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偉大的秦代表夾緊雙臂站在門邊, 以減少與空氣接觸表麵積的姿態無聲的表達著不滿。


    顧咕低著頭沒能看見他, 秦輝極其不滿的開口,像個耍官威的大公雞, “喂,到底要呆到什麽時候啊?吃不吃飯了?”


    蘇天側眸瞟了他一眼,“餓死鬼投胎?”


    秦輝這才看見蘇天,他皺巴巴的臉蛋瞬間開了花, 想靠近又顧忌著什麽,隔著無形空氣牆,可笑的站在原地跳腳以表達自己的興奮,“天哥,你什麽時候來的啊?”


    “剛來。”


    “你給我打電話啊, 我直接去接你,這裏一點都不好找。”


    “不用,我來過了。”


    秦輝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挺著胸膛等勳章,“天哥,前段時間記者一直在找顧咕姐,是我幫她從小區逃出來的。”


    蘇天對他救命恩人的設定絲毫沒興趣,他蹲下身, 輕鬆用踮腳的姿勢撐著全身重量看著顧咕做事。


    秦輝不死心,試圖牛郎織女來一場銀河麵對麵的交流, 結果身後不知名的力量猛地一推, 重心不穩往前跌, 差點給神話寫了個悲劇結局。


    他心煩的雙手叉腰扭頭,對上輪椅上坐著的小老頭,滿肚子的話堵在喉嚨吐不出來,“... ...”


    老頭的雙腿像筷子,推著輪椅的手指有些變形,頭發亂七八糟像個鳥窩堆在頭頂,露著漏風的門牙朝他笑。


    秦輝平複心情讓開路,小老頭不走,以圓規畫圓的方式擰著腦袋,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直看他。


    “... ...”秦輝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幹巴巴地說:“我幫你推吧。”


    他像個程序錯誤的機器人,同手同腳的把輪椅推到最投影屏的最前方,養老院院長提心吊膽的站在一邊,生怕秦輝腦子一抽,把人給順著陽台推出去倒掉。


    秦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院長眼裏的形象貼近於奧特曼裏的怪獸,他還在為自己屈尊降貴的做了這點事兒沾沾自喜。


    《地雷戰》屬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黑白電影,對於被絢爛高科技電影養刁了胃口的秦輝來說完全是在豆瓣打負分的水平,他排除腦內雜念盡量不去在意空氣裏的異味,瞳孔亂轉以此來分散注意力。


    眼睛餘光看到輕言細語和老人說話的顧咕。


    顧咕的漂亮從來沒有攻擊性,她有一茬沒一茬的和老人講著沒邏輯沒意義的閑話,就像被紗布包著的太陽擠出來的光線讓人心髒跟著一軟,情不自禁的臣服於她。


    秦輝眼睛左瞟右瞧,像是下定決心的依葫蘆畫瓢和老人說話,“我們就在這裏看地雷戰。”


    “我烏拉黑德你無二的軟得拉成。”


    “... ...”秦輝麵無表情看著自學成才的老人家,實在是不能辨別這是哪國語言,他習慣性地往顧咕那邊一瞥。


    她蹲著,仰著漂亮的脖頸線眯著眼像貓,也不知道到底聽懂沒,她應‘嗯’直笑。


    秦輝深吸一口氣,露出大大的笑,不管有沒有聽懂內容,回答‘嗯’總不會錯。


    除了把昨天沒來得及洗腳的老人洗了,他們還包餃子喂飯,打掃各個房間的清潔,一整套/弄下來差不多五點才結束。


    院長阿姨半感激半欣慰,“真是太辛苦你們了。”


    “沒有,我們自己想做的。”


    “小顧,你這段時間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裏,真是的辛苦了。”院長阿姨擺擺手,示意顧咕別再自謙,“我們這隔段時間就要來一批大學生,表演表演節目,拍個照就走了,能做到你這樣的真的不多。”


    “院長,我之前也和您說過,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天。”


    “以後經常回來玩。”


    *


    顧咕請辛勤勞累了一天的三個大小夥子吃飯,四個人圍坐一桌,有點哀悼亡魂的氣氛。


    孔元傑看著眼前肥肉軟糯得泛奶白,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們沒餓嗎?”


    孔元傑撐著臉蛋,往上推出褶子,“顧咕姐,你去支什麽教啊,那些地方連網購說不定都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到,而且洗澡交通什麽都不方便,你要是實在想教書,我在市裏給你找個小學呆呆?”


    顧咕:“小朋友都認識我,就算不認識,我總得開家長會,到時候萬一被扔瓜果蔬菜怎麽辦?”


    秦輝扔了幾粒花生米在嘴裏砸吧砸吧嚼了嚼,“說來說去都得把這個精神病的稱號給摘掉,隻要沒這名頭不是啥都解決了嗎?”


    孔元傑對秦輝上帝視角相當不滿,戳了一塊燒白丟進嘴裏,“嘴皮子翻翻誰都會,問題就是怎麽解決。”


    秦輝抖抖肩,自尊心都快頂破襯衫,“我爸有資源啊。”


    秦回升是秦家一個怪胎,他雖然生在利益至上的商賈之家但卻樂善好施,他每年不是因為富豪榜讓人津津樂道,而是將其他人牢牢甩在身後的慈善基金資助金額而名氣高居不下。


    網友們因為他牢不可破的地位戲稱他為‘捐贈帝’。


    秦回升的經曆也算是一個小傳奇,在網絡時代更是將他的特立獨行誇張到了極致。


    他年輕的時候不務正業沉迷琴棋書畫,家裏人本以為讀了大學就會好,可誰知他根本就沒去安排好的大學讀書,出國就像出籠的鳥兒,背著大家去了藝術學校接受所謂的藝術熏陶。


    秦家機緣巧合知道這事兒,派了好些人把他從國外給壓回來在國內重新高考,這次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填誌願。


    秦回升心思不在這方麵,對家裏安排需要學習的金融、管理方便的知識左耳進右耳出,大學更是非常爽快的全軍覆沒,哦,不對,體育還苟延殘喘的活著。


    他這樣不聽規勸的樣子真的惹到了父母,家裏把他趕出家門,用年長人最喜歡的一套經濟大權來逼他就範,秦回升更奇葩,他並沒有因為斷了經濟來源,相反沒有了父母的挾製,全身心的寄情於山水,靠微薄的收入養活了自己。


    不管年輕的時候多麽叛逆和特立獨行,當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後好像就會回到既定的軌道上,不願意再去做開拓者和嚐試者。


    這些年,秦回升已經在公司完全站穩了腳跟,雖然還是和其它人格格不入,但是好歹懂事了。


    顧咕的笑容很奇異,一雙眼瞳裏泛著流光溢彩的彩虹色澤,“叔叔能幫忙嗎?”


    “應該可以,我爸資助了好多遺孤,把你加進去編個故事就行了。”


    孔元傑的喜惡被顧咕左右得很徹底,剛才還一臉嫌棄的孔元傑現在和秦輝勾肩搭背喝上酒,完全就是一副哥倆好的姿態。


    蘇天尾隨去衛生間的顧咕起身。


    走廊很安靜,昏暗舒適的燈光將顧咕窈窕有致的背影勾勒得像是希特勒的寶劍,邪氣兒從她舉手投足瀉出來。


    沉默了一整天的蘇天開口,聲音微沉,帶著不自覺的嚴肅,“顧咕,談談吧。”


    “等會兒吧。”


    蘇天沒喝酒,他開車先把孔元傑送回家,孔元傑喝得滿臉通紅,要拉著蘇天不醉不歸。


    蘇天:“你讓顧咕一個人送醉鬼回去?”


    孔元傑瞳孔一片茫然,下意識的搖頭,“那不行那不行。”他舞著醉拳,打了個酒嗝,“我得一起送。”


    孔元傑去拉車門,蘇天先一步鎖了門。


    孔元傑抓了抓頭發,“車門好像壞了。”


    蘇天趁他思考‘一分錢是不是值一分貨’的瞬間,踩油門離開。


    他給張俊打了個電話把人給交代過去,這才送秦輝回家。


    秦輝比孔元傑好收拾,把人往門前一扔,很快就有保姆精心照顧著抬進了屋。


    蘇天打開窗戶散酒氣,顧咕被冷風一吹,精神打個顫清醒過來。


    蘇天瞥她一眼,抿了抿唇,把窗戶重新升上去。


    “去哪兒?”


    “我那兒。”


    “你媽不在?”


    “不是,另外一處。”


    蘇天帶顧咕去的地兒是他爸送的一套別墅。


    房間的裝修一看就是專業人士搞的,不過設計師基本上都會遵循客戶的喜好來進行設計,單看整個房屋的色調和飾品就能夠感受到主人家的對金黃色近乎狂熱的鍾愛。


    蘇天不管來幾次都不習慣這金光閃閃的樣子,他摸了摸鼻梁骨,有點替他爸丟人,“我爸喜歡金黃色,說像錢。”


    “很形象,的確像錢。”顧咕眼底蕩著淺淺的新奇,情緒跟著放鬆,“你想談什麽?”


    “你和秦輝是什麽關係?”


    “你覺得像什麽關係?”


    “我不是跟你玩啞謎的。”


    顧咕疊著腿,姿態放鬆,“小朋友,你們這代人就是電視劇看多了,能有什麽關係?我現在的情況不能靠自救,必須有人幫我,秦輝的爸爸是個非常好的選擇,僅此而已。”


    “我也能幫你,為什麽沒選我?”


    “不,蘇天,你沒有資本,你所謂的幫我都是借父母的光,而你好像還不太了解你父母是什麽樣的人。”顧咕看他,“我在精神病院裏呆過幾年,很懂看人,秦輝的爸爸能幫我,你們都做不到,而且我跟你過來也有事想要和你說。”


    “我在出事之前和你分手並不是基於對你的喜歡,隻是你父母不會因為我們的關係保我,說不定還會因為我牽連到你而遷怒到我,所以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自保。”顧咕彎唇,流露出搔人心髒得歉意,“我覺得好像和你直接說會更明確,否則你好像有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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