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個人坐在癟輪胎的騷包跑車裏等拖車,怎麽看怎麽像五個等媽回家的長脖子天鵝。


    蘇天坐在靠窗的位置,視線側滑出去就能看見副駕駛位上的顧咕。


    她側臉雪白雪白的,耳垂粉嫩,整個人仿佛能發光。


    她沒看他,專注的看著孔元傑,因為他在講笑話。


    車裏暖風撲在她臉上,染紅她的腮。


    孔元傑把腦子裏的笑話搜腸刮肚的講完了,心裏直後悔昨天晚上怎麽沒再背上一本腦筋急轉彎。


    他抓耳撓腮的想要博顧咕一笑,但是嗓子眼像是堵住了,半句有趣的話都說不出來。


    顧咕耐心的等著孔元傑的下一個笑話,沒有一點的不耐煩,她有著天生的桃花眼,笑的時候總是克製的溫柔。


    顧咕是蘇天見過唯一一個能夠把體貼入微表現到極致的人。


    他屈著的長腿伸直,踹了椅背一下。


    孔元傑回頭:“怎麽了,天哥?”


    蘇天指節在玻璃窗上一扣,“那邊有麵館,去不?”


    孔元傑看著蒙灰的麵館招牌,胃發出饑渴的一聲呱咕聲。


    顧咕溫軟彎彎唇朝他笑,解開安全帶:“走吧,去吃飯。”


    幾個都是金堆銀堆裏養出來的公子哥,往那油膩膩的門前一擱,格格不入。


    一個瘸腿中年男人掀開簾子瞧了眾人一眼,“吃飯?”


    孔元傑挑剔的看了一眼餐館環境,略微有些嫌棄,但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這地兒能撫慰一下他身上的肥膘。


    他矜持的點點頭,“嗯,吃飯,有什麽?”


    男人瘸著腿出來開火,粗聲粗氣回答道:“牆上自己看。”


    一進來就巡著菜單看的蘇天沒個停頓要了二兩小麵,他唇一頓,眼神從牆上一掃收回落在同時開口說話的顧咕臉上。


    她眼睛笑了,“我們一樣。”


    蘇天沒由來的心情變好,微不可見的挑了挑唇線。


    顧咕找桌坐下,蘇天手揣兜裏,腳尖一勾塑料凳,瞅她:“能坐?”


    “可以。”


    她疊了兩張紙巾擦桌,順著桌邊角線條幫蘇天也才,她歪著身體,背脊串線自然拉直,她身體舒展更顯肩線圓潤。


    “不髒了。”


    “嗯。”


    孔元傑在吃上一向很挑剔,他翻來覆去的盯著看,沒有找到一樣符合他身份地位的菜名。


    麵館老板手裏的勺在大煮鍋邊敲了兩下,聲音粗嘎,“我這就是麵館,你看朵花也不會有其它的。”


    孔元傑一直覺得自己嬌嫩的舌頭就應該吃世間美味,但是有時候舌頭也要為饑餓的胃折腰,他不太情願的指了指,“我就要四兩牛肉麵,多加點牛肉。”


    “你們還沒選好?”


    張俊瘦伶伶的身體一抖,搓手呼口氣,“跟你一樣算了。”


    孔元傑自如的接過權杖指點江山,“那就三碗麵,都四兩,多要牛肉。”


    張俊想了想,回頭盯一眼:“我的不要牛肉。”


    “那就是小麵啊,你搞這麽多名堂。”


    五人一個桌,一人當倆的孔元傑在桌邊上加了個凳,看蘇天,“天哥,顧咕姐去哪兒了?”


    “她去馬路對麵買水了。”


    孔元傑:“你有沒有跟她說我要喝可樂?”


    沈東閣:“我想喝花生奶。”


    張俊:“冰紅茶。”


    三個大男人真他媽難將就,蘇天雙手揣兜裏,不耐煩的站起來,“我去說。”


    敲著骨頭的寒意讓張俊慢一拍意識到‘大爺體質’的蘇天竟然為他們跑腿了。


    他掏掏耳朵,“我剛沒聽錯?”


    沈東閣:“百分百的幻聽。”


    張俊呼了一口氣,身體放鬆,“我就說我怎麽可能聽見這麽恐怖的話。”


    剛說完,他就卡殼了,踹了沈東閣一腳,“你知道我幻聽什麽了?”


    沈東閣理直氣壯:“知道啊,天哥說他去幫我們換成要的飲料。”


    說完,沈東閣也覺得不對,他撓了撓肩,“你的幻聽,我怎麽也聽到了?”


    張俊一個大白眼翻過去,鄙視沈東閣智商。


    孔元傑雙手交叉墊著下巴,略微有些感慨,“天哥雖然脾氣一點就炸,但是有時候相當夠兄弟的。”


    張俊聽完,理所當然的點頭:“那是肯定的。”


    蘇天晃悠著身體穿過正午時候的鄉間羊腸小道走到泥路邊,他遠遠就看見正在櫃台前結算的顧咕。


    他在這麽久之後才看清她的穿著,上身是質地柔軟的白色毛衣,下身穿著貼身段的牛仔,外麵套著一件鬆垮的針織衫,有種說不出的溫婉可人。


    蘇天懶散著嗓音叫她一聲兒,正準備打電話的顧咕抬起頭來,她剛好迎上正午移動的陽光,一張小臉白嫩得像豆腐,金色映在她的眼底,美豔如同神祇。


    這就是顧咕,圈子裏就是有這樣的女人,芯兒是壞的,但最會靠臉勾人,也僅靠臉就能混得風生水起。


    風更大些,她別在耳後的頭發突然鬆了,絲縷的散開,遮住她的臉頰,更顯模樣楚楚。


    蘇天往那邊走,“狄仁傑他們喝不慣礦泉水,給換成飲料。”


    “好,我忘問了才想起來。”


    蘇天拉開冰櫃把礦泉水給換了,沒找到花生奶,就給拿了椰子汁。


    “你呢?”


    “我就礦泉水。”


    顧咕給了錢,蘇天提著塑料袋走出去,顧咕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蘇天突然停下來,回頭看她:“我的飲料錢等會兒給你。”


    “不用,就兩塊錢而已。”


    “我不喜歡欠別人。”蘇天眉眼間煩躁勁兒很重,他雖然有一副好皮囊但並不好相處。


    她照單全收的應了一聲好。


    顧咕像是沒情緒的紙人,整個人都特別假。


    蘇天走停走停四五次,最後掏出兜裏的手機扔給她,“支.付.寶賬號,我身上沒零錢。”


    顧咕盯著他瞧了幾秒,手指勾了勾碎發,把她的手機號輸進轉賬人那一欄裏。


    拖車公司的效率很高,他們剛吃完飯沒多久,那邊就來人了。


    好好的拉風接機最後搞了個狼狽的下場,不過顧咕特別好脾氣,全程沒有抱怨,還時不時跟孔元傑說起窗外風景,溫柔都能把太陽化成水。


    蘇天看一眼都嫌煩,他雙手擱在腦後閉眼假寐。


    顧咕到容易打車的地方上了出租車,車拐過路口消失在視野中。


    孔元傑跟著拖車去處理跑車的後續修理問題,沈東閣慫恿著張俊和蘇天去逛百貨商場。


    “天哥,你去嗎?”


    “無所謂。”


    他跟著兩人走,虛眯著眼看著紅燦燦成片的天空,眼前浮現被風卷著波紋弧的長發和那張小臉微懵的光景。


    沈東閣準備買點衣服為隨時可能從天而降的約會做準備,他們乘坐電梯往上經過女裝層時,他突然蹦出一句,“顧咕姐今天穿那身真好看。”


    “顧咕姐穿什麽都好看。”


    沈東閣指了指展示出來的粉色v領毛衣,“顧咕姐肯定穿那個也好看。”


    “我覺得藍色更合適。”


    沈東閣突然歎了一口氣,“啊,好想變成顧咕姐的男朋友,然後想送什麽都可以送,根本就不用考慮什麽理由。”


    “有幾個不想要這種女朋友,顧咕姐隻有一個,不夠分。”張俊有些可惜的咂咂嘴,“說起來她性格也是超好的,聽她說話,我渾身都酥了。”


    沈東閣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附和道:“嘿嘿,她笑得溫溫柔柔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特漂亮?”


    玩手機的蘇天突然抬頭,插腔:“她一看就很裝。”


    “... ...”


    “... ...”


    蘇天胡亂摁了幾下手機開關機鍵,頗有幾分不爽:“一看就假得很,渾身都假,你們眼瞎才看不出來。”


    張俊和沈東閣不願意惹他那狗脾氣,更不敢跟他拳頭來個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鬥,兩個人超沒誠意的點頭稱是,“你說得都對。”


    蘇天心情更煩,烏雲蓋頂。


    他懶得看這些花花綠綠的,“我去樓頂咖啡館等你們,逛完了給個電話。”


    他在咖啡館坐了不到五分鍾,磨磨蹭蹭的回到女裝層,他腦子一抽,買了那件被張俊和沈東閣來回誇好看的毛衣,隻不過他買的是黑色。


    黑不溜秋,一看就適合顧咕那種黑心肝會表演的女人。


    他刷了卡走出來盯了手裏的袋子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覺得自己愚蠢。


    他去送給誰啊,他也沒有理由去給她。


    他轉身回去,黑沉了一張臉要把毛衣給退了。


    這樣陰晴不定的客人也不是第一個,售賣員彎唇露出職業的微笑,“客人您女朋友不喜歡黑色的話,我們還有白色款。”


    蘇天再次站在門外看著購物袋裏的白色毛衣,覺得自己他媽就是個神經病。


    他每次從學校回來,張俊都會組織一次特小型的歡迎會恭喜他再次還俗,不過往常張俊都會安排在ktv,這次卻換了酒吧,說是那裏更有嗨的氛圍。


    蘇天回家把白色毛衣丟到床腳邊,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去了張俊說的酒吧地址。


    他被連拖帶拽的弄到舞池去跳舞,被巨大的音響聲震得耳朵疼。


    他趁著張俊他們玩嗨的時候擠出舞池,意外看見也在舞池玩的顧咕,各色彩燈從她身上閃過,她漂亮的臉蛋帶著勾人犯罪的羞澀,她合著節拍跳著生澀的舞,旁邊站著個男人,正配合著她的動作左搖右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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