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話剛說完,桃木珠子就瘋狂地咳嗽起來,每一口都有鮮血溢出嘴角,良辰以前總喜歡欺負這個萌蠢蠢的胖娃娃,如今看到他這般模樣,深深低頭,魚劍都被她握得咯咯作響。


    “別說了,你…你好好養病,本來吃受了我道家三百年香火,怎麽能反而投了禪門,等你好了,看我不替師尊罰你!”月白的衣衫上,濺落了幾滴血跡,好似盛染的落梅,越是苦寒,越發鮮豔。


    桃木珠子扯出一絲微笑:“如今的性命,真要交付天尊了,道門玄者,問道崆峒,鑄鼎煉丹,西出函穀,我乃…咳咳,邪魔外道,不足一提,還望仙羽手下…留情…”


    訴說完雲間寺的前因後果,桃木珠子那口強撐的氣力,此時也是出氣多,進氣少,微眯著的眼睛,疲憊地隨時都有可能再也不會睜開。良辰轉過身向後,盡力地仰著腦袋不讓淚水掉下來。


    黎開將方帕墊在他脖子的下方,但不一會,就被鮮血浸透。露離輕揮拂塵,攤手出掌,希望能用修為,維持桃木珠子的生命。才伸到近前,就見桃木珠子艱難地搖了搖頭:“天尊之恩,萬死難辭,不必再為弟子徒勞而功,隻…。希望能葬在這紫府山中,守雲開之月明,見佛門重歸清靜。”


    “哼,若貧道所料不錯,這小娃娃已經害了鬼腹子,卻並不自知,這鏡子便是妖器。”


    “別別別,我錯了,別把我打回原形。”


    “我算準你時之命格,持那鏡子自言自語,而鏡中又確實自帶血光,才好心提醒你,並無褫奪之心啊。”


    “青山常在,綠水長流,搞不好我還真能在佛禪界有一番修為呢!”


    “恒沙快走,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回來!”


    “爾等尊劣跡以暗箭,行卑鄙而妄圖,今日就算千刀萬剮,小爺隻要還入輪回,就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弟子隻希望,能葬在這紫府山中,守雲開之月明,見佛門重歸清靜…”


    一路以來桃木珠子的點點滴滴,都在眾人眼前仿若走馬觀花,沉寂少時,程煜再看攙扶著的桃木珠子,已經沒了半點生氣。


    他走得倉忙,都沒來得及贈言與眾人相相離別;他走得不安,看見了希望卻並未看到結局;他走得坦蕩,縱使身上苦楚熬人,但心中到底是有了歸宿;他走得淒涼,身前無物,身後思量…


    就見他整個人身形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點一點透明,最後隻剩下一串晶瑩剔透的桃木珠子,安靜地躺在牆闈殘垣邊。良辰臨了都沒有在轉回身來望向一眼:“哪裏有這等事,好意解圍反而不得善終,人心恒苦,也不是隨意踐踏生命的理由。到這時都不曾問過,桃木珠子家在何方…”


    黎開將這串珠子小心翼翼地收好,藏於袖中,就覺得心中火熱,憤憤難平,暖意向下,手掌中一柄沒有劍格的深色輕呂形狀驟現,靈力凝成,有形無實。


    “一念為惡,人心有時比靈識複雜地多,我到現在才算真正明白亂世修身的意義,將惡人斬盡於劍下,才是萬物生靈平等的意義所在,何處歸家?守得本心,便天地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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