老虎乖乖在地邊上拿著大牛帶來的玩具在玩耍。珠花問了他有些行商的見聞,聽到其中凶險還有所得的利潤,倒是佩服他有這樣的決斷。大牛也感謝孫氏相信他,為他出了本錢,還給他忠國侯府和涼州刺史府的名帖,讓他去往各州府時便利了不少。


    珠花聽到這兒便問:“你現在拿著這兩張帖子夠用了嗎,要不要我幫你去弄張武幗公府的帖子來?我平王府的帖子怕是沒什麽用。”


    “隻要是三姐找來的,肯定管用。”大牛說道。


    其實若是真能得來武幗公府的帖子可就算幫上他大忙了,武幗公是黑白兩道都敬畏的人物,聽說有一家的商隊被劫就靠著掌櫃跟武幗公府上下人沾親的這點關係,讓劫道的人停了手。要知道若是得罪了武幗公,她下起手來可比別人都狠。不過大牛走商這些日子下來,倒還沒有聽說有人是持武幗公府的帖子上路的。


    珠花笑了笑,便起身去了外間找秋初,把事情說了之後,還小聲囑咐了一句:“你先去探探茵犀姑姑的口風,這事若是可行,我再親自上門去求,若是不成,我就不去討嫌了。”


    “是。”秋初應了一聲便出門了。


    裏麵說話的大牛並沒有聽到珠花的這些話,隻聽到孫氏在說珠花和武幗公有交情,這件事也許真能辦下來。大牛也算有過經曆,在珠花進來之後,便說:“三姐,這事成不成的,小弟都謝謝你。”


    “客氣啥,我娘不也投了錢嗎?對了,你們合計做這生意的時候怎麽也不拉上我,也讓我發點小財。”


    “你都跟武幗公府在合夥做生意了,哪還用得著再參和這事。”孫氏在邊上說。


    “誰還能嫌錢多呢?”珠花一攤手說,旋即又笑了笑,“不過既然娘親做生意賺錢了,以後我也就能大著膽子過來吃飯了。”


    她每次過來吃飯,孫氏總怕她在平王府吃不好似的,會讓她帶一堆東西回去,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常去。按孫氏的意思,如今家裏日子都好,腸子隻要不太敗家,這些家底足夠他用一輩子了,她自然也得對自家女兒也好些,畢竟她們小時候可吃不了不少苦,就腸子一直在享福。要說腸子剛出生那會兒,孫氏真的是很疼他,當然現在也疼,但是漸漸腸子長大了,變得越來越皮,還跟程大山一樣的脾氣,常常讓她忍不住火氣上湧,這兩個一對比,她也就更喜歡嫁出去的貼心女兒。


    眾人又聊了一陣就開飯了,大牛本來想住在外麵客棧裏,但是孫氏硬是留他在侯府。到了傍晚,腸子下了學聽說大牛來了,高興地飛奔回家,拉著大牛在邊上熱聊。過了一會兒,平王也帶著兩個小的來了侯府。平王知道大牛這個人,但是見麵還是頭一回,大牛和徐木倒是挺熟,隻是徐木今天還有公務不能過來一起吃晚飯。


    這當口,去為珠花問話的秋初也回來了,她和珠花走到了角落,說:“奴婢和茵犀姑姑說了這事,姑姑倒是說這點小事武幗公自然會答應的,就是想讓奴婢來問一問舅老爺,他的商隊還缺不缺人,幗公府裏有好些個退役下來的好手沒處去,問咱們要不要?”


    “行,我知道了。”珠花若有所思地應道。


    正好隔一天是武幗公過來別宅陪團團玩的日子,茵犀也跟過來了,她也就趁機上前先摸摸情況。


    “怎麽樣,你那表弟可答應?”茵犀和珠花一到了邊上便問她。


    “他自然是答應的,就是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武幗公手上有人手,為什麽不自己做這門生意?”


    “我們原先也做過,當時的掌櫃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就是留不住錢,尤其喜歡玩兩把。這生意最後賺的錢,倒都便宜了賭場。”


    “武幗公也不計較?”


    “這點子錢,主子也沒有看到眼裏,再說了行有行規,他自己管不住手,怪不得別人。本來這也是讓我練手做著玩的,下麵的人似乎也知道,對錢財也就更不經心,倒養出一股子壞脾氣來。後來這生意自然沒法再做,免得把主子的名聲都敗壞了。你那個表弟應該不至於如此吧?”


    “我隻能說他現在不會如此,將來的事誰也不好說。”


    珠花前世也是在生意場混過的人,見多了兄弟反目好友斷交的案例,對人性這東西存一定保留意見。她相信時間的影響和環境的影響,人性是會變了,有人會變壞也有人會變好,她無法對另外的人作出保證,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性情一直不變。至少現在和前世相比,她的脾氣就收斂了很多,也許是經曆了生死經曆了更多時光的磨煉,讓她看淡了許多了,也更加懂得惜福。


    “其實走商這一行,利潤豐厚……”


    “武幗公府要合夥?”珠花試探著問。


    “若是你自個的生意,我也就開這個口了。”茵犀當初頭一次做生意,選的就是走商這一行,她想著幗公府有人,有幾個機靈的也能做生意,哪知道這些人野慣了,手上又鬆,最後這樣好做的一門生意竟讓他們給做砸了,鬧得她好些年沒再動行商的心思。


    但是和珠花合夥了這麽些年,她的確讓武幗公府進賬不少,如今聽說珠花那兒有人在做行商,就又動了心思。而且以前做過這一行的除役軍士也不都是壞的,有一些本性不差,手腳功夫也好,就是管不住錢。


    “沒事,我表弟那兒我說一聲就行,不過他還沒有二十,為了裝老成如今還特意留了胡子,我怕你介紹過來的那些人不服管。”


    “放心,我會讓他們服的,他們不敢在別人前麵丟了武幗公的麵子。其實他們就是少個人盯著,上頭的命令他們還是聽的。”


    珠花點頭,昨天她和大牛商量人手的事的時候,也就提過要不要讓武幗公合夥做這生意。大牛手底沒有人,原本跟他合夥的人,年初也跟他拆夥另幹了,還把一大批押貨的好手給帶走了。他到京城來,也有向程大山借點人手的意思,在他想來程大山肯定認識不到軍中退下來的兵士,也許會有願意幹這一行。但是他還沒有向程大山開這個口,珠花就給他提到武幗國府的人。不是他小看他程姑父,他手下的人怎麽都不會有武幗公手下的人身手好。


    找了一日,珠花作東,請了大牛和茵犀坐下來談談,這事就算成了。茵犀原想也分一層利給珠花,珠花卻沒要,反正這生意有忠國侯府的份,就跟有她的份是一樣的。她現在是真的不缺錢,唯一可擔心的就是萬一將來有一窮二白的一天,是不是會有一個可以蹭飯吃的地方,讓她不至於被餓死。


    大牛辦妥了這件事後,很快就離開了京城,之後半年他都帶著他那不小的商隊四處去,光是靠是絲綢和瓷器兩樣貨就在涼州賺了一大筆錢,別的就更不用說了。孫氏拿到豐厚的紅利時,想到這裏麵也有珠花的功勞,但也沒有矯情地分錢給她,不過每次珠花過來侯府時,讓她帶回去的吃食就更多了,像是孫氏親手醃製的豬肉、魚還有自家養的野雞,珠花很想跟她說她也有莊子,莊子裏送來的好東西還不少,但是孫氏愛送,她也不想攔著。有時候送東西給別人,看到對方滿足地收下,也是一種樂趣。


    秋天一到,銀花和珠花的預產期也近了,她也不好老在外麵跑,要是路上遇上點什麽事就不好了。不過她和銀花交流,要趁著天還沒有完全冷的時候多在院內走動這樣生產會比較順利,並且約好了過完年元宵的時候兩人一起量腰圍,誰的腰粗誰就要輸一百兩銀子。


    珠花對自己能獲勝很有信心,哪怕銀花會比她早生產早恢複,但是照她對銀花嘴饞的了解,銀花妥妥是瘦不下來的,這一百兩銀子她是贏定了。


    孫氏對兩個女兒拿這個事私下打賭這事也是無可奈何,不過隻要她們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了,接下來的事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銀花早上發動了,她這一次有了經驗,也沒有哭鬧什麽的,一邊叫人去找孫氏過來,一邊在下人幫著請穩婆。趁著中間還有時間,她還吃了東西,然後就在產房裏來回走動,等著穩婆她們來。


    小老虎看到下人忙進忙出的,知道銀花快要生了,還跟著她到產房。


    “娘,小妹妹要出來嗎?”小老虎有些害怕地問。


    “快出來了呀,你喜歡小妹妹嗎?”銀花摸摸他的腦袋說。


    “喜歡。”小老虎點點頭,又說:“更喜歡小弟弟。”


    “為什麽呀?”


    “小弟弟聽話,不凶。小姨家的表妹,很凶,不好玩;二鵝也凶。”


    女孩子家哪會比男孩更凶,銀花暗想,便問:“團團哪裏凶了,她打你了?”


    “沒有。她就是凶,還認得很多字,比我多。”


    銀花聽完當下隻有一個念頭,等她坐完月子一定要讓小老虎好好識字,沒得還輸給珠花家小幾歲的團團。


    很快,孫氏和穩婆就來了,小老虎也被夏白給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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