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冽的冷風刮過眼瞼,周子知混沌的大腦驟然清明,攀附的熱度褪的一幹二淨,她站起身離開,微涼的手背擦過嘴唇,狠狠摩擦了幾遍。


    她剛走了兩步,大衣領子被一隻手拎住,濕熱的氣息嗬在她的後頸,隨之而來的是一聲低笑。


    周子知的臉色頓時就黑了,她沒掙脫掉,扭頭說,“把你的手拿開。”


    鬱澤挑挑眉毛,好整以暇的欣賞麵前的女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激烈的情緒變化,發脾氣的時候像隻貓,看著凶狠,撓起來不痛不癢。


    “你先答應不發火。”


    近似溫柔的語氣落在耳邊,周子知蹙眉,“來不及了。”


    “這樣啊……”拉長的尾音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鬱澤理所當然的說,“你可以吻回來。”


    周子知聞言,直接給了一擊白眼,這個男人厚顏無恥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並且一派從容。


    過了會,鬱澤拋出去一句,“你的嘴唇有點幹。”


    周子知闔了闔眼皮,火氣上來了。


    “你那個朋友來了。”鬱澤看著靠過來的一輛紅色飛度。


    車裏下來的女人留著一頭簡練的齊耳短發,五官帶著英氣,她穿著一件新月黃的短款羽絨服,牛仔藍的長褲裹著兩條大長腿,襯的身材修長勻稱。


    周子知瞥見自己的好友看鬱澤的眼神有點奇怪,“楠楠,你們認識?”


    喬楠小聲說,“去年他們公司的員工體能訓練是我負責的。”


    鬱澤伸手與喬楠握了一下,目光看著周子知,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車子開離時代廣場,喬楠邊看路況邊問,“周子知同學,老實交代,你怎麽和聯申的鬱澤認識的?“


    周子知抿抿唇,是有點幹,“我剛結束的戲是他公司投資的。”


    喬楠曖|昧的噢了一聲,“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見家長了嗎?”


    周子知看向車窗外,“沒發展。”


    等紅燈的時候,喬楠指指自己的眼睛,“子知,你看這是什麽?”


    “這不是裝飾物。”喬楠自問自答,“天寒地凍的,他不在家休息,跑來路邊跟你待著,總不至於是吃飽了撐的吧。”


    周子知沉默不語。


    “他可是我們俱樂部所有女同胞的理想情人,所有!”喬楠激動完,改成煽情路線,“你也老大不小了,看看我,已經是兩歲孩子他媽了,要好好把握啊,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她擔心這人擺脫不了過去,再和那個狗|屁何閱銘糾纏不清,有新的戀情至少不會再胡思亂想。


    喬楠把周子知送回去就走了,走時還不忘叮囑,“要把握啊!”


    周子知打開門,她的臉色一變,腳步停在玄關處,家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氣息。


    啪的一聲輕響,客廳的吊燈打開,視野脫離黑暗,伴隨客廳裏的一道微啞男聲,“回來了。”


    周子知看見站在那裏的何閱銘,如同見了鬼,“你為什麽在我家?”


    何閱銘歎息,“子知,我以前告訴過你很多次,不要把備用鑰匙放門上的凹槽裏,你就是記不住。”


    客廳彌漫著酒氣。


    周子知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冷冷的說,“出去。”


    何閱銘紋絲不動,“你和鬱澤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今晚的第二個人問她和鬱澤的事,她可以心平氣和的跟喬楠解釋,甚至調侃,卻在麵對何閱銘時隻有譏諷和憤怒。


    “那是我的事。”


    望著眉眼熟悉的女人,何閱銘皺緊眉頭,“他的家世複雜,你和他走的太近,不會是好事。”


    周子知攥著手裏的包,竭力克製著情緒,“我再說一遍,出去。”


    何閱銘將試圖報|警的周子知摁住,低吼出聲,“你現在怎麽變的這麽不可理喻!”


    盯著周子知抿緊的唇,何閱銘的呼吸粗而快,他以掠奪的姿勢逼近。


    周子知抬手朝他臉上扇去,厭惡充斥在眼底。


    “他能碰你,我怎麽就不行?”何閱銘抬起眼皮,眼睛充血,嗓音輕柔,吐出的話語粗魯肮髒,


    “子知,告訴我,你和他上|床了嗎?”


    外人眼裏,何閱銘向來都是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斯文儒雅,貼在他身上的標簽很多,無一不是讚許,完美,他是個理性的人,無論什麽時候都保留一絲理智,可是今晚他沒做到。


    令人窒息的死寂過後,周子知歇斯底裏,“滾!”


    何閱銘看到周子知眼中的恨意,他的身子一震,所有的衝動和怒火瞬間被愧疚取代,一點點侵蝕著他的內心。


    他頹然的鬆開手,嘶啞著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失控了。”他走到門口反手帶上門,“晚安。”


    周子知氣的渾身發抖,深埋的怨恨再一次翻湧出來,絞|住了心口,血淋淋的淌了一身,她跑進房裏打開抽屜,抖著手翻到一個白色藥瓶,倒出幾粒藥吞下去。


    為什麽要來幹擾我的生活?


    周子知把手蓋住臉頰。


    第二天上午,搬家公司的幾個小哥過來搬家具,周子知戴著口罩,吩咐哪些輕點搬,哪些扔了。


    周子知看到跟在後麵進來的鬱澤,愣了一下,她走到陽台給喬楠打電話。


    “搬家是個體力活,我們兩個弱女子忙不過來。”喬楠在那頭說,“所以我就給你找了個幫手,免費的。”


    周子知無言以對,喬女士,你是自由搏擊教練,弱在哪兒?問題是……


    “我找了搬家公司。”


    喬楠不在意的說,“鬱澤當保鏢啊,你一個單身女子多不安全。”她那邊似乎很忙,有嘈雜的口號聲,“我接到你的電話後就去了聯申,你也知道,見鬱澤一麵很難的,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周子知抽抽嘴,“辛苦。”


    喬楠的笑聲爽朗,“不客氣。”


    周子知轉身,見到倚著玻璃門的鬱澤,她嚇一跳。


    鬱澤把手裏提著的袋子遞過去,“給你。”


    周子知沒接,“什麽?”


    鬱澤說,“護唇膏。”他聳聳肩,“ 不確定你喜歡哪個牌子,就每種都買了一支。”


    周子知可以想象那些店裏的服務員笑開花了,好不容易逮著一隻羊,還是肥的流油的。


    幾個小哥忙著進出,都不約而同的使勁瞅了瞅。


    一個小哥輕聲說,“哎我怎麽看那男的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另外一個咂嘴,“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說,我看那女的眼熟。”


    “人家臉上戴著口罩,就露著一雙眼睛,你也能看出來?火眼金睛呢!”年紀稍長的中年人說,“還有那男的,看那身打扮就知道吃的是上麵的飯,我們伸長了脖子都夠不著。”


    “搬東西就搬東西,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周子知不放心的摸摸口罩,就聽旁邊的男人說,“放心,你這身衣服一穿,跟去菜市場買菜的大媽一樣,沒人認得出來。”


    周子知,“……”


    “你可以走了。”


    “上午我有時間。”鬱澤看看腕表,他輕笑一聲,“正好可以參觀一下你的新住處。”


    周子知後悔給喬楠打電話了。


    整理零碎物件的時候,鬱澤拉開周子知,“這個紮手,我來。”


    那一瞬間,周子知的心底某個角落軟了下來。


    花了一整個上午搬了新家,周子知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她拍拍身上的灰塵,“鬱總,我想休息一會。”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回家了。


    鬱澤懶散的坐在沙發上,“我累了。”


    周子知無語,“你才搬了幾盆花草,體力就消耗完了?”


    鬱澤掀了掀眼皮,“想不想確定一下?”


    周子知扭頭就走。


    中午鬱總硬是靠自己賴皮的裝死功能留下來吃飯,周子知搞不懂,她和這個男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氣氛還很和諧。


    鬱澤盯著對麵的女人,皺眉問,“你昨晚沒睡?”


    周子知臉不紅心不跳,“一夜好夢。”


    沒去點破,鬱澤吃著談不上美味,甚至還有點糊的菜,慢條斯理的說,“我以為一個月後你會是我女朋友,我們可以像普通情侶那樣親密,牽手,擁抱,接|吻,無話不談,當然,如果你有更進一步的需求,我也可以百分百滿足。”


    “但是我們認識已經有三個月二十六天,你還是生疏的稱呼我鬱總,而且……”鬱澤停頓一瞬,目光灼熱,“我連你的手都沒牽到。”昨晚那個吻是意外收獲。


    周子知頭疼,她竟然聽出了委屈的味道,“鬱總,你不覺得自己話多?”


    鬱澤反問,“你不喜歡?”


    他若有所思,“那我改改。”


    周子知覺得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


    她在廚房洗碗的時候伸頭看了一眼客廳,男人自顧自的遛達,跟一條大型犬類一樣,觀察自己的地盤。


    周子知把碗洗了,對方已經坐在她房間的書桌前,似乎是在等她。


    鬱澤朝床抬抬下巴,“床太小了。”


    周子知說,“這是一米八的。”


    鬱澤的手指曲著,輕點桌麵,“我睡覺喜歡翻身。”


    所以呢?周子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過幾天,她就收到一張定做的豪華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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