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的時候,晉元帝率一行人狩獵歸來。這一番陣仗可以說是收獲頗豐。


    皇帝興起,就在離宮的偏殿臨時大擺筵席,絲竹管弦齊奏,又有霓裳美人羽衣蹁躚,緩歌縵舞。晉元帝邀百臣暢飲美酒,又有今日獵得的野味作輔,席位之上,宴樂笑語嫋嫋不絕於耳。


    蘇婉容入席的時候,婉拒了侍女早為她備好皇帝右手邊觀景極佳的位置,她挑了一個距離上座最遠的角落,默不吭聲地孤自坐下。


    或許是應邀而來的文武百臣太多,原本就無暇顧及所有。又或者是男人於獵場鏖戰整整一個白日,心神交猝,懈怠了環顧四周,便仿佛壓根忘記了蘇婉容的存在一般,也沒刻意喚她一定要坐去他的身邊。


    聽著耳畔絲竹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蘇婉容從旁觀察席位上的那人,見他現下似乎已經有些喝高了。偏了黧黑的剛毅麵龐泛出一點紅,身形高大的男人手持青銅五足杯,與鄰座禦史相談甚歡。


    擺宴的地方離蘇婉容的寢房其實並不算遠。蘇婉容借著坐在角落的優勢,此時又無人注意,就佯裝要去淨房的模樣,先行悄然離席了。


    **


    “娘娘,外麵那晚宴似乎還未結束,您怎的現下便回了?”


    蘇婉容回去這幾日入住的香閣之時,立時便有伺候她的侍女迎了上來。


    宮人提出的疑問,答案顯而易見。蘇婉容懶得回答這種問題,褪下外衫以後,她便繞過山水屏風,徑自朝裏間的床榻走去。


    仲夏的氣候,到了晚間便顯得有些悶。蘇婉容入了內閣以後,自己就將敞窗給推開了。


    濕熱的空氣迎麵吹了進來,混著一點點草場特有的幹澀味道。蘇婉容抬眸望向遠處,目光所及的盡頭依舊燈火通明,歌舞絲竹的聲音卻模糊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氣,緊繃了一整日的心緒,在這一刻總算有些鬆乏下來。


    蘇婉容並沒有忘記今日那男人朝自己走來的時候,旁人投向她的目光都夾雜著什麽樣的神色。


    她卻不明白,如自己現下的這種處境。便是日日錦衣玉食地受人伺候著,卻隻如籠中鳥水中花一般,恐怕這輩子都再難逃過那人的手掌心。


    這種日子,究竟有什麽好值得別人羨慕的?


    重生以後的薛硯之是這樣,繼承大典以後,榮登寶座的那個粗莽男人也是這樣。


    總是自以為是地以他們所謂的方式,給予一些她並不想要,也不需要的東西。竟還冠冕堂皇地道得出口這是在對她“好”。


    哦,不。


    與薛硯之相比,那個男人顯然惡劣多了。


    完全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凡是被他認準的,想要的,不論是皇位,或是今日圍場上不經意路過的那隻角鹿,甚至是她這個人,那個男人幾乎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多次的交鋒,蘇婉容早已認清自己原本就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幾次三番地羞辱,他將她的名節清譽一度踩在腳下。這幾日所受的難堪鬱憤,蘇婉容不覺得比前世少,不過是不同層麵上的罷了。


    或許在這種情境之下,除了自願拋棄她所謂的自尊底線,順從他,主動服軟,她再無別路可走。


    可是她卻過不去自己心頭的那道坎兒。


    說到底,蘇婉容根本不了解那個男人。隻因了她不情願做他的皇後,他就可以以她父親的仕途甚至安危恐嚇於她。就算她現下咬著牙忍辱負重地答應了他,他或許心情大好之下,會暫且放過了父親。


    但若以她的心氣脾性,原本就學不會伏低做小。以後要是再因了什麽,或是她忍無可忍之下又一次觸碰了他的底線。那人豈不是要拿整個太傅府,上下幾百人的性命相抵?


    蘇婉容想到這裏,神色就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然正在此時,耳畔忽然傳來木門被推開發出的“吱呀”一聲悶響。


    蘇婉容聽見這道聲音,渾身已是一怔,尚來不及回頭,又聽見屋內幾個侍女慌張下跪的聲音。


    “都給朕下去,沒聽見朕的傳喚,誰也不許進來。”


    胤莽口中隨意道出這句的時候,蘇婉容已經轉過了身。於是就望見身著明黃緙絲龍袍的魁梧男人,此時就立在離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


    他現下的模樣其實有些怪異。


    步伐稍顯顛簸,麵上眼尾都有些泛紅。偏偏漆黑的雙目卻熠熠發亮,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瞧看。


    待胤莽朝裏緩緩走來,離得愈近,就愈是有一股濃鬱的酒氣撲麵而來。極腥辣刺鼻的味道,不會是早間蘇婉容看見過的馬奶酒,顯然是男人們喜愛喝的,更為衝人的某些烈酒。


    蘇婉容這個時候才察覺到,男人這是喝醉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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