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們回來了。


    聞薄天脫離失控狀態, 一臉難受地坐在沙發裏。


    他們各種醒酒藥伺候上, 柳河拉住喬以莎胳膊, 她搖搖頭,對那三個大塊頭說: “你們帶他走吧,應該是喝多了, 回去好好睡一覺。”她聲音發飄, 極力控製著。小弟們相互看了看, 喬以莎又說:“沒大礙,誰知道他酒量這麽差。”


    他們終於攙扶著聞薄天站起來。


    聞薄天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喬以莎強忍著腰上的疼痛, 站旁邊等著。


    就在這時, 她腦海之中與使者的鏈接再次波動, 店外麵又出現了其他異人。


    她悄悄垂下頭, 捂住一隻眼睛,打開視野,看到了走到門口的洪佑森。


    小弟們正攙扶著聞薄天下樓, 喬以莎想起剛剛在他腦中探尋到的關於血族尋找狼人的線索, 連忙追了上去。


    她在樓梯入口超車,不好意思地衝那幾個大塊頭笑笑,說:“對不起, 上洗手間。”


    她一頭紮進喧鬧的人群, 擠到門口, 剛好撞見推門進來的洪佑森。


    他跟平日差不多打扮, 大冬天的也隻穿了件單薄的襯衫, 加一條休閑褲,自然挺拔,低調地吸引著周圍的視線。


    他一眼就看到了喬以莎,來不及打招呼,她一個惡狗撲食抓住了他。他有點驚訝:“你幹嘛?”而後嗅到什麽氣味,眉頭輕蹙,低頭看向她的腰部。


    “你……”


    “噓!”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沒讓他開口,拉著他手腕急急忙忙給他拽往另一側。


    bly是開闊式結構,兩側都有樓梯,在聞薄天小弟們扶著他下來的時候,喬以莎從另一側帶洪佑森上了樓。


    她踹開一間無人的小包房,給他推進去,反手關上門。


    一套組合拳下來,她累得氣息不勻,新做的發型也淩亂了,垂在眼前,她隨手一撥,扒著門縫悄悄往外看。


    聞薄天的小弟們沒有直接帶他離開,他們把他安置在一樓的座位裏,其中一個人正在打電話。


    “你身上……”洪佑森剛開口,喬以莎立馬打斷他,“別說話!”


    洪佑森靜默地看著她梗著脖子緊盯外麵。


    沒過多久,使者再一次報警。


    又一名異人來到店裏,仍然是血族,他身材高大,著裝得體,戴著一副斯文的銀框眼鏡。


    喬以莎認出他是當初聞薄天召開新聞發布會的時候,站在角落裏的那個男人。他來到聞薄天身前,抬起他的臉,查看他的情況。


    雖然知道他應該探查不出咒術入侵的痕跡,喬以莎仍然心跳如鼓,緊張得不行。


    就在這時,身後的人又說話了。


    “你受傷了。”


    樓下那男人似乎抬了抬頭,喬以莎現在草木皆兵,驚得原地一蹦,神色緊張地回過頭,壓低聲音道:“讓你別說話!”


    洪佑森閉嘴了。


    她再看回去,那男人提起聞薄天的脖頸,像拎隻小雞仔一樣,提著他離開了店。


    喬以莎借助使者視線,看著他們上了一輛車,徹底行駛出了範圍,才緩下一口氣。


    回過頭,洪佑森平靜地與她對視。


    喬以莎還沒太回過神,洪佑森淡淡道:“沒事麽?”


    喬以莎:“?”


    他揚揚下巴。


    喬以莎緩緩低下頭,她今天穿著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明顯血跡,她伸手在腰上碰了碰,再拿開,滿手鮮紅。


    她睜大眼睛,嘴唇顫抖。


    直到此時,她終於反應過來了,一瞬間,全部的疼痛都湧了上來。


    她驚悚道:“這這這這這這、怎麽回事!”


    洪佑森:“你在流血。”


    廢話啊!


    喬以莎哀嚎:“我我我我我我、我要死了!”


    洪佑森走過去,彎下腰,在她周圍聞了聞。


    “有金屬味,是刀傷?”


    喬以莎已經顧不得感慨他的狗鼻子了,她麵無血色地把衣服拉起來,看到右腰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大概半公分深,十公分長,鮮血直流,異常可怖。


    喬以莎腿一軟,癱在沙發裏,說話跟複讀機似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洪佑森問:“怎麽弄的?”


    喬以莎哪裏有心思跟他解釋,她顫巍巍地看著自己的傷,說:“快!”她像個瀕死的病患,從兜裏掏出隨身攜帶的應急藥劑,倒到傷口上,刹時疼得眼冒金星。她抬起虛弱的手,求救道:“快、快叫柳河,叫救護車……”


    洪佑森看她的樣子,安慰道:“不嚴重,不用這麽害怕。”


    喬以莎怒吼:“什麽不嚴重!都這樣了!我要死了!”她一罵人,身體下意識用力,血更凶狠地冒出來,像燒開了的毛血旺一樣。加上她倒上的藥劑是綠色的,兩廂一摻和,視覺效果說不出的驚人。


    喬以莎看得頭暈目眩,仰殼躺倒。


    “我死了!”她說。


    洪佑森說:“死不了。”


    喬以莎快哭出來了:“你不要說風涼話……”


    “別抖了,越抖血流得越多。”他走過來,兩手穿過她腋下,輕輕一提,讓她坐到桌子上。


    喬以莎:“你在幹什麽,快叫救護車!”


    洪佑森:“不用。”


    喬以莎像一條上了砧板的魚,亂撲騰:“放開我!叫救護車!”


    他皺眉,不耐道:“你不要動了!”


    說著,他將她的手腕掰到身後,一隻手扣住,他另一隻手直接掀開她的衣服,撥了撥那傷口。喬以莎疼得大叫。“你幹什麽!”她倆腿亂蹬,踹在他身上,他紋絲不動,跟塊石頭一樣。


    他稍撇開一點藥劑,露出傷口,二話沒說俯下身,直接貼了上去。


    喬以莎傻了。


    這真是始料未及。


    他在舔她的傷口。


    喬以莎愣了大概五秒鍾,然後,在所有雜七雜八的感覺湧上來之前,她首先體察的感受是最直觀的——癢。


    實在太癢了,癢得她小腹繃緊,腳趾都蜷起來了。


    其次是熱,洪佑森的口腔溫度比人類高,貼合在她皮膚上,高上加高,跟糊上一層暖寶一樣。


    喬以莎腦海裏炸出一鍋爆米花,在癢和熱都結束後,她開始體會到另外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房間裏殘留著酒精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藥劑的青草香,房門外熱鬧喧囂,襯得屋裏靜謐非常,他偶爾吸吮聲讓這平靜變得濃稠萬分。


    她沒有掙脫。


    當然,她想掙脫也掙脫不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了,喬以莎躺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像被舔死了一樣。


    他兩手拄在桌台上,剛好圈住她,低著頭,呼吸有點重,好像極力忍耐著什麽。半晌,他沙啞道:“你那藥劑裏都有什麽東西……”


    喬以莎看著天花板,臨時想起什麽,愣愣道:“那藥不是純植物的,有抗生素……”


    洪佑森低聲罵了一句,他擰緊眉頭,終於忍不住了。包房中央有個水晶台子,上麵放著一個裝飾用的花盆,裏麵種著裝飾用的矮盆栽。洪佑森轉過身,抱著那盆栽裏一頓狂吐。


    喬以莎滑下桌子,站到他身邊。


    她之前聽說過,狼人的唾液功能強悍,殺菌療傷無所不能。她也知道狼人是最貼近自然的種族,他們厭惡毒物,不吃腐敗的肉,不喝被汙染過的水,不太喜歡煙草酒精,尤其厭惡人類的化學藥物。


    這些藥不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會讓他們覺得非常不爽,就像現在這樣。


    喬以莎低頭看看自己的腰。


    藥劑都被舔幹淨了,血也止住了,傷口像是被重新清理了一番,泛著淺淡的紅。更神奇的是,剛剛還疼得要死要活的,現在已經沒什麽感覺了,甚至還有點癢,傷口隱隱有種收縮的趨勢。


    喬以莎驚了,這簡直上帝之舌……


    那邊洪佑森終於吐得差不多了,回過頭,雙眼已經被刺激得變回了金色,嘴唇異常紅豔,幾縷黑發落在眼前,整張臉淩亂又凶狠。


    喬以莎下意識解釋:“我忘了抗生素這回事了,我也沒想到你……”就突然來了這麽一出。


    洪佑森皺眉,驀然道了句:“你把煙戒了。”


    他吐得嗓音萬分低沉沙啞,挑撥了喬以莎還沒太回過神的神經,竟從中聽出一絲磁性。


    她問:“跟煙有什麽關係?”


    他說:“身上味道太苦了。”


    喬以莎撇嘴:“吃點苦有什麽不好。”


    他又要說什麽,忽然有人破門而入,喬以莎嚇了一跳。


    柳河帶了一群人殺氣騰騰衝了進來。


    他指著喬以莎,狠狠道:“到處找你!手機怎麽不接!”


    喬以莎:“呃……”


    沒聽到。


    是真沒聽到。


    她剛剛斷片了……


    柳河大步過來,要掀她衣服。


    “傷怎麽樣?”他破口大罵,“我草他媽的聞薄天,老子早晚弄死他!”


    喬以莎:“沒事沒事,就擦破點皮。”


    柳河:“真的?”


    喬以莎:“真的。”


    柳河狐疑地看著喬以莎,最後點點頭:“也對,傷得重了你肯定早嚎起來了。”他視線轉向後方,洪佑森像棵樹一樣默默立在那,柳河眯著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誰啊?”


    喬以莎提示他:“之前那個高中生……”


    柳河:“什麽高中生?”


    喬以莎:“五虎上將後麵跟著的……”


    柳河恍然,“啊!”馬上又訓斥,“你高中生來什麽夜店!我告你班主任啊!”


    喬以莎狠狠踹他一腳。


    “行了吧你!”


    眾人經過一番折騰,最後又回到了剛剛爭鬥的c區,圍著紅沙發坐一圈。


    柳河點了一支煙,吩咐阿吉準備點吃的。


    喬以莎拉洪佑森坐一起,問他:“你爸睡了?”


    洪佑森:“睡了。”


    喬以莎看看時間,發現才十二點半,又問:“你幾點出來的?”


    洪佑森:“十二點。”


    跟原本計劃的時間差不多,喬以莎混沌的大腦開始計算,剛剛他們鬧騰了至少有二十分鍾,而洪佑森家離bly十公裏左右……十分鍾十公裏,車不可能在鬧市區開到這個速度。


    她問:“……你怎麽過來的?”


    洪佑森說:“跑過來的。”


    喬以莎:“?”


    他解釋說:“從房上直線穿過來的,這樣比較快。”


    喬以莎:“?????”


    阿吉端上來各種酒水菜肴,洪佑森的目光被桌上的牛排吸引,他低聲說:“我餓了。”


    喬以莎:“怎麽你沒吃年夜飯啊?”


    他看她一眼,涼涼道:“剛不是吐光了麽?”


    喬以莎聽得哈哈大笑,一整晚的緊張焦慮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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