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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跪是誠心的。


    宋嬤嬤早已從耿今來的嘴裏知曉事情的始末,主子那日病危, 不想少夫人一抬進顧府竟然就醒了, 而且也是自那日開始, 才一日好過一日。


    周月上沒扶得及,受了她這一拜。


    倒也沒什麽好不自在的, 前世裏,她受過京中所有世家命婦的朝拜。


    宋嬤嬤雖跪得誠心, 憋見對方安之若素地受自己一拜,神色的坦然與淡定並不是裝出來的。她更是心驚不已, 看不出對方到底是懵懂還是貴氣天成。


    往深裏一想, 又覺得理應如此, 能得主子的看重, 哪裏會是一般人。


    “宋媽媽言重,我是相公的妻子, 夫妻一體,照顧他是應該的。嬤嬤一路舟車勞頓,必是乏累,今日先好好歇歇, 做活的事情明日再說。”


    這番說話,讓宋嬤嬤肯定此女確實不凡。尋常的村姑,是萬萬說不出來這樣的話。


    周月上真沒想到簡單的一席話, 能令對方想這麽多。她是真不知如何派宋媽媽做活, 家裏活不多, 有小蓮一人足夠。


    宋嬤嬤謝過, 回到前麵的小屋。


    成守儀在東房與顧安談了許久才出來,一直到屋內亮起燈才出房間。外麵天色已黑,周月上象征性地說了兩句留飯的話,不想成守儀一口應下。


    “還是夫人心善,守儀今日初搬過來,屋子裏還未生火,正愁晚飯沒有著落,不想碰到夫人這般善解人意。既然如此,守儀恭敬不如從命。”


    說完,眼神看著小蓮,“麻煩這位姑娘了。”


    小蓮被這般俊秀的公子瞧著,臉上騰起兩朵紅雲,羞澀地趕緊去廚房忙活。


    “知道麻煩為何要留?”冷冰冰的話,是顧安說的。


    成守儀立馬變了臉色,可憐巴巴地祈求著周月上,“夫人…”


    這夫人二字令顧安眉頭深蹙,“什麽夫人?”


    “自是顧夫…”


    成守儀的話被自家主子淡淡的眼神一看,像當頭兜了一盆冷水,立馬清明過來,“守儀與顧兄一見如故,您的夫人自是嫂夫人。”


    嫂夫人三字似乎還能蒙混過去,顧安並未再言。


    周月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敢情顧安剛才計較的是自己的歸屬權,成守儀喚自己為夫人,聽著就像他的夫人。要是喚自己為顧夫人,因他是真正的顧安,也算是他的夫人。


    所以自己就成了嫂夫人。


    這兩男人,幼不幼稚。


    她沒有多想,已經聽了大半天的宋嬤嬤卻是聽得分明。心裏再次感到震驚,想不到少夫人在主子的心目中竟是如此重要。


    成守儀臉上更加委屈,由他這般清風明月的做出此等表情,著實有些違和,他眨巴著眼,“嫂夫人,守儀實在是腹中餓得慌,就厚著臉皮留下…”


    顧安這次沒有阻止,臉色淡淡地看他一眼,看得他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多雙筷子的事情,我家相公最是好客的人,成公子就留下吧。”


    相公二字,再次震驚在場著宋嬤嬤。


    主子竟然容忍此女喚自己相公?這代表什麽?


    不用想,她也能知道這場稱呼的意義。聯想到主子剛才的態度,心裏轉了七八個彎,已將周月上認定是將來的女主子。


    周月上不知道別人的心思,轉身廚房。


    她倒是幫不上小蓮什麽,就是不想看幾人演戲。他們不累,她看得眼睛累。


    小蓮臉上還紅著,帶著嬌羞。


    “成公子這人,慣會使些手段,耍些嘴皮子逗弄別人。別看他臉上帶著笑,實則心裏不知在想什麽。這樣的人,便是算計別人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你可別被他的皮相所迷惑。”


    正在燒火的耿今來聽到,不停點頭。想起笑麵虎般的男人,自己以前可沒少受那人的捉弄,初時還感恩戴德。後來認清那人的品性,隻恨得咬牙切齒。


    這不,一看那人上門,索性躲在廚房裏圖個清靜。


    “少夫人看人就是準,這家夥可不就是那德行。”


    小蓮紅暈褪去,一臉疑惑,“少夫人和今來哥哥都認識成公子嗎?”


    耿今來是認識的,聽她這一問,看向周月上。少夫人怎麽好像很了解那家夥似的?


    “相由心生,我會看些麵相而已。”


    周月上心知有些失言,忙掩飾道。她這一說,耿今來就沒有多想,小蓮也往深處想,開始忙活起來。


    她暗鬆口氣,看來廚房也不能呆,還是回自己房間吧。


    一出廚房,見顧安和成守儀兩人還在,心裏一個咯噔。方才沒聽見人說話,還以為全部進了房間,沒想到還在外麵。


    自己說的話…


    成守儀目光哀怨,想不到主子如此看重夫人,居然把自己的性情都向夫人透露。看來以後在夫人麵前,他不僅要恭恭敬敬,還要謹言慎行,爭取改觀夫人對自己的看法。


    而顧安,目光就要複雜許多。


    “你們站在屋外做什麽,趕緊進堂屋吧,馬上開飯。相公,客人上門,你怎麽能將人晾在外麵?”


    “不用招呼,不用招呼,嫂夫人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成守儀連連擺著手,開什麽玩笑,自己是什麽身份,哪裏能讓主子招呼。


    “成公子,請。”


    顧安倒真的請人進堂屋,成守儀覺得受寵若驚,哪還有什麽溫潤如玉,儀表翩翩的樣子。隻恨不得勾頭含腰,縮起身體。


    一想到平生能得主子一個請字,又覺歡喜受用。一時間心裏掙紮著,生出嫂夫人好生威武的感覺。


    主子相請,他哪敢全受著,隻將腰身彎著,恭敬道:“顧公子,您請。”


    在他們的身後,周月上翻個白眼。


    倒要看看他們能做戲到幾時,這般生硬,看得真累。


    她這個白眼翻得好,還沒來得及複成原狀,就被前頭回過來的寒涼眼神緊緊捕捉住,嚇得她連忙假裝看月亮。


    要說這些人,無論以後是大將軍也好,尚書也好,她都是不怵的。


    她前世貴為皇後,可是享受過他們的跪拜之禮。她曾站在藏龍殿高高的台階之下,俯視過文武百官,宮中妃嬪以及朝廷命婦們。


    那皇後千歲之聲震耳欲聾,猶在耳畔。


    唯有顧安,是淩駕於皇權之上真正的幕後王者,恭仁帝尚且不敢對他以臣禮待之。每回相見,必是下階親迎,尊敬無比。


    那般手握天下的男人,她不敢造次。


    她盯著那瘦長挺拔的背影,打了一個寒戰。


    吃飯時小蓮去西房間照顧秋華,而宋嬤嬤無論如何相勸都不離開,非要候在一旁,說什麽禮不可廢。


    一頓飯吃得有些食不知味,饒是如此,周月上還是吃了三大碗米飯,隻把宋嬤嬤和成守儀看得目瞪口呆。


    少夫人這麽瘦,飯都吃到哪裏去了?


    宋夫人嘴裏喃喃,“能吃是福,少夫人這麽海量,倒是讓奴婢想起一個人…”


    周月上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現在胃口大,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不是她能控製的,三碗已是很平常的量,有時候胃口開些,還不止這些。


    “每個人的身體各不相同,有嬌弱者有強壯者。我生而胃口異於常人,非我所能控製。好在我相公能養得起,也算是我周月上的造化。”


    說完,她展顏一笑。


    她的笑明亮如熾,似有萬千光華匯於她的眼中。那雙比常人要大得多的眼眸中星光點點,璀璨奪目,勝過世間任何一種煙火。


    宋嬤嬤瞬間呆若木雞。


    這般笑容…


    她見過。


    一眨眼的功夫,她已恢複如常,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表情那一刻的變化,除了顧安。


    飯後,顧安叫住宋嬤嬤。


    主仆二人進了東房間。


    “嬤嬤,可是看出什麽不對?”


    主子這一問話,宋嬤嬤就知道自己的表情變化沒能逃過主子的眼睛,忙回著,“沒什麽不對,許是老奴老眼昏花,一時看岔了。”


    “你看岔了什麽?”


    “回主子的話,是少夫人…老奴覺得她有些麵熟,怎麽也想不起來。轉念想著,少夫人自幼長在鄉野,其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此地人,應不可能是老奴認識的。”


    顧安眼皮垂著,長長的睫毛蓋下,在燈影中散開。


    “既然無事,你出去吧。”


    宋嬤嬤恭敬行禮離開,她一走,顧安背手站在窗前。


    外麵依稀有月色,清暉如銀。


    月上,月上。


    她究竟是誰?


    “這…”


    “你別告訴我你做不了?”


    身為將來的大將軍,定然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耿今來是與其主子一起從宮中長大的,她不信他不知道宮裏的一些陰私手段。


    不過是廢個人,宮裏有好幾種法子。不拘真刀割肉還是用藥斷根,總歸能達到目的就行。


    “倒是可以…隻是…”


    “可以就去做,主子的命令你敢不從?有什麽隻是的,你要想清楚,且不說他們能不能生兒子,就算是以後生了兒子,你以為是誰的負擔?隻要我還是你的少夫人,這些事情遲早都是你家少爺的事。何況以他們那作孽的性,再生幾個女兒怎麽辦?”


    這話說得沒錯,耿今來想到少夫人父母剛才的言行,深以為然。


    但是少夫人就不擔心娘家沒有香火,以後沒有倚靠嗎?


    “少夫人,你要不再想想…”


    周月上冷眼一瞪,“想什麽?沒什麽好想的,依我看那肚子裏十有八成還是個女兒,以他們的性子不生兒子不罷休,還不知道要生到猴年馬月?托生到周家的丫頭不是被賣就是被丟,為免他們多造孽,還不如斷了那孽根。”


    耿今來身體一抖,少夫人說話也太生冷不忌了些。什麽叫斷孽根,這可是宮裏太監們的行話,不知少夫人從哪裏聽到的。


    不過她說的確實有理,他一想到六丫的事…也對顧家夫婦沒有好感。那樣的父母,投身到他們家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於是,他點了點頭。


    他會用什麽法子,周月上不想知道。她隻想看到,周家自此打住不要再添丁進口。至於周家有沒有香火,關她什麽事。


    一回頭,就看到顧安站在那裏,不知聽了多久。


    她沒臉紅,耿今來卻臉紅了。少夫人說的話,委實離經叛道了些,尋常女子哪裏說得出口。到底是鄉野找大的,他都臊得不行,少夫人還像個沒事人。


    “我又重寫了一張方子,你去抓些藥。”


    顧安淡淡地吩咐著,耿今來顧不上尷尬,跑進屋拿了方子快速離開。開門關門,一氣嗬成,像有什麽東西在後麵追似的。


    這男人無緣無故支開耿小子,難不成是要說什麽別人不能聽的事情?


    周月上心一沉,情知有些不對。


    他這樣子,越是平靜她就越覺得不尋常。他是不是覺得自己性子太狠了些,竟然指使今來去廢掉姓周的。


    “相公,是不是剛才吵到你了。我那父母不知從哪裏聽到風聲,以為我現在吃香的喝辣的,非要上門來討些好處。你放心,人我已趕走了,決不會給你添麻煩。”


    他沒接話,麵容平靜。那眼神看過來,寸寸光芒折射著,一點點將她覆蓋。她不由得有些緊張,壓迫感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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