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采寧和高風回去後不久,他們就察覺到了有人一直在暗中偷窺他們。


    不過他們並不在意。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那麽現在再來幾個人偷窺也無所謂。你說是吧?」顧采寧大大方方和高風談論這件事。


    高風點頭。「人多了更好。互相製衡著,反倒更沒人敢對我們下手了。」


    縣太爺的人,知府的人,還有西寧侯府的人,現在至少有這三方人馬一直在觀察他們。縣太爺必定是懼怕知府的,知府又忌憚著西寧侯府,至於西寧侯府那邊……雖然不知道這一家子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但顧采寧可以肯定——他們沒有惡意。


    既然如此,那他們也就大大方方的該幹什麽幹什麽。至於那些暗地裏的人,也就隨便他們看個夠好了!


    於是,等回到家裏收拾好,他們緊接著第一件事就是把蛇院收拾出來,地裏的野草請人來扒了,然後就開始迎接一批接著一批破殼而出的小蛇。


    今年因為一直在做對照實驗的緣故,所以蛇蛋的破殼率依然不高。但因為今年他們找到的蛇蛋多,再加上自家養著的母蛇也下了許多蛋,所以孵化出來的小蛇數量不少,前前後後竟然有兩百條!


    這下,不止孵化的大缸不夠用,還有養蛇用的蛇箱,以及擺放蛇箱用的房間也完全不夠。


    正好他們手裏捏著張元立分給他們的四十多兩銀子,高風當機立斷:「抓緊時間,把蛇院擴建一下!」


    「好!」顧采寧立馬點頭答應。


    本來一開始他們請人在自家屋子邊上清理出來這麽大一片地方就是為了養蛇的。隻不過因為去年手頭資金有限,而且蛇的數量也少,所以隻是把偌大一片地方都給清理出來了,但隻蓋了幾間小房子,勉強塞得下那十幾個蛇箱。


    那麽現在,高風就又掏錢,請人過來繼續在蛇院的其他空地上蓋了好幾間房子。


    在蓋房子的時候,高風又去村裏的木匠那裏定製了一批木箱。


    等這些忙完,醉仙樓今年的蛇蛋生意告一段落,張元立又和寧氏一起巴巴的將後一批五十兩銀子送了過來。


    仔細算下來,這一批蛇蛋賺的錢並不多,但市場反響卻是極好。尤最後那一碗蛇蛋的價錢都炒到一百兩去了!麵對這一大筆送到麵前來的銀子,張元立卻並沒有收下,反倒一本正經的道:「承蒙諸位不棄,這些年一直照顧我們醉仙樓的生意。我張某也不是沒心沒肺之輩,所以今年這最後一碗蛇蛋我不賣了!去年在我醉仙樓認養蛇蛋的六位,我請你們吃蛇蛋!」


    然後他果真說話算話,讓人將那一碗蛇蛋煎炒烹炸,做出好幾種口味,再配上幾個醉仙樓的招牌菜,將那六位觀音鎮上的老鄉紳們伺候得心滿意足。


    這下,張元立雖然沒賺到錢,可卻將這六位鄉紳的心都給牢牢抓住了。尤其是劉員外,自從元宵節那一晚,他的大兒子在醉仙樓鬧出來事情後,他差點都沒臉去見張元立。可張元立卻不計前嫌,在鑽研出一些蛇蛋的做法後,還親自上門請他去醉仙樓品鑑。如此一來,他的麵子被給得足足的,此後也就成了醉仙樓最忠實的擁篤者。


    經此一事,所有人都知道——張元立這個人不忘本!這麽老實忠厚的人,誰不樂意和他打交道?


    再加上劉員外等人四處幫他說好話拉關係,他在觀音鎮上的地位日漸高漲。


    這些好處可不是那區區一百兩銀子能買得來的!


    所以等來到高風家的時候,他還興致勃勃的和他們說起來這件事,然後得意洋洋的宣告:「大哥大嫂,你們看我這個法子用得怎麽樣?本來隻是幾顆都不值錢的蛇蛋,結果卻換來了那麽多人的讚譽,那些今年沒吃到蛇蛋的人肯定都快饞死了!想必等到明年,蛇蛋再次上桌的時候一定會引發哄搶!到那個時候,才是咱們真正賺大錢的時候!」


    他這哪是來問他們問題的?他根本就是來向他們炫耀的好嗎?顧采寧沒好氣的撇嘴。


    不過,他也的確值得炫耀。畢竟將幾枚本來用來給孩子們吃著玩的蛇蛋一下炒出來這麽高的身價,甚至還將鎮上的權貴們都哄得好好的,這是他的真本事。放眼這個鎮上,還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過他去。


    所以高風定定點頭。「你真厲害。」


    「一般一般,多謝大哥誇獎。」張元立笑嘻嘻的拱拱手。


    到了這個時候,寧氏也終於不怕那些蛇蛋了。她坐在顧采寧身邊,眼看著她正把幾塊木頭釘在一起做成梯子的形狀,而且連做了好幾個梯子,堆疊在一起。她看的滿頭問號:「大嫂,你這是做的什麽?而且這種活計,你交給村裏的木匠去做不是更好嗎?」


    「木匠在忙著趕製蛇箱呢,沒空理再給做這些了。而且這些東西我描述出來他隻怕也做不好,那還不如我親自動手。反正也就幾個,不怎麽費事。」顧采寧一邊說著,已經手腳利落的將兩個梯子加起來,在梯子中間還搭上一條隻有人一腳寬的木板,三者牢牢的釘在一起。


    寧氏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東西古怪得很,她忍不住問:「那這個東西是做什麽用的?」


    「給他們玩的啊!」顧采寧隨手指向那邊還在互相比劃的張鈺張瑋還有晨丫頭曉丫頭四個孩子。


    寧氏一愣。「這個怎麽玩?」


    張元立見狀,他卻來了興致。「這個怎麽個玩法?」


    「很簡單。」顧采寧道,她對高風招招手,「幫我獨木橋立起來。」


    高風連忙走過來,兩個人合力把這個叫獨木橋的東西給扶正站好,顧采寧沿著下麵的小梯子三下兩下爬上去站在離地有四五尺高的獨木橋一端,然後就邁開腳,信步朝前走去。


    「嫂嫂你當心!」寧氏見狀,她趕緊低叫。


    但馬上,她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因為顧采寧站在這一座獨木橋上,腳下卻如履平地。即便腳下的木板寬度隻容得下她一隻腳,可她依然每次下腳都踩得穩穩的,從沒有踏偏過哪怕一步。


    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她一步不錯的將這座獨木橋給走了下來,用時隻有不過眨眼的功夫!


    最後一步走到獨木橋另一邊,她直接縱身一躍,然後身體團成一團在半空轉上一個圈,最終雙腳穩穩著地。


    動作簡單卻漂亮,瀟灑利落得讓人移不開眼。


    幾個孩子見狀,他們都震驚得雙眼大睜,趕緊跑過來用力拍手,一個個小手都拍紅了。


    曉丫頭更是忍不住,當即就手腳並用的想往獨木橋上爬,也妄圖學她娘親一樣來一個漂亮的縱躍。


    高風趕緊把她給抱下來。


    曉丫頭還不高興呢!小小的孩子皺著臉,蹬著小腿低叫個不停:「我要!就要!」


    「你還小,這個玩不了。現在讓哥哥們玩這個,回頭爹娘再給你們做幾個你們能玩的。」高風趕緊溫柔的勸女兒。


    可曉丫頭聽了,她依然一臉的不高興。


    張元立聽了,他又一臉訝異:「你們還打算做別的玩意?」


    「那是當然。經過小半年的訓練,孩子們基礎打得差不多了,現在可以開始有針對性的訓練。那麽,專業的工具就很有必要了。」顧采寧點頭道,「我們已經畫出來好幾種專業工具的草圖,以後會一樣一樣陸陸續續做出來。正好我家地方夠大,給他們都擺上,就讓他們都玩玩,也正好甄別出來他們各自的長處,接下來也好有針對性的訓練。」


    「還有些什麽專業工具?」張元立忙問。


    顧采寧對高風點點頭,高風就回去房裏取來幾張牛皮紙。張元立將牛皮紙接過去打開,就見上頭畫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每一樣東西邊上還有密密麻麻的標註。看這些工具的名字,分別叫什麽單槓,雙槓,雲梯,跨此等等,看得他眼花繚亂。反正,淨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


    張元立瞬時像是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連忙拉著高風問起這些東西的用途。高風也都一一向他解釋了。


    張元立聽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大哥大嫂你們還真厲害,要是真把這些東西都練下來,我家兩個小子飛簷走壁肯定不是問題了吧?」


    「那是當然。」顧采寧毫不客氣的點頭。


    張元立立馬拍手。「那好!這些東西看起來奇奇怪怪的,應該沒幾個木匠會,我就不多在裏頭瞎攪和了。不過,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的,隻管和我提。好歹這也是給我家兩個小子置辦的學習工具,按理說應該我們自家去置辦才對。」


    「好啊!」都已經這麽熟了,顧采寧也不和他們客氣,立馬就又拿出來一張長長的單子,「我們需要的東西全都在這裏。」


    「好嘛,原來你們早就在這裏等著我們呢!」張元立立馬哈哈大笑,爽快的把單子給收下了,「回去我就讓石頭去置辦,一定盡快給你們送過來!」


    然後,等到木匠把新的蛇箱送過來,小蛇被安置進蛇箱裏養起來,石頭也已經將顧采寧他們需要的原料送來了。


    高風對著單子輕點過一遍之後,他就拿起一隻巴掌大小的透明瓶子:「我記得單子上沒有列出來這個東西。」


    「哦,這個啊,這是我家公子讓我送來給你們玩的!」石頭立馬笑嗬嗬的回答,「前些日子縣城裏來了個吹玻璃的,說是能把玻璃給吹成各種形狀,你想要什麽樣的他就能吹出來!這人現在在縣城裏可受歡迎了!我家公子聽說後,就差人去買了他幾件東西,發現的確精緻得很。現在他還正打算把人請來鎮上,讓他給我們酒樓,還有其他鋪子量身打造一批用具。器具的模子公子都已經叫人造出來了,就等著他人過來!」


    「是嗎?」顧采寧聽到這些,她忽的眼睛一亮,「那這個吹玻璃的人可否借我一用?」


    「這個肯定沒問題,我回去就和公子說!」石頭毫不猶豫的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大夫人您也要讓他給吹點什麽?餐具還是花瓶?」


    「都不是。」顧采寧搖頭,「是一件小東西——我現在急缺的小東西。」


    除此之外,她就沒有再多說。


    石頭一頭霧水,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去將顧采寧的要求轉述給了張元立。


    張元立一直將顧采寧和高風視為親兄嫂,自然他們提出的要求,他能滿足的都會滿足。


    因此,等那位吹玻璃的師傅被請過來後,他先叫人把自己需要的東西都給吹好了,就讓石頭將他送去了雙柳村。


    等人到了,顧采寧就將自己手裏用木頭做好的針筒遞過去。「你能用玻璃製出來一模一樣的東西嗎?」


    吹玻璃師傅拿過來仔細端詳一下,他就點頭:「可以是可以,隻不過,這個東西這麽小,而且尾端粗前頭細,很是需要費一番功夫,這個價錢可是不便宜呢!」


    這個年頭,本來玻璃就是稀罕物,會吹玻璃的匠人更是少之又少。尋常吹製出來的東西價錢就已經很高了,那麽現在師傅這麽說,那就足以說明這個玻璃針筒的價錢會更貴。


    他現在也是在好心提醒顧采寧。


    但顧采寧毫不猶豫的點頭。「不管便宜不便宜,這個東西我都要,你就隻管做好了!」


    師傅卻沒有聽她的話,而是看向高風,等著這個一家之主發話。


    高風眼中迅速劃過一絲不悅,他冷冷點頭:「我家一切都聽她的,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股冷意襲來,師傅莫名打了個哆嗦。他趕緊低下頭:「哦,這樣啊!」


    就不敢再多說什麽,趕緊認真鑽研起顧采寧交給他的針筒來。


    他足足研究了半天時間,才把針筒放下。「我來試試吧!」


    隻不過,尋常吹那些杯盤碗碟什麽的倒是好弄,這針筒他以前見都沒見過,結果現在剛見到就要做出一模一樣的來,吹玻璃師傅心裏也有些沒底。


    他連忙叫上徒弟,兩個人燒起玻璃料,等燒化了,師傅就拿起一根長鐵管插進裝著玻璃溶液的爐子裏,蘸取適量溶液後,開始一邊旋轉,一邊透過中空的鐵管向另一頭吹氣。


    一連吹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才停下嘴,看看鐵管另一頭那個癟癟的小東西。「哎,失敗了。」


    「失敗了就重來。」坐在一旁的顧采寧隻道,臉上不悲不喜,仿佛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幕發生。


    師傅聽了,他頓時不敢懈怠,忙不迭將那個失敗品敲下來,然後再用鐵管去蘸取玻璃溶液重新吹製。


    一連吹了十幾次,他吹得嘴巴都發麻了,才終於吹出來一個勉強合格的針筒。


    顧采寧接過來看一看,她就點頭。「可以了。」


    「太好了!」


    聽到這話,吹玻璃師傅還有徒弟幾個人頓時都歡喜得蹦跳了起來!


    不過,吹完了針筒,還有針筒裏的推桿,要做成能塞進針筒裏卻又不能留下多少縫隙的大小,這也是個技術活。師傅和徒弟又折騰了許久。


    到最後,當所有附和顧采寧要求的東西都被做出來的時候,那都已經是兩天後了。


    等把一套針筒都做完,他都忍不住擦擦額頭上的細汗:「你們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小了,做起來又費神又費事。這麽一個東西,我怎麽也得向你們收一兩銀子!」


    「沒問題!」顧采寧當即頷首,就讓高風去拿了十兩銀子過來,「你給我一共做十個。」


    「要這麽多呢?」師傅被這個數字震驚了,「你要這東西幹什麽的?」


    「滋水啊!」顧采寧道,就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牛筋墊墊在推桿底部,再把推桿塞進針筒裏。


    針筒頂端放進水盆裏,推桿輕輕朝上拉動,就將盆裏的水吸入針筒裏。然後,顧采寧再輕輕一推推桿,蓄在針筒裏的水立馬就順著針筒頂端那個細小的口子一股腦噴射出來,形成一股細小的水流。


    「就、就這樣?」師傅大失所望。


    「是啊,就這樣。我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顧采寧頷首。


    曉丫頭幾個孩子見了顧采寧的這個玩法,他們倒是很喜歡,趕緊又跑過來,鬧著自己也要玩針筒。


    顧采寧隨手把針筒交給她。「拿去玩吧!」


    幾個孩子就開始輪番用針筒取水,然後往其他小夥伴身上滋過去。


    這幾個小娃娃本來就精力旺盛,現在再拿到這個新玩具,自然是玩得不亦樂乎,幾個人身上都濕了好幾片也一點都不在乎。


    吹玻璃師傅見狀,他無力的搖頭。「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哪個鄉下人家這麽寵孩子。就為了讓孩子們玩水,還特地折騰出來這些玩意!隻可惜,也不知道這東西能讓他們新奇上幾天?」


    對於他的說辭,顧采寧不置可否。


    不過,師傅也不會傻到和錢過不去。所以既然顧采寧點名要了這個東西,他也已經摸索出了製作的方法,就迅速又吹製出來十個,等東西徹底成型後一起交給顧采寧。


    最後,他一共隻收了五兩銀子。


    「第一個最費力,所以要一兩銀子。剩下九個我們隻收取一點材料費和辛苦費就行了。」


    顧采寧頷首,就把多餘的五兩銀子給收了回來。


    銀貨兩訖,師傅就樂嗬嗬的帶著徒弟抬著吃飯的傢夥事走了,打算再去下一個地方掙錢去!


    可他們倆才剛走出雙柳村,就被人給攔住了去路。


    「你們這些天給高家吹了些什麽東西?也去我家,給我們吹一個吧!」陳五笑嗬嗬的道,手上卻用力一揮,幾個陳家的小廝就一擁而上,不由分說把這師徒兩個給帶去了雙橋村。


    吹玻璃師傅一看陳家這陣仗,他分毫不敢怠慢,趕緊就也吹了一個針筒來給他們。


    待針筒被送到縣太爺跟前,縣太爺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吸水滋水,然後呢?那對夫妻花了那麽大價錢讓人做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是為了給小孩子鬧著玩的!」


    縣太爺的大公子立馬點頭。「我也是這麽說呢!可問了那個吹玻璃的夥計好幾遍,他堅持說不知道。」


    說著,他又看向陳旭冉。「不過,妹夫你這麽聰明的人,又對那對男女那麽了解,你肯定已經想出來答案了對不對?」


    「我沒想出來。」豈料,陳旭冉立馬搖頭。


    縣太爺和大公子雙雙臉一沉。


    陳旭冉卻還是一臉平靜。「我是真不知道。這東西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我已經讓人緊緊盯著高家那邊了,一旦他們用了這個東西,我們就能知道用途何在。」


    「哦?你就這麽篤定,隻要他們用了,你就能知道真正用途?」縣太爺大公子一臉不信。


    陳旭冉點點頭,唇角浮現出一抹淺笑。「那是當然。畢竟,他們家裏我可是埋了眼線的。」


    在他們私底下各種猜測的時候,保和堂的取毒師傅已經再次來到了高風家裏。


    高風把蛇從蛇箱裏取出來,取毒師傅就照舊讓夥計給器皿上蒙上絹帕。


    顧采寧立馬擺手。「這次不用了。」


    取毒師傅抬起眼:「不用?那蛇毒可是要被汙染的!」


    「這次不會。」顧采寧定定道,「你隻管相信我。」


    大家已經打交道很久了。顧采寧和高風都不是會隨便亂來的人。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就說明她是成竹在胸。


    取毒師傅想了想,他就點點頭,主動放開手。


    顧采寧拿出一支針筒,吸滿了水,然後對端著接蛇毒容器的藥童點頭。「好了。」


    藥童立馬將容器往蛇跟前送去。蛇下意識的張開嘴。


    就在這一剎那!


    顧采寧舉起手裏的針筒,手指往推桿上用力一推,一道細細的水流立馬朝著蛇張開的嘴噴射過去。


    水流正對著蛇嘴,一下噴在它的毒牙上,瞬息帶走了毒牙上的沙土。


    這一幕隻在眨眼間發生。


    水流正好卡在蛇嘴咬住容器的那一瞬飛射出來。等到蛇嘴咬在容器上的時候,水早已經順著蛇嘴流淌出去。


    然後,毒蛇的兩顆毒牙重重咬在了容器邊沿,一縷透明的毒液順著容器壁緩緩流淌下來。


    等取完了,顧采寧就對取毒師傅做個手勢:「您去檢查一下吧!」


    取毒師傅早已經被她剛才的舉動給驚呆了,同時他心裏也已經明白了顧采寧的意圖。剛才眼看著蛇的毒牙就這樣咬在器皿上開始吐毒液,他就開始心潮澎湃。要不是擔心嚇到蛇,他真想趕緊衝過去雙眼緊貼著容器好好觀察觀察!


    天知道他一直壓製著內心的衝動有多痛苦!


    好容易蛇毒取完了,顧采寧一聲令下,就像是解開了他身上的禁錮一般,他立馬一個健步飛奔過來,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容器,然後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他一連看了好一會,卻久久沒有吭聲。


    一旁的小徒弟都急了。「師父,這蛇毒是能要還是不能要啊?要能要的話,咱們可得抓緊時間冰起來才行!」


    「哦哦!」取毒師傅這才反應過來,他趕緊將容器遞還回去,「能要,當然能要。沖洗過的毒牙就是不一樣,裏頭幾乎沒有一點沙塵,簡直比用絲帕過濾後的還要幹淨得多!」


    而且,這還不是關鍵的。最關鍵的點在於——沒有絲帕的阻截,所有的毒液都被完完全全的收集了起來,這可極大的避免了浪費!


    蛇毒珍貴,就貴在它量少。顧采寧此舉正好又讓他們這次取毒的量稍稍增加了些許。


    別看這少少的一點蛇毒增量。隻要想想以後每一次都增加這麽一點點,那麽天長日久,那數量可就不得了了!


    這也是為什麽剛才取毒師傅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的原因所在。


    等徒弟將器皿接過去,他們小心的將剩下幾條蛇的蛇毒都給取了。每次取完蛇毒,他都會認真觀察一下容器裏蛇毒的狀況,在確定每次經過顧采寧用針筒沖刷過後,蛇毒的質量都是上好後,他漸漸臉上展露出來一抹笑容。笑意越放越大,等到最後一條蛇的蛇毒取完放好,取毒師傅就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高娘子你可真厲害!你是怎麽想到用這個東西來給蛇清理口腔的?這個東西又叫什麽?我怎麽之前從沒見過?」


    「這叫注射器,是我之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最近一直在想法子給蛇清理毒牙四周的沙土,就想到了這個東西。」顧采寧道。


    取毒師傅連連點頭。「這個東西真好!不過,東西再好,那也還是託了你手快的福。就那麽一點蛇張口到吐毒的時間,一旦機會拿捏不準,要麽蛇毒吐歪了,要麽毒液就被水給沖淡了,這可都要不得。所以一切還是多虧了你!」


    說著,他眼巴巴的看著顧采寧還拿在手裏的針筒。「隻是……不知道你能否將這個注射器給我一份,讓我拿回去給李師傅看看?今天取的毒這麽幹淨,李師傅看到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沒問題。」顧采寧爽快點頭,就把手裏的注射器交給他。


    取毒師傅趕緊小心翼翼的拿著原本打算蒙著容器口的絲帕將之裹起來,然後貼身放好,這才叫徒弟提著蛇毒告辭了。


    等他們走後,顧采寧就回頭衝著蛇院裏打短工的那兩個鄉親擺擺手:「好了,今天的活幹完了,你們該回家歇著的回家歇著去,要去陳家交代事情的也該趕緊去交代了。」


    此言一出,其中一個鄉親立馬肩膀一抖。


    「風哥媳婦,我沒有!」他趕緊大喊。


    「放心,隻是一點使用針筒的方法而已,你說出去也沒關係,反正這東西對他們而言又沒什麽實際作用。反倒你及時給了他們反饋,還能從他們手裏收幾個賞錢,也算是賺點外快。」顧采寧笑吟吟的道。


    這個人高馬大的漢子頓時臉都白了。


    他不敢再看顧采寧,就慢慢轉向高風那邊。「風哥,我……」


    高風立馬沉沉開口:「沒事,你去吧!橫豎我家核心的東西你們想學也學不走,其他的就算被拿出去昭告天下也無所謂。而且就算不是你,其他人來也很有可能被陳家買通。既然這樣,那還不如繼續留著你,好歹你沒有把我們給邁賣得太過分。」


    霎時間,這個人身形狠狠一晃,臉上一絲血色也不見了。


    他慢慢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出蛇院,慢慢的不見了蹤影。


    另一個鄉親見狀,他頓時氣得一蹦三尺高。「風哥兒,這事你怎麽也能放過他的?我是才知道他原來和姓陳的勾搭到一起去了,要是早知道,我肯定早按住他打死了!」


    他越說越氣。「不行,我現在就得去按住他打一頓。我也要讓全村人都看看,這吃裏扒外的白眼狼是個什麽德行!」


    「不用了。」高風連忙把他給拉回來,「這種事情,防是防不住的。而且這次我都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我知道事情是他幹的了,他以後肯定會收斂點。都是鄉裏鄉親的,沒必要撕破臉。」


    「哎,風哥兒你就是脾氣太好了!你看看他們一個個都已經爬到你頭上去了!」鄉親被他的態度給氣得不行。


    可高風卻堅持不打算把事情給鬧大,這個人也就長嘆口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找他的麻煩還不行嗎?隻不過,以後我是不會把他當兄弟看了,這個你們不能攔著我!」


    丟下這話,他氣沖沖的走了。


    隻是,嘴上說著不找那個人的麻煩,他又怎麽可能真不去找?


    反正接下來幾天,那個被顧采寧和高風雙雙拆穿的夥計萬盛就藉口自己生病了,辭了這邊蛇院裏的工,甚至連這半個月的工錢都不打算要了。但高風還是堅持主動把他的工錢都給結算清楚送了過去。


    他送錢過去的時候,萬盛沒有出來,出來拿錢的是他的老娘。


    萬盛的老娘手裏捧著錢,她看著高風的眼神裏滿是愧疚。「風哥兒,這件事……哎,是我家小子對不起你。我在這代他向你陪個不是了!」


    「沒事,我們早說了不怪他。」高風擺擺手,就轉身走了。


    隻是走出去沒幾步,隔壁人家就站出來一個人,他一臉氣憤的低叫:「風哥兒,你還給這種人送什麽錢?他這兩年光靠賣你們家的消息都賣了不知道多少了,也就你脾氣好,直到現在還想著他。要是換做我啊,我早揭了他的皮了!」


    這一家人大聲嚷嚷著,就驚動了其他鄰居們。大家紛紛站出來,都開始對萬盛罵個不停。


    萬盛老娘被罵得臉皮上掛不住,她趕緊跑回去屋裏,哐的一聲關上門。


    高風也皺皺眉。「事情都過去了,反正這事也沒有對我家產生什麽影響,那就不要再提了。隻不過,我家現在又添了四十多個蛇箱,幫忙的人手卻隻有一個,遠遠不夠。現在我們家至少還要三個人來幫忙,工錢還和給萬盛的一樣,不知道有沒有人肯過來幫忙的?」


    「有有有!」


    「我我我!」


    鄉親們一聽,頓時都沒了咒罵萬盛的心思,而是紛紛舉手自薦。


    高風見狀點點頭:「想去我家做工的,一會去我家蛇院門口排個隊,我和我媳婦一起看看,合適的就留下。」


    「好嘞!」鄉親們連忙答應著,心裏已經開始暗暗積蓄力氣了。


    這年頭,掙錢的營生可不多。鄉下人大都隻有一把憨力氣,農閑時候去鎮上打點短工,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外快來源。他們沒有高風這樣捉蛇的本事,因此現在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顧采寧和高風養蛇賺大錢,自己心裏卻隻有羨慕的份。


    不過,他們卻知道——高風和顧采寧出手都大方得很!就別說去年村裏遭難,他們直接就把手裏的五六百兩銀子全都散給鄉親們渡過難關了,隻說現在,那兩個在他們家打短工的人,每個月的工錢都給得及時得很,一文錢都不曾少過。除了錢外,他們還能在高風家裏吃上肉!每次醉仙樓的張公子派人送東西過來,他們也都會毫不吝惜的拿出來一堆給萬盛他們拿回去。到了年節時候,那衣裳料子,吃的玩的什麽的更是沒少過!


    所以現在萬盛幹出來這種事,大家嘴上罵著他,其實心裏都在恨鐵不成鋼——這麽大好的機會,他怎麽就不知道牢牢的抓在手裏,卻被姓陳的給買通了呢?


    要知道,那姓陳的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跟他能有什麽前途?倒是高風這邊,高風人老實,又最知道照拂鄉親們。他隻要跟著高風,時間久了,那好處還不知道要撈上多少呢!


    不過除此之外,他們心裏也有幾分竊喜,竊喜的點就在於——既然萬盛幹不了了,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高風家裏空出來一個夥計的名額?他們就有機會過去享受這一份好處了!


    結果誰想到,緊隨而來的好消息還不止這麽一點——高風他們竟然要三個人!


    這可就大大的增加了所有人成功的機會!


    這麽好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於是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趕緊收拾一下頭臉,整理好衣裳,就一起往高風家裏去了。


    高風回來的時候已經和顧采寧說過這件事了。本來現在蛇院裏的蛇越來越多,清掃、餵食,以及培養青蛙蚯蚓蚱蜢這些食材的需求量也大大增加,他們家裏這幾個人早就不夠用了。那麽趁著這個機會,他們在過來報名的人裏看上一圈,選了兩個人高馬大、一膀子力氣的漢子,再挑了一個手腳利落的女人。


    這幾個被選中的人喜出望外,立馬向高風和顧采寧賭咒發誓:「風哥,寧娘,你們安心,我們肯定不和萬盛那麽沒良心的東西一個樣。我們肯定好好給你們幹活,絕對不和外人勾搭了起來害你們!」


    「嗯,我們相信你們。」高風定定點頭。


    這幾個人頓時開心得不得了,趕緊就留下幫忙幹活了。


    其他人眼看事情沒自己的份,也就隻能帶著幾分遺憾回家去了。


    將這件事解決,高風回頭對顧采寧豎起大拇指:「你這個主意出得真不賴。」


    沒有和所有人撕破一點臉,卻讓犯錯的萬盛主動退讓,然後還迅速的給家裏選了三個極好的替補上來。


    而且,有了萬盛這個前車之鑑,其他人也都不會再悄悄抱著僥倖心理和姓陳的乃至任何人勾搭,來盜取他們家的消息賣給外人。


    顧采寧聽了,她卻冷哼一聲。「要是按照我的脾氣,我早就把他給按住痛打一頓,然後吊起來遊村示眾,讓所有人都好好看看這個人都幹了些什麽好事!可誰叫你心裏這麽在乎這些鄉親們呢?我也就隻能採取溫和一點的法子。」


    隻是這麽說,她心裏其實很不爽,覺得一點都不痛快!


    兩個人在一起這些年了,高風當然知道她的性子。因此見她這樣,他眼中不由浮現出一抹柔情。


    「我知道,你這麽做都是為了我。謝謝你。」


    顧采寧撇唇。「不用謝。其實我也不全都是為了你。我這麽做,也隻是為了讓我心裏更舒服而已。」


    畢竟他們現在是夫妻,兩個人還要在這個村裏待一輩子的。以前她是一頭孤狼,獨來獨往慣了,根本不用經營和其他人之間的關係,那麽做事的標準就隻有一個——自己痛快了就好。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以現在這個社會的現狀,她是不可能再回到軍隊的,那她就隻有繼續留在這個村裏過日子的命。既然要過群體生活,她就必須改變。雖然這個改變現在讓她覺得有些難受。


    「那你也是為了我。」高風卻道,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的笑容雖然清淡,但眼底卻還雀躍著一抹歡喜,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這個男人性子沉穩內斂,能讓他露出這樣的笑意,那就說明他心裏已經很歡喜了。


    顧采寧看在眼裏,她也不禁唇角向上彎起。


    但馬上,她又眉頭一皺,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快。「我怎麽也被他給影響了?」


    高風這個男人,他可真是……真是坑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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