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場鬧劇,蘇子葉無奈的選擇了回宮,起碼蕭勻不能到宮裏去逮她吧。


    “怡然居的菜味道不錯啊,可惜沒吃幾口。勻王真是太過分了。”蘇子葉幽幽感歎。


    燕驚風想起她踢蕭勻的那一腳,臉就有幾分扭曲,蕭勻得罪這個姑奶奶,也不知道誰過分。


    宮門已經下鑰,唯有皇宮侍衛仍盡職盡責的守在那裏。


    蘇子葉正想問燕驚風該怎麽進去,定睛一看,隻見那關閉的宮門門口竟還跪著一個身影,因天太黑,這人又穿著一件深色衣裳,才沒有看清。


    燕驚風目力好,早就看見了,將蘇子葉一拉,比了個手勢讓她別說話。


    這個宮門是給皇宮送菜人的路口,又有侍衛把守,平時沒有百姓隨意來走動,所以這人跪在這裏,也沒有引起圍觀。


    這個人是誰?


    為何這麽時辰還跪在這裏?


    難道是哪宮的主子又想出了這種注意懲罰宮人?


    蘇子葉蹙著眉頭,明顯覺得這種方式不太人道。初春而已,夜晚的風還有些涼。


    侍衛也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就回去吧,你家裏是種菜的,將菜送到鄴都酒樓也能賺錢,不是非要送到皇宮才行的。”


    “是啊,你在這跪到明天早上,那個公公也不一定會要你的菜。”另一個也無奈附和道。


    “不……不行,兩位大人,我婆娘得了病啊,孩子又還小,要是丟了給皇宮送菜的生意,我家裏可怎麽辦呢。”


    聽他這麽說,兩個侍衛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


    人都有同情弱小的本能,但是他們同情歸同情,卻不能插手禦膳房的事,那些太監要誰的菜不要誰的菜,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


    沉默半晌,一人沒什麽底氣的開口,“那你明日讓你婆娘準備一個厚實點的荷包啊。”


    漢子聞言苦笑,沒有發出聲音,眾人連他表情都看不真切,但是眾人就是覺得他很無奈。“家裏的錢給婆娘治病了,哪裏還有多餘的,今天塞給那公公的銀子已經是家裏最後一點錢了。”


    這也是他不能放棄皇宮生意的原因,皇宮采買出手比宮外的酒樓大方,若是丟了這個生意,他婆娘就死定了。


    蘇子葉想起來,這就是早上那個給皇宮送菜的漢子,他婆娘麵黃肌瘦,精神不是很好,看來身體是有問題的。


    漢子的身旁是一輛車,上麵滿滿當當都是青菜,早上還新鮮欲滴,現在已經蔫了。


    燕驚風又扯了扯蘇子葉的衣角,示意她往右邊看。


    右邊是牆壁,在牆壁拐角,有一個女子站在那裏,頻繁的探頭看向宮門口方向,兩手交握,腳下也不時動著。


    她很焦慮。


    這是那個漢子的婆娘,也許是因為身體不好,漢子讓她先回去了,獨自一人在這裏承受那個太監的刁難。而他婆娘到底不放心,偷偷躲在角落裏陪著。


    那個女子伸手扶著牆壁,身子搖搖欲墜。燕驚風見此,沉聲道:“她的身子骨的確不好,這漢子跪了許久還沒搖晃,她都要站不住了。”


    “不如咱們送她去濟生堂?”蘇子葉斟酌道。


    濟生堂是鄴都有名的醫館,大夫在百姓中素有口碑。


    燕驚風歎了口氣,“她丈夫跪在那裏,她怎麽可能去濟生堂。”


    一邊說,燕驚風一邊將一個小石子彈到漢子的膝蓋上,那漢子搖晃了一下身子,卻沒有倒。


    燕驚風奇怪的站直了身體。


    “怎麽了?”察覺到燕驚風的反常,蘇子葉疑惑道。


    “我方才丟了個小石頭過去,按說以我的武功,這人會倒地才對,可是他竟然沒事。”燕驚風思索著,“看來這人也不是普通的莊稼漢,身手應該不錯。”


    竟然有不錯的武功?


    燕驚風已經談了第二個小石子過去,這次用了七成力道,那漢子霎時倒地,就像是跪久了腿抽筋一般。


    拐角的女人見漢子倒地,再也忍不住了,腳步踉蹌地跑了過去,攙扶起男子,小聲抽泣著問道:“你沒事吧?”


    男子強笑這安慰她,“我沒事。”一邊往後麵看,那裏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楚,但是他非常確定,那個小石子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守門的侍衛並不知道有小石子,見漢子跪不住了,他們商量了一下,一人往裏麵走去。


    燕驚風笑了一聲,“皇宮裏的侍衛倒是有良心,估摸著是去找那個公公了。”


    “那個公公……怕是都不記得還有這麽個人跪在外麵了吧。”蘇子葉涼涼道。


    確如蘇子葉所說,那個太監早就不記得還有這個人跪在宮門外了,跟出來時嘴上還罵罵咧咧的,“咱家正要休息呢,就來吵。”


    看到這個漢子,太監臉色變了一下,然後立刻就尖聲指責道:“你怎麽還沒走,還在這想做什麽?”


    男子目光變幻,手握成拳,壓抑著自己的憤怒,“公公,您讓我在這裏跪著,隻要能跪到明日早上,您就會繼續收我的青菜。”


    太監一時啞然,話的確是他說的,可是他也沒有想到這男子竟然真這麽執著啊。


    想到自己這麽晚被叫出來,太監惱怒道:“我現在告訴你,就算你跪到明天早上,咱家也不會要你的菜。”


    “公公……你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這下是女子爆發出來,她霍然起身,身子搖晃了一下,眼睛在夜裏亮如寒星,說了這麽一句,幾乎就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太監輕蔑瞟這個女人一眼,指著那車菜,居高臨下道:“你們看看你們的菜,都成這樣了,還想要送到皇宮來?”


    “這是因為放了一天了啊。”女子聲音拔高,帶著滿腔憤慨不甘,在這深夜裏特別明顯,讓人聽著心酸。


    蘇子葉的眸子也跟著明滅了一下,看著那個太監。


    “嚷嚷什麽……”太監臉色一變就要罵人,可是還沒罵完,聲音戛然而止。


    蘇子葉看不真切,隻能問燕驚風,“剛剛怎麽了?”


    “那個女人吐血了。”燕驚風陰沉道。


    宮門口已經亂做一團,漢子抱著女人不住安慰著,而作為旁觀者的侍衛也開口道:“公公,您這樣就過分了,一口唾沫一個釘,怎麽能說改就改呢,這個男的可在這裏跪了很久了。”


    “是啊,你這不是將人生生往死路上逼嗎?”


    “閉嘴!”太監看到女人吐血時也嚇了一跳,但是過後一想,自己怕什麽,這是在皇宮,他們還能把他如何。


    聽到這兩個守門的侍衛這麽說,這太監就更不舒服了,他可是坤寧宮的人,是皇後跟前都得臉的人,他讓誰給皇宮送菜,不讓誰送,旁人管得著嗎?“你們不過是侍衛,有什麽資格插手禦膳房的事。皇後娘娘讓我主理,可沒讓你們主理。”


    抬出皇後娘娘,這兩個侍衛自然不敢多說,隻是看向太監的目光裏多了幾分厭惡。


    女子本來還想多說幾句,但是被漢子攔住,緊緊抱在懷裏,安慰道:“莫急,不就是不給皇宮送菜嗎,算不得什麽大事,咱們走。你千萬別動氣。”


    他一直輕聲安慰著,而女子眼裏沁出淚珠。


    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心酸。


    燕驚風的目光很冷,他已經動了殺心。


    女子嘴角的血跡像是擦不幹淨一般,漢子連忙起身帶著女子去尋大夫,那車菜都沒有要了。


    漢子抱著女人健步如飛,蘇子葉不由點頭,這人不像普通人,應該是有些身手的。


    “你說,此人該殺否?可殺否?”


    燕驚風的聲音很輕,其實也沒指望蘇子葉回答,因為蘇子葉一直都是十分冷靜而理智的人,也許在蘇子葉看來,殺了這個太監,後續的麻煩會很多。


    但是出乎燕驚風意料的是,蘇子葉淡淡答他,“該殺,可殺!”


    燕驚風下意識低頭看她,目中似有星辰閃耀,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蘇子葉仍舊淡淡的,“我的血也是熱的。”


    燕驚風勾唇一笑,刹那如百花開放,笑意醺人,蘇子葉微微一愣。


    然後身旁的人就不見了,快如一縷青煙,在宮門口繞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如何動作的,那個太監就倒在了地上。


    兩個侍衛奇怪的咦了一聲,齊齊上前查看,手探到其鼻下,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恐。


    “死了?”


    蘇子葉伸頭去看,被一縷青煙按了回來,笑道:“別看了,這裏死了人,待會兒會有大內高手來查看。咱們趕緊走。”


    在怡然居吃晚飯沒吃完,想回宮也回不成了。


    這裏死了人,明日這道宮門定會派重兵把守,也就是他們想入宮會困難很多。


    麻煩事一樁接一樁,但不知為何,蘇子葉心裏沒有絲毫焦慮,若是上一世,她定會思前想後,斟酌再斟酌,絕不會像今天這般跟人說自己的血仍是熱的。


    怕什麽呢?她已經小心翼翼了一輩子,難道還要再小心翼翼一輩子?


    “不如先去井怦那兒休息一晚上?”燕驚風問道。


    “不。”蘇子葉拒絕了,“咱們去濟生堂吧。”


    那兩人看上去沒什麽錢,若是女子病得重他們沒錢治病怎麽辦?不如好人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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