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現在是隔一個月就來一次。


    這次來的時候,他很高興,說將地府的生死簿上的猴籍全部勾銷了。猴子說這話的時候,意氣風發,那身金色的鎧甲在陽光下灼灼生輝。


    “這花果山,就是俺老孫的天下。”猴子跳起來,站在邢路的院子的屋頂上,登高望遠,“這山,這海,這地府,都要聽按老孫的。”


    此時的猴子,心還隻能裝下花果山這個地方。但是邢路知道,總有一天,他的心會裝下天上天下,遲早會喊出那一句“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振聾發聵之言。猴子的命運似乎在這個世界一早就已經注定了的。


    “有時候,命運是無法改變的。”邢路就對著從屋頂上跳下來的猴子笑著說道,“花果山的桃子很好吃,下次來給我捎來一些。”


    “行,要吃多少都有。我讓猴子猴孫給你帶來,不,不,我自己給你帶過來。”猴子興奮,攪亂四海,讓龍王束手,大鬧地府,讓閻王叩頭,讓他有些飄飄然了。這時候,邢路也不會對他說什麽,隻有早收到挫折的時候,才會想起別人的忠告的。


    猴子吃得醉醺醺的離開的。


    猴子走了以後,山路旁邊又響起了鈴鐺的聲音。


    那個牽著毛驢的姑娘施施然的在山路上走了過來,一驢、一劍、一人。就俏生生的站在了邢路的院子裏,看著邢路微笑:“原來你是住在這裏的。”


    “我一直住在這裏。”邢路就笑,拱了拱手,“請稍後,坐下品茶後再走。”


    姑娘就坐下來,點點頭:“你這裏的環境不錯。”


    “所以我住在這裏。”邢路說著,招呼小黑龍去烹茶,自己和姑娘對坐。


    “剛才我看到有人駕雲而去。看來你這裏還有神仙朋友。隻不過你這朋友我倒是見過的,是隻猴子,連駕雲都是翻著跟頭。”姑娘看著邢路,“想必主人家也是不凡的,不如試試我這把劍,看能不能拔出來?”


    邢路就拿起寶劍,想都沒想,抓住劍柄。


    一道光華從劍鞘中溜了出來,閃耀了邢路的眼睛。那光華就像是從水中的秋泓一樣。一把帶著冷光咋出的雪亮的劍刃從劍鞘中露了出來。


    姑娘的眼睛忽然間就亮了。


    邢路的腦子忽然就當機了。


    不對啊,不對啊。怎麽會是自己?不可能是自己?應該是那隻猴子啊?不,不,再捋捋。猴子和那個到處讓人拔劍的女人相遇的時候,是在什麽時候?西天取經的路上——


    西天取經的路上?


    而現在猴子還是個困在花果山,到處惹是生非,鬥雞遛狗的個小混混的模樣。並不是至尊寶的那個時候。


    那麽這個女人是誰?


    邢路想到這裏,猛然抬頭看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就笑嘻嘻的看著邢路,一臉欣然,滿心歡喜,臉色都因為激動而發紅了。


    “紫霞仙子?”


    姑娘明顯的楞了一下,有些驚愕的表情。


    “青霞仙子?”


    姑娘忍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


    “你怎麽認識這麽多女人?”姑娘手一招,邢路手中的那把劍就落入到了她的手中,自己拔出來看了看,“你知道江湖上關於我的傳言是不是?”


    “我當然知道。”邢路就點點頭,“但是你是誰?”


    “我叫煙霞。”姑娘看著邢路,上下打量,“就這樣說定了,你拔出了我的劍,我嫁給你,這把劍你留著,算是我的定情信物。”說著將劍扔了過去。


    邢路將劍接住,隨手扔給了端著茶水出來,站在一旁的小黑龍。這個很隨意的動作用煙霞不由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你不想娶我?”


    邢路就對著煙霞說道:“我剛剛才知道你的名字,你認為我們可以成親嗎?”


    “為什麽不可以?我願意嫁給你就行了啊!”煙霞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我當初從佛祖那裏偷偷跑出來,就是因為發下了這個誓願。這把劍也是從佛祖那裏拿過來的,是佛家的至寶,送給你做聘禮你都不要?還不知道多少神仙妖精為這把劍打破頭呢。”


    “那你認識一個叫做紫霞的或者叫做青霞的人嗎?”邢路繼續說著自己的話,“據說也是佛祖座前油燈裏的兩根燈芯。”


    “不知道!”煙霞氣惱的瞪著邢路。


    “總會知道的。”邢路就歎氣,“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你考慮清楚,如果你真的是要嫁給我,那麽十年之後,你來這裏。如果你十年之後不想嫁給我,你就不用再回來,我自然就明白。”


    “為什麽是十年?十個月不行?十天不行?”煙霞似乎認定了邢路。


    “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邢路說道,“因為我心裏還有一個妻子,兩個情人。我需要十年的時間,來考慮是不是該忘記她們。如果我能夠忘記她們,重新開始,那麽我就答應你,娶你。”


    煙霞就愣住了,她沒有想到會有這個結果。


    “如果十年之內或者是十個月,甚至是十天,我殺了她們,你也可以娶我的。”


    “你殺不了她們,因為她們在我的心裏。”邢路就微笑,微笑的時候,他自然而然的表情,讓煙霞感覺很糟糕。


    “我會進入到你的心裏,然後殺了她們。”煙霞咬著牙,但是她也沒有那麽堅持要現在就和邢路成親了。畢竟在自己的男人的心裏如果還有著別的女人,這讓人的心情很糟糕,所以她決定還等等年再說。


    “我要住在你這裏。”煙霞執著的對著邢路說,“佛祖曾經說過,我的姻緣就是這麽寶劍,我相信佛祖。”


    邢路就抬頭看了看西方的天空:“如果我說佛祖就是個騙子,你肯定不會相信。”


    “我當然不會相信。”煙霞有些生氣,她對佛祖還是保持著一種敬畏之心,認為邢路不該損害佛祖的聲譽,畢竟沒有佛祖每天的講經,她就不可能領悟大道,隻不過在修成正果的路上,她遇到了困惑。


    佛祖說:“你的困惑在於一把劍,一個人。”


    於是煙霞就帶著一把劍,獨自一人從西方而來,浪跡天涯。沒想到她遇到了這個人,而這個人就是她修成大道的路上應該要解決的困惑。


    “我等你。”


    煙霞離開的時候,沒有回頭。她並不是覺得自己愛上了這個男人,而是這個男人可以解決自己修行路上的困惑。為了成就大道,哪怕是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也是可以的。


    天邊還有晚霞,而煙霞的身影就混入到橘色的晚霞之中,就像是一人一驢,在晚霞中燃燒,最終消失不見。


    “我們還能見到喬娜嗎?”小黑龍在邢路的身邊有些黯然的說道。


    “不管見不見得到,這個世界已經不太平了。”邢路對著小黑龍說著,“如果有一天我離開這裏,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守在這裏,哪裏也別去。好嗎?”


    小黑龍內心忽然一陣惶恐,邢路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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