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冉立馬心口一緊。


    就聽甘世睿說道:「我想不明白,以你的聰明才智,你會說服不了你嶽父嗎?他那個人雖然很油滑,但腦子比你笨多了。而且你應該知道,我爺爺是一個武官,他怎麽可能管文官的事情?而且我爺爺和知府的關係也不好。」


    陳旭冉後背上霎時一涼。


    「這個……我當然也勸過他們。可是嶽父大人當時都已經嚇傻了,不管我說什麽都聽不進去,死活非要我過來走一趟。我也是沒辦法了,所以才……」


    「是這樣嗎?」甘世睿依然雙眼涼涼的看著他。


    陳旭冉被看得渾身發寒。


    他悄悄將雙手縮回袖子裏,雙拳緊握,然後才鼓起勇氣點頭:「的確就是這樣,請小世子明鑑!」


    「哦,那看來你這位嶽父大人還真夠膽小怕事的。」甘世睿點點頭,就擺手,「你放心的回去吧!東山縣的公務本來就不該我們插手,更何況我還隻是一個小孩子?什麽該和爺爺說什麽不該和他說,我心裏都明白。我不會和他們提關於東山縣知縣一個字的。」


    「晚生多謝小世子!」陳旭冉趕緊大大的鬆了口氣,他再對甘世睿行個大禮。再等抬起頭的時候,就見甘世睿已經轉身走人了。


    陳旭冉立馬臉一沉,他趕緊也轉過身去,快步離開了驛館。


    他走到驛館後院,穿過後頭的小門,再沿著後門外的小路走到盡頭,就見一輛蒙著青布的馬車正等在那裏。


    陳旭冉跨上車,趕車的小廝忙問:「怎麽樣?事情辦成了嗎?」


    這個人赫然就是宋大公子的貼身小廝,這次特地被宋大公子派來『協助』陳旭冉的。不過對陳旭冉來說,這個人的作用說是監視或許更恰當一些。


    陳旭冉冷著臉點頭。「辦成了。雖然沒有把人給燒死,但也把他給嚇壞了。趁著他驚魂未定的時候,我又裝鬼嚇唬了他一通,把他嚇得哇哇大叫,哭著向我保證肯定不回去向西寧侯告狀,然後我才走了。」


    「啊,你就嚇唬了他一通啊?那要是等小世子醒悟過來,他還是對西寧侯說了怎麽辦?」小廝不高興的問。


    「他不會說的。你要是不信,隻管回去等著瞧。」陳旭冉沉聲說著,就跳上車放下簾子,「咱們趕緊走吧!要是給旁人看到我們在這裏出現,那可對嶽父大人不大好。」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小廝也不可能再把陳旭冉給趕進去讓他再去放一把火。他也隻能跳上車,就悄悄的往馬背上抽了一鞭子,趕著車讓兩個人趁夜再度回到東山縣,和這邊驛館裏的這場小火災徹底斬斷關係。


    陳旭冉所說沒錯。甘昊麟和甘世睿兩個人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回到省城,然後剛進門他們就被西寧侯罰跪了!


    原來,甘世睿死活纏著西寧侯放他去雙柳村玩,說好了給他一個半月的時間,他肯定就回去了。要是回去遲了,軍法伺候!他還似模似樣的向西寧侯立了軍令狀。


    結果,他們從省城趕到雙柳村就花了一個月,回去又用了約莫半個月的時間,再加上在顧采寧家裏停留的那五六天……他們超時了。


    西寧侯說話算話,等兒子孫子剛到家,就先罰他們在祠堂裏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兩個人精神養足了,就開始軍法處置!


    甘昊麟和甘世睿兩個人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等好容易緩過來的時候,那都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這樣的狀況下,他們哪有機會向西寧侯告狀?而等他們緩過來後,西寧侯還在氣頭上呢!尤其聽說甘世睿居然敗在了鈺哥兒幾個小孩手下好些次——雖說是鈺哥兒他們四個人聯手,但在西寧侯看來,輸了就是輸了!於是,他主動給孫子安排了一堆訓練,強度可比以前大多了!


    甘世睿天天練得吭哧吭哧的,練完了回到房裏倒頭就睡,根本連話都懶得說。


    至於甘昊麟,他更是被西寧侯一通好罵。接下來的時間他能不在侯府待著就不在侯府待著,就更別提主動往西寧侯跟前湊去告狀了。


    於是乎,宋大公子擔心的那件事,根本就沒有發生的機會!


    縣太爺得知消息,他又忍不住回頭把兒子狠狠罵了一通。「就你膽小,一天到晚大驚小怪,連個小孩子都怕成那樣,還害得我差點被你忽悠的做了傻事!虧得你二妹夫腦筋清醒沒有真聽你的去驛站放火。不然,要是西寧侯小世子真被燒成個什麽樣,西寧侯肯定會嚴加追查,到時候咱們才真要驚慌失措、悔不當初!」


    宋大公子一臉委屈。「我哪知道西寧侯這麽猛,對親孫子下手都這麽狠?」


    「是啊,我就是對兒子太寬鬆了,所以才會讓你一天到晚的胡思亂想,一天天的腦子裏都不知道裝的些什麽鬼東西!」縣太爺沒好氣的道,「那麽接下來,修路籌錢這事你不許再偷懶了,我把最要緊的那幾項都交給你和你妹夫,你們兩個人這次一定要給我盯緊了!這次你一定要讓人好好幹,不許再出現和上次一樣的疏忽!「


    宋大公子被吼得肩膀狠狠抖了好幾下。


    他趕緊點頭。「知道了!這次肯定不會!」


    嘴上這麽答應著,其實他根本就沒往心裏去。反正有陳旭冉在呢!這個妹夫一向勤快,有什麽事都主動搶著幹。既然這樣,他幹嘛不把機會交給陳旭冉?正好他也是給陳旭冉歷練的機會,自己也樂得輕鬆!


    隻是,他剛這麽想著,就聽人說雙橋村陳家有人趕過來了!


    人是來找陳旭冉的!


    「雙橋村的百姓們都發瘋了!聽說雙柳村那邊一文錢都不用捐,甚至鎮上的好些商戶都隻象徵性的給了一點錢,結果他們雙橋村的卻都給了那麽多,最高的一千兩呢!然後他們都不樂意,跑去陳家找親家老爺討要說法,親家老爺和他們解釋了半天他們也沒聽進去,就鬧著要退錢,可親家老爺哪來的錢給他們?然後他們就把陳家給圍了,說親家老爺一天不把錢給退了,他們就一天不放他們出去!」去陳旭冉那邊聽了一耳朵的丫鬟悄悄的過來向縣太爺稟報。


    縣太爺頓時氣得拉下臉。「一群刁民!一開始捐錢不都是他們自己樂意的嗎?本縣從沒有逼迫過他們!怎麽現在有人捐有人不捐,有人沒他們捐的多,他們就不樂意了?還幹出圍攻陳府的事情來了!他們這是要造反啊!」


    「可不是嗎?這一群刁民!」宋大公子也破口大罵,「爹,這件事咱們絕對不能姑息。要是真讓他們得逞了,您還不威嚴掃地,以後再在縣城裏說什麽都沒人信了?眼下,咱們最好的法子就是趕緊派兵前去,將這一夥刁民狠狠鎮壓下去,再抓住幾個帶頭挑事的殺了,以儆效尤!」


    他話剛說完,丫鬟就進來傳話說陳旭冉來了。


    「快請他進來!」縣太爺忙道。


    很快,陳旭冉就匆忙的走了進來。「嶽父大人,小婿是來向您告假的。小婿的家被鄉親們圍了,家父一個人應付不了他們那麽多人,小婿必須回去幫忙。而且,小婿的娘子馬上就要生了,現在家外那麽多人,她還不知道害怕成什麽樣呢!我必須回去陪著她!」


    對呀,他的女兒還身懷六甲,現在正在陳家裏頭呢!


    縣太爺如夢初醒,他趕緊點頭。「好,你速速回去。對了,我再給你派一隊衙役,讓他們給你壯聲勢。」


    「衙役就不用了。帶著他們,反倒會惹上更多麻煩事。」陳旭冉連忙搖頭。


    縣太爺聞言皺皺眉,但還是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隻身上路吧!路上小心!」


    「多謝嶽父大人!」陳旭冉隨意拱拱手,就匆忙轉身朝外沖了出去。


    宋大公子聽了陳旭冉說的那些話,他還不大樂意。「爹,他這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帶上衙役反倒會惹上更多麻煩事?您可是為了他好,可您聽聽他都說的些什麽話?」


    「他說得沒錯。現在那麽多人圍著陳家,要是給他們看到你二妹夫帶著衙役殺氣騰騰的趕過去,還以為是你二妹夫帶著官兵要去剿他們的呢!情急之下,他們什麽事幹不出來?所以這個時候,他還不如一個人回去,好好的向所有人任何錯。都是鄉裏鄉親的,或許大家看在他誠意十足的份上,就讓他進門了。」縣太爺慢條斯理的道。


    「可難道就這麽放過那些刁民了?」宋大公子很不高興。


    「放不放過他們,還是再等等看你二妹的情況再說吧!」縣太爺道,「要是你二妹夫回去能把他們都給安撫下來的話,那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宋大公子想了想,他才點頭。「好吧,爹您說得也是。雙橋村那麽多人捐了錢,隔壁的雙柳村卻沒捐,換成是誰誰心裏都會不高興。那現在就讓二妹夫去應付這事好了!咱們還省事了!」


    仔細算算,整個東山縣上下,其實也就觀音鎮上的幾個和張元立來往密切的鄉紳,以及雙柳村沒怎麽出錢,其他地方還是該出就出了。隻是,大部分人都懼怕縣太爺,知道有人沒出錢也不敢吭聲,大都私底下抱怨幾句也就過去了。可雙橋村就在雙柳村邊上,這兩年眼看著雙柳村裏出了個高風,而且高風還踩了陳旭冉好幾頭了!他們一直心裏不痛快著呢!結果現在又出這事,他們心裏不痛快那是肯定的。


    這種事情,要是讓他們去處理,說實話他們心裏也尷尬。所以,既然現在陳旭冉主動要求回家去,那正好,他們求之不得!


    於是,這對父子順理成章的將事情扔給陳旭冉,自己除了繼續派人盯著雙橋村的動靜外,其他的全都甩手不管了!


    雙橋村的人把陳家給圍了這件事,當然是隔壁雙柳村的鄉親們最先發現的。


    顧采寧和高風也很快就知道了。


    「活該。」顧采寧聽說消息後,她隻有這兩個字奉送。


    陳家父子為了討好縣太爺,卻又不捨得自家出血,就裝模作樣的聯合雙橋村的人一起給縣太爺送孝敬。雙橋村的確富庶,好些人家名下都有幾百畝的良田,在鎮上也有鋪子,陳家給他們開的價錢也不算太高,他們出得起。再加上陳家還自己帶頭出了一筆錢呢,其他人家在他們家的號令下,當然也都爽快的掏錢給了。


    但他們掏這個錢的前提還有一個,那就是——鎮上的其他商戶,以及其他村裏的富戶也得出!


    可是現在,張元立就出了五百兩,和他交好的劉員外等人也象徵性的掏了一二百兩銀子,就當交差了。雙柳村上下更是一毛不拔!


    其他還沒來得及交錢的人見狀,也都紛紛捂緊了口袋。


    可雙橋村的人卻早已經在當初陳旭冉回家陪宋氏的時候,陳老爺派人挨家挨戶的上門要錢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把錢給了!


    錢一旦給出去,想要回來那就難了。


    他們上門找陳老爺要說法,陳老爺被人輪番來問,他也不耐煩得很,態度越來越不好。次數多了,陳老爺直接閉門謝客,一個人都不見!


    他的態度激怒了所有人,大家才一擁而上,把陳家給圍了!


    到現在,都已經是第三天了。


    陳家所有人都被堵在那一所四四方方的宅子裏,不能出也不能進,吃飯喝水全靠家裏的存糧。


    其實飯菜還好說,最主要的是一天到晚的被關在屋子裏,外頭還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的呼喝聲。時間一長,人心裏就壓抑沉悶得不行。再加上時刻擔心著外頭的人會砸開門衝進來……有些心誌不夠堅定的人漸漸的開始承受不住了。


    陳家裏頭陸陸續續有哭聲傳了出來。


    王三媳婦得知了消息,她自然又忍不住來顧采寧跟前向她報告最新進展。


    手舞足蹈的講述了半天,她又幸災樂禍的笑:「看吧,年三十的拜過觀音菩薩又怎麽樣?到頭來菩薩不一樣沒有保佑他們這群作惡多端的壞傢夥?而且陳家可是被雙橋村自己的人給圍上的呢!這次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收場!」


    說著,她又開始忽悠顧采寧。「寧娘你說你,這麽天大的事情,你怎麽就一點都不感興趣呢?你知不知道十裏八鄉的人聽說消息後都激動瘋了,一個個有事都不幹了,特地跑過來看熱鬧呢!你也跟我去吧!好容易姓陳的遭了秧,你還不去看看,當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放心吧!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那就絕對會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後你們想看機會多得是。不過現在,時候差不多了,你們還是趕緊撤回來吧!」顧采寧慢悠悠的道。


    「寧娘,你這話什麽意思?」王三媳婦沒聽懂。


    這個時候,周六婆娘突然來了。「不得了不得了,雙橋村陳家裏頭出大事了!」


    「啊?」王三媳婦趕緊站起來,「出什麽事了?」


    「就是陳家那個兒媳婦,縣太爺的親閨女,不是早就肚子大了嗎?這兩天一直被那些人圍著,就嚇得早產了!」周六媳婦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現在陳家裏頭都亂套了。裏頭的人要往外頭沖,外頭的人說他們肯定是編瞎話想嚇唬他們走呢,還死活頂著門不讓人出來。陳家的人現在都開始爬梯子翻牆出來和人打架了!那場麵亂的喲!」


    「我的天!」


    王三媳婦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她連忙看向顧采寧。「寧娘,你怎麽猜到會出這事的?」


    「即將臨盆的媳婦,這不正好就是陳家拿來突圍的突破口嗎?讓那些人圍攻三天,陳家人的忍耐也已經到了盡頭了。這時候跳出來和人打上一場正正好。」顧采寧淡然道。


    「那你的意思是說,陳旭冉他媳婦根本就沒要早產?」王三媳婦又問。


    「也說不定。」顧采寧搖頭,「縣太爺的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的,哪見過這樣的陣仗?被困上三天,這也是她的心理極限了。她要是真繃不住,這種狀況也很有可能發生。」


    「但具體是不是,咱們接下來再等著看就知道了。」說著,她就對王三媳婦說道,「不過眼下最要緊的,咱們還是趕緊把村裏人都給叫回來。不然回頭真出了事,他們抓住一個算一個,肯定都要算帳的。陳家既然都已經把話給叫出來了,那就一定會把這場戲給演足了。」


    王三媳婦頓時一個激靈。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把咱們村的人都叫回來!」她忙不迭點頭,就抬腳出去了。


    周六婆娘才剛換過來氣,就見王三媳婦已經走了。她眨眨眼,再看看顧采寧,顧采寧就對她招招手:「你是剛從陳家過來的吧?」


    「是啊!我一看情況不對,就趕緊過來跟你們說了!」周六婆娘連忙點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和顧采寧相處的時間越久,她越是覺得這個小媳婦穩重可靠。雖然顧采寧比她還要小上好幾歲呢,可她下意識的有什麽事都會和顧采寧說,然後聽顧采寧給她拿主意。


    這次的事情又是和陳家有關的,而且突然一下鬧成這樣,她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去和誰說,然後稀裏糊塗的就又跑來了顧采寧這邊。


    顧采寧點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把你剛才在陳家看到的都原原本本的和我講一遍。」


    「哦,好!」周六婆娘以為她是閑不住了想聽八卦呢,就趕緊將自己剛才看到的聽到的都跟她說了一遍。


    她一邊說著,顧采寧還一邊發問,周六婆娘再回憶著回答。不過好些細節她都沒有注意到,隻能絞盡腦汁的去想。等到將所有細節都說完,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我的個乖乖!之前我怎麽沒看出來,寧娘你平日裏看起來一點都不關心外頭的雜事,可現在真關心起來了,就能把事情給扒得這麽徹底!這大冷天的,我都被你給問出來一身汗了!」她一邊擦著臉上的冷汗,一邊感嘆個不停。


    顧采寧笑笑。「所以,以後你還拉不拉我一起去看熱鬧啊?」


    「不了不了!


    周六婆娘趕緊擺手。


    這一次都差點要了她的命了,那再來一次她還活不活?


    她都不敢再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就趕緊找了個藉口,匆忙告辭回家去了。


    等周六婆娘剛走,高風就過來了。


    「看樣子,宋氏還真是被嚇得早產了!」顧采寧對他道。


    「哦。」高風簡單應了聲,就當做是答覆了。


    顧采寧眉梢一挑。「你就這個反應?」


    「不然呢?又不是我家被圍,難產的也不是我的媳婦,我該有什麽反應?」高風沉聲回應。


    「也是。」顧采寧點點頭,「隻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哪天我也遇到這樣的事情——」


    「不可能!」她話還沒說完呢,高風就突然一聲高喊打斷了她。他猛地一步跨到她跟前,一步緊緊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會讓你遇到這樣的事情!」


    顧采寧都被他這一係列動作嚇得一個激靈,而後她才反應過來。她頓時哭笑不得:「我就隨口一說,你幹嘛反應這麽大?再說了,就算真遇到這樣的狀況,我自己肯定也能應付。我才不會隨隨便便收到一點驚嚇就魂不附體,不然也未免太對不起我這麽多年的學習和培訓了。」


    「我當然相信你能應付,可是如果你真遇到這種狀況,那就是我這個做丈夫的失職。要是這樣,我又還有什麽臉麵麵對你?」高風沉著一張臉,一本正經的對她說。


    顧采寧張張嘴,可最終她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又咽了回去。


    這男人一根筋。有些事情他隻要拿定了主意,就絕對不容許有任何的更改,就算她也不行。這些她已經體會過許多次了。


    眼前的境況分明也是如此。


    既然這樣,她就還是不要和他多費口舌。反正,她覺得如果她現在是在宋氏的位置的話,她肯定已經主動帶著人去把那群堵門的傢夥給趕跑了!


    不過宋氏這樣的大家閨秀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既然這樣,那她也該安安穩穩的躺在房間裏安胎才對啊!她上頭還有陳老爺頂著呢!家裏那麽多護衛,身邊還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她急個什麽?


    哎,想不通。


    這種事她和高風也討論不來。顧采寧想了想,她就又問向他:「你猜猜看,陳家的事情最終會怎麽樣解決?」


    「不管怎麽樣解決,帶頭鬧事的那幾個人肯定沒有好下場。隻不過,他們不會一股腦的被解決,應當是會一個接著一個,慢慢的被消滅掉。」高風思考一下,就把他的想法說了。


    「嗷!」


    顧采寧頓時悲憤的哀嚎起來。「你真是的,怎麽把我想說的話給說了?我本來還說,咱們倆來打個賭呢!」


    高風愣了愣。「那要不,我重說?」


    「算了吧!」顧采寧無力擺手。不過馬上,她又目光一閃,「既然咱們倆打不了賭,那不如去找張元立他們吧!咱們和他們賭!」


    高風好無語的看著她。「你這是故意挖了個坑,還推著他往裏跳呢!」


    「可保不齊他們自己樂意往裏跳呢?」顧采寧笑嘻嘻的道,「我就不信,他們會不想看這個熱鬧!」


    事實證明,張元立果然心甘情願的往火坑裏跳了。


    觀音鎮距離雙橋村雙柳村都不遠,他早就聽說陳家被圍的消息,也一直關注著那邊的動靜。隻不過,他也還沒傻到巴巴的跑過來看陳家笑話的地步。


    現在,顧采寧請他過來,他就是得到了正式允許,自然樂得跑來雙柳村,近距離的觀察陳家的熱鬧。


    當顧采寧提出要和他打賭的時候,他也很爽快的做出選擇:「我就賭他們會直接帶著官差過來和人對著幹,然後現場把人給抓走交給縣太爺處置吧!至於賭注嘛,就賭一匹馬好了!」


    鈺哥兒瑋哥兒這幾天在學騎馬,都對那兩匹小黑馬喜歡得不得了。隻是他們都清楚,那兩匹馬是甘家送給晨丫頭和曉丫頭的,不屬於他們。於是他們現在隻要看到張元立和寧氏,就纏著他們也要自己的馬。


    可馬那麽貴,尤其是像這兩匹小黑馬一樣質量的,那就更貴了!而且是有價無市好嗎?張元立雖然現在手裏有點錢了,可他想想這筆花銷也覺得肉疼。


    不過現在,既然是和顧采寧打賭,那賭注他可不能押低了!


    顧采寧頷首。「那我要是輸了,就保證在三年內給你培養出一個能以一當十的兒子來,你看怎麽樣?」


    張元立瞬時雙眼閃閃發亮。


    「真的嗎?那我現在就開始盼著大嫂你輸了怎麽辦?」


    「不怎麽辦。最終到底誰輸誰贏,還得看那邊呢!」顧采寧隨手指向雙橋村那邊。


    接下來,他們就一邊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一邊聽著石頭一遍遍的回來想他們稟報雙橋村陳家那邊的最新狀況。


    果不其然,宋氏是真的被嚇得早產了。陳家的人千辛萬苦的打開一條路,跑去將穩婆給請過來,然後陳家裏頭就滿滿充斥這宋氏的慘叫聲。


    她叫得那麽悽厲,就連外頭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下,那些一開始說他們扯謊的人也閉嘴了。


    隻是原先定下的穩婆根本不管用,在宋氏身邊伺候了半天宋氏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任何動靜。陳老爺急得不行,趕緊又派人去鎮上請大夫,找經驗豐富的穩婆,整個陳府上下本來就還沒從慌亂中平靜下來呢,現在就又墮入了更加慌亂的境地。


    等到陳旭冉終於杆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兩天後了。


    宋氏也在產床上整整折騰了兩天兩夜,才終於在陳旭冉跨過門檻的時候,艱難將孩子給生了下來。


    「哇哇哇——」


    剛進家門,迎接陳旭冉的就是一通嬰兒的哭聲。聲音雖然不怎麽響亮,但還算連貫。


    陳旭冉頓時激動得不行。他趕緊飛跑到產房外頭,就見產房裏頭的丫鬟正端著東西出來。


    他連忙拉住丫鬟:「娘子她生了?是男是女?」


    「恭喜公子,是一位小千金呢!」丫鬟連忙歡喜的回答。


    陳旭冉滿心的激動瞬時一凝。


    「怎麽會?是不是看錯了?」他忙問。


    丫鬟一愣。「不會啊!穩婆給小小姐洗澡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的,剛才奴婢在一旁伺候也看到了,的確就是一位小小姐!」


    話音未落,陳旭冉的臉就已經黑沉了下來。


    丫鬟見狀嚇得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悄悄的抽回衣袖跑了。


    當陳老爺聞訊趕來,就見陳旭冉還傻傻的站在原地,嘴裏不停嘀咕著:「怎麽可能呢?怎麽會是女兒呢?」


    「你小子又在瞎說八道些什麽?」陳老爺連忙往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女兒怎麽了?女兒也是你的種。再說了,先開花後結果,這不是挺好的嗎?」


    陳旭冉才反應過來。「爹,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明明她懷孕後我們都去觀音廟裏拜過的,廟裏的大師父一口咬定她肚子裏懷的就是兒子啊!還有雙柳村的高家那邊……」


    村裏的觀音廟,還有廟裏的大和尚都是他花了大價錢和大力氣扶植起來的。宋氏懷孕後也鄭重其事的去廟裏拜過,大和尚鐵口直斷說一定是兒子,他也一直讓人這麽出去宣揚的。


    結果現在,宋氏好死不死的生了個女兒!這恆等於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臉上,他現在兩邊臉頰都生疼。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隻要想到等消息傳出去後,高風和顧采寧幸災樂禍的嘴臉,他就一陣後怕。


    本來他一個讀書人就怕丟臉。現在還丟臉又丟到那對男女跟前去,他就更不爽了!


    陳老爺卻冷冷打斷他。「什麽廟裏什麽高家,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你媳婦被嚇得早產,折騰了整整兩天才把孩子給生下來,現在她肯定虛弱得很。你還不趕緊過去陪陪她?」


    「哦,孩兒知道了!」


    陳旭冉這才反應過來,他連忙跑進去房裏。此時宋氏已經換了衣服,也從產房挪回了臥室。


    經過兩天兩夜的折騰,她現在的確疲憊不堪,一張臉上也慘白慘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


    隻有再看到陳旭冉出現在麵前的時候,她才禁不住眨眨眼,眼角滾出來兩顆豆大的淚珠。


    「夫君……」


    她哽咽低叫著,朝陳旭冉伸出手。


    陳旭冉連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娘子,這幾天辛苦你了。我回來遲了,實在是該打!」


    說著,他接連在自己身上打了好幾下。


    宋氏見狀,她連忙把陳旭冉給按住。「好了,我知道這事不怪你。隻是外麵那些人……」


    「我知道我知道。」陳旭冉連忙點頭,他雙手緊緊將宋氏的手包裹在手掌心裏,「這群狼心狗肺的玩意,之前我帶著他們撈好處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積極得很。現在不過是稍稍損失了點錢財,結果一個個就坐不住了!現在我算是看清他們了!你等著,你這次的苦肯定不會白受,我一定會一個一個的找他們討還回來!你給我半年時間,我會讓你看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是怎麽跪在你跟前向你求饒的!」


    宋氏頓時眼中又落下兩顆淚珠。


    她連忙靠在陳旭冉懷裏,這才放心的閉上眼。


    陳旭冉低頭看看靠在自己懷裏睡去了的宋氏,再看看被穩婆抱過來的孩子。他親自檢查了一下——還真是個女兒!


    接下來可該怎麽辦!他心裏暗暗著急。


    其實他真的想多了。


    當得知宋氏順利生產,母女平安後,顧采寧都拍了拍胸口。「母女平安就好。雖然我很不喜歡陳家人,但我也希望他們能堂堂正正的死在我手下,而不是被這該死的難產給弄死。」


    孕育之苦對女人來說太煎熬了。她經歷過一次,直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跟噩夢一樣。宋氏還是難產,肯定比她當時還要痛苦一百倍。


    同樣是女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肯定是站在自己的同類這邊的。


    所以,現在好消息傳來,她心裏也在悄悄的為宋氏感到高興。


    至於宋氏生的是男是女?那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她的孩子可不會和宋氏的孩子一起玩,大家以後走的也是不同的道路,互相沒有任何競爭。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往心裏去。


    而等得知陳家裏頭的危機解除,雙橋村的有些人就搖頭嘆氣:「算了算了!既然都給別人家裏惹出來這麽大的亂子,那錢我不要了!就當做是給陳旭冉媳婦請大夫了!」


    可還是有咽不下這口氣的,忍不住的找上門去,想向陳老爺要個說法。畢竟,一開始就是陳老爺把他們召集到一次,明裏暗裏的朝他們要錢,他們的錢也都是親手交到陳老爺手上的!


    這次他們再過來,陳旭冉主動將人迎進門去。


    也不知道他和這些人都說了些什麽,反正最後這些人都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雙橋村又恢復了平靜。隻是,以顧采寧敏銳的直覺,她分明察覺出來——「雙橋村那邊肯定還有狀況!」


    「那還用說?」高風點頭。


    顧采寧又眨眨眼。「就是不知道,這狀況是會發生在年前還是年後?」


    高風這次學聰明了,他沒有答話,而是反問她:「咱們要不要打個賭?」


    「好啊!」顧采寧點頭,「我覺得是年前!」


    「那我就隻能選年後了。」高風說道。


    顧采寧頓時咧開嘴笑得無比開心。


    「那賭注怎麽算?」


    「這個容易。要是你輸了,今年年夜飯你給我做一個菜。要是我輸了,我給你做一個,怎麽樣?」高風立馬就說。


    「好啊!」顧采寧爽快點頭。


    這麽多年下來,她的家務活依然是一言難盡。做出來的東西連能吃都算不上,高風既然不嫌棄,她當然也樂意去做。


    至於高風嘛……他的廚藝也隻能用能吃來形容。但好歹他還是比她更高出去一點的。


    緊接著,時間就進了臘月。


    雙柳村的鄉親們躲過了捐獻風波,縣裏各處的路也在縣太爺的指引下修復得差不多了,大家全都歡歡喜喜的上鎮上趕集準備年貨。


    顧采寧家裏倒是不用備什麽貨。因為進了臘月不久,張元立就連忙叫人送了年禮過來。既然兩家都已經認親了,那麽張元立這份年禮就送得無比風聲,裏麵吃的喝的玩的,把他們過年該用的東西全都包圓了!他們根本不用再去花錢添置。


    然後保和堂、保安堂那邊也分別送了年禮過來。甚至省城裏的甘世睿也叫人給他們送了一大包東西,但那些東西大都是給鈺哥兒晨丫頭他們的,都是些小娃娃的玩意,顧采寧留著等過年的時候給孩子們玩。


    至於雙橋村陳家那邊,陳旭冉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陪在宋氏身邊,衣不解帶的照顧她。


    幾天下來,十裏八鄉的人都誇他是個好男人,知道疼媳婦!


    「哼,我覺得真正的好男人在這裏呢!」顧采寧聽說後,她冷哼一聲,指向高風說道。


    高風古銅色的臉頰上立馬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紅暈。


    「我不算。你跟著我都吃了多少苦了?」他連忙搖頭。


    「我說你算你就算!」顧采寧沒好氣的道。


    高風這才低下頭。「好吧,都聽你的。」


    「就是嘛,不說了什麽都聽我的嗎?那我說你是你就是!」顧采寧頓時得意的笑了。


    正這個時候,張元立的小廝石頭過來了。


    「大老爺,大夫人,不得了!雙橋村裏頭的陳三老爺,前些日子不是跌了一跤摔斷了腿嗎?陳公子特地派人去縣城裏請了名醫來給他接骨。結果你們猜怎麽著?那名醫給他把骨頭接錯位了!陳三老爺疼了好些天才發現不對,現在再請大夫過來看,已經來不及了!陳三老爺的腿廢了!」


    「真不錯。」顧采寧連連點頭,「陳旭冉的報復開始了。而且,一開始就朝自己本家叔叔下手,他的手段真夠可以的!」


    這一舉,絕對可以狠狠震懾住許多人了。這下,雙橋村多少人這個年過不安穩了呢!


    正說著呢,門口的丫鬟又跑了過來。


    「老爺夫人,雙橋村的陳公子來了,現在就在大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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