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寧早就料到,太子肯定都已經在京城等得不耐煩了。


    但是,像宋清衍這樣直接急吼吼的派人過來帶他們回去,這事還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把人打發走之後,顧采寧都不由冷下臉。


    「他就這麽等不及了嗎?」


    「他都等了三年了。」高風沉聲道。


    「其實他能耐心的等這麽久,這就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這麽多年,那傢夥可是幾乎什麽動靜都沒有呢!


    顧采寧抿唇。「那倒也是。不過這次咱們回去,那必定要和他不死不休了。」


    高風垂下眼簾不說話,房間裏漸漸陷入了一陣沉默壓抑的氛圍之中。


    不過這樣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連串的敲門聲給打破了。


    「大哥大嫂,我們可以進來嗎?」


    是小妹荊芙的聲音。


    高風立馬開口:「進來吧!」


    荊芙姐妹幾個就推門進來了。就連剛生完孩子沒多久的荊芫都抱著繈褓,一臉憂心忡忡的跟在妹妹們身邊。


    「大哥大嫂,你們馬上就要準備回京城去了是嗎?這次沒打算帶我們吧?」進門之後,荊芙就直接開口問道。


    高風眉心緊擰,但還是耐心回答:「曉丫頭已經出嫁,那麽現在這邊的事情就和她沒關係了。至於晨丫頭和晚哥兒,他們才剛去甘州送嫁,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太子那邊的情況你們今天也看到了,他們根本連一點周轉的時間都沒有留給我們。而現在,肅州這邊還一團亂,你們必須留下協助大將軍收拾收拾善後。」


    「也就是說,你們隻打算兩個人回去?這也太危險了!」荊芫低呼。


    「不,這次我們回去的人越少反倒越安全。京城那邊和肅州這裏不一樣,那邊人心險惡,玩得都是心計,可咱們在肅州卻是靠本事和軍功說話。所以那個鬼地方,我們兩個人回去就夠了。你們留在這裏,把我們沒來得及辦完的事情給繼續辦下去。我們這麽多人,耗費了這麽多的血汗才打下的堅實基礎,不能因為那兩個人來鬧一通就白費了!」顧采寧一字一頓的道。


    荊芫姐妹幾個就紛紛後背一僵。


    「大哥大嫂你們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我們留在這裏。」她們全都乖巧點頭。


    這次回去京城,他們即將麵對的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局麵。荊芫幾個有心想叮囑他們幾句,卻也無從下口。到頭來,她們也就隻能說上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就紛紛走人了。


    眼看著這幾姐妹一臉悲憤的從高風院子裏走出來,正迎麵走來的柳小姐就腳步一頓。


    「我們回去吧!」她突然道。


    「這是為什麽?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去為侯爺他們排憂解難的嗎?」


    「我們留在這裏,幫他們做好這邊的事情,那就是最好的排憂解難了。」柳小姐道,「京城那邊的事情,隻有他們自己能解決。」


    「現在,我們隻需要在這裏等著他們回來就行了。」


    說罷,她就轉身走了。


    柳家人見狀,有人忍不住小聲咕噥:「他們還能回得來嗎?」


    「當然回得來。他們可不是普通人。」柳小姐定定道,腳下的步子走得穩穩的。


    其他人見狀,他們莫名的心境也安穩了下來。


    於是很快,高風和顧采寧就收拾好了行囊。兩個人一人背上一個包袱,輕鬆自在的翻身上馬,一點侯爺侯夫人的架子都沒擺。


    不過當他們路過甘州境內,原本打算找到一個驛館投宿的時候,卻在驛館門口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爹,娘,你們可算是來了!我都等你們好久了!」


    晚哥兒朝他們咧嘴一笑,趕緊歡快的上前來打招呼。


    這小傢夥依然是那麽純真無邪的小模樣。一瞬間,顧采寧都差點以為這小傢夥是和往常一樣在自家門口等著他們呢!


    不過馬上她就回神了。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她翻身下馬,下意識的朝著他背後看過去。


    「姐姐沒來,王昭也沒來,這裏就我一個。」晚哥兒立馬說道。


    「胡鬧!」顧采寧頓時嗬斥,「你怎麽一個人就跑出來了?」


    「我要陪你們一道回京城啊!」晚哥兒笑嗬嗬的回答。


    顧采寧就眼神一冷,高風也沒好到哪裏去。


    但晚哥兒卻已經主動過來拉上他們的手。「爹娘,天色晚了,咱們趕緊進去吧!有什麽話,坐下來慢慢說。」


    到頭來,怎麽搞得他跟個大人似的?


    顧采寧和高風對視一眼,兩個人最終還是無奈的想和孩子一道進去驛館。


    不過等關起門來,顧采寧就又忍不住拎上了兒子的耳朵。


    「老實交代,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我沒有啊!我是特地回去幫你們的!」晚哥兒大叫冤枉,「你們會需要我的!」


    「你身體太弱了,換王昭還差不多。」顧采寧道。


    「他不行。這次必須我出手,不然場麵鎮不住的。」晚哥兒卻道。


    屋子裏的氛圍又狠狠一凝。


    晚哥兒眨眨眼,他滴溜溜的目光在爹娘身上依次掃過,就又揚起他人畜無害的笑臉。「爹,娘,你們可以當做剛才什麽都沒聽到嗎?」


    「不可以。」顧采寧和高風雙雙搖頭。


    不過顧采寧還是放開了手,高風把兒子拉到一邊:「你之前說的最後一劫,應該就是這個了吧?」


    「是。」晚哥兒點頭。


    「那也是我們的劫難,你跟我們回去做什麽?」


    晚哥兒就又眨眨眼,他臉上浮現出一抹恍然大悟。「該不會,你們以為我是回去幫助你們的吧?」


    顧采寧和高風就又震驚了。


    「不是幫助我們?那你是要去幹什麽?」


    「那當然是有正事了。」晚哥兒一本正經的道。


    然後,還不等他們再問,小傢夥就已經擺手。「你們不用多說了,我是不會交代的!事關天運,違背不得!在辦成之前我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會被天打雷劈的!」


    搞得煞有介事的,好像他們真要害得他天打雷劈一樣。


    不過,看著這麽小小的一個傢夥,一本正經的和他們說著這樣的話,顧采寧其實除了滑稽,沒有多少正經感覺。


    但她心裏卻明白:晚哥兒分明就是有意為之。他越是表現得吊兒郎當,那就越是證明這件事很棘手!


    她抬起頭,不出意外的發現高風也正在看著她。


    兩個人目光交匯,立馬就雙雙拿定了主意。


    「那你就和我們一起回去吧!不過這一路快馬加鞭的,你可別叫苦。」高風道。


    「太好了!謝謝爹娘!」晚哥兒趕緊歡快的道謝。


    顧采寧撇唇。「不管道謝還是道歉,反正你是要回去的。既然這樣,那又還多說些什麽?趕緊回房休息去吧,明天早點起來趕路。」


    晚哥兒就憨憨傻笑幾聲,隨即扭頭回去休息。


    第二天,他們一家三口,再加上宋清衍派來的人一道上路。


    接下來,一路順暢。他們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趕到了京城郊外。


    此時天色已經很晚,城門都已經關了。


    他們也就在京郊借宿一晚,打算第二天再進京城去。


    而現在,京城郊外的驛館裏,所有人都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同一個話題——才剛結束不久的春闈!


    顧采寧也才想起來——現在已經三月了,正好是今科春闈考完放榜的時候!


    而且,她記得高承似乎去年秋天就中了進士了?那麽這一次他肯定也會下場去考考吧?就算考不中,那麽提前熟悉一下場地和氛圍也是好的。


    他們一家三口都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但是想到高承,高風還是忍不住隨口問了一句:「不知道今年春闈高中的名單裏頭有沒有一個叫高承的?」


    他話剛落音,剛才還人聲鼎沸的醫館一下就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轉過來,齊刷刷的看著他。


    如果不是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裏沒有惡意,顧采寧差點都想拔刀了!


    在肅州領軍這麽就,高風早已經習慣了萬眾矚目的感覺。所以現在被這些人看著,他並沒有多少不適。


    「我說錯什麽了嗎?」他指輕聲問。


    馬上就聽一個人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挺關心春闈的。可既然這樣,你又怎麽會不知道,今年春闈高中頭名那一位就叫做高承啊!」


    什麽!?


    聽到這話,這下輪到高風和顧采寧震驚了。


    那小傢夥,他才多大啊,居然就已經考中進士了?而且還是狀元!


    他們是知道高承聰明,在讀書考學上更是天賦異稟。可是……他現在的這個成就是不是也太過可怕了點?


    倒是站在他們身邊的晚哥兒聽說這個消息,他小臉上並沒有多少震驚的表情。他反倒定定點頭:「他的確有這個本事。」


    高風連忙又問:「那麽這個高承,可是東川省人士?今年才十五歲的?」


    「沒錯,就是他!」


    旁人很快就給與了肯定的答覆。


    甚至馬上又有人道:「我們現在也大都在說他呢!那個孩子簡直是個神童!聽說他的卷子答得極好,殿試的時候麵對太子殿下也是對答如流,甚至汝南王問了他幾個問題,他也說得頭頭是道,引得太子殿下和汝南王都對他讚不絕口。然後朝廷發榜,他就是狀元。」


    「才十五歲的狀元!而且似乎從鄉試到秋闈再到春闈,他每一輪都考的是第一名?他這是連中三元呢!這樣的人才從開國到現在也就隻有兩個人,他是第三個!」


    「最關鍵的是他還這麽年輕!之前那兩位年紀可比他大了一倍還不止!」


    話題一旦挑起來,醫館裏的人就又開始長籲短嘆,一個個將高承給誇得不行。


    雖然也有人嘲諷:「他隻是會看人顏色,在殿試上拍對了汝南王的馬屁而已。太子殿下喜愛汝南王,那麽汝南王給吹吹枕頭風,太子肯定就把狀元的位置給他了。不然這麽小的孩子,他憑什麽力壓那麽多寒窗苦讀多年的讀書人?反正我是不信的!」


    但連有人反駁:「就算是他派了汝南王的馬屁,他之前鄉試那些總不是作假吧?這個孩子他就是有本事!」


    「哼,如果真有點風骨,他就不該投奔汝南王!我都聽說了,他才剛考中,居然就被太子召到身邊做了中書舍人。一般的新科進士,就算是狀元也都要進翰林院待選,等個三五年再入朝為官都是常事。可他倒好,小小年紀就已經做了太子身邊的近臣……這捷徑走得,簡直令人不齒!」


    「那也是他有本事啊!現成的捷徑擺在那裏,你想走還走不了呢!」


    ……


    一群人立馬就圍繞這件事吵了起來。


    而引發這個話題的顧采寧一家人卻早已經轉身走人了。


    到了驛館後院,顧采寧才長出口氣。「承哥兒這是徹底成了宋清衍的人了?」


    「看他們的意思是這樣沒錯。」高風頷首,「那孩子從小就擅長鑽營,那麽現在鑽營出這個結果也是可以想見的。」


    「是啊!三年前他就已經投奔宋清衍了。而以太子對宋清衍的寵愛程度,隻要是宋清衍喜歡的,他必定會重用。那麽承哥兒考中狀元,再被太子帶到身邊,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顧采寧低聲說著,她突然忍不住撇撇唇,「隻是這麽一來,咱們這次回到京城,怕是就要和承哥兒對著幹了吧?」


    「你說,道那個時候,這小傢夥是會站在咱們這邊呢,還是太子那邊?」


    「太子那邊。」高風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想也是。」顧采寧輕嘆口氣,她就擺手,「算了,不想那麽多了,一切順其自然吧!反正要是到時候他真攔在我麵前,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嗯。」高風點點頭,表示他也一樣。


    「爹,娘,你們為什麽這麽悲觀呢?說不定這樣的情況根本不會發生呢?」這個時候,晚哥兒突然又開口。


    夫妻倆雙雙看過去。「你又算到什麽了?」


    晚哥兒就笑了。「不能說,反正這件事肯定不會發生就是了!」


    說完,他趕緊雙手捂住耳朵,轉身一溜煙跑了。


    「他倒是跑得夠快!」顧采寧沒好氣的冷哼,「看來是知道我接下來又要拎他耳朵了。」


    高風搖搖頭。「好了,既然晚哥兒都這麽說了,那就肯定是真的。咱們現在也別多想,抓緊時間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顧采寧頷首。


    隻是現在的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一場硬仗,赫然比他們一開始想像的還要艱難,還要複雜得多!


    他們趕路這麽久,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有所磨損。所以吃過飯後,他們簡單洗漱一下,兩個人就一頭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外頭一陣異樣的響動傳來,顧采寧和高風雙雙睜開眼。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坐起身,然後對視一眼。


    「皇宮裏出事了。」他們又異口同聲的說道。


    話音落下,兩個人都臉色一變,趕緊掀開被子跳下床。


    胡亂披上衣服,他們走出去暫住的院子,就見驛館裏依然暗沉沉的,但是醫館外頭卻已經亮起了一排熊熊燃燒的火把。


    緊接著,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朝著他們這邊過來,驛丞帶著一群人過來了。


    而那個緊跟在驛丞身後的人,高風一眼就認出了他。


    「長生。」他沉聲叫道。


    「小人見過永樂侯!」


    馬上,長生也過來了。他連忙在高風跟前跪下,一臉焦急的低呼:「王爺有難,現在特地讓小人來請您過去幫忙!」


    這話說得……


    高風還沒反應呢,顧采寧就冷笑出聲。「宋清衍是不是忘了他和我們什麽關係?他遇難,讓我們幫忙?你們就不怕我們越幫越忙?」


    「侯爺您怎麽說也是王爺的親兄長。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王爺所能求助的對象也就隻有您了!」長生低叫。


    高風眉頭微皺。「宋清衍到底遇到什麽事了?」


    「就在今晚,一個時辰前,太子殿下薨了!」


    「什麽!?」


    這是今天的第二個爆炸消息,而且爆炸程度比起高承考中狀元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采寧和高風又被震得暈頭轉向。


    剛才他們還在想著怎麽應對太子的陰招呢,結果現在太子就已經死了?


    「太子……他怎麽死的?」高風忙問。


    「暴斃而亡。」長生回答,「具體原因太醫還在查證,但太子妃卻已經一口咬定這事是王爺所為,所以她已經叫人把王爺抓了起來,說要殺死他給太子殿下陪葬!」


    「那又關我們什麽事?」顧采寧沒好氣的道。


    而且說句心裏話,她巴不得宋清衍趕緊去死!現在這個結局她求之不得好嗎?


    長生見他們依然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他咬咬牙,終於又開口:「侯爺您有所不知,其實太子妃這麽匆忙的把王爺給抓起來,她除了泄私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太子殿下早料到太子妃會夥同她的娘家人亂來,所以已經留下傳位的旨意。」


    「現在,這份太子遺詔就在我們王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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