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帝眯眼,捏了捏鼻梁,問道:“替府中郡主請罪?珍萍嗎?她做什麽了讓她母妃趕來宮裏請罪?”


    太監咽了口唾沫,艱難道:“不是珍萍郡主。”


    按揉鼻梁的手一頓,鄴帝驀然抬眼望向蕭悠方向,廣賢王府子女眾多,但是上了宗室玉碟並且能在他腦海裏留下印象的隻有兩個,蕭珍萍是廣賢王嫡女,身份不同,他看在弟弟的份上也會多寵愛幾分,另一個就是被欽天監測出有興旺國運之能而被封為郡主的蕭悠。


    蕭悠的身世鄴帝也清楚,他是一國之君,也懶得管弟弟那些風月往事,左不過不要太丟皇家臉麵就行了。


    蕭悠一臉茫然,連忙站了起來,懵懂道:“王妃入宮為我請罪?”


    蕭悠進宮,延禧宮西側殿這個本不應該走水的地方又走水了,而廣賢王妃求見道為府中郡主請罪。


    這些事關聯到一起,難免讓人認為這西側殿走水與她有關,畢竟蕭悠今日出現在延禧宮,是有機會的。


    鄴帝麵容冷淡,看不出什麽用意,抬手示意蕭悠坐下,“坐下,朕是你的長輩,用不著拘束。”


    蕭悠低垂著腦袋,想要辯解卻又不敢,隻能委委屈屈坐下了。


    鄴帝衝那太監一點下巴,“去吧,請廣賢王妃進來。”


    洛夫人和洛華章都隻是外臣家眷,並不屬於宗室,沒想到入宮謝恩還能遇到這種事,有心避讓,但是這檔口也不適合請辭了。


    這時候請辭,反倒顯得皇家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洛夫人眉心緊皺,心頭有些慌亂,洛華章似乎看出了母親的膽怯,上前一步扶住母親的手臂,示意她冷靜。


    洛夫人回頭看了女兒一眼,見女兒依舊平靜,心也稍稍放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緩緩步入正殿的廣賢王妃身上,自然沒有人注意到洛家母女這個小動作,除了蘇子葉。


    蘇子葉對洛華章本就耿耿於懷,並非因為所愛之人上一世曾娶洛華章為後,而是她現在想來,處處可知洛華章的心機。


    洛太傅曉之以情、壓之以勢,迫使初登大寶的蕭毅娶了洛華章為後,而在這件事裏,洛華章都是一派無辜的,她當著蕭毅和自己的麵表示不願意嫁給蕭毅,不會拆散他們。


    洛華章一臉敬佩的告訴蘇子葉,自己很佩服她的頭腦。


    洛華章甚至為了不拆散他們倆和洛太傅抗爭過。


    可是在洛華章登上後位之後,就極快的斬斷了和蘇子葉的聯係,並且用皇後名義請求陛下廣納後宮,以為皇家開枝散葉。


    天下皆讚其‘賢德’。


    的確是十分賢德的,自己出嫁前的嫁妝還是皇後一手操辦的。


    在別人看來,皇後竟然親手為一個宮女身份的人置辦嫁妝,當真是平易近人,賢德無雙了。


    洛華章感覺自己渾身發毛,似乎被什麽毒蛇盯上了一般,她小幅度尋找著那道讓她不舒服的視線,可是四周的人目光都在廣賢王妃身上,悠然郡主身旁那個宮女雖未看向廣賢王妃,但一直低著頭,不像是有那種目光的人。


    洛華章很快便放棄了尋找,因為她聽到廣賢王妃所言太過驚人了。


    德妃怒火中燒,也顧不得鄴帝還在場,直接問道:“你說蕭悠今日進宮本就是為了將西側殿的平安符燒掉?這是什麽意思?”


    那是專為鄴帝求的平安符,不說靈不靈,起碼意義是非凡的,若是有人刻意為之,絕對會被懷疑別有居心。


    帝亡則江山不穩,鄴帝死了,誰能渾水摸魚呢?


    一瞬間,鄴帝將自己腦海裏閃過的幾個兒子的名字都過了一遍,滿麵陰霾。若說自己死了,誰能得到好處,那就是自己幾個兒子了。


    德妃抬頭一見鄴帝的表情就知道他內心想著什麽,心裏有些酸澀,這樣一個多疑的陛下,哪怕是骨肉至親,也不曾給過半點信任。


    廣賢王妃不知道幾個上位者的心思,跪在地上磕了個頭,“是,陛下,娘娘,臣婦不敢欺瞞,若非此事太過大逆不道,臣婦也不敢告知陛下。”


    鄴帝斜斜看了廣賢王妃一眼,“怎麽,你的意思是若非大逆不道,你就會瞞著朕?”


    廣賢王妃聞言顫抖了一下,鼓足勇氣道:“陛下明鑒,臣婦隻是一個婦道人家,掌中饋,卻也有自己的私心,臣婦希望家和人平安,做不到毫無理由的大義滅親。”


    這話倒是比大義滅親的說法更有說服力,人的性格各有千秋,但是私心是都有的。


    何況,若非事態嚴重,便不會大義滅親,反而會護著自己的庶女,對錯不說,起碼說明這人寬仁厚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鄴帝還未如何,德妃便用絲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顯然對廣賢王妃話十分感動。


    郭惠妃笑了一聲,涼涼道:“德妃未免太容易被感動了。”蕭悠不過是一個庶女,出身又是那般,廣賢王妃能對她有父母之心?不是恨不得殺了她就是老天保佑了。


    郭惠妃如此不給麵子,德妃心中暗暗惱恨,但是麵上依舊和善,淡淡道:“惠妃沒有自己養過孩子,想必對為人父母的心思無法感同身受,女人啊,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心軟很多,哪怕不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


    這話是生生紮郭惠妃的心,郭惠妃在後宮中地位不低,又出身武將世家的郭家,族中人才輩出,曾有人推測過,若是郭惠妃膝下有個皇子,定然是下任帝王。


    可惜,郭惠妃入宮多年,依舊沒能生下一子半女。市井間已經有流傳說是郭家上戰場造成了殺孽太重,才導致禍及子女,才讓郭惠妃生不出孩子。


    郭惠妃被德妃這麽一堵,嚴重的光芒一閃,十分銳利,德妃不動聲色避開她的目光,不再說話。她深知在鄴帝麵前,必須要注意分寸,不能踩得太狠了,畢竟陛下是個玩弄權術的高手。


    郭惠妃懶懶撇了撇嘴角,眸中帶出一種冷酷而睥睨的情緒,“廣賢王妃若是真有拳拳母愛,當初又怎麽會將這個女兒拒之門外,並讓她在安州待了那麽多年呢。”


    廣賢王妃聞言臉一陣青一陣白。


    蘇子葉心中暗笑,好嘛,神仙打架,結果殃及了池魚。


    鄴帝咳嗽一聲,及時阻止了二妃爭鬥,依舊看著廣賢王妃,“你告的可是你的女兒,你廣賢王府的郡主,你方才所言,可都當真?”


    開弓沒有回頭箭,廣賢王妃都跪在鄴帝麵前了,怎麽可能在這檔口退縮,當即跪直身子,稟報道:“陛下,臣婦所言句句屬實,原本蕭悠是想帶著自己的貼身婢女一起入宮,也好有個幫手的。可是臣婦收到了消息,便想了個法子將她的婢女留下了,暗道她自己一人入宮,無人幫忙,自然也無法成事。”


    廣賢王妃說到此處,又重重磕了一個頭,“求陛下恕罪,臣婦有私心,想著這事若是沒發生,悠然便沒有這種心思。她畢竟是王爺的女兒,是廣賢王府的一份子,臣婦不想看著她出事。”


    “可是當臣婦知道延禧宮西側殿走水,便知道她終究還是動手了,臣婦若是還隱瞞,就是對君不忠了。”


    廣賢王妃句句誠懇,讓人動容。


    鄴帝聽了半晌,眼眸波瀾不驚,隻問道:“你口口聲聲說走水是悠然所為,可有證據?”


    廣賢王妃點頭,“臣婦有,悠然那貼身婢女都招了,就在宮外候著呢。”


    鄴帝點頭,“蘇培安,去,將王妃所說的證人帶進來。”


    不多時,證人便帶進來了。蘇子葉眼皮一跳,竟然是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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