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的手藝不錯,菜的口味很合周月上的心意。丸子做得筋道,爛而不散。白菜脆嫩,酸爽可口。


    秋華脾胃還虛著,沒和大家吃一樣的飯菜,而是另用小砂鍋熬了粥,熬粥用的是燉肉的湯,把秋華香得差點吞舌頭。


    照舊是不敢讓她多吃,隻吃了半碗。


    床上多了一個人,雖然是個不占地方的孩子,但周月上還是有些不習慣。她沒有與別人同床的經曆,即使是上世身為賢皇後時。


    恭仁帝的後宮美女如雲,原皇後與他多年夫妻,早已無新鮮感。


    礙於宮規,他一月總有兩三天要去她的寢宮。她都想了法子推脫,不是讓他召幸貌美的宮女,就是推說自己無法生養,無需再浪費龍精。


    恭仁帝深覺她大義,每每被推到其他妃嬪的宮殿,都要讚其大氣,堪為天下女子的典範。那些後宮女子,念她大度,對她越發的尊敬。


    她心裏冷笑著,一個公用黃瓜,她不過是嫌髒,誰愛用誰用去。


    不過好的名聲,她自是笑納。因著賢名,她在宮裏吃得極開,上至太後,下至妃嬪宮主,哪個不讚她賢德。


    她享受著好名聲帶來的福貴,如魚得水。


    耿今來睡在顧安的屋子裏,在裏麵架著小床守夜。


    鄉村的夜晚寂靜,便是一點細微的聲響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她聽到東邊房間的開門聲,有輕微的腳步聲朝外走去,然後聽到院子的關門聲。


    算這小子聽話。


    她想著,唇角微勾。


    一夜無話,秋華倒是睡得香甜。


    晨起看到耿今來從外麵進來,肩上背著一包東西。小蓮正在院子裏打掃,打眼一看,忙上前幫忙。


    “今來哥哥,你起得可真早,這麽早就采買回來。我睡得死,連你什麽時候出門都不知道。”


    耿今來臉色訕訕,不自然地看周月上一眼,紅了耳根。


    周月上笑笑,靜靜地洗漱著。


    一直到用過早飯,也不見她相問,耿今來耳根的紅潮才算是消褪一些。他暗自鬆口氣,若是少夫人問起他用的法子,他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


    到底是陰損的事情,對方還是少夫人的父親。若不是得到主子的同意,他真不敢動手。不為別的,就怕少夫人是一時氣憤,要是將來後悔,還不怨死他。


    小蓮是個勤快的,吃完就拿著衣服到外麵去洗。鄉下不比城裏,極少有水井。用的水去河邊取,吃的水進山裏挑。


    周月上看著整齊幹淨的院子,莫名覺得田園生活還算愜意。


    自打小蓮來後,家裏的一應事情總算是有了條理。周月上樂得清閑,偶爾聽小蓮東家長西家短地說些村裏的趣事,偶爾看書打發時光。


    村子裏對她,自是有許多風言風語。小蓮雖然淨挑好聽的說,但她還是能聽出一些。倒也不太在意,哪個人後不說人,哪個人後不被人說。


    秋華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五六天後,已能下床行走。


    耿今來許是買人買順手了,一日去鎮上采買時,又帶回來一個老婦人。周月上一見那老婦人,臉皮抽動兩下。


    老婦人自稱姓宋,姑且以宋媽媽稱之。


    但她知道,這可不是尋常的婦人,而是百城王母後身邊的老人。


    後來,宋氏一直在百城王府榮養,被封為二品誥命夫人。雖不常出來走動,但京中的世家貴婦對其都很是尊敬。


    這樣一位婦人,麵相仁慈,透著親和。但周月上知道一切都是表相,宋媽媽在宮裏摸滾打爬多年,早已是七竅心肝。


    她聽著對方一口一個奴婢,恭恭敬敬的模樣,有些恍惚。仿佛自己重新回到皇宮,享受著宮中眾人的跪拜。


    “宋媽媽是吧,你來了正好,以後家裏的事情就全交給你。屋子小,就委屈你和小蓮擠擠。”


    “少夫人折煞奴婢,能侍候少爺和少夫人,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哪有半點委屈。”


    不委屈就好,周月上想著,命小蓮幫宋媽媽把東西拿進屋。


    宋媽媽安置好後,去給顧安行禮。


    周月上當做不知情的樣子,故意避到外麵,將空間留給他們主仆。她閑著無事,想透個氣,於是打開院門,不想看到另一邊廢棄的屋子不知何時修葺過,今天有人在搬家。


    眯眼看著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正站在馬車旁,一位老仆在指揮人把東西搬進屋。書生一身直裾站立如芝蘭玉樹,遠看氣質溫潤,長相清秀,儀表不凡。


    似是感覺有人看自己,那書生略微轉頭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後遙遙地行了一個禮。


    周月上腦子抽抽地跳動著,敢情顧安是要在上河村安營紮寨,怎麽把老部下全部召集於此地?


    別人哪裏能猜得到,這新搬來的書生是何許人也。卻原來不是別人,而是真正的顧安顧成禮,顧大公子。


    這有得瞧了。


    她嘴泛起笑意,遠遠聽到貨郎的撥浪鼓聲,還有那順口的吆喝聲,什麽胭脂水粉,針線包兒,飴糖芝麻片兒。


    聲音悠揚,在村子上空回蕩著,很快便聽到婦人和孩子們歡喜的聲音。他們聞訊出門,奔著聲音跑來。


    那貨郎也是奇,村子屋子紮堆地方不去,偏朝他們這孤仃仃的幾間屋子走來。


    待走得近,她嘴邊的笑意加深。


    怪不得丟著生意不做,非得往他們這邊來,卻原來也是個熟人。


    “這位小夫人,府上可有要添置的東西,小的這裏不拘什麽,你想要的都有。便是沒有,你說個名兒,小的兩日後替你捎來。”


    這貨郎一身的灰色裋褐,年紀很輕,五官端正,一臉憨實討好地看著她。


    “你這小哥好生眼拙,我可不是什麽小夫人,我是這家的奴婢。若是被我家夫人聽到,還不揭了我的皮。你說你是不是在害我?”


    她一番責怪,把貨郎說得呆立。


    他眼裏閃過猶疑,最後憨笑道:“小夫人莫要捉弄小的,小的走南闖北也是見過世麵的。小夫人氣質不俗,定然不是屈於人下之人。”


    “你這貨郎好大的口氣,看你年紀輕輕,也敢大言不慚說是走南闖北之人。我來問你,你走的哪個南,闖的哪個北,磨破了幾雙鞋子,會說幾地方言?”


    貨郎呆住,不自在地抓著頭發。


    “這位小夫人,小的不過是圖個麵子隨口說的。還是小夫人見識多,一眼就能識破小的。就衝這,小的對夫人您佩服至極。我這貨擔上的東西,但凡夫人能看得入眼,小的雙手奉上。”


    “這話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小蓮出來。”


    她朝屋裏喚著,很快小蓮跑出來,後麵還跟著耿今來。


    耿今來不是做戲的料,比起貨郎來,還有那邊清風明月般的書生,明顯技差一籌。


    “來,這位貨郎說擔子上的東西隨我們挑,他全部白送。你們不要客氣,盡管去挑。”


    小蓮張著嘴,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少夫人…”


    這貨郎如此老實,靠跑腳力賣些東西吃飯。要是真白送,回去豈不是要哭死。小蓮想著,縮著手不敢動。


    “今來,你看看有什麽咱家能用得上的,隨便挑一些。這位小哥一言既出,我們不拿他的東西,他還會以為我們瞧不上他,你說是不是?”


    “應該的,應該的…”貨郎說著,把耿今來一拉,“你們夫人都發話了,趕緊挑吧。”


    耿今來白他一眼,手嫌棄地在貨擔上劃拉著。這都是什麽玩意兒,也不知他在哪裏進的貨,全是些不中用的。


    周月上忍著笑,也走到挑擔前,仔細地翻揀起來。


    見她一直翻著,也沒中意哪樣,貨郎小心地詢問著,“小夫人,可是沒有想要的。你說個名兒,小的替你去尋。”


    “也行,最近我相公教我識字,無奈那些書太過晦澀,看著很是吃力。不如小哥替我尋些易懂的話本子,我好琢磨琢磨。”


    “行咧,小的立刻…兩天後再來,定會帶給小夫人。”


    說完,就要收起貨擔走人。


    耿今來又白他一眼,“急什麽,我還沒有挑好呢?”


    “你個大老爺們,有什麽好挑的。這裏不是針頭線腦,胰子珠花,就是娃們的零嘴。你看看,哪樣是你能用上的,我替你取出便是。”


    貨郎的話裏帶著揶揄,把耿今來一噎,丟下手中的東西,“快走快走,誰稀罕你的東西,什麽眼光,下次進些好的貨來。”


    此時,村子裏的婦人和孩子已經追出來,那貨郎眼一閃挑著擔子,嘴裏應著耿今來的話,輕快地往人多的地方去。


    周月上遠遠瞧著他被人圍住,有模有樣地與人做著買賣,有些想笑。這貨郎可不是什麽真的貨郎,他可是將來的九門提督趙顯忠。


    她睨著耿今來,幾人中就數這小子最不會遮掩。


    耿今來被她一看,連忙說屋裏還有事情沒做完,逃也似地進院子。


    她有些失笑,瞧瞧這些人,不是將軍就是誥命夫人,還有尚書,現在又多個提督,不知過些日子再冒出什麽人。


    將來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們,不知道會不會全部聚齊於這小小的上河村?


    這日子真是越發的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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