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陽光透過窗幾被濾得幹淨, 光被捏成三角形飯團, 一半落在棕色地板上, 一半落在圓形小桌上, 帶著飯粒綿綿的軟, 把空氣拉得粘稠。


    蘇天刮了刮鼻梁骨, 提前發表了得獎感言:“我比想象中更了解你。”


    顧咕彎了彎唇,她疊起雙腿, 背往後靠,“那你猜猜看我會怎麽做。”


    蘇天看著她,眼睛麵上的玻璃層折出光, 目光狡詐,“你會趁機賣慘, 然後引導著輿論的方向, 讓所有人一起幫你樹立個堅強獨立樂觀開朗的形象。”


    他買一送一的給了個圓滿大結局,“有了這個人設, 說不定能接幾個廣告。”


    顧咕這次聽明白了蘇天的明誇暗貶, 她還沒對這種事笑臉相迎的習慣,側開眸,“問完了, 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 準備趕我走?”


    顧咕在反套路的浪潮裏堅持按照自己的慣性說話做事,她略帶些許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 我得處理一下照片的事, 可能沒時間陪你。”


    蘇天自動過濾間接拒絕,大氣不喘一個安置好自己,“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玩會兒遊戲就成。”


    “... ...”


    蘇天起身往樓上走。


    “蘇天。”


    蘇天點頭,把她還沒出口的話堵回肚子裏去,“放心,我不會打擾你。”


    他可以輕易猜對她的心思和想法,可以隨意預測正確她的行動,蘇天牛逼壞了,身輕如燕的可以一蹦八丈高。


    “不是,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打掃一下地下室和閣樓。”


    “打掃?”


    顧咕彎著唇,嘴角的笑意慢慢變深,“對,工作一直忙,所以還沒來得及收拾地下室,當時裝修用的材料全部堆著,我現在沒辦法放其它東西進去。”


    “能幫我一下嗎?”


    “成,走吧。”


    顧咕地下儲藏室亂成了副狗樣子,沒用完的油漆桶堆在牆角,各種顏色的木頭塊七零八落的倚著右牆麵,覆著一層灰的瓷磚像脫了色的七巧板,還有搬家沒用得上的桌椅床架把本來就不大的儲藏室塞得滿滿當當。


    蘇天把袖子擼到肩膀處,提了提運動褲的褲腿,“怎麽收拾?”


    顧咕雙手勾肘,站在門外,“搬出來,能把裏麵打掃幹淨再規矩的擺回去就好了。”


    顧咕完全小看了蘇天的精力,等她控製住網絡局勢後發現他不但把地下室給她收拾了,還掃地拖地擦桌擦櫃子一條龍服務到家的把負一層和一層家務都給做了。


    白瓷磚在燈光下bingbing的發著光,木櫃像是被重新上了一層清漆,果盤裏的蘋果整齊列隊站著軍姿。


    顧咕四處找他,在衛生間看見踩著小方凳的蘇天伸著胳膊在擰燈泡。


    “做什麽?”


    “看見抽屜裏有燈泡,這個太暗了,我給你換成瓦數高的。”蘇天垂下手臂,“螺絲刀遞給我。”


    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線條剛硬。


    一個動作,一隻手,顧咕清晰的意識到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當年女蝸娘娘捏泥人分男女是有原因的。


    顧咕把螺絲刀放在蘇天手裏,蘇天兩根手指抵住刀的下部,左右手配合,一扶一轉,動作熟練。


    “開燈試試。”


    “啪。”


    蘇天輕輕一躍落到地上,“成了。”


    顧咕臉上沒什麽高興,她眨眨眼,把複雜難明的情緒眨掉,“太晚了,差不多該回家了。”


    蘇天明顯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試圖從顧咕臉上尋找蛛絲馬跡,但是什麽都沒有,隻有笑,適度的,恰當的,不多不少的笑。


    他沒說大話,他的確比顧咕想象中更了解她。


    她看上去溫和有禮,善意親切,好得近乎於苛刻的完美,但是這都隻是表象,她想法很多,城府很深,隻要她不願意表露出情緒,那再厲害的跌宕都會不動聲色的藏在麵具下。


    蘇天不想走。


    天公作美,越來越大的雨勢終於引出了電閃雷鳴,雨聲像是敲在鼓上的重錘,沉悶地像誇父邊跑邊跳在烏雲後找太陽。


    蘇天欣賞了一下來得正好的雨,擔心起自己皮實得能在野外睡個三年五載的身體,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賣慘。


    顧咕總不能殘忍的讓一個虛弱的隨時能感冒發燒病毒入侵的人這麽頂著雨回家。


    留下的蘇天決定繼續發揮一下自己的剩餘價值,“剛才我用淋浴頭衝了下地,好像出水太猛了。”


    “是有一點。”


    “我幫你調。”


    “你會這個?”


    “還成吧,就常識。”


    顧咕也看不懂蘇天怎麽搗鼓的,總之五六分鍾後蘇天就說行了。


    顧咕開了下水,淋浴頭被強大的水流柱衝起來,成為了一道有初速度的拋物線物理題。


    蘇天被澆了個透心涼。


    顧咕把水關了,看著濕透的蘇天:“你...你得換件衣服。”


    蘇天看著粉紅色的睡裙,有蕾絲花邊的睡衣睡褲,全是s號的t恤,幻想了一下自己穿上的場景,堅定不移的拒絕了顧咕的好意,打算自己出去買。


    顧咕:“我去吧。”


    “我要買內褲,你給我拿...”


    顧咕麵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你還是自己去吧。”


    蘇天瞧著顧咕急急轉身上樓的背影,為自己嘴賤驕傲了兩秒。


    蘇天隻打算就近隨便選家店買套衣服。


    他的取向簡單到粗暴,黑t黑色褲子,順便再拿一條黑色大號的內褲就行。


    站在結算櫃台的蘇天看著挎著大包小包出現在眼前的秦輝,為自己的嘴賤深感後悔。


    秦輝變成一條小尾巴綴在蘇天身後,不厭其煩的說起教他軍體拳的事。


    “我都聽孔哥說了,天哥你真的太牛逼了。”


    “我要是能跟你學會一招半式軍體拳,這a市還不任我橫著走!”


    “如果這是機密,不教我也行,但你當時打我那一拳真的太帥了!你還會拳擊嗎?”


    “我認你當我哥行不行?到時候我在哪被欺負了就報你名號。”


    蘇天實在是不想理這種傻逼時期的少年,他撐著傘往前走,一句話也不搭理秦輝。


    秦輝走著走著,“咦,天哥,你住我們小區?”


    蘇天側頭瞧了他一眼,略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你也住這裏?”


    “嗯,對啊...”


    蘇天隱隱要抓住某個很重要的靈光點,秦輝一個響指給他全打沒了,“天哥!今天我爸媽還有我哥都不在,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 ...不去。”


    蘇天在顧咕門前停下,不耐煩的揮揮手,“我到了。”


    秦輝覺得他跟蘇天碰見那就是老天爺給的機會,他無措的抓了抓頭,“我不能一起進去嗎?”


    “不行。”


    顧咕撐著傘走出來,她打開鐵門,瞧著秦輝,“要不要一起玩?”


    秦輝看見她,習慣性的蹙了蹙眉,有些不情願了。


    顧咕輕輕地笑了一下,“下大雨了,蘇天他走不了,我也不會他喜歡的那些,他挺無聊的。”


    秦輝一聽這,責任感使命感一下全湧上來了。


    “那我陪他玩吧。”


    蘇天衝了澡出來看見噌亮的電燈泡,不高興的哼了一聲。


    他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秦輝順著力道往上彈了彈,“天哥,我們打雙人的。”


    蘇天瞥了一眼在廚房打果汁的顧咕,伸手拿過自己買來的遊戲手柄。


    玩了四五局,蘇天扔了手柄,“你贏不了我,玩著沒意思。”


    秦輝想著自己慘烈的敗績,在腦海裏試圖找能贏過蘇天的項目,想了半天一無所獲。


    他犯了愁,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得到蘇天的重視。


    顧咕把果汁放在茶幾上,在單人沙發坐下,“之前聽說你經常考班級第一?”


    秦輝被這句話激發出了靈感,他沒理顧咕,雙眼放光的看著蘇天,“天哥,我很擅長問答題,各種類型的都行。”


    蘇天目光微不可見的在顧咕身上停了下,落到秦輝身上,“玩可以,不過直接玩沒意思,得要點彩頭。”


    秦輝脫口而出:“我贏了就教我軍體拳。”


    “成啊。”蘇天背抵著靠枕,盯著他,“那我贏了的話,你就趕緊回家找你媽去。”


    “我媽不在家。”


    蘇天看著這傻裏傻氣的中二少年,扯了扯唇角:“讓你回家。”


    三個問答題,看誰先答對兩個。


    蘇天運氣好贏了剪刀石頭布,他左手肘擱在扶手上,聲音過濾得清朗,“軍體拳招式名字有哪些?”


    “... ...”


    “不會?”


    秦輝不甘心的搖了搖頭。


    蘇天順嘴幫他科普了下招式名稱,從弓步衝拳說到擊腰鎖喉,從擋擊衝拳說到弓步上打。


    “行了,該你了。”


    秦輝嚴陣以待,冥思苦想。


    顧咕抿了口果汁,堂而皇之的幫忙作弊,“他高中的時候化學不太好。”


    作為高中戰隊的現役隊員,秦輝流暢的出了個化學反應方程式。


    蘇天立了下上半身,瞥了一眼,移開眸,頓在顧咕身上,“不會。”


    “那這次算我贏了。”說著,秦輝趕緊補充一句,“我們第三個題要公平公正一點,要出常識題,不能涉及到我們自己擅長的領域。”


    “成啊,第三個考記憶。”


    秦輝臉色鬆了鬆,為了能夠盡量偷懶,背誦記憶這之類的,他都很擅長。


    蘇天倚回去,噙著笑看他:“剛才我說的軍體拳有哪些招式?”


    秦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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