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楊氏平日裏待她,那就是雞蛋裏挑骨頭,但凡揪著丁點錯處,那可就是了不得的,止不了一通的說。


    成了親兩三年以後,發現她竟是個不能生養的,楊氏眼裏麵那就真真是徹底容不下她了。覺得蘇婉容占著窩不下蛋,她生不出兒子,莫不是要讓他們齊王府絕後了不成?


    暫時休不了妻,楊氏便把主意打在了別處。


    楊氏打算給薛硯之納妾,相中了鎮國公府的三女兒董寶琴。


    卻說這董寶琴,雖樣貌隻稱得上中等之姿,可畢竟是鎮國公府堂堂正正嫡係出來的大家閨秀,嫁給薛硯之這麽個閑王,隻做一個妾室,著實是委屈了她的。


    可聽說這位董姑娘,尚未出閣的時候,心裏麵便是偷偷思慕著這位被譽為竹玉公子的三皇子,後來薛硯之娶太傅府四女為妻,這位董寶琴據說把自己縮在閨房裏,一雙眼都生生給哭腫了。


    如今也是十七歲的年紀,在姑娘裏麵實在也不算小了。可是心裏麵裝著個念念不忘的人,這才拖到了現在都遲遲未嫁。


    即使不是最好的,但在楊氏心中,如今蘇太傅去世,太傅府風光大不如從前。大家教養出來,又是嫡係出身的董寶琴,顯而易見的是比身後毫無依傍的蘇婉容,更加適合齊王府當家主母的位置。


    那個董寶琴也是個會來事兒的。也不知道哪裏聽說的消息,知道齊王府現在那個王妃是個不能生的,楊氏暗中正在替齊王物色偏房的人選。這些天董寶琴來齊王府來的也極是勤快,隔三差五地就要帶各種燕窩之類的補品,拜訪楊氏。


    董寶琴嘴巴甜,誇起人來不帶一個重樣兒,每每把楊氏哄得眉開眼笑的,心裏對這董寶琴愈發喜歡起來。


    見董寶琴乖巧懂事,出生顯貴。樣貌雖然算不得出色,配自己的兒子總算不得太差。況且董寶琴生得圓潤臉盤,盆骨也頗為豐滿,一瞧就是個好生養的。再看看府中那個,弱不禁風的喪門星。


    此番一對比,楊氏更是看蘇婉容不順眼了。


    楊氏盤算的很好,兒子對那蘇婉容有所迷戀,怕是目下不肯休妻。可是待他等娶了這董寶琴進門,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再生下個大胖小子……


    都說母憑子貴,到時候董寶琴的兒子就是齊王府唯一的血脈。有了這麽張底牌,往後或早或晚的,還怕正不了名分?


    楊氏打定了主意要讓董寶琴進齊王府。自然是千方百計地撮合董寶琴和薛硯之,總是製造機會叫他們兩人接觸來往。


    薛硯之不傻,時間一長,自然曉得做娘的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


    一開始堅決不同意納妾。可是饒是他立場再如何堅定,也抵不過親生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在楊氏大哭大鬧著以死相逼的時候,薛硯之驚慌失措,咬牙就這麽答應了下來。


    “婉婉,你信我,我心裏麵當真隻有你一個。可是娘她、娘她年紀畢竟大了,經不起刺激,娶那董寶琴不過權宜之計。你放心,到時候我便將那人安置在距離南苑最遠的院落,我倆還如從前一樣,安安靜靜地過咱們自己的日子就是……”


    當時薛硯之言辭吞吐,神色躊躇地同她道出這一番話時。就仿佛一桶冰冷的水直接兜頭而下,蘇婉容的心在這一瞬,徹徹底底地涼了個通透。


    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那楊氏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在後宮中經曆過勾心鬥角的女人,城府之深,顯然是蘇婉容這等初為人婦的女兒家,如何也無法比擬的。


    今日楊氏可以以死相逼,逼得薛硯之娶那董寶琴入門。明日那楊氏同樣可以割腕要挾,迫使二人成了夫妻之實。


    那個時候的蘇婉容到底心裏是喜歡薛硯之的。畢竟爹爹去世,太傅府沒落,在這世上蘇婉容依無靠的,仿佛身為丈夫的薛硯之,就是她最後可以依賴的人了。


    她記得薛硯之從前待自己種種的好,也願意信他。可是他明明答應過自己,這輩子隻有她一個。他毀約了,以她的脾性自然受不得將自己的丈夫,大大方方地與旁的女人分享。


    不是沒有鬧過。蘇婉容委屈抱怨的時候,薛硯之哄著她,說盡了好話。


    可是蘇婉容鬧,楊氏也跟著鬧。如此,一麵是結發妻子,一麵是親生母親。薛硯之便仿佛夾縫中做人,兩頭為難。


    董寶琴這件事情上麵,他對蘇婉容確實有愧,可是他亦是不可能不孝不義,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去尋短見。


    一回兩回,薛硯之兩頭能勸則勸。可是久而久之,脾氣再好的人仿佛也會疲憊。


    薛硯之開始時常不回齊王府了。


    一個閑王而已,哪來的那麽多差事需要他去做?隔三差五地就要離京辦事。可是薛硯之不回府,蘇婉容就連最後一個能提她稍稍撐腰的人都沒有了。


    王府上下,如今都曉得府中王妃不過空頂著個虛名,又是個沒靠山的。齊王不在,真正當家做主的還是那皇太妃。於是後來楊氏欺負她,苛待她,下人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有人會站出來為蘇婉容說半句話?


    落得目下這般窩囊憋屈,孤立無助的境地,蘇婉容寒心,難受,可終究還是努力保全自己僅存的一絲的骨氣。


    是以,董寶琴被抬進來那一天,蘇婉容麵上表現得格外平靜。一身猩紅色喜袍的薛硯之,那天倒是回了府,就站在她的寢房外麵,急急拍著門,說是想要見她一麵。


    到了這個時候了,此人竟還想同她道歉,取得她的原諒?


    實在是有些諷刺的。


    人,蘇婉容自然是不可能去見。甚至不管薛硯之怎麽勸,蘇婉容簡單收拾了些衣裳,就搬進了別院,這是她自己做出來的決定。


    其實搬進別院來住,也沒什麽不好。


    旁的人同情她,覺得她這次是徹底在薛硯之麵前失了寵。可是楊氏百般擠兌她,如今又多了個董寶琴給她出謀劃策,蘇婉容繼續留在南苑,今後的日子顯然是更加不好過的。蘇婉容一個人住,固然孤單了些,卻收獲了自在,至少不用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受人冷嘲熱諷。


    蘇婉容的這場風寒,來得實在不是時候。自己一個人蜷縮在榻上,發著虛汗,忽冷忽熱的渾身難受。楊氏與小夫人,則在前院熱熱鬧鬧地慶賀新年。


    楊氏遲遲不給蘇婉容請大夫,就讓她這麽繼續忍著。


    於是小病一拖,也成了大病。一場風寒而已,蘇婉容竟在榻上躺了足足有小半個月。後來風寒好了,人又瘦了一大圈兒,皮包骨頭似的,昔日裏嬌嫩的猶如出水芙蓉似的小臉兒,如今也是蒼白如紙。


    探春看著自家王妃,原來也是個嬌嬌明媚的人兒,目下折騰成這副模樣,心疼得嘴唇哆哆嗦嗦的,不停抹著眼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端端的,這是在哭什麽呢。人不曉得的,還以為我這個做主子的苛待了你。”


    伺候在身邊的丫頭,哭成了個淚人。這會兒大病初愈,倚在榻上的蘇婉容,挽唇朝她露出了個淡淡的笑。


    她家王妃,什麽都好,就是這性子,不爭不搶的,才會每每都被人欺負。


    探春替主子感到不甘,這廂便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著道:“他們、他們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咱們也不能一直這麽忍著啊。咱們去找貴妃娘娘吧……對!入宮去找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對王妃好,若是曉得齊王府背地裏這般欺負您,定是會出麵替王妃撐腰的!”


    說到此處,探春眼睛忽然就亮了。就這麽抬著頭,聲音不乏激動地對蘇婉容這麽說道。


    蘇婉容聞言微愣。


    貴妃娘娘……


    想起幾年前剛剛嫁入宮中,便被晉元帝直接封作貴妃,如今更是寵冠後宮的她的這個嫡係姐姐。


    蘇婉容唇邊難得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欣慰笑容。


    是了,她也不能完全算作是孤立無援。至少在那皇宮內院,她還有一個素來疼她照顧她的貴妃二姐。


    即使姐妹倆及笄以後,相繼都嫁了人。二姐身為貴妃,自然不如未出閣前那般自由。身在宮中,卻一直心係她這個做妹妹的,時常派人給她送來各式各樣,她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名貴事物,或是頭麵首飾。


    二姐能送過來這麽多稀罕的東西,正正是說明她在宮中過得極好。


    原本也是。


    也隻有譬如二姐那等溫柔淑德,品貌雙全的女子,才當得起當今帝王的如此恩寵。


    隻不過,唯有一點讓蘇婉容感到奇怪。


    二姐這般一直送她東西,她過意不去。時常寫信給二姐,百般囑咐送貨過來的大監,確保二姐著實是收到了。可是二姐卻不曉得為什麽,從來不回她寫的信……


    想起她的這個嫡係姐姐,蘇婉容眉眼舒展,心情一時間仿佛也平緩了不少……這會兒卻是抬眸看向榻邊的探春一眼,搖頭說道:


    “清官難斷家務事,再者二姐如今貴為娘娘,一個人要操持整個後宮,已經夠辛苦的了。這兩年我時常得到二姐關照,心裏已是感激不盡,如何再去拿這些小事麻煩她呢。”


    **


    因為一個偶然,蘇婉容發覺這兩年間,堅持自宮中給她送東西的人,仿佛不是她的二姐。


    ------題外話------


    還有兩三章的樣子,前世番外大概就完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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