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這天一早,黎開便開始梳妝打扮,雙親老早就讓鋪子為黎開量了尺寸,裁了新衣,還專門請了師傅指導禮節,與其說是祝壽同僚,現在看來倒頗有相親的味道。


    屏退了左右,黎開坐下來,張望了下沒有他人,拿出禪舒鏡。


    “我就說吧,讓你去才不會是祝壽那麽簡單。”程煜拍拍袍子,一屁股坐在床牙子上。


    “可是,這是父親母親第一次帶我出門,而且他們這麽做也是為我好,我也蠻好奇那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場景的。”黎開托著腮幫子,一副憧憬的樣子。


    程煜滴溜眼珠一轉,跳到黎開身後:“反正他們也看不見我,你就帶我去唄。”


    “大白天的也會有危險?”黎開緊張道。


    “我倒是沒感覺的到你有什麽危險,你看,我隻能在這麵破鏡子附近活動,也沒怎麽見過世麵,萬一以後說出去多丟人。”


    黎開“撲哧”一聲笑了,“你都說了,別人又看不見你,我不笑話你就是了~”


    “非也非也,”程煜擺擺手:“正所謂,‘人生在勤,不索何獲’我也要進步不是?不然怎麽好好保護你。”


    “好啦,出去玩也能被你找這麽正經的理由,但是,你可不要做什麽奇怪的舉動,像上次我寫字的時候故意逗我。。。。”


    程煜馬上三指過頭發誓到:“保證聽話!”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總算到了定國候爵府。


    侯府布置可見一斑,迎來送往的人更是絡繹不絕,黎開小心地將禪舒鏡收起隨侍母親左右,小廝一路在前,為客人介紹府邸,並引路朝正堂而去。


    進門時黎開便對這深庭廣院看得歎為觀止,從下車處的巨大外影壁,琉璃的瓦頂,深灰色的簷頭,整個牆麵的四條飛龍栩栩如生。


    大門兩側分列兩個石墩,赫然兩座雄獅在目,獅王所蹲之石上,盡刻的牡丹鳳凰,鳳凰是鳥中之王,牡丹是花中之王,雄獅乃萬獸之王,也便喻為“三王獅”墩。


    進了大門,未進院先入廊,為了主人家的壽辰,遊廊也被粉飾一新,遠遠就看見正廳門口的兩棵常青樹。小廝接過黎開一行人的賀禮,忙著去偏院幫忙,倒是勤快,忙裏出錯,一轉身撞上了自東跨院出來迎客的齊小侯爺,身後自然倒了一串。


    “小心些,差一點就跌撞到銅像上了。”小侯爺拍拍身上的塵土,暗歎這銅像擺的真不是地方。


    這邊的吵吵嚷嚷,終歸是驚動了黎開一行人,往這廂看來。


    黎開首先就看到了東跨院圓拱門後麵的門座銅像,貌似龍首微頷,背上高高聳起,像極了螺蚌,乍得一驚。


    “我家小廝不懂事,驚擾了各位貴客,請多包涵。”齊小侯爺看客人都開始往這邊注目,覺得失了體統,匆匆趕退了下人,作揖請罪。


    遠處黎天正要說話,就聽身後熟悉的聲音。


    “黎兄,黎兄怎麽不屋內坐,這是怪罪齊某有失遠迎嘛~哈哈哈!”


    齊國侯,今日這場宴會的主角還尚未見到麵,就聽見其爽朗的笑聲。


    黎天汗顏,這位齊侯爺真是喜歡怒刷存在感,遠遠叫人這事,自己的肺活量恐怕跟他對不上幾句就要眼冒金星了。


    “齊侯,怎麽這歲數長,嗓門也跟著長,再過幾年,就可以在堂內呼喚黎某了。”黎天笑著打趣。


    齊國侯齊玉走到近前,兩行人相互行了禮,便熱鬧地寒暄起來。


    “暄兒,這院裏怎麽這麽吵嚷。”


    “哦,都怪下人不慎,跌倒撞上了師父剛立的銅首,兒子教訓了他兩句,這才在客人麵前失了禮數。”齊暄回稟。


    “銅首可有損傷?”


    “並未損傷,隻是驚擾了客人。”


    黎天擺了擺手:“欸算不上什麽驚擾。”


    黎開見齊府像是十分重視這兩座門響,奇怪的很,出聲問道:“不知主家為何要修這兩座銅首為像?是為了鎮壓什麽嘛?


    “開兒。”


    未介紹而先出言,黎開也自識失了禮數,忙垂頭示意。


    “不要緊,這便是令嬡吧,一手好字,黎兄膝下有福啊~”齊侯毫不在意,“適才為何如此相問?”


    黎開看了一眼雙親,見他們點頭示意,便輕聲道:“小女黎開,剛才妄言,隻是極少見內院中設椒圖為像,故此發問,還請齊侯莫要見怪。”


    “哦,小兒齊暄前些天身子多有不適,醫藥無策,說來也巧,日前一道人上門來見稱其有良方可醫,這兩座銅像便是他的主意,本來我也不信,偏偏這兩座銅像立起之日,小兒身體邊有明顯好轉,這才放了心。”齊侯道來。


    “道人?”黎氏夫婦同時想起了一個人。


    “是的,今日他也在受邀之列,就在廳內。”齊侯說道,一拍腦門“哎喲,瞧我這記性,我們別站著說話了,來來來,大家請進屋內敘話。”


    說話間,客人盡數到了,習宴即將開始。


    黎開偷偷拿出禪舒鏡,看了看後麵程煜的臉色,看來他也十分在意這兩座銅像。這個小動作,並未被其他人發現,確無巧不巧落入了一位老者眼底。


    席間熱鬧,且多是黎天和齊玉的同僚,平時公務繁忙,好不容易得空酒過三巡,便都話多了起來。黎開見並未看到母親所說救過自己的仙道恩人,坐的又乏得很,就到園中活動活動筋骨。一來二去,又走到少時前,東跨院的兩座銅像前。


    環顧了四周,大家注意力都在酒宴上,周圍並未見什麽人,黎開小心地拿出禪舒鏡,輕輕說道:“程煜,你看這兩座銅像,是否就是你曾經說過的椒圖獸。”


    程煜:“看樣子,確實與椒圖獸所出無幾,但是,一般椒圖都用做大門上的銜環事物,而且性情凶猛,雖有鎮宅之說,可這兩座。。。”


    程煜上前端詳了半天銅像。


    “不僅沒有口中銜環以示凶獸有主,反而用銅製成,擺放在內院,若不是鎮宅護院,恐怕就另有說法了。”


    黎開一邊聽程煜解說,一邊緊緊盯著銅像。


    “你在跟誰說話?”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黎開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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