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旻昊果然說得更清楚了,“臣觀天象,發現帝星黯淡,周身便黑雲遮蔽。而周圍伴星華光閃耀,頗為亮眼,是以……”吳旻昊頓了一下,平穩接道:“臣懷疑此乃傾天之兆。”


    “帝星之側,常有伴星,拱衛之姿。然而此伴星光芒耀主,恐有不好啊。”吳旻昊重重搖頭。


    帝星之側,有伴星,亦有帝佐星,鄴帝不由看了蘇子葉一眼,卻又否定了,伴星光芒耀主,應該不是蘇子葉,這麽多年來,蘇子葉也不過是是個宮女而已,就算現在是暗衛指揮使的人,但是也不曾接觸過權柄,沒有這個能力。


    鄴帝將目光移開,逼視吳旻昊,“朕不想猜,伴星耀主的到底是誰?”


    吳旻昊眉頭深鎖,為難道:“陛下您也知道這天象不過是上天的警示,但是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天象又豈會說得那般明顯?”


    鄴帝呼吸又急促了幾分,沉沉盯著吳旻昊,險些要發怒。偏有人不長眼,這時候闖進來,“陛下,奴婢有要事稟報。”


    鄴帝眼眸一橫,帶著一絲怒氣,“德妃,你這裏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地方嗎?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敢進來搗亂。”


    德妃有苦難言,看向那個進來就跪在地上沒有抬頭的小宮女,怒斥道:“外頭守門的人都是吃幹飯的嗎?明知道陛下在這裏,竟然還將人放進來。”


    門外的人遭了嗬斥,不由膽戰心驚跪在外頭請罪,有人壯著膽子道:“陛下,娘娘,這個宮女是尚服局的,她說尚服局將為陛下精心製作的新龍袍給弄丟了,正悄然尋找,便來稟報陛下。奴才想著此事事關重大,便不敢阻攔。”


    殿內眾人一愣,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事情一件件的。


    新龍袍丟了!


    龍袍是什麽東西?那是隻有帝王才能穿的衣裳,可是竟然在宮中失竊了,豈非說明有人暗中覬覦帝位,想要取而代之?


    想到吳旻昊方才說的天象,鄴帝就更加坐不住了,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謀奪他的江山?


    鄴帝走到那宮女身前,“抬起頭來,告訴朕,你是什麽人?”


    “奴婢是尚服局的宮女。”宮女含羞帶怯的抬頭,不敢直視帝王,眼簾一直低垂著,耳垂微微發紅,容顏比起妃嬪差遠了,但是也有幾分小家碧玉的雅致。


    後宮的宮女也是分等級的,分在各宮伺候的宮女家世一般不差,是有機會承恩成為後妃的,在尚服局做事的宮女則不然,百姓出身,相貌中等偏上而已,造化好還能做個尚宮局的小官,到二十五歲平安放出宮去。但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都有幾分不可明言的心思,總有人不安於隻做個宮女也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


    這個宮女的心思,德妃和郭惠妃都心知肚明。


    郭惠妃嘴角一勾,冷笑著撇開眼。


    德妃則記了一下這個宮女的麵容,飛快的移開了目光。


    “龍袍丟了這麽大的事,尚服局尚宮為何不來,反而讓你一個小宮女來?”鄴帝陰沉著臉道,隱帶著幾分殺機。


    宮女聽出不對勁,連忙解釋道:“陛下,龍袍雖丟了,但是莊尚宮並沒有派人稟報陛下,而隻是命人私下尋找,奴婢擔心莊尚宮不敢承擔罪責而耽誤正事,這才前來稟報。”


    宮女說著跪行幾步一手扯住鄴帝的袍角,抬起頭可憐兮兮道:“陛下,奴婢對您忠心耿耿,又豈能讓您被蒙在鼓裏?”


    鄴帝聞言笑了一聲,彎腰看著宮女,眸中沒有一絲笑意,冰冷道:“朕是何人,需要你來稟報才不被蒙在鼓裏?”


    哪有什麽忠心耿耿,不過是想借著皇權更進一步的貪心人而已。


    鄴帝抬腳將人踹開,厭惡的看著剛才被她拽著的地方,心道這件衣服都不能要了。隻是此刻並非處置這個賣主求榮的奴婢的時候,鄴帝坐回椅子上,一字一句道:“去,將尚宮局的人都召來。”


    “後宮天下盡在兩位愛妃之手,尚服局丟失了新製龍袍一事,愛妃們可知曉?”鄴帝淡淡問道。


    郭惠妃和德妃都跪下請罪,道尚服局從未稟報過這件事。


    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吳旻昊恭謹站在原地,道:“臣覺得此事應該細查,龍袍並非小事,若是被有心人偷走了,難免讓人懷疑其用心。”


    吳旻昊意有所指,所有人都聽懂了,剛說有傾天之兆呢,誰知道龍袍丟了不是誰想要篡位登基提前準備的?


    尚宮局的人很快就來了,延禧宮裏本來就滿滿跪了一地,這些尚宮們一來,險些沒地跪。


    鄴帝誰也沒理,直接問了尚服局尚宮。


    尚服局尚宮莊新雅心知不好,冷汗隨著鬢邊流下,開口道:“陛下,奴婢為尚服局尚宮。”


    “朕問你,尚服局新製的龍袍何在?”鄴帝銳利的眸光在她身上掃視,淡淡問道。


    莊新雅心中最後的僥幸也沒有了,從她在殿內看到尚服局那個被她罰過的小宮女時便有了懷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蘇子葉看著莊新雅,莊新雅入宮後一直謹小慎微,一步步從宮女做到尚宮,今天卻被一個小宮女毀於一旦,當真可惜。


    莊新雅閉了閉眼睛,“稟陛下,新製龍袍原本存於禦園,然而昨夜起便不見了,奴婢從昨夜到今日,一直在命人尋找。原本想要有定論之後再稟報陛下,不想陛下已經知道了。”


    莊新雅眼睛下一片青色,的確是一夜未睡的模樣。


    眼看著鄴帝胸口起伏,是暴怒的征兆,莊新雅求生欲起,連忙遞上一紙圖紙,“陛下,這是尚服局的圖樣,是按照史書上記載的龍袍而做,圖樣與原本有些許不同,奴婢也實在不明白,為何會有人偷摸著將龍袍偷走啊。”


    那一紙圖樣上描色清晰,的確與鄴帝以往的龍袍有些不同,莊新雅手抖得厲害,鄴帝也沒有示意蘇培安去接,畢竟不管什麽圖樣,隻要丟了,都沒有什麽意義。


    那紙圖樣掉落在地,離得近的紫英下意識去撿起來,又恭敬遞回莊新雅之手時眼角瞟了一眼,不由驚訝的啊了一聲,“這個衣服我曾見過……”


    莊新雅某種陡然升起一絲生機,也不去接圖紙了,反手拽住紫英的手,“你說什麽,你見過?這不可能,這新龍袍款式與以往不同,你怎麽可能會見過?”


    莊新雅也是急過頭了,紫英不過是廣賢王府的丫鬟,連龍袍都不曾見過,又豈會知道新龍袍有什麽區別。


    但是吳旻昊卻聽出了話頭,緊接著問道:“你怎麽會見過龍袍?在哪裏見的?”


    滿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紫英身上,紫英有些緊張,接連咽了幾口口水,顫著嗓子道:“稟……稟陛下,奴婢是在王妃屋子裏見的。”


    話如平地驚雷,廣賢王妃失聲叫道:“你說什麽?”


    廣賢王妃正要辯駁,鄴帝眼風掃過去,蘇培安已經十分有眼色的命人將廣賢王妃拉住了。


    紫英滿頭大汗,但是知道所有人看著她是等著她的下文,自己的性命要緊,紫英繼續道:“就是子時,王妃命人傳奴婢到正院問話,就是問奴婢關於郡主言行的事,正巧有個媽媽捧著一樣東西進來,雖然有紅布蓋著,但是奴婢看得真切,就是這紙上畫著的衣裳,就是大人們說的……龍袍。”


    鄴帝驀然冷笑兩聲,“朕還當伴星耀主是什麽玩意兒呢,原來是最危險的就在身邊。”


    語氣一頓,鄴帝沉聲道:“來人,去廣賢王府,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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