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座皆驚!


    皇後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才明白蘇子葉說了什麽。


    蘇子葉抬眸就見皇後娘娘那尊貴的纖纖玉手微顫,指著自己說不出話來。立刻便磕了一個頭,滿懷愧疚道:“請娘娘恕罪,奴婢不該假借坤寧宮公公的名義出宮,奴婢知錯。”


    郭惠妃和德妃在宮裏多年,後宮手段見過不知凡幾,也一貫知道皇後娘娘心機有限,常被人用來當槍使,卻不曾想過今日這審問會往這步田地發展。


    明明是想用雷霆手段震懾後宮裏不懂規矩的人,結果罪魁禍首就在皇後眼皮底下。


    皇後霍然站起來,氣急敗壞道:“你說什麽?”


    蘇子葉一臉迷惑,她覺得自己表達能力挺好的,不過皇後資質有限,她也清楚,因此力求精準的答道:“奴婢說皇宮侍衛不敢細查坤寧宮的公公腰牌,是以才扮作坤寧宮太監的模樣出宮。”說著還從懷裏掏出一塊腰牌,“腰牌在此,求娘娘恕罪。”


    後宮之中,宮女是不能隨意出宮的,唯有滿二十五歲方能出宮歸家或者婚配,太監則不然,若持腰牌,有主子命令,他們是可以出宮的,這也是為何許多太監都在外頭養了幹兒子。


    送進宮做太監的基本是家境貧寒,是無根之人,注定膝下無親生兒女養老,但是太監也不能在宮裏待一輩子啊,所以對他們在外麵認幹兒子,年老出宮後也有人奉養的事,鄴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眾人聽蘇子葉這麽一說,便明了了。


    蘇子葉手裏捧著的那塊令牌上寫著‘坤寧宮’三字,晃得皇後眼睛生疼,她怎麽也沒有料到事情最後居然牽扯到了自己身上。


    皇後咬著牙,揮開了來攙扶她的宮女,“去,本宮查,看到底是誰丟了腰牌。”


    坤寧宮宮人有二百人,在皇後執掌六宮之後,人數隻多不少。丟了腰牌的太監不敢承認,一個個排查起來又十分費力。


    郭惠妃靜靜品茶,偶爾抬眸看一眼殿外吵鬧的人群,暗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查出人來。


    這就是一場鬧劇,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息事寧人。然而皇後想要立威的場麵鋪得太大,將宮裏高位妃嬪都請來了,現在騎虎難下,想息事寧人都不行了。


    外頭吵鬧,原本安分的跪在原地的蘇子葉忽然抬頭。


    郭惠妃餘光瞥見她抬頭,滿含興味的放下茶盞,她有預感,這丫頭還會給皇後出難題。


    蘇子葉不清楚郭惠妃是這麽看自己的,她自認為十分溫良恭儉讓的抬頭,細聲細氣道:“娘娘,坤寧宮宮人眾多,一個個排查太費時間了,娘娘何不讓值守宮門的侍衛來認人?一來節約時間,二來證據確鑿,也免得冤枉了人啊。”


    皇後也被外頭的人鬧得頭疼,趁著這功夫一直在想要怎麽處理才能顯示她不姑息宮人的風範。聽蘇子葉這麽說,認真思考了一下,光字麵意思上分析,似乎沒有問題。便對身側的宮女點了點頭,“你去將值守宮門的侍衛來認人,若是坤寧宮的人真有不守規矩的,本宮必不姑息。”


    要的就是你不姑息,待會兒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姑息。蘇子葉眸光一閃,抿唇不語。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蘇子葉挺喜歡皇後的,畢竟皇宮裏這麽蠢的人,不多了。


    郭惠妃和德妃對視一眼,都覺得蘇子葉這個提議有些不對。


    皇後正在發怒,坤寧宮的宮女行動都十分迅速,不多久,就將值守宮門的侍衛帶了來。


    一共四個侍衛,在正殿外給諸位主子請了安,便在殿外排查起來。


    不過一炷香時間,這四個侍衛就找出了十來個太監,道他們都憑借坤寧宮的腰牌出宮過,而且用的理由的是為皇後娘娘辦事。


    皇後氣得臉色發青,恨不能將這些丟她臉的奴才立刻拖下去砍了。


    幾個太監已經緊張兮兮的請罪了,都道自己是冤枉的。


    “娘娘,奴才是奉命出宮去請秀林堂的巧手大師為娘娘做鳳簪啊。”一個太監撲跪在地,臉上求饒。


    有了開頭,其餘人也紛紛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末了,一個排在最後的太監忽然反應過來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個腰牌奉於頭頂,“稟皇後娘娘,奴才的腰牌就在此處,並未弄丟啊。”


    其餘見了,也紛紛拿出腰牌自證清白。


    皇後鬆了口氣,暗道既然這些人腰牌都在,那就不是他們了。


    可惜的是她這口氣還未完全送下來,德妃便若有所思道:“真是奇怪……”


    德妃的聲音恰好可以讓眾人聽見,卻又故意不說完。


    皇後咳嗽一聲,不耐道:“奇怪什麽,德妃你說話莫要陰陽怪氣的。”


    被訓斥了德妃也不惱,依舊不緊不慢道:“娘娘恕罪,臣妾並無其他意思,不過這些人都是侍衛們指認出來的,既然他們都沒有弄丟腰牌,那麽那個弄丟了腰牌的人到底是誰呢?”


    她語氣溫柔,一副疑惑的語氣倒像是真的什麽都不懂一般,“受娘娘交代出宮辦事的太監有這麽多個麽?”


    郭惠妃眉梢輕挑,掃視蘇子葉一眼,笑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皇後呢。


    後宮對太監的監管鬆泛寫,畢竟是無根之人,做不了淫亂後宮的事。但是每個宮可以出宮的人並不多,一般控製在兩個左右,以方便為主子跑腿。像坤寧宮這種十來個太監都說自己是奉命出宮為主子辦事的前所未聞。


    皇後徹底進入了上不去下不來的尷尬局麵,場中兩個位分最高的妃子幫不了她——郭惠妃是懶得理會,德妃不但不可能幫忙還很樂意撒釘子。最受寵的妃子也幫不了她——正跪著請罪呢。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幸好,蘇培安來救場了。


    皇後聽到有人稟報蘇培安帶來了陛下旨意時,喜悅溢於言表,認為陛下來幫她了!


    蘇子葉看著皇後簡直是有些憐憫,辛家到底是怎麽教導女兒的,怎麽會把皇後送進宮呢?


    “蘇公公,陛下讓你來坤寧宮,所為何事?”皇後揮手示意蘇培安免禮起身,問道。


    蘇培安依舊很恭謹,臉上的笑意卑微而討好,這是他一貫的低姿態。輕聲道:“陛下聽說坤寧宮有太監以為皇後娘娘辦事的名義出宮,行不軌之事,特地讓奴才來問問。”


    皇後瞬間五雷轟頂,她這裏才剛審,承乾宮就知道了,陛下的耳報神到底是多厲害。鎮了鎮心神,皇後勉強道:“這事的確是駭人聽聞,本宮也是剛聽說,正準備查呢。”


    蘇培安笑笑,“皇後娘娘掌管六宮,底下的人有不聽話也不奇怪。陛下說此事既然是由儲秀宮的蘇子葉引出,便由她親自去查證。”


    陛下的話是聖旨,因此蘇培安不等皇後反應,便徑自走到蘇子葉麵前道:“你私自出宮,此乃重罪。這事若是查清楚了,算你功過相抵,若是查不出來,你便隻能以死謝罪了。”


    蘇子葉俯身磕頭,朗聲道:“謝陛下隆恩。”


    言畢,蘇培安笑吟吟轉向皇後,“這些事都是底下奴才不聽話,娘娘切莫憂思太過。陛下擔心您身體,日後六宮大事,便請郭惠妃和德妃幫襯您一二,也好讓您好生休息。”


    皇後險些背過氣去,這不就是硬生生的分她的權嗎。說起來是訓斥底下奴才不聽話,實際上是指責她馭下不嚴。讓郭惠妃和德妃幫襯她,也就是將協理六宮的大權分給了那兩個。


    蘇子葉抬頭,正好瞧見皇後那雙氣得發直的眼睛。“陛下聖命,奴婢不敢有違,立刻著手查證此事。”


    說著便起了身,準備讓那四個侍衛帶著被指認的數十個太監離開坤寧宮。


    臨走前,蘇子葉對蘇培安笑道:“敢問公公,陛下既然要奴婢全權查證此案,那奴婢為了審問出其人背後主使之人,可否命人用刑?可否殺人?”


    連著兩個‘可否’,把蘇培安問得一愣,想起鄴帝的交代,蘇培安頗有意味對蘇子葉點點頭,“陛下早有交代,你若有此問,便告訴你:可以!”


    蘇子葉微微一笑,走了。


    這是鄴帝給她的難題,也是她要遞交的第一份投名狀,隻有鄴帝滿意了,她才能保住一條小命。


    殿中一片寂靜,不知道蘇子葉方才為何那麽問,也不知道陛下為何會答應。


    蘇培安看著蘇子葉離開的背影,修長窈窕,卻又殺氣騰騰,腦中浮現鄴帝的吩咐:不管她提什麽要求,問什麽話,你隻管回她一句‘若有此問,便告訴你:可以’!


    這個常年揣測聖意頗得鄴帝信任的老太監一時有些看不懂陛下的意思了,難道是嫌宮裏太安靜了?不過蘇子葉就算全權處理此事又能如何呢?頂多打涉事者幾板子罷了。


    不過兩個時辰之後,蘇培安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錯誤。


    一個太監抖著身子湊到蘇培安耳邊說了兩句,一貫鎮定的六宮總管都變了臉色,“什麽?她竟然敢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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