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請認準晉江文學城  不遠處的章華宮仍舊很是熱鬧,倒是讓此地越發顯出幾分清淨。


    卻是又過了一會, 沈唯才重新抬了眼朝霍飛光看去, 她的容色在燈火的照映下比平日要顯出幾分灑脫的味道, 這會她便這樣仰頭看著人, 口中是笑問一句:“郡主難道會在意她們的話嗎?”


    霍飛光聞言倒是難得挑了挑眉, 她翻身下樹,動作利落如行雲流水一般。因著身量的緣故,這會她便半垂著眼看著沈唯,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她才開口說道:“你倒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等這話一落——


    她也與人一道朝那章華宮裏的繁鬧景象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你說得對,這些世俗之言不過過眼雲煙, 既如此,又何必在意?”


    她這話說完便又朝沈唯看去, 麵上也掛了一個難得的笑,樹上的花燈隨著晚風輕輕晃蕩, 而樹下的兩人卻相視一笑。


    …


    幾日後,西山寺。


    沈唯手握茶盞端坐在馬車裏頭,等到馬車漸漸停下, 外頭便傳來陸起淮的聲音:“母親, 我們到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 算是應了人的話。


    而後她把手上的茶盞置於茶案上, 跟著是抬了手由墨棋扶著走下馬車。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何況如今時辰還早, 來此處還願祈福的人自然也沒多少,沈唯這般看過去倒是覺得今日的西山寺要比上回來時還要清寂幾分。她也未曾多想,隻仍舊由墨棋扶著往前走去。


    她今日來此處是因為陸起淮。


    昨兒個陸起淮已正式通過了楊先生的考問也已正式加入了楊家的族學,謝老夫人覺得是樁喜事便打算來寺中還願,隻是她昨兒夜裏得了風寒今晨家中的大夫便讓她好生歇息,這樁事自然便落在了沈唯的頭上。


    一行人剛剛走到西山寺門口,那處的知客僧便迎了過來,知客僧是認得馬車外頭懸掛的榮國公府標誌,若是往日早就迎他們進去了,隻是今日他的麵上卻有幾分為難…待朝他們合十一禮後,知客僧便開口說道:“今日寺中有貴客,怕是不方便幾位施主進去。”


    沈唯耳聽著這話卻是蹙了眉。


    在這汴梁城中,榮國公府是數一數二的士族門閥,能比它還要尊貴的可沒幾家,還不等沈唯思慮個清楚,身側的陸起淮便說道:“既如此,母親,不若我們先回去吧,左右也無什麽大事。”


    沈唯聞言便也點了點頭,她剛想讓墨棋把原先準備的香油錢遞予知客僧,裏頭便又出來一個人,卻是一位衣著得體的丫鬟…她眼瞧著沈唯是先恭恭敬敬打了一禮,跟著是恭聲一句:“請榮國公夫人大安,我家主子請您進去。”


    沈唯眼見是她,心下倒也有幾分清明了。


    當日她曾在清河長公主的身側見過這個丫鬟,那麽裏頭的貴人是誰自然也就不必說了,她想到這便朝人點了點頭,而後是與陸起淮說道:“你先去大殿交些香油錢,等我回來後再和你一道去替你父親上香。”


    陸起淮聞言自是恭聲應了“是”。


    沈唯見此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隻由墨棋扶著隨著那丫鬟往前走去。


    而身後的陸起淮卻是等她們穿過小道後才站直了身子,他眼看著她們離去的方向,目光幽深,不過也隻是這一瞬功夫,他便又恢複了素日的麵容,邁步往大殿走去。


    …


    丫鬟在前頭引著路,一路也未曾說什麽話,等走到一片竹林的時候,她才止了步子轉身朝沈唯恭聲說道一句:“夫人,主子就在前麵,您進去吧。”


    沈唯聞言便掀了眼簾往前看去,不遠處有個身穿素衣的女子背身坐在石椅上,正是上回在宮中得見的清河長公主——趙紈。


    她眼瞧著這幅模樣也未曾說話,隻是從墨棋的胳膊上收回手,而後便隻身一人往前走去。


    趙紈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也未曾回身,她的手上仍舊握著一杯酒盞,耳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走越近才開了口:“來了。”


    “是,沈氏請您大安。”


    沈唯這話一落便給人打了一道禮。


    趙紈聞言才擱下了手中的酒盞,她回身朝身後的沈唯看去,念及前些日子飛光與她說的那番話倒是難得細細打量了人一回…這位榮國公夫人,她往日也不是沒有瞧見過,若說印象也是深刻的。


    眼前這位沈氏雖然自幼沒了父母,可命卻極好,一路順風順水坐上了榮國公夫人的位置,不僅夫妻恩愛就連上頭的婆婆也是拿她當眼珠子疼,年紀輕輕就享著旁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榮華富貴。


    可惜…


    如今卻出了這樣的事。


    原本她以為憑沈氏舊日的性子隻怕要生出不少事端來,倒是未曾想到她如今竟然能平平靜靜的,還能說出那樣的話語,卻也難得。


    趙紈想到這便收回了眼。


    她重新舉起酒壺倒下兩盞酒,而後是與人說道一句:“坐下吧,若是會用酒的話便陪我用一盞。”


    沈唯聞言便又謝了人一聲起了身,她坐在了趙紈的對麵…眼前的酒味清香應是梅子酒,她也未曾說話隻是端起酒盞輕輕嚐了一口。這酒並不算濃烈,隻是原身不怎麽會喝酒,她便也隻是這般嚐了一口便擱下了,眼瞧著對側的人看來,沈唯是笑著說道:“我不慣飲用這些。”


    趙紈耳聽著這話也未曾說道什麽,她隻是點了點頭,繼續喝著盞中的酒。


    竹林清幽——


    沈唯眼瞧著對側的趙紈,心下卻有幾分奇怪,這位清河長公主若說起來也算得上是人生贏家,哥哥是皇帝,丈夫任兵部尚書又是西南王之子,實力雄厚,夫妻兩人又很是恩愛,就連女兒也早早被封為昌平郡主。


    既如此,她今日在此處自斟自飲又是為著什麽緣故?


    她向來擅長察言觀色自然察覺出今日這位長公主的心情並不算好,不過她也無心過多探究,既然貴人不開口,她自然也不會說道什麽。


    兩人便這般,一個喝著酒,一個握著酒盞,卻是誰也不曾開口說話。


    約莫過了兩刻有餘——


    趙紈才擱下了酒盞,她看了看坐在對側一直默聲不語的沈唯,口中是笑跟著一句:“我也該回去了,過幾日是小女的生辰宴,夫人若得空便一道過來吧…”等這話一落,她是又跟著一句:“飛光曾向我提起你,對你多有稱讚。”


    沈唯聞言便也笑回道:“卻是郡主抬愛了,我不過是個俗人罷了…”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隨著人一道起身,而後是又說道一句:“如今夫君剛去,我若是上門拜訪恐有失禮。”


    士族大家講究這些,何況生辰是喜事,她如今過去難免衝撞。


    趙紈耳聽著此話便也未再說道什麽,她雖然不介意這些事,不過今日所邀也不過隨口之言罷了。


    沈氏若要來,她自是歡迎。


    沈氏若不來,她也不會多言。


    兩人一道由丫鬟扶著往外走去,剛剛走出竹林步入外間小道的時候便有人迎了過來,正是陸起淮。


    陸起淮見到沈唯是又快走了幾步,等走到人前的時候,他便朝人拱手一禮,口中是跟著恭聲喚人:“母親。”


    沈唯眼見他過來便止了步子,聞言是與人說道:“玄越,這是清河長公主,還不向長公主請安?”


    陸起淮聞言忙應了一聲“是”,他麵向趙紈恭恭敬敬朝人拱手行了個大禮,口中也跟著恭聲一句:“請長公主大安。”


    陸步巍外頭有個庶子的事早在一個月前便在城中傳開了,如今見到人就在眼前,趙紈便也垂眼看了過去。此時陸起淮半垂著臉,趙紈也隻能窺見他的半邊麵容,她擰著眉細細瞧了一遭,而活是說道:“你抬起頭來。”


    她這話一落——


    沈唯還未曾說話,陸起淮卻已抬了頭,他的麵容如常沒有絲毫變化。


    可趙紈原先平靜的麵容在看到陸起淮後卻驟然變得慘白起來,她往後倒退一步,連帶著話語也頗為震驚:“你,就是榮國公的長子?”


    沈唯耳聽著這番話倒也回過神來,她朝倚琴伸出手,那帖子上頭也沒寫多少內容,她看了一遭便又合上了,待把帖子置在一側的桌案上,她便又抬了臉朝倚琴問道:“母親那處怎麽說?”


    “老夫人那處也收了帖子,隻是她身子不爽利便推卻了…”等這話一落,倚琴是又看了一眼沈唯,跟著是又一句:“老夫人說,到底是宮裏的主子親自下的帖子,咱們家中一個不去也不是個道理。”


    沈唯聞言也未曾說話。


    她仍舊端坐在椅子上,袖下的手卻是稍稍蜷起了幾分,這宮裏頭規矩多要是行差踏錯些什麽可不是說笑的,隻是謝老夫人都這般說了,她自然也沒法子推卻。沈唯想到這便也未再說道什麽,隻是吩咐一句:“既如此,你們便去準備明兒個進宮要用的東西。”


    她這話說完,心下便思量起來——


    慶雲國這一任的天子趙準素來多疑,可待陸家卻一直很是信任。


    何況如今陸步巍剛去,趙準又提拔了陸步鞅以示榮寵,可見是要與那些觀望的旁人說道“縱然陸家沒了陸步巍,該有的榮華也是不會少的”…這樣的情況下,她這位榮國公夫人隻要不犯什麽大錯,宮裏的那些主子也不會拿她如何。


    沈唯想到這,心也就安定了幾分。


    …


    約莫到辰時的時候。


    沈唯剛剛用完早膳,李氏便牽著陸覓知過來給她請安了。


    早些時候,沈唯也和李氏提起過讓她不必日日如此,可說了幾回也不見人聽,她也就由著人去了…這會沈唯端坐在軟榻上,待陸覓知朝她打過禮,她便笑著朝人伸出手,口中是跟著柔聲一句:“昨兒個我讓人給你送去的蜜餞糕點,你可歡喜?”


    陸覓知近些日子和沈唯處得是越發親近了。


    這會她也不怕生,隻握著沈唯的手坐在了人身邊,聞言便笑著回道:“母親送來的東西,我都歡喜。”陸覓知笑得時候兩邊的酒窩深深淺淺的,越發襯得她嬌俏可人,讓旁人瞧著也越發生出幾分歡喜。


    沈唯見她這般,眼中的笑意自是又深了幾許。


    她的手撐在人的頭上,待替陸覓知把髻上的珠花重新別好便又笑著說道:“你喜歡便好,隻是你如今還小可不能貪吃,若是積了食夜裏又該睡不踏實了。”


    陸覓知聞言,小臉卻是一紅,可見昨兒個是當真多吃了未曾睡好,這才過了好一會才半低著頭如若蚊蠅般輕輕“嗯”了一聲。


    李氏手裏端著先前丫鬟新上的茶盞,眼見坐在榻上的兩人,她心中雖然希望覓知能多得夫人的青眼,可口中卻還是忍不住說道:“您太寵著她了,這些日子您遣人送來了太多東西,這委實是太過厚待了。”


    近些日子,夫人每隔幾日便送來不少好東西。


    那些用度且不說府裏的其他庶女,就連家中那幾位嫡小姐隻怕都沒有這般被嬌寵過…她這心中委實是有幾分擔憂。


    沈唯聞言倒是循了一眼看去,她知曉李氏心中在擔心什麽,不過是怕嬌寵得太過厲害落了旁人的眼再生出什麽是非…要說李氏,她的確是個好母親,這些年把陸覓知教育得很是不錯,可就是太過膽小了些,或許是怕陸覓知太過惹眼便把人拘著端著。


    這樣的確能養出一個大家閨秀…


    可她卻不喜歡這樣。


    沈春庭和陸覓知雖然差不多年紀,可性子卻差得很遠。春庭無論說話還是行事都落落大方,還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而覓知雖然端莊大方可有時候行事說話卻太過畏首畏尾,這樣下去隻怕日後當真出了什麽事也隻會自己憋著。


    她如今既然做了覓知的便宜母親,自然想力所能及得幫襯人一些。


    沈唯想到這便與人說道:“那些東西都是從我陪嫁鋪子裏拿來的,就算他們瞧見了也沒人敢說些什麽,何況…”她說到這是又垂了眼朝陸覓知看去,跟著是又柔聲一句:“覓知是國公爺的孩子,也是我們長房唯一一位姑娘,即便再嬌寵著些也是受得住的。”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笑著揉了揉陸覓知的頭。


    眼看著陸覓知這幅模樣,沈唯似是想到什麽便又問道:“明兒個宮中有花燈宴,你可要隨母親一道去?”


    沈唯這話一落,陸覓知還未曾說話。


    李氏卻已麵色怔忡呐呐開了口:“夫人,您…”她把手上的茶盞置於茶案上,素來沉靜的麵容此時也有幾分難掩激動。宮中那樣的地方尋常人一輩子都去不了一次,這麽多年陸家也隻有謝老夫人和夫人去過幾回。


    若是覓知能隨夫人去一趟宮中,日後論起婚嫁也能由人高看幾分。


    她這一生就這麽一個女兒,所思所想也都隻是為了覓知日後能有一個好的婚嫁,如今有這樣一個好機會放在她的麵前,她又豈能不激動?隻是…李氏似是想到什麽便又收斂了麵上的激動,輕聲說道:“覓知從來不曾去過宮中,若是衝撞了什麽貴人可如何是好?”


    “家中的姑娘自幼便由教養嬤嬤教習著規矩,就連母親也常常誇讚覓知…”


    沈唯這話說完便又抬了眼朝人看去,是又一句:“明兒個你遣一個老道些的嬤嬤陪著覓知,何況有我看著她也出不了什麽差錯。”


    李氏聞言忙起身謝了人一遭,她是當真激動,就連眼中也忍不住泛起了淚花,眼看著還坐在榻上懵懂不已的陸覓知,便又忙跟著一句:“覓知,你還不快起來謝夫人?”


    陸覓知耳聽著這話卻還是有些懵懂。


    她雖然聰慧此時卻也分不清為何姨娘會這般激動,隻是她素來聽話慣了,聞言便輕輕應了一聲…隻是還不等她下榻,沈唯便已握住了她的手。


    沈唯抬了手,墨棋會意自是忙扶著陸覓知重新坐好。


    等到陸覓知重新坐好——


    沈唯才又看著李氏說道:“好了,你也不必與我講這些虛禮,說到底覓知也要喊我一聲母親,我總歸是盼著她好的。”她這話一落便又看了一眼陸覓知,眼瞧著她仍舊是一副懵懂模樣便又憐愛得撫了撫她的臉,話卻是與李氏說道:“我讓墨棋隨你一道過去先替覓知把明日要穿得衣裳拾掇出來。”


    李氏聞言自是忙應了一聲,她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禮,而後便折身往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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