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女星周子知的複出在圈裏圈外都引起很大的風浪,成功踢掉某位擁有“好丈夫”之稱的模範男演員出軌風波,占據最顯眼的頭版頭條位置。


    醫學史上的奇跡對於娛樂圈的人來說沒多大吸引力,也不值得利用本就很少的時間去深思,他們更感興趣的是那個女人的複出,以什麽樣的方式出場。


    h市,影視城攝影棚裏,古色古香的建築,玲琅滿目的街市,小販們的吆喝,酒肆的喧嘩,瓦舍說書人正在興頭上的抑揚頓挫聲,穿著長衣長衫的人們,這一切都仿佛置身另一個時空。


    但是在周圍站著的那些穿短袖背心,熱的汗流浹背的的攝製組工作人員的提醒下,又能輕易將人的視覺拉回現實。


    這會是電影《狹路》今天的第一個鏡頭,工作人員一大早就來搭景,確定道具組,服裝組,燈光組等各方麵都準備妥當,從上午十點多到下午四點多,中間去掉簡單填飽肚子的一點時間,其他時間都耗進去了。


    穿著一身素白衣衫的妙齡少女把玩著手裏的劍穗,不滿的嘟囔,“姐姐,你怎麽都沒告訴我,你以前就認識李公子,還一起拜在章老門下?”


    對麵綠衣女子淡聲道,“穎兒,既已是以前,再提起又有何意義?”


    白衣少女一愣,忘了該怎麽回擊,幹巴巴的杵在那裏,漸漸的一張臉漲紅。


    “卡。”坐在監視器前的中年男人把帽子一摘,手指在有點油膩的頭發裏使勁抓抓,聲音裏夾著暴躁,“休息三分鍾!”


    白衣少女,也就是《狹路》女主白穎的飾演者陳嘉憤怒的問,“周子知,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拍的時候用那種譏諷的目光看她,害她忘詞。


    周子知已經走遠了,綠色衣角隨著她的走動輕微擺動,帶著和周圍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的淡雅。


    跟攝像那邊溝通了會,副導老劉走過去壓低聲音說,“王導,陳嘉老這麽忘詞,這個鏡頭恐怕懸了。”


    “出錢的就是爺,能怎麽著。”王富哼了聲,“就算給個智障兒,我們也得用。”


    老劉嘴角抽搐,顯而易見,一下午的ng讓這位受了不少氣。


    “如果角色調換一下,讓周子知來演女一白穎……”老劉邊說邊用目光在穿梭的工作人員中間搜尋那個纖瘦的身影。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卸去一身驕傲和光環,她不卑不亢。


    以前的周子知美的高調,妖冶,充滿攻擊性,現在的周子知清雅內斂,添了幾分迷人的韻味。


    她離謝幕的時候還早,老劉相信,這不是他一人的感受。


    王富也看過去,他出聲打斷,肯定的口吻,“她更適合白穎的姐姐白茴。”


    隱忍,冷靜,理智,有故事,有過去,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會朝著那個方向走,這是王富闊別幾年再見到周子知的第一感覺。


    一部戲裏麵,觀眾往往都會把注意力放在女一號和男一號驚天動地的愛情上麵,其他的都分為兩類,一類是沒有好下場的惡毒配角,另一類是可以和男女主稱兄道弟的善良配角。


    白茴這個角色有些微妙,觀眾第一印象會把她歸類在第一種,甚至臆想出她怎麽加害女主,勾·引男主,事實上她屬於第二種,從頭到尾都是。


    她是男一號李郝的初戀,兩人在一起時感情很好,後來卻因為誤會分開,再見麵已是幾年後,李郝身邊多了白穎。


    白茴沒有插足李郝和她妹妹之間,而是選擇了另一個人。


    王富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周子知和何閱銘,安意如三人之間關係的人,當然目前這個秘密他不打算與別人分享,所以他也清楚這個角色就像是為周子知量身打造的。


    沒準戲外的結局也跟戲裏一樣,王富一點也不懷疑周子知的魅力,他摸摸鼻子,到那時候何閱銘的反應又會不會跟李郝一樣?


    周子知沒有在意兩道視線的打量,她把剩下的一點幹脆麵給吃了,又喝了幾口水,臉上的疲憊才稍有緩和。


    距離醒來已經快兩年了,那時候她在醫院配合複健,何閱銘每次來都用一種深情的目光看她,直到從她嘴裏說出安意如的名字,後麵的發展比八點檔還要讓人難以消化。


    故事的另一個女主安意如出場了,以愧疚的姿態來炫耀她的成功。


    那天的動靜把醫院護士都驚到了,因為何閱銘滿臉的血,和安意如的驚叫聲。


    從那以後,周子知還是跟以前一樣,平平靜靜的,出院後就在家陪兩個老人待了一段時間,她本不想再踏足這個圈子,再見到令她惡心的麵孔,卻意外的接到《狹路》劇組的邀請。


    她用了一晚上的時間看完整個劇本,在白茴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有多處不謀而合,這也是周子知決定接下來的原因。


    雖然已經退出一線,當年的經紀人和助理都跟了安意如,不過公司還是給周子知安排了一個助理,是個在校大學生,叫簡餘,有著顯而易見的朝氣,以及娛樂圈缺少的單純幹淨,第一次見麵就是,“我是看著你的戲長大的。”


    周子知聽了,不在意的笑著揉揉她的頭發。


    “子知姐,你一點都不老。”小姑娘紅著臉,不忘強調,“真的!”


    周子知被她認真的樣子逗樂了,也打消了推掉的念頭。


    “子知姐,化妝組那邊人手不夠,我已經催過了,說等會就過來。”簡餘拿手背擦掉額頭的汗,抓著t恤領口拉拉。


    周子知沉默著眯起眼睛看她,簡餘眼神躲閃,在那種過於銳利的注視下,沒一會就把事情全抖出來了。


    “他們欺負人,嘴巴也不幹淨,我,我一時沒忍住……”


    時過境遷,在哪都是一個道理,周子知聽著簡餘在那替她抱不平,她覺得有點好笑,以前的助理從來不敢在她麵前這麽情緒化,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簡餘嘀咕完才緊張起來,她吞了口口水,滿腦子找詞,“子知姐,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周子知無所謂的說。


    盯著看了一會,確定是真沒放心上,簡餘鬆了口氣,她咧嘴,笑的張揚自信,“我在一個網站寫小說,已經出版好幾本了,將來我一定要成為最優秀的編劇,到時候隻讓子知姐來演女主。”


    周子知伸出食指在她額頭戳了一下,笑著說,“好。”


    對她而言,不過一句玩笑,她可以滿足這個小女孩的期待,在這樣年少輕狂的年紀,誰都有為理想奮不顧身過。


    簡餘坐在小馬紮上,從包裏翻出手機戳了起來,“子知姐,你知道何閱銘嗎?他現在是我男神,我想找他簽名,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她沒有看到周子知臉上的表情,還在那說,“我本來是喜歡豐柏煜的,但是他竟然在子知姐出事後就跟別人結婚了,那個渣男!”


    周子知垂著眼簾,圈裏極少人知道她跟何閱銘的過去,那時候她有個固定的緋聞對象豐柏煜,兩人心照不宣的接受周圍朋友的調侃,媒體的試探和網上的那些輿論。


    他們成為盟友的原因是目的相同,都為了保護自己的愛人。


    現在豐柏煜已經和愛人步入婚姻殿堂,做了準爸爸,而她慘敗。


    王富的聲音打斷了周子知的思緒,她站起身,簡單補了個妝,整理衣衫褶皺後往那邊走去。


    女一號陳嘉是投資方鬱譯的表妹,後台大的很,能輕易碾壓整個劇組,周子知陪她玩了一下午,在記不清是第幾次ng後,耐心終於消磨殆盡。


    “陳小姐,你也知道我現在過氣了,手上除了《狹路》,也沒什麽別的通告,最多的就是時間。”周子知似是才想到什麽,“對了,我想投資方聯申那邊應該也會關注拍攝進度,這一天下來,整個劇組的開銷可是不小。”


    陳嘉臉色微變,狠狠的瞪了眼周子知,她清清嗓子,“導演,我找到感覺了。”


    姑奶奶,你確定嗎?導演搓了搓臉上的肌肉,“準備。”


    陳嘉心裏默念幾遍台詞,專心的態度跟之前判若兩人,認識她的人都知道,為了她那個表哥,她可以很努力。


    十多分鍾後,王富喊,“過,下一場準備。”


    眾人都捏了把汗,總算過了。


    在那早就定好妝,閑了大半天,閑的蛋疼的男一號放下手機,上場了。


    大概是頭一次體會投入進角色的感受,陳嘉按耐不住的走到一旁跟助理要了手機打電話,臉上盡是雀躍和得意。


    “哼,演戲很容易嘛,我還以為有多難呢……”


    身後的助理偷偷翻白眼,路過的工作人員也翻了翻。


    淩晨一點多,周子知回到賓館,打開手機看到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何閱銘的,她沒去管,直接去浴室洗澡。


    片刻後,周子知把毛巾丟架子上,站在鏡子前吹頭發,指尖漫不經心的擺動。


    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青春靚麗的身影,百花爭豔,周子知看著鏡子裏的女人,六年過去,已不再年輕,那場事故在她左額角留下的疤仿佛是在嘲笑她當初的愛情。


    周子知閉了閉眼,那天的一切曆曆在目,火紅的驕陽,刺耳的刹車聲,她毫不猶豫的推開身邊的何閱銘,看著天地旋轉,獨自麵對黑暗來臨前的恐懼。


    如今她拚命地醒過來了,而那個男人的世界一片繁華,卻唯獨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人這一輩子總免不了要犯一次錯,為某個人或某件事,周子知抬手順順劉海,遮住那塊疤,唇角向兩邊拉開,露出一絲笑意。


    不要緊,路還長,誰能站到最高處還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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