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靈力從木槿身上奔湧而出, 盡數鑽進沈圓體內。


    沈圓一臉驚恐地被動承受著,艱難地從喉間擠出一句話:“你要......幹什麽?”


    她能感覺得出,這些靈力與她現在的法力並非同屬,但不互斥。


    木槿捧著沈圓的臉,輕輕地將額頭貼在她的眉心處。


    “殺父之仇已報,現在的我, 終於可以當回他的妻子, 你的母親了。”


    她說話的語氣十分溫柔,讓沈圓為之動容。


    但目前的狀況,對於沈圓來說, 並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


    過多的靈力鑽入她的體內後, 開始在她的身體內遊竄,讓她的經脈變得四分五裂。


    再這樣下去......


    “我會死......”她動了動僵硬的手指, 緊緊地拽著木槿的衣角。


    然而木槿好似全然聽不見一般,安詳的閉著雙眼, 任由自己的血肉一點一點地在沈圓麵前剝落。


    當她身上所有的靈力都傾瀉而出後, 她的肉體徹底化為了一灘血泥, 生魂從中剝離出來,靜靜地浮在空中,看著沈圓眉心中的那隻眼睛。


    “沈家天眼,我幼時有所耳聞, 對於我而言, 那裏也許是最好的歸宿。”


    木槿伸出手, 在即將鑽進去之時, 頓了頓,低頭看了瀕臨昏迷的沈圓一眼。


    “聖女不好當,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她微微一笑,雙眼緊閉,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天眼之中。


    三股不同的力量自沈圓體內升起,她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意識驀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


    巫族的起源可追溯至上古時期。


    一批熱愛和平,不願參與人類紛爭的年輕人,避居山林之中,與野果動物為生。


    因為誤食仙草,這些年輕人漸漸有了非同一般的能力。


    這些能力可以在血液之中傳承下來,卻無法通過學習獲得。


    其中尤數女人傳承下來的能力最純粹最強大。


    為了不讓此等秘密被外人發現,引致災禍,巫族人聚集在一起,將年輕人中能力最高的男人推舉為族長,能力最高的女人推舉為聖女。


    聖女的地位淩駕於族長之上,但族內各項事務,由族長全權處理。


    再後來,族長與聖女結為眷侶,生下一個靈力強大的女兒,名叫阿珂。


    阿珂的性格與巫族人傳統的低調善良不一樣,她熱情活潑,勇於冒險。


    若是在和平年代,冒險並非不可,但在當時,所謂的冒險,無異於引戰。


    巫族人強大的靈力讓人眼紅,他們單純的性格更是讓人心生邪念。


    阿珂帶回來的外族人設下陷阱,將巫族人盡數囚禁,用作滿足自己欲望的利刃。


    眼睜睜地看著族長與聖女當著自己的麵被外人殺害,阿珂陷入黑化,爆發出強大的靈力,於一瞬之間將外族人肅清。


    然而這並不能讓阿珂泄憤,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帶著巫族人開始了南征北戰的生活。


    無數外族人死在她的手上,巫族所過之處,盡數成為灰燼。


    終於,她的行為觸怒了天道。


    當她踏上下一片陌生的土地時,她墜入了愛河。


    對方是個善良勇敢的少年,對她言聽計從,仿佛是她缺失的另一半自己。


    他們定居下來,結婚生子,但就在故事走向最美好結局時,少年突然告訴她,他給巫族下了世世代代傳承的惡咒。


    這個惡咒讓巫族擁有最強靈力者再也無法感受愛情的甜美,一旦感受,便會不得好死。


    阿珂暴怒,將少年碎屍萬段後,把自己的記憶與靈力生生地傳承給自己的女兒。


    她想讓自己的女兒謹記少年的話,找出去除這個惡咒的辦法。


    然而女兒沉浸於父母殘殺的痛苦中,一輩子鬱鬱寡歡,眼睜睜看著巫族衰落,最終化為黃土。


    隨著女兒的去世,這段記憶便被塵封了起來,但這個惡咒依舊在傳承,無論巫族人嚐試什麽辦法,都無法去除,甚至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為了保護族內力量,巫族再次隱入山林之中,不再與外人交流。


    就在這個詛咒漸漸被人忘卻的時候,木槿的出生,打破了這個局麵。


    再後來的事情,跟沈圓知道的差不多,唯一的差別是,自木奎去世後,木槿便將自己與虎陽真人在一起的記憶封存了起來,存放的容器正是虎陽真人之前給沈圓的那麵八卦鏡。


    除此之外,沈圓還沒想到的是,自己會將這份記憶,這份力量,傳承下來。


    當然,隨之一同傳承下來的,還有那個古老又惡毒的詛咒。


    一旦動心,結局必將不得好死......


    她握緊了雙拳,身體內的那三股力量緩緩融合,化為一股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瞬間將她身上的傷口治愈。


    溫暖的感覺從裏而外散發出來,她驀地睜開雙眼。


    麵前的虛幻轉眼成空,隻剩無邊的僵屍潮。


    她淩空躍起,手持拂塵,以自己為圓心,伸手一揮。


    一股無形的力量浩浩蕩蕩地傳出,僵屍們仿佛被人按下了什麽開關一般,停止了運動。


    暗中操控著的巫族人在感覺到這股力量後,肅然而立,直接朝著沈圓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天地變色,毛毛雨淅淅瀝瀝地落下。


    沈圓緩緩落下,腳不沾地,表情冷漠。


    許凜站在一旁,遲遲沒有上前。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麵前的沈圓,明明臉還是那張臉,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卻與之前完全不一樣。


    甚至於,讓他有了一種,沈圓的裏子已經被人換了的感覺。


    沈圓偏頭看了他一眼,手一伸,將他與保溫杯一同吸進了手裏。


    擰好蓋子後,她彎下腰,一手提著昏迷不醒的露絲,一手提著動彈不得的榮耀,直直地衝著眾人過來的反方向而去。


    等眾人好不容易奔過來,看見的隻有滿地狼藉,以及一室寂靜。


    ......


    三天後,露絲與榮耀踏上了回國的旅程。


    那次的僵屍潮讓露絲的手下全軍覆沒,對於這個結局,露絲早有預料,唯一的麻煩,是在向校方交待時,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離開時,露絲送了一枚胸針給沈圓,據說那枚胸針是初代吸血鬼留下的,具有某種神秘的護身性質。


    沈圓沒有拒絕,回贈了她一件法器。


    送走露絲兩人後,沈圓去了墓園。


    這個時節,來墓園的人並不多,更何況沈圓挑的還是最角落的位置。


    看著麵前隻有兩個名字的墓碑,她將手上的兩束鮮花放下,靜靜地站著。


    其實做這些事沒有意義,因為虎陽真人的魂魄已經從這世間消失,而木槿的......正在她的天眼裏受煎熬。


    而且,兩座墓裏,隻有一座墓裏放了一麵八卦鏡,另一座,空空蕩蕩,什麽都無。


    那麵八卦鏡是道教協會的會長給沈圓送來的。


    他以為那是沈圓落在那裏的東西,沈圓也沒有解釋。


    寒風吹過,沈圓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轉身離開。


    她直到現在,依舊不能理解。


    為什麽虎陽真人色厲內荏地讓她對抗木槿,自己卻直到死,才念了一篇往生咒而已?


    為什麽那麵八卦鏡沒有被開啟,木槿卻好似想起了一切,停下了為惡的念頭,選擇了赴死,並把所有的一切交給了她?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斯人已逝,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會關心兩個無幹之人的恩怨呢?


    沈無為倒是問過她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她什麽都沒說,沈無為奈何不了她,隻能唉聲歎氣地繼續算卦。


    算來算去,他什麽都沒能算出來,想著沈圓現在看上去也不像大凶的樣子,隻當她給自己找到了一線生機,便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沈圓倒是猜到了一些,那個惡咒對於她而言就像是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會爆炸,因此用大凶來形容也說得過去。


    隻是她現在朝不保夕,哪有工夫享受所謂甜美的愛情?


    就算真有工夫,她也寧願去多吃點東西,多看點風景,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情情愛愛上。


    所以在她看來,這個惡咒,根本就不可能對她起作用。


    不過若找到了解決這個惡咒的辦法,她倒是很樂意嚐試一下,就當是為巫族做貢獻了。


    道門與巫族,經此一役,都陷入了休養生息的狀態中。


    噬那邊也詭異地保持了寂靜,什麽多餘的動作都沒做。


    這樣的平靜,對於沈圓等人來說雖然難得,但也詭異得讓人心中難安。


    不過於這平靜之中,又有些不平靜在自然發生。


    譬如——陸寂紅了。


    明明已是深秋,歸元觀現在的香火卻絡繹不絕。


    上完香後,香客們最愛做的事情不是別的,正是拿出手機,對著陸寂大拍特拍。


    看得出來有些人不是頭一回來了,但是在拍攝陸寂時,還是那麽的興奮,仿佛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明星。


    陸寂對此毫無所覺,自顧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偶爾才滿足一下香客們提出的變換動作的要求。


    有經紀公司找上門來,直接將上千萬的合同甩在陸寂麵前,想要將他簽下,培養成未來的流量新星。


    陸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甚至都沒向沈圓邀功。


    這事還是沈圓從楚風口中聽說的。


    聽完之後,沈圓果斷地大手一揮,將歸元觀所有的雜事都交給了楚風,讓陸寂整天別的都不用幹,隻需要配合香客拍攝即可。


    本意是讓沈圓產生危機感的楚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情更加陰沉了。


    陸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趁著閑下來的工夫,一口氣將蕭逸早就派人弄好的農家樂給開了起來。


    不開還好,一聽說歸元觀附近的農家樂終於開始正式營業,霎時間,香客們都沸騰了,上山的路被各色轎車占滿,連蕭逸這個農家樂的老板,都隻能徒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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