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並沒有對著花姑子笑,這讓花姑子惱羞不已,抬起頭對著邢路第三次說道:“昨天還對著我笑來著呢,肯定是嚇壞了,剛才打雷吹風,嚇著了。”說著還很小心翼翼的去用手虛空的在花朵上麵輕輕的摸兩下,已示自己在安慰。


    “這孩子,嚇傻了!”邢路就實打實的摸了摸花姑子的頭。不管她,先讓她和牡丹花自言自語一會兒。


    他轉身,邋遢道人已經出來了,對著邢路做出虛浮無力的樣子,搖搖晃晃:“老道第一次這樣耗費心神去救一個妖精,以前都是打殺了了賬,看來……世事難料啊!太耗精神了,隻怕要四五斤肉食才能得回元氣。”


    “晚上吃肉!”邢路笑著看了他一眼,“我親自下廚。”


    這句話把邋遢道人樂得打跌,手舞足蹈,然後看著邢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馬上就“哎喲”兩聲,一瘸一拐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熟了叫我。”


    “玄安子,你不是體虛嗎?怎麽成瘸腿了?”


    邢路從背後傳來的話,嚇了邋遢道人一跳,趕緊的飄進了自己的房間去了。邢路就笑著進了章娘的房間,他沒有那麽多男女有別的講究。


    “好了?”


    “好了!謝謝公子!”章娘身體還有些虛,但是精氣神都慢慢的回來了,“這次因禍得福,躲過了雷劫,修為上又更進一步,公子對章娘,恩同再造。”


    “若你道行大漲,還給我當廚娘不?”


    邢路的思路很清奇啊,花姑子一樣。章娘就笑起來,弱弱的倒是有些女人味:“章娘無處可去,若是公子肯繼續收留,那自然是極好的。章娘又怎麽肯舍此而去。隻怕公子嫌棄。”


    “沒事,我就隨便一問。”邢路就走了出去,回頭叫上還在花前發傻的花姑子去廚房幫忙燒火,看來自己還得親自出手做一頓晚餐。明天章娘恐怕才能恢複元氣,給自己做飯了。不過做飯也不礙事,以前都是自己經常做飯的,手藝很不錯。


    邢路做菜的時候很迷人,這是花姑子的感覺,因為也隻有這時候才是最吸引花姑子的時候。在肉上麵撒點紅辣椒,色香味就已經全了。


    邋遢道人喝酒,邢路作陪,花姑子端著一碗屬於自己的紅燒肉,將頭蓋在碗上麵吃肉。章娘已經可以下床自己吃點清淡的粥了,邢路給他煮了粥,加了點糖。


    花姑子吃的很講究,先吃肥肉部分,然後瘦肉就吐出來,放在桌子邊。堆成了一小堆。邢路就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花姑子的臉就一下撲在了碗裏,額頭和鼻子尖都沾滿了油。小女孩就抬起頭,沒有要哭的意思,憤怒的看著邢路。


    “別浪費東西!”邢路點了點桌子上的瘦肉。


    “我攢著給花吃的。”花姑子指的是那邊的幾朵牡丹花。


    這小姑娘真能扯,邢路就說:“等會兒你將油湯倒給花吃吧,看你死還是它死。”


    花姑子不說話,嘴巴鼓起來,一旁的邋遢道人就趕緊用手護住缽:“油湯還可以泡米飯吃,不能倒,不能倒,罪過,罪過。”


    “你什麽時候成和尚了?還念什麽罪過,罪過。雙修啊?”邢路鄙視。


    邋遢道人鄙視邢路:“不學無術啊,和尚什麽時候說罪過了?潁川王仲初詩雲:忽看花漸稀,罪過酒醒遲。意為幸虧啊,幸虧。要不是我老道士手腳快,這油湯就成了花下的泥湯,奪命的毒藥了。”


    “你會被毒死嗎?”花姑子瞪大眼睛看著邋遢道人,很好奇。


    “我說的是花,油湯灌花,誰叫你這麽做的?”邋遢道人搖著頭,也覺得花姑子有點兒蠢了。


    “我自己想的。”花姑子就垂頭喪氣,“我喜歡吃紅燒肉,想來牡丹花也是喜歡吃的。花和人不是一樣麽?”


    邢路有些無語的按著這兩個人,決定悶頭吃飯。然後提著箱子就準備出後門。邋遢道人就看了看說道:“碗誰來洗?”


    花姑子不出聲,悶聲的扒飯,然後將碗一放,飛快的跑進了房門。邋遢道人目瞪口呆,指了指花姑子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缽裏的紅燒肉,發覺真的隻剩下油湯了。他吊書袋子的時候,邢路和花姑子已經將肉吃完了。於是又盛了滿滿一碗飯,將油湯倒進去,美美的又吃了一碗,才滿足的哼哼。


    邢路也沒有走遠,而是在院子後麵開辟的菜園裏種好不容易搞來的種子。特別是辣椒,是種得最多的。將種子撒完之後,然後進門就看到了邋遢道人正在院子裏曬肚皮。


    “幫個忙。”邢路就扯邋遢道人,將他從躺椅上扯起來,“你幫我將剛灑進土裏的辣椒種子使個法術,早點兒長出來,結辣椒。剛才紅燒肉裏加了辣椒,很好吃吧?”


    “不能。”邋遢道人搖頭,“萬物生長,自有規律,此乃應和天道之事,萬萬不可逆天而行。不然反受天譴。”


    邢路覺得這是邋遢道人的推托之詞,當初偷別人的梨子的時候,怎麽不說天譴?正要說話,就聽到有人在門口大聲大喊:“邢哥兒在家嗎?”


    邢路出去一看,是附近鐵匠鋪的鐵匠,他一臉笑嘻嘻的跳了一擔銅錢過來。放在邢路的門口,看到他就親熱的過去笑:“給你送錢來了。還是你出的主意好,如今府裏的大老爺都要在我這裏定刀劍。按照你的法子,打造出來的都是精鋼寶劍啊。”


    “挑進來吧,擔子你就放在這裏,我暫時沒地方騰出來。”邢路說話很平靜,沒有看到一擔銅錢的狂喜。


    這讓鐵匠稍微有些失望,本來他是可以兌換成銀子的,但是為了讓邢路震撼一下,他還是挑著銅錢過來了,真是始料未及啊,一口氣別再胸口,別提有多難受。依言挑進來,笑嘻嘻的說:“我這樣的身板都感覺很重啊,一路上還歇了兩回。”


    從鐵匠鋪到邢路這裏隻需兩百多步,確實是歇了兩回,不是因為挑不起,主要是為了能讓街坊鄰居多看看,自己發財了,怎麽也得讓人知道不是嗎?


    “還差點兒數啊!”看著鐵匠將擔子放下來,邢路將膽子在手裏掂量了幾下,他提起來也不費力,“差了差不多二十貫。按照本月你的訂單,府城裏有四十張單子,本地有十三單子,每張訂單你都賣的一百貫。五千三百貫,按照我們的約定,你該給我五百三十貫錢的,這裏大約也就是五百一十貫左右。”


    鐵匠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還是承認了。一個月就賺了五千多貫錢,再怎麽說都是一夜暴富。就好像現在彩票中五百萬的感覺是差不多的。


    “明天給郎君補過來。”鐵匠賠笑著臉出門。


    “你這是害了他。”邋遢道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邢路的身邊,“經你指點,如今他能冶煉精鋼鐵器,便猶如小兒鬧市身懷異寶一樣。心有貪婪卻又不懂得收斂,必取死之道也。”


    邢路轉頭看了看邋遢道人:“你洗碗了沒有?”


    邋遢道人就臉一紅:“身位修道之人,怎麽可能會去做這些凡事俗事?貧道遊走人間,隻做一些除魔衛道的大事。”看邢路臉色不對,一溜煙的跑了。


    照例還是章娘出來將碗洗了。邢路是不會去洗碗的,畢竟……就像是邋遢道人說道,都是做大事的人,怎麽可能為這種小事情去勞心費神呢?章娘的氣色好了很多,做點事也有益於她的心身健康。


    花姑子倒是沒有真的將那些瘦肉喂給牡丹花吃。並不是她不打算那麽做,而是因為不想洗碗,飛快的躲進了房間裏,以至於將喂養牡丹花的人生大事都忘卻了。最後那些瘦肉還是被章娘扔掉了,並且回房間之後一頓好揍。


    跟著幾間房都能聽到花姑子被揍得“哇哇”大哭的聲音。邢路覺得這小姑娘要時不時的被揍一頓才不會走上以後還要給牡丹花到油湯的邪路。


    晚上的時候,邋遢道人沒有回來睡覺,據說是準備去除魔衛道,維護天地正義去了。這些天一直沒見大妖和穿山甲還有畫皮鬼的出現,邋遢道人閑得有些讓人生厭了。出去搞點事情也好,省的在眼前晃來晃去的礙事。


    晚上的時候,花姑子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牡丹花邊,嘴裏念念有詞。邢路經過就問:“你在做什麽?長大以後準備當巫婆念咒語啊。”


    花姑子就轉過身,鼓著嘴巴,瞪了邢路一眼:“我長大了要當大巫……不對,要當神仙。我娘說了,以後我會成為神仙的。”


    “神仙不會做用油湯澆花的蠢事。”


    花姑子就鼓起嘴巴不吭聲了。她回房間之後悄悄的問了章娘,得到的結論就是,那的確是一件蠢事,而且還是她這樣九歲的大姑娘還在做的蠢事。如果她隻有兩三歲,這樣的事情就說得通了。可關鍵她已經九歲了啊。


    這個結論讓花姑子很泄氣,於是晚上準備一個人的時候,和牡丹花說一聲不好意思。雖然還沒有澆,但是畢竟自己有這種想法了。她覺得是壞事,就算之前不知道,但是有過那種想法也是很不好的,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姑娘了。


    娘親還說過,隻有好姑娘才能嫁個好人家。這才讓花姑子有點急於想要道歉了,並試圖挽回自己是一個好姑娘的事實。


    “神仙啊?神仙一般都隻是男人才當的。”邢路就摸著下巴。


    “那我……那我能當什麽?”花姑子覺得邢路說的應該不對,但是又不覺得哪裏不對。


    “女孩子當然是做仙女啊。”邢路就捏了一下她的發髻,“你就隻能當給花澆油湯的蠢仙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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