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北的運河已經正式開始試用了,楊成堅賜名這條河為濟水渠,還親自題了碑立在濟水渠北端的碼頭上。因著這件事,北方戰事帶來的陰霾總算在人們心頭消散了,大家都開始忙活過年的事,各家官府也開始舉辦宴會,程府也是如此。因為濟水渠工程的圓滿完成,程大山以及他手下的校尉都升官一級,為了慶祝他升官,程府久違地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請了不少人來,作為兵部一員的平王也在受邀之列。


    為了這次宴會,程府又忙碌了起來。


    孫氏不喜歡在家中辦大宴會,平時程大山招待熟人回家吃酒也就算了,若是大宴賓客家裏的人手就有些忙不過來。金花帶了秦家的下人過來幫忙才算好一點,秦三也升了職,隔一天也會在家辦酒。他請的人自然沒有程大山請到的身份高。


    到了宴會這日,程大山和秦三在廳裏招待男客,孫氏和金花銀花負責招待女客,珠花則負責處理各種事務。哪裏短了東西,哪裏出了什麽意外,這些都得她管,大寶和二寶跟在她身邊為她打下手。有了上次金花喜宴的經驗,珠花雖然忙,但是心卻是定的,趁著幾個熱菜剛出來的時候還跟大寶二寶先吃了一點填填肚子。


    “還是這家酒樓的廚子好,上次那一家有幾個菜做得太油了。”珠花品評道。


    大寶和二寶附和地點點頭。


    這種宴會,一般府邸都會請外麵的廚子來幫忙,程府也是如此。上次宴會,府裏請的是城中一家百年老店的廚子,價格貴不說,還是托了關係才請到了人。在那之後,珠花就開始關注城中的其他酒樓,去外麵參加宴會時也會偷偷打聽,最終定了另一家更劃算的。珠花見天色冷,還讓大廚做一道沸騰魚,看著也紅火喜慶。


    酒樓的大廚還沒聽說過這道菜,珠花講解了一遍後,他馬上做了出來,倒跟珠花以前吃過的味道相差不大。珠花又說了幾點改進的地方,還把方子直接給了吞吞吐吐的大廚。這大廚和酒樓的掌櫃是兄弟,兩人一高興又給了她免了一半的錢,還說好了以後她找他們酒樓承辦宴席都有優惠。珠花自然高興地應下,這府裏將來要辦宴席的時候多著呢,幾次優惠下來也是一筆大數目。


    等到開了宴,珠花總算是閑了下來,換了一身衣服後就去前麵吃宴席,之後的事就不用她忙了。前麵各家夫人都已經落了座,孫氏等三人分坐在三張桌子上招呼客人,珠花要坐的那一處是坐著司夫人和她的女兒、方三夫人和方七娘和另兩位珠花先前見過麵上關係不差的夫人兼她家女兒。


    珠花落了座招呼幾聲後,方七娘就拉著她的手說:“你怎麽這會兒才過來?”


    “我在後麵看著我那猴子似的小弟呢。”珠花自然不能說自己在廚房忙,便找了個托詞。


    事實上腸子剛剛的確是鬧了一場,他非要撈廚房裏待煮的螃蟹,還把自己的衣服弄濕了。珠花讓如燕給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還讓二寶去陪他玩了一會兒,直到宴會要開始帶將他帶到前廳來見客。腸子是個怕生的,到了前廳乖得不得了,靠著一張圓滾滾的臉成功討得幾位夫人的歡心。


    “先前邀你去我家做客你也沒來?”方七娘繼續控訴道。


    “我一向身子不好,時不時要病一場,你邀我那幾次我都病著呢。”方七娘後來又邀了珠花一次,珠花因為又病了還是沒去成。


    “我不管,明天家裏要烤肉,你一定要來。陳姐姐也會來。”


    “明天我倒是得空,隻是我這頭好像又有點疼……”珠花假作虛弱地按著頭說。


    方七娘氣得捶了她一下,嘟嘴笑道:“就算是病了也要來,我會請好大夫在府裏侯著的。”


    兩人又說笑幾句,等菜上來時,見她還在別扭,珠花還特意夾了幾塊魚片給她,她這才好了。邊上方三夫人見了,倒是打量了珠花幾眼。珠花並沒有察覺,坐在另一邊的兩位司家小姐,兩人同時朝珠花斜了一眼,讓跟在珠花身邊的秋初看個清楚。


    等到宴席結束,方七娘還跟珠花反複確定她明天會來,得到她一再保證後才跟著方三夫人回府了。等客人走得七七八八時,珠花便撇下還在送客的孫氏和銀花去廚房,知道男客那邊一切照常,酒水也夠,這才放心地去了更衣方便一下。


    畢竟是在自家,她想回自己住的院子方便而不是用客人用的便所,也沒有讓身後的丫頭跟著,路上遇上正在看守二門的小丫頭還打了招呼。從院子裏離開的時候,外麵守園子的小丫頭不見了,有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見了珠花便說:“這位姐姐,我家主子喝多醉倒了,能否勞煩姐姐去幫忙看著,小的要去前麵報信叫人。”


    “你怎麽不找旁人去報信?”珠花不由問,為防有人誤入,這一片應該有人守著才對。


    “找不到人。”小廝說著便匆忙走了。


    “你回來,我可以幫你去叫人。”


    珠花想叫住他,誰知他像是沒聽到一般飛快地跑沒影了。珠花心下存疑,朝小廝剛剛指的方向張望了一眼,倒是看到有人扶在假山歪靠著,像是要打消她的疑慮一般,那人還彎腰吐了起來。


    “這位公子,你沒事吧?”珠花遠遠問了一聲,隻看到他高瘦的背影,也認不出是誰。


    見他吐了一陣後,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上,珠花倒是急忙過去想去扶他,可是才走了兩步便聽到了旁人的說話的聲音。她心下一慌,忙回頭去了另一邊的院子。那裏是東廂,如今是大寶二寶住著,等過了年腸子也會移到東廂住。東廂內,二寶正在哄腸子玩。


    聽到兩人說話的聲音,珠花便把二寶叫了出來,吩咐道:“我留下來看一會兒腸子,你去那邊假山看看,有個人喝醉了倒在地上,你幫著照顧一下,估計馬上會有人過來照顧他的。”


    “是。”二寶最喜歡幫珠花做事了,見珠花認真的吩咐他,他馬上應了扔下腸子飛快出去了。


    “我也要去。”腸子想著追出去,卻被珠花一把拎住。


    “腸子,你今天還欠著一頓打呢。”珠花冷冷地說,他在廚房的那一場鬧,孫氏和珠花都還沒跟他算賬呢。“客人馬上就要走了,娘就要回來了。”


    “姐姐,我錯了。”腸子馬上抱上珠花的大腿,可憐兮兮地說。


    “現在知錯倒是不晚,可是嘴巴上知道錯,卻總是改不好,那就不對了。腸子呀,乖,睡午覺去。”


    “你不罰我我才去。”機靈的腸子早就學會了跟珠花討價還價。


    珠花倒是一口答應:“行,我不罰你。”反正娘會罰你,她在心裏加了一句。


    腸子一聽,高高興興地回了屋,在珠花地注視下安靜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在邊上負責看他的如意算是鬆了一口氣,跟珠花笑道:“還是小姐有辦法,小少爺平常總不愛午睡,要哄上好一會兒才肯躺在床上。”


    “也是今天碰上事了,不然我也嚇不住他。”


    珠花說道便出了屋子,這時,二寶也回來了。


    “姐姐不用擔心,那人沒事,我到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也沒有傷著。剛剛他的隨從也來了,把他給扶走了。”


    “知道是誰嗎?”


    “知道,是平王。”


    “平王?”原來不是哪家的登陡子呀,珠花訕訕地扁了扁嘴,怪自己以前宮鬥劇看多了想太多,她還以為有人算計她呢。


    其實她也不算是想太多,平王倒是刻意在那兒等她的,誰曾想她竟然跑開了沒有過去。回去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有些喪氣,上回沒能好好見一麵,沒想到這次也沒有見成。


    邊上的蕭林見了想勸幾句,可到底不知要說什麽。他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怎麽會忽然想到跟程府三小姐說話的,好像前幾天還送東西了。兩人以前也沒有正式見過呀,倒是遠遠地看過一眼,可是程府三小姐也不是天姿國色,自家主子總不能一見傾心?蕭林一向弄不懂平王的心思,隻是默默記在心裏。


    珠花並不知道因為自己的高度警覺錯過了與平王的見麵,宴會結束後前廳醉倒一大片,府裏又忙了一通,珠花哪裏能記住每個醉鬼醉成什麽樣子?


    幾天後,當她再聽到平王的名字時,是皇上賜婚平王和刑部尚書之女耿蘭清的消息,她才想起那日平王喝醉誤入花園的事,卻也沒有想太多。


    “平王總算是又訂親了,紀王都成親了,聽說紀王妃都懷孕了呢。”珠花跟銀花感慨道。


    “也不知這耿小姐是幸運還是倒黴?”銀花調侃道。


    “外麵的人瞎說你也信,如果平王真有這樣招災的本事,頭一個倒黴的應該是紀王。你看紀王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紀王是皇家的人,自然不會受黴運影響了。”


    “他身邊的小太監總不是皇家的人吧?”


    “他身邊的小太監都是新來的,好像前不久就克走了一個。”銀花說道。


    關於平王的八卦一向是長安百姓愛聊的話題之一,他們似乎努力尋找平王命硬的證據,在他們的討論中,平王也真成了命硬之人。銀花和珠花也一直在關心平王的消息,主要想聽聽平王府還有沒有新的鬧鬼傳聞。


    有了白衣和尚的事,珠花也挺迷信,她過了十三歲生日後就不怎麽生病也是事實,不過她對一些謠言總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畢竟現代八卦看多了,誰知道這些熱點背後是不是有人在炒作呢。她甚至陰謀論地想,是不是有人不想讓平王繼承皇位,才故意散布這樣的謠言陷害他。可是平王繼承皇位的人選裏平王本就排名靠後,且不說太子還在呢,就算太子不在了,其他皇子也比他有資格。


    將來的皇位繼承必有一番爭鬥,珠花並不想卷入其中。


    平王的婚事引來長安百姓新一波的熱議,他們暗暗好奇耿家小姐會不會被克。有些人覺得會,畢竟有申家小姐的事例在前頭;也有人覺得不會,因為耿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


    刑部尚書掌管天下刑獄,少不得要跟一些凶犯惡徒打交道,這倒也罷了,怕就怕惹上妖邪。前朝發生的兩件案子,就是長安百姓力證刑部尚書不好當的最好證據。


    一件案子說的是刑部將一名為父申冤上京告狀的孝女當堂打了一頓板子,女子心中不忿,在城山寺廟中自盡,之後這位刑部尚書的家人一個個出事,還被挖出貪汙證據全家流放。


    另一件案子說的是刑部將一名謀殺親夫的女犯處斬,盡管刑部並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有多名人證指證。到了行刑那天,劊子手不知怎麽地在台上暈了,一連換了幾人都是如此,這位刑部尚書請來高僧坐陣念經,才將女犯斬首。事後,女犯現出了原形,竟是一塊烏木。不過女犯雖死,但這位刑部尚書的的家人還是一個個出事,最後連他也橫死街頭。


    珠花一開始聽到這兩個故意時,暗暗在想,這會不會是同一個刑部尚書的不同版本的故事?女鬼為什麽不去找原凶而找上判刑的?女妖為什麽一開始不跑,等著高僧來斬她?不管如何,反正許多百姓都說刑部邪門,有人半夜從刑部外麵路過,還聽過裏麵傳來淒厲的笑聲。而耿大人的前任也是死在刑部,官方說法是過勞死,百姓皆傳是妖邪作祟。


    耿大人耿一水做上刑部尚書後,每年正月十六,會請霹靂道長來做法,就為了讓部中眾人安心,他本人倒是不信的。耿家是杏林世家,在前朝還曾出過太醫,後來得罪了權貴才離開京城到了康王的封地行醫。耿一水小時候隨父出診,還與楊成堅見過。隻是他在醫術上沒有天賦,後來便學了文,成了康王府的家臣。當康朝建立後,他憑著自己的能力接任了刑部尚書,也算是耿家難得的高官。


    為此耿一水總是沾沾自喜,想讓自已的兒子繼承他的衣缽從政,誰知他的兒子耿傑清卻偏要學醫。他拗不過他,又有自己學醫的父親壓著,隻能讓他學,反正他也不止這一個兒子。耿一水有一妻一妾,嫡出有二子一女,庶出的有一子二女。長子耿仁清如今在國子監讀書,二兒子耿傑清說要學醫,學了幾年後又不肯學了,如今時常在刑部出沒,確切地說是在刑部案卷室出沒。


    不過他去的最多的還不是案卷室,而是京兆衙門的停屍房。


    耿一水也不知他這兒子學醫是怎麽學的,學著學著不去治活人,反倒關心起死人來了。盡管他對外死守消息,也不準京兆衙門的人讓他去看屍體,但是長安的百姓還是知道了。如此,耿一水索性對他也睜一眼閉一眼。耿傑清如今在長安也算小有名氣,他通過看屍體還為京兆衙門破過幾次奇案呢。


    長安百姓還傳說,耿傑清是靠晚上跟冤魂說上話才破的這些案子。因為這個,他的婚事一直不順利,連帶他那落落大方的妹妹也被耽誤了。順帶說一句,當初銀花列未來夫婿名單時,也有人提過耿傑清的名字,銀花當即搖頭,她可不敢嫁給這樣的人,聽說他的床上放過死人骨頭。


    這自然隻是謠傳,不管如何,耿傑清現在還是成親了,成親的對象是銀花認識的一個武官家小姐,這還是當初皇子選妃的賞花宴後皇上賜的婚。耿傑清一定了親,家裏也開始為耿蘭清張羅婚事,隻是幾年選下來,耿蘭清並沒有選到好的。直到紀王到了刑部曆練,結識了耿家兄妹,覺得耿蘭清這姑娘不錯,才向淑妃提了一句幫平王做了媒。


    “怎麽樣,我這媒做的不錯吧。耿家小姐,不管是姿色還是性情都比那申家小姐要好。”紀王一臉驕傲地對平王說。


    “勞兄長費心了。”平王淡笑道。


    “別害羞,明年你就能成親了。”紀王壞笑地撞撞他的胸說。


    平王靦腆地笑笑,沒有答腔,也不想答腔。他身後的蕭林算看出來了,平王並不喜歡這門親事,就像不喜歡申家小姐的親事一樣。這親事會跟前麵那門親事一樣,最後都不了了之嗎?


    “明天我約了耿家兄妹到你府上玩玩,你記得過來陪陪人家,反正你在兵部也沒事做。”


    平王在兵部和申大人共事很是尷尬,畢竟兩人差點成了親戚。申大人麵上沒有什麽,平王卻是避著他的,本來他也不想跟申家的人走得太近,如今倒是有了個好的借口。兵部最近雖忙,但他這個不受皇上重視的王爺並沒有什麽可忙的。紀王畢竟都開口了,平王也隻好答應,也好看看耿蘭清是不是真如他打聽到的消息那樣。


    ------題外話------


    耿仁清,耿傑清——你們懂的


    感覺為配角的名字費了太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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