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所猜測, 賀綏卻沒有草率的說出口,隻讓金絲眼鏡說一說那個內部精英的情況。


    金絲眼鏡名叫布脫裏, 名字很古怪,後來賀綏才知道布脫裏是蒙古人, 嗯,長相斯文一點也不蒙古的蒙古人。


    而且他名字脫裏是鷹的意思, 這讓賀綏每次見到布脫裏都忍不住想象一下肥肥的鷹要如何在蒙古廣闊的天空翱翔。


    布脫裏是國安局政治部主任, 賀綏所在的社協辦是掛在公安局下麵的, 公安局與國安局是兩個獨立且等級相同的機構,這次布脫裏直接找上賀綏,也是跟公安局海市總局那邊溝通過之後決定的。


    布脫裏這時候才自我介紹了一下, 看起來他是一個很會處理對外關係的人, 換句話說就是情商頗高,看見賀綏的第一眼就已經在開始對賀綏進行性格上的持續分析評估。


    沒有第一時間就做自我介紹,恐怕也是有這方麵的考量。


    賀綏並不介意這些政客肚子裏的那些彎彎繞繞, 隻要他們大體上是在為推進國家前進而使力就夠了。


    隻要像賀綏這樣放下很多不必要的敏感, 說實話,跟布脫裏這樣圓滑的政客相處,其實感覺還不錯, 因為心理感受甚至情緒上都被對方不動聲色的照顧到了。


    當然, 這一切的條件就是你不會損害對方的利益, 並且你身上正好有對方需要的能力。


    人跟人之間, 進行了自我介紹後就算是有了更近一步的認識了, 布脫裏很是自然的對賀綏表現出了細微的更親近的情緒, 也不說什麽做什麽,隻是多了一些眼神交流以及手勢上的表達變化,一雙眼睛笑眯眯的始終觀察著賀綏的情緒,“這位成員姓汪,是前兩天剛出完任務回來做任務總結報告,隻是在自己的宿舍裏睡了個午覺……”


    布脫裏並沒有說出汪姓成員的名字,隻是以小汪代稱。


    小汪的任務是什麽布脫裏沒提,隻是告訴賀綏,小汪在之前的十年內都沒有回海市,結果就在回來的第三天午睡時,在夢裏看見,或者說經曆了“前世”。


    這種經曆小汪及時的上報了組織,而後就是嚴格的詢問與審查,甚至還用一些工具跟心理手段引導小汪將記憶深處有可能忽略遺忘的經曆都說了出來。


    聽到這裏,賀綏雖然沒見過那位汪先生,心裏卻已經是佩服上了。


    能夠選擇將全部的自己從裏到外的袒露出來,隻是為了讓組織能夠了解更多的情報,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先前布脫裏說對方心性堅毅,這話真的是實打實的讚美。


    小汪的這個夢,不過是一個午覺二十多分鍾的時間,在夢裏他卻經曆了將近十年的人生。


    一個月後末日降臨,而後他跟著組織撤離,期間自然是經曆過背叛誤會軍隊叛變等等,小汪的結局是為了保護局長被暴起的民眾亂拳打死。


    “……當然,這個夢的結局,我們也已經有了深入的分析,應該是人對自己生命結局的定位,有的人認為自己妻子不忠,所以他會被妻子夥同情夫陷害,死在喪屍潮裏。”


    “小汪明顯深層意識中不認為自己會死在喪屍嘴裏,由於生活中經曆過被自己保護的普通民眾出賣情報遭遇危險,平時他自己都沒有這個意識,可在夢裏卻被勾了出來,於是他都結局是死在民眾拳腳下。”


    說到這裏,布脫裏臉上露出了一個欣慰又驕傲的笑,“小汪對自己的定位就是保護局長而死,小汪自己也不知道,是我們用情緒測試儀測試後發現,小汪對局長有崇拜的情緒。”


    差不多說完後,布脫裏雙手手指交叉,手肘撐在桌麵上,手背拖著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讓我們感到不對勁的是,無論是小汪還是其他人,夢裏的人在現實中都是存在的。經調查,這些人卻並不認識,甚至沒有過任何接觸,大街上擦肩而過都沒有。就像那位被妻子夥同情婦害死的先生,他妻子跟那名他認定的妻子情夫根本就不認識,且一個在海市城內,一個在轄下一個偏遠小鎮。”


    這就不是能夠用科學來分析解釋的事情了,所以他們發現了不對勁。


    國安局作為華國第一個對外公布的情報機關,對內陸各省縣都有偵察員,布脫裏所在的海市分局,自然是將社協辦成立前後那兩件案子了解得清清楚楚。


    對於公安局這邊批下社協辦的最終目的,也是十分讚同,如此,發現了末世重生夢不對勁之後,布脫裏趁著夜色找上了門。


    之所以布脫裏說這個夢是一個夢世界,且是由一個人或一件物編織掌控,是因為他們秘密將發現的末世重生者都請了回去,將記憶經曆全部交叉對比,發現他們所“經曆”的”前世“,很多大的地域設置世界框架規則發展都是一樣的。


    “看來賀處長心裏已經想到了一點眉目?”


    布脫裏笑眯眯的看著賀綏。


    賀綏聯係從頭到尾對方所說的這些情況,點點頭而後又搖頭,“之前我想到的是民間傳說中的神筆,可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夠使用這支筆並且創造出一個完整的夢界,這一點讓我很困惑,也就無法確定。”


    布脫裏露出個驚訝好奇的表情,“是那個,神筆馬良中的神筆?”


    賀綏點頭,“這隻是一個簡單化的故事,我曾今聽人說起過這個故事的原型,說的是一個書生,家境貧寒,為了賺錢給生病的老母親買藥治病,寫起了話本。每日裏白天讀書晚上寫話本,突然有一日,書生突然發現自己寫出的故事居然像是活了過來似的出現在了不遠處小鎮上,那裏好似自成一界,有誤闖的行人無知無覺走了進去,再走出來,紛紛說自己已經在另一個世界過了幾十年了,本人對原本自己的生活也忘得差不多了,同爛柯人的典故恰恰相反。”


    布脫裏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說法,好奇的追問,“那書生最後如何了?”


    賀綏抬眼看了布脫裏一眼,放下茶杯,“有讀過話本的人聽那個人說的故事,發現不對勁,懷疑那個寫話本的書生不是凡人,於是結交了幾個好事者找了過去,卻發現書生已經死在了桌前,手上呈捏筆狀,筆卻不翼而飛。而書生渾身幹枯好似死了幾十年風幹的那種,一碰就化成了灰。”


    “大家認為書生是妖魔所化,就把書生那生病躺在床上的老母親給架了柴火燒了,骨灰撒到鎮口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任由來往路人踩踏。”


    這種死法在古代,可以說是十分殘忍了。


    布脫裏原本還刻意的把思維往如今小年輕們喜歡的網絡小說上靠攏,怕自己思緒一個沒跟上讓賀綏小瞧了去,沒成想結局根本就不是書生從此大殺四方權勢財富美人一樣不缺。


    布脫裏喝了口涼茶,忘記自己剛才那瞬間的犯蠢,轉回正常思維方式,“那這麽說夢境世界很可能就是這支筆創造出來的,而掌控筆的人也不是普通人?”


    書生就是因為能力不夠,所以被神筆夢境反噬而亡,那神筆最後又去了哪裏?


    說到這裏,布脫裏覺得有點心累,他們辛辛苦苦維持社會穩定國家安全,人家一支筆一個人就能製造出這麽大的社會恐慌。


    賀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是轉而問了個問題,“布主任,能否找出他們入夢人的共同點,按照你所說,這個夢境世界已經真實到宛如一個平行世界,波及範圍也如此之廣,我可能需要進去一趟。”


    既然波及到範圍還保持在海市範圍內,那麽是不是可以確定製造夢境世界的人也在海市。


    可海市畢竟是一座在國際上都排得上名號的大都市,要在現實中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斷有人被拉進去再放回來,便是布脫裏他們那邊逮捕速度再迅速有效,也不可能全部人都給抓回去關起來吧?


    到時候說不定就要發生更大的民亂了。


    社會安定遭遇了嚴重危機,賀綏不可能袖手旁觀。


    布脫裏金絲眼鏡後的眼睛一亮,站起身要跟賀綏握手,“賀處長,您這份為國為民的心情,我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們有關部門的同誌最近就是在努力的攻克這一塊兒,已經選出了幾名隊員,不過因為擔心他們的精神狀況,所以一直沒敢嚐試。如今有您的加入,安全問題也迎刃而解了啊。”


    說起來就權勢地位而言,肯定是布脫裏更高。


    可從見到賀綏起,布脫裏就表現得格外禮貌尊敬,這不是衝著賀綏社協辦處長這個身份來的,而是對賀綏那身非凡本事。


    隻要不是愚蠢自大的人,對著有能力的人垂下頭顱,並不會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更何況這個讓人垂下頭顱的人,還有一身能通鬼神的本事。


    前麵說那麽多,布脫裏的目的不過就是想要讓賀綏一起進去,彎彎繞繞將話題布做一張網,讓賀綏的思維順其自然的就聚攏到那一點兒上去了。


    賀綏也在乎這些,回握了對方的手,詢問他們選出來的人是誰。


    “因為小汪的情況,所以選定的都是意誌力絕對堅定的人,且邏輯思維不能弱。”


    就是因為邏輯能力足夠強悍,汪先生才能在獨自深思之後找到邏輯不通的一個點,進而逐步瓦解那一片牢固得好似真是發生過的“前世經曆”。


    賀綏點點頭,卻並不讚同進去的人太多。


    “一個世界如果接納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強悍,那自行修補世界規則的能力也會增強。隻讓汪先生跟我一起進去吧,到時候我會用些手段把我們捆綁到一起,避開夢境世界對我們本人思維記憶本性的探查截取,汪先生發現的那個邏輯漏洞如果還存在,或許會是一個突破口。”


    夢境世界肯定不能強行打破,畢竟那裏麵說不定同時存在無數人隨著入夢帶進來的神魂意識。


    強行打破,輕則讓人驟然夢醒頭疼欲裂,重則直接神魂受損,或神智產生問題,或直接神魂受傷過重身體進入自動休眠狀態,成為植物人。


    布脫裏點點頭,”這個事我現在就回去,連夜開會決定,不過您隻帶小汪進去,真的安全嗎?”


    按照小汪的說法,夢境世界裏死亡就會在現實世界中醒來,如果不能及時找到記憶漏洞進行記憶梳理,一旦對自己原本的思維產生了一點不信任,再厲害的人都會跟那些堅決認定自己重生了的普通人一樣。


    賀綏點頭,“放心,如果是末世世界的話,我還是能保護自己的。”


    如此,這事也就算說定了。


    送走了布脫裏,賀綏簡單跟夏冬說了一下,晚上打坐的時候原本也盤腿坐在賀綏胸前的賀夜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瞄賀綏。


    發現賀綏閉著眼毫無動靜,賀夜重新閉眼保持安靜,謹慎的又等了片刻,確定賀綏真的已經陷入空境,對外界的感知達到最弱的境界,這才讓自己飄到了賀綏臉的正前方。


    賀夜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頭,鋒利的牙齒輕而易舉就咬破了手指,破開的指尖卻沒有流出血來,反而是黑沉沉似雲層翻湧的黑氣。


    賀夜悄悄將手指頭往賀綏太陽穴那裏按,即將碰到的時候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了。


    賀綏歎了口氣,睜開眼,另一隻手掐了個手決就要把他的傷口抹上,賀夜嘴一扁掙紮了一下,“不要,我想跟你結契。”


    賀夜不由分說的先幫他把傷口愈合了,雙手掐著賀夜腋下,來了個舉高高,“結什麽契!乖乖修行,你跟了我的姓氏,本來就被天道記在了一個戶口本上了,有必要嗎?”


    賀夜垮著一張小臉,還是不樂意,“我才不想投胎,投了胎那就不是我了。”


    他才不想忘記這個死胖子,而且投胎轉世做了人,周凱那隻膽小鬼都能欺負作為弱小人類的他了,才不要!


    “那你還跟我結契?等我死了你還得跟著跑,多累。”


    賀夜剛才偷偷摸摸想要結的契就是神魂相連的那種,無論走多遠,隻要神魂不滅就能找到對方,且距離還不能相隔太遠。


    賀夜哼哼兩聲無話可說。


    賀綏隻要一想就知道這小鬼為什麽今晚突然有了這個想法,不就是不放心他,想要跟著一起進夢境世界嗎。


    知道說破了這隻小鬼又要難為情,賀綏也就不追問緣由了,歎了口氣,將賀夜放到自己腿上,“小夜,有件事還需要請你幫忙,等我進夢境世界的時候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聽說那邊是末世,很可怕很危險。”


    賀夜原本還悶悶不樂呢,聞言嘴角忍不住的就是想要往上翹,眉毛都要飛起來了,偏偏自己不知道,堆了兩層的小下巴一抬,“哼,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吧,誰讓你跟我一個戶口本呢。”


    這就算是哄好了,談起這個話題,賀夜突然想起當初自己要跟賀綏姓的時候賀綏歎的那口氣,“當初你是不是特不樂意啊?現在知道我有多厲害了吧!”


    賀綏倒是沒想到這小鬼居然還記得這麽點小事呢,解釋了自己當時的想法,“就我這命理,自己都差點餓死了,要不是現在遇到李大爺他們,我怕我會沒錢養你。”


    雖然一隻小鬼也不需要吃什麽,可偶爾的香燭之類的總要來點吧,那種日子肯定是十分儉樸,跟現在的日子沒法比。


    賀綏能自己過那種日子,卻不想讓別人跟著自己也過那種生活,哪怕這個不是人是隻鬼。


    心裏惦記了許久的結終於解開了,賀夜心情好了很多,話也變多了,問起賀綏是不是有別的法子能帶他一起進夢境世界。


    說到底夢境世界進去的都是意識,也就是三魂七魄中的一個小觸須,這種情況下要跟人組團進去,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也無法確定帶進去的是不是真實的,萬一隻是自己想象的,那就遭了。


    賀綏確定自己有辦法,賀夜這才收了小嘮叨的毛病恢複成高冷炫酷的鬼設,跟賀綏一起沉下心神繼續修行。


    第二天上午賀綏被一輛低調的轎車接去了一個郊區小別墅,在別墅門口的時候就見到了昨天布脫裏所謂的小汪,也猜測出“小汪”隻是布脫裏習慣性掩飾成員任何特征的稱呼。


    因為這個小汪一點也不小,身材魁梧高大,年紀看不大出,因為對方麵色漆黑,還長了半張臉的絡腮胡,一笑一口大白牙,跟個樸實的傻大個似的,根本無法想象出這樣一個人是如何邏輯思維縝密到能夠破開一個“前世重生”夢的。


    不小的小汪接到賀綏,咧嘴燦爛一笑,好似跟賀綏就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結果轉身進了別墅下了地下室,一張臉就板了起來,不是那種一正經就很有氣勢的那種。


    恰恰相反,對方最真實的自己就是毫無特色很沒有存在感的普通人。


    像是那種眼神犀利氣場強大的間、諜,基本不可能存在。


    小汪也不多說什麽廢話,甚至一路上都沒有特意跟賀綏搭話,帶著賀綏去了地下研究室,有一層地下樓就是如今專門秘密研究那群末世重生回來的那些人的。


    研究室的人並沒有把他們單獨關起來解剖之類的,甚至是將他們交叉組隊關到一起,通過觀察他們對彼此的試探以及平時相處,以此來得到一些情緒、語言以及對那個世界的交流來取得資料進行分析研究。


    賀綏他們站在外麵可以看見裏麵的人在做什麽,說的話也有專門的語言捕捉係統,沒一處“生活區”都有專門的研究小組負責收集資料。


    “前麵的a-09是末世夢境裏地位權勢比較高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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