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你怎麽出來了?”


    “閑來無事,隨意走走。”


    顧安說著,壓下心頭的那抹異樣。


    顧月上的眼神在他走字落下時, 就盯著他那雙修長的腿。百城王到底是怎麽殘廢的,怎麽眼下看著並無任何一點要殘的跡象?


    難道是後來出了什麽變故,所以突然殘的?


    顧安好看的眉頭輕蹙,這姑娘目光太過放肆, 可是訓斥的話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反倒是剛才壓下去的那種異樣重新升起,不自覺紅了耳根。


    一言不發地抬腿朝地裏走去,周月上反應過來,跟上他。暗道著他的腿真好看,修長筆直,還有玉竹般的身姿,端地是個難得的出塵公子。


    真是可惜啊,要是他以後不殘就好了。她可以想象得出長身玉立指點江山的男人,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出塵絕豔傲視天下。


    地裏頭的幾人,看到藏藍的身影越來越近, 做活自是賣力。隻可惜他們力沒使對地方, 越是想表現越是手忙腳亂, 一時間豬在圈裏亂叫著, 小雞仔四散亂跑。


    周月上看著那幾個男人, 一手拿著一根細長的樹枝在趕著雞仔, 有些忍俊不禁。


    顧安看著這幾人, 上世的記憶與眼前的人慢慢比較著,無論如何都重合不起來。無論是皇帝侄兒也好,抑或是晉元和今來,都有著與前世完全不一樣的麵孔。


    這些人或文或武,皆穩重有加。


    而眼前的幾人,朝氣蓬勃帶著些許稚嫩,卻是那麽的鮮活。


    沒錯,是鮮活。


    那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沒有比他更清楚。


    “少爺少夫人,你們怎麽來了?”今來一路彎身小跑過來開籬笆門。


    顧安與周月上一同進去,正中鋪了一條石板路,直通到後麵的屋子。石板路的兩邊,是空著的地。


    “今來,你菜籽買了嗎?等會我把它們灑在地裏。”


    “先別急,讓他們把地翻一遍,再灑籽。”顧安出聲提醒著,驚得周月上心一跳。他說的對,種菜之前是要先翻地的,隻是她沒有做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她偷偷地窺著他,見他神色如常,心道或許他並沒有多想,而是真的隨口提的。可是…為何她心裏有種微妙的感覺,似乎他從未對自己的言行舉止有一絲的懷疑。


    要麽是他壓根不將自己放在眼裏,要麽就是他看破不說破。


    無論是哪種,都令人極不舒服。


    她微攢著眉,便見魯晉元真的尋來農具,要開始翻地。


    地裏去年種過莊稼,翻起來要容易一些。可魯晉元和耿今來都是沒有做過這樣活計的人,難免有些笨手笨腳。


    “相公,我先回去。”


    周月上想著,她在這裏今來他們會不自在,還是避開些的好。


    顧安輕輕頷首,眼神都沒給一個。


    她心裏不舒服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什麽看破不說破,他一定是從未留意過自己。將自己當成一個無關緊要之人,自然也不會注意自己。


    悶悶地著著,心裏更是難受。


    走在鄉間的路上,還未到顧家門口,就碰到金玉姑娘。


    金玉麵色不善,一看就是來找自己的。


    “周四丫,你可真夠不要臉的。明明是成過親的女子,卻非要和男人們混成一片。你相公體弱多病,所以你耐不住,非得往別的男人跟前湊是不是?”


    這兜頭一盆髒水,隻把周月上剛才心頭的那點不舒服點燃,傾刻間胸中堆積濃濃的怒火。她冷冷一笑,嘲諷地睨著對方。


    “金玉姑娘,論不要臉,我周月上比起你差之甚遠。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整日癡纏男人,根本不知廉恥為何物。我明白地告訴你,莫說是成公子,就是我家的幾個下人,都不是你這樣的女子能肖想的。你呀,莫要做這些美夢,趕緊找個農家漢子成親才是正理。”


    金玉哪裏聽得到這樣的貶低,她自認自己比周月上強上許多倍。憑什麽對方能嫁個大戶公子,她就得配鄉野村夫。


    “你…不知羞,好吃懶做,我金玉哪點都比你強。我告訴你成公子是我的,你要是敢打什麽主意,我就去告訴你那病癆子丈夫,讓他休了你。”


    病癆子丈夫?


    周月上危險地眯起眼,怒火更盛。


    “你算哪根蔥,什麽成公子是你的?你也不好好照照鏡子,皮糙肉厚膀大腰圓,眯縫眼兒豬腸嘴,塌鼻子招風耳。別說成公子,就是成家隨便的一個下人小廝都看不上你。”


    成守儀正立在自家的院內,望著這邊。


    “嫂夫人說得沒錯,金玉姑娘以後莫到來糾纏小生。”


    金玉這才看到成守儀,一張臉青紅相交著,無比的惱怒。都怪周四丫,這死丫頭自己不守本分,還帶壞成公子。


    “周四丫,我金玉再不好,也強過你。你就是個災星,算命的說了,你們周家的姑娘都是禍害,一個個壓得自己的弟弟出不了世,就該早早弄死。你不就是嫌自己丈夫無用,見天的在外頭勾搭別的男人,我呸!”


    最後這一句最大聲,像是非要說給所有人聽。


    籬笆內的幾人當然聽到了,魯晉元和耿今來暗瞄著自家主子的臉色,那不知死活的村姑就自求多福吧。


    顧安睫毛覆著,看不清眼底的情緒,但周身散發出的寒意表明,他動怒了。


    成家那邊,正在掃地的周大丫聽到金玉的話,拿著掃帚衝出來,“金玉,你說清楚,我們周家的姑娘哪裏就是災星了?”


    她臉色慘白著,算命的說是因為她們,所以爹娘才生不出弟弟的嗎?


    “大姐,你莫要聽她胡說。算命的沒準是胡謅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生兒子還是生女兒,那是男人的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周月上說著,去推周大丫,“大姐,成公子在看著呢,你趕緊回去吧。”


    周大丫看到成守儀,低著頭進去。


    周月上狠狠剮一眼金玉,譏道:“我相公有沒有用不勞金玉姑娘操心,我聽你這口氣竟是想尋個閨房中能耐的男人。嘖嘖,一個姑娘家,說這樣的話也不嫌害臊。依我看,你也莫來找什麽成公子,倒不如跟了村頭的老混,他那一身的蠻力定能侍候好你。”


    村頭的老混是個老光棍,周月上曾聽小蓮說過。那老混脾氣差,前頭兩個婆娘都是被打跑的。但人長得牛高馬大,黑壯黑壯的。


    金玉平日裏最討厭那老混,聽到周月上將自己與那樣醃臢的人扯在一起,覺得受到了侮辱,說話越發的不管不顧起來。


    “好你看周四丫,原來就早早瞄上其他的男子,連村頭的老混都知道,可見是個水性揚花的。你家男人不……”


    她的聲音像被扼住,看著那風華無雙的男子慢慢朝這邊走來,那個行字像被卡在喉間,再也吐不出來。


    這樣的男人…


    哪裏像個病癆子,就算是個病癆子,長得這樣好看,就是天天看著也心滿意足。她的心裏湧起強烈的不甘,憑什麽周四丫什麽好事都占了。


    “顧公子,金玉並非說你,而是周四丫真的配不上你。你不知道,她就是個災星,壓得自家的弟弟都不能來投胎…”


    顧安冰冷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這男人的眼神,怎麽如此可怕?


    周月上感覺到了殺氣,忙走到他的身邊,“相公,一個村姑胡言亂語的,你莫放在心上。”


    “周四丫,你也是村姑,憑什麽就說我…”


    這蠢東西,自己在幫她,她還不領情。


    顧安看了周月上一眼,腳步不停,對一邊站著的金玉視若無睹徑直往顧宅而去。隻把金玉氣得跺腳,暗罵這些男人不長眼,怎麽都看不上自己。


    成守儀搖著頭,暗道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周月上小心地觀察著顧安的臉色,眼神偷偷往他的腿上瞄。前世裏,百城王一直未娶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殘疾後那方麵也跟著沒用了。


    她的眼神專注,絲毫沒有看到顧安的眼眸由冷變黑,再由黑變得隱晦。


    突然他停下來,她一個不注意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瞬間藥香混著清冷的香氣盈滿鼻端,她捂著鼻子,一臉控訴地望著他的後背。他的背挺得筆直,俊秀如竹。


    慢慢地,他轉過身來。


    晦暗的眼神令人心顫,她竟一時之間忘記身在何處,忘記要說出口的話。


    修長如玉的手指不自覺地伸出,撫摸她靈動的眼睛。這雙眼太過放肆,怎麽好盯著他那裏瞧,可是為何他半點不氣,相反還有著隱蔽的愉悅?


    宋嬤嬤恰巧收拾完屋子出來,看到兩人相立的模樣,心裏“咯噔”一聲。


    主子看重少夫人,她從未往男女之事上麵想過。在她的眼裏,主子身份高貴,再是如何也不可能看上少夫人。


    而今,她看懂主子眼裏的東西,似乎明白主子對少夫人的種種維護,皆是出由男人的心思。


    這怎麽可能?


    少夫人這長相…


    萬一與沁妃有什麽關係…


    她不敢再想,腳步聲重了些,顧安聽到收回手,攏進袖子中。


    周月上皺著眉,弄不清他剛才想表達什麽。眼看著他走近院子,進了正屋,然後宋嬤嬤跟著進去。


    一進去,宋嬤嬤就跪在他的麵前。


    “主子…老奴有件事要說…”


    顧安端起杯子,輕抿一口,茶溫剛好。


    “什麽事?”


    宋嬤嬤深吸兩口氣,這個秘密隻有先皇後和她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怕主子對少夫人生情,萬一扯出什麽,她會永遠保守下去。


    “主子,當年沁妃之死,實則另有隱情。”


    顧安的手頓住,抬眸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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