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芙整晚都保持著一個睡姿,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落枕了,她悲催地坐在榻上,動都不敢動。


    趙祁慎在她身後想笑不敢笑,聽著她委屈巴巴地怪自己:“值夜就值夜,沒見過這麽值的,你成心就不想要我好,我都多少年沒得落枕這毛病了!”


    他伸手去輕輕掐了掐她歪著的脖子:“這兒疼?”


    又刺又酸的疼痛讓顧錦芙叫一聲,趙祁慎找著位置,一手去托她另一邊的臉頰,將她臉慢慢擺正,再用巧力給她揉按脖子。


    她又疼又舒服,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繼續嘮叨:“再值個幾晚,是不是命都要折你手上。”


    “胡說什麽呢,我能要你的命?”是她要他的命差不多。


    晚上就睡在他身邊,雖然離得有半臂的距離,卻是彼此呼吸可聞。他是個正常男人,心儀的姑娘睡在邊上怎麽會沒有感覺。光是想就血液沸騰,想抱抱她又不敢,覺得對她不尊重,撓心撓肺的,幾乎是半宿沒合眼。


    趙祁慎心裏一堆的感觸,隻是不敢叫她知道,不然流氓二字又跑不掉。


    顧錦芙聞言哼哼兩聲,倒是沒叨嘮了,主要他手勁按得確實也舒服。餘光掃到他輕輕擺動的中衣袖子,再低頭看看自己,雖然是纏著胸,但也是單薄的一件中衣。晚上裹著被子沒什麽感覺,如今一看卻有絲說不清楚的曖昧。


    他離得她又近,隱約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越發使得氣氛旖旎。


    她心頭微微一跳,側著身子避開他的手:“似乎好一些了,不用揉了。”


    趙祁慎正按得哼哧哼哧的,指尖下是她細滑的一片肌膚,他恨不得能按個天荒地老。他手跟著過去:“再揉揉吧。”


    她再躲開,“我一會叫歡喜去跟太醫要貼膏藥,總不能一直窩著讓您揉。”


    他願意啊,趙祁慎抿抿唇,她已經挪著身子下榻,然後抱了宦官服就跑後頭換衣裳。


    他盤腿還坐在龍榻上,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最終輕輕歎氣。顧錦芙可能在穿衣服的時候又動著脖子了,在後頭哎喲一聲。


    他忙跳下榻,趿著鞋子跑過去一看——


    她正捂著脖子,半蹲不蹲的姿勢矮著身子,想去拾起掉地上的宦官服。


    他搖頭失笑,讓她裝沒事,要強也得分個時候吧。


    趙祁慎彎腰去把衣裳拾起來,抬手就給披到她肩膀上:“伸胳膊。讓我伺候穿衣服的,你也是第一人了。”


    顧錦芙有些難堪又有那麽些感動,慢騰騰地伸展手臂。他捏著衣服,細心為她套好袖子,給她理腰身。


    他如今比她要高半頭多,低下頭的時候,麵容在她眼前放大。她似乎從來沒有那麽近的看過他,眉目疏朗,那雙向來矜傲的鳳眸此時是專心致誌。


    她看得有一瞬恍惚,想起兩人還曾一起在草叢裏抓蟋蟀的日子,那個時候的小少年,現在卻說喜歡她。


    眼下還紆尊降貴地給她穿衣。


    而她還接受得那麽坦然。


    顧錦芙覺得自己也有那麽些不能叫人理解。兩人上回在西配殿打住了話由,她刻意回避,他嘴上不提卻是在行動上窮追猛打,那她這算是被動嗎?


    是因為她要借著他的勢力,替父親翻案,所以她默認自己接受他的好,心甘情願意的被動著?


    她扯了扯嘴角,如果是這樣,她可真是挺沒良心的,對自己都有那麽些不齒。


    趙祁慎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動聲色,嘴角卻是壓不住的微微翹起。她是不是在感動,好歹是一國之君,都伏低做小了,怎麽可能不感動?


    他自己都要感動得一塌糊塗。


    在他手掌輕輕落在她腰間的時候,顧錦芙終於回神,伸手自已去係係帶:“勞駕您了,下麵我自己能行。”


    趙祁慎也不貪這片刻的親密,順手把她腰帶給遞了過去說:“早朝也別去了,好好歇著吧。”


    她心裏其實存著不少事,昨兒鄭元青的事,他不讓她查下去的那些話,以及她發現自己可能在利用趙祁慎感情的舉動。


    一樁一件全都交織在腦海裏,叫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露出個沒有什麽精神的笑:“那我晚些再過來。”


    “再過來?你還準備歪著個脖子瞎跑?就呆在屋裏。”


    “馬上中元節,司設司膳那頭還得吩咐,我回一趟內衙門。”而且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捋捋這兩天的事。


    她搖搖頭,又忘記了脖子疼,當即刺得臉皺成一團。趙祁慎沉默著看她一眼,沒有說再留她的話。


    顧錦芙就那麽抬手捂著脖子往內衙門去,外頭是卓宏在值守,見她這樣不由得調侃道:“魏公公這是怎麽了?難道還跟陛下比劃了?”


    卓宏笑得賊兮兮的,顧錦芙知道他腦子裏想什麽呢。以前在王府他們這些家將就時不時用曖昧眼神瞅她和趙祁慎,現在進宮了,宮人又都胡亂猜測,他腦子裏肯定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瞪他一眼,懶得和他多扯,捂著脖子走得飛快,身後是他哈哈哈的笑聲。


    “公公,您要不去太醫院一趟,找個會推按的。”歡喜一路跟著她,見她一動就疼得咧嘴,提議道。


    “一會你去給我要貼膏藥就好。”


    歡喜隻能應是。兩人拐到通往內衙門的宮道上,此時天色熹微,灑掃的小太監們都還沒出來,整條宮道安靜得隻有兩人的腳步聲。


    顧錦芙走著走著,卻是聽到有什麽動靜,停下還轉著身子往後看了眼。身後是石磚路和朱紅宮牆,有幾枝已被吹落葉子的禿枝探在外頭,孤零零的,說不盡的蕭瑟。


    “您在看什麽,是有什麽東西落下了?”


    歡喜也跟著她回頭看。


    “好像是有狗叫聲。”她回憶著說。


    歡喜聞言就堅著耳朵聽,好半會搖搖頭:“奴婢並沒有聽見。”


    那可能是她聽錯了?


    顧錦芙皺了皺眉,拾起步子繼續往前走,不想才走了兩步,左邊的紅牆上突然就竄下來一個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是直撲著她去,再清晰不過的一聲狗吠就在她耳邊響起。


    她驚得往邊上退了兩步,還是被竄出來的狗撞到肩膀,柔軟的毛發蹭在她臉頰。她對這小東西的恐懼被提到最高,雙腳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歡喜也被嚇得喊了一聲,再定晴就見到她跌倒在石板地上。可能是撞疼了,清秀的麵容一片慘白,眼角還發紅著。


    “魏公公——”歡喜忙去攙扶她。


    顧錦芙神驚未定,好像把脖子又扭了一下,難受得都想罵人。她被扶起來,艱難低頭去看撞到自己後就趴地上的小東西,發現有些眼熟。


    歡喜已經認出來了,驚訝地說:“這似乎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白絨,它怎麽好像在抽搐。”


    為什麽白絨會從這宮道上跳出來?!


    顧錦芙心裏奇怪,探頭去看嘴裏發出微弱叫聲的白絨,發現它嘴角似乎是在淌血。


    是摔著了嗎?


    她心裏疑雲重重,又覺得不對勁,站直了身子雙眸左右掃視一圈,四周卻安靜得不像話。她抓著歡喜胳膊的手當即收緊,極快地說:“我們快離開這裏!”


    歡喜還迷迷瞪瞪的,跟著她邁開步子。才走了兩步,顧錦芙卻發現,可能已經晚了。


    前邊出現了幾名宮女的身影,腳步匆匆,不斷的四顧,嘴裏還隱約喊著白絨的名字。


    她望著突然出現的宮女,再掃了眼腳邊沒了聲息的白絨,眼神一點點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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