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斯塔斯拖了一個月都沒有動手, 賽德首領的人也催了好多次。


    他們派了一個人來接應他, 說是接應,實則監視。


    那是一個麵容冷峻的年輕人,看起來比尤斯塔斯大不了多少,但能被賽德首領派來監視那麽重要的任務, 尤斯塔斯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是好糊弄的人。


    聯合任務開始的第二個星期,監視人員就按捺不住了, 發送訊息讓尤斯塔斯到沒人的地方去,撥打通訊質問他。


    “你怎麽還不動手?”


    “我在思考萬無一失的方法,你也知道, 機會隻有一次,萬一失敗了他們就會對我失去信任, 再要動手就很難了。”


    “任何所謂萬無一失的計劃都要冒一定的風險,難道你還能永遠不動手不成?”


    監事人員質問道,他盯著尤斯塔斯,試圖找出他一絲一毫想要忤逆的破綻。


    但這種目光比賽德首領要嫩多了,尤斯塔斯毫無壓力地擺擺手:“拜托兄弟,你也看到了, 魚宅在戰場上的身手, 硬來是肯定不行的,我們需要等待時機。”


    “……我會向首領報告這一切的。”


    “請便。”


    ……


    又過了一個星期,監事人員再次聯係尤斯塔斯, 這一次他的語氣中不乏得意。


    “我和首領說了這件事, 首領說不需要你親自動手, 你隻要把魚宅引到一個地方去,然後拿掉她的武器就可以了。”


    “嗯?”


    “我是說,首領為你發現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兩周後會出現一個新的誕生源,那是本次爆發的最後階段,集結了異物種所有的力量想要最後一搏。”


    “到時候,你就以異物種研究部有任務需要協助之名,騙那個魚宅出來,讓她到誕生源裏去,再以‘異能源武器’會幹擾探測結果為名,讓她解下武器。”


    “你再找個機會把武器拿走,我們會讓人派人用飛行器接應你。”


    “……這個計劃聽上去真是‘天衣無縫’,”尤斯塔斯的笑容有些諷刺,“我不認為她會信任我到言聽計從的地步。”


    “具體該怎麽做那就是你需要思考的事情了,也許不需要我提醒你任務失敗的下場?”


    監視人員的態度傲慢得理所當然,也許這也是上頭人的態度。


    他們總是下達一個亂七八糟的命令,如同施舍一般,也不管你能不能做到。


    他們隻要結果,一句話放下來,就是要你不管想什麽辦法都要給他做到。


    “我試試看吧。”


    尤斯塔斯很沒有誠意地說道。


    “當然,首領也不希望任務失敗,他研究了一下魚宅這個人的資料,發現她是一個相當自負的人。越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的人,越是容易掉入信任的陷阱不是嗎?”


    尤斯塔斯的背後滲出一些冷汗。


    他剛才設想了一下,如果他真的按這個計劃去做會發生什麽。


    結果……還真的有可能如他們所願。


    阿宅很自信,換在別的時候沒毛病,可成也是它敗也是它,因為對自己的能力自信,才會一個人跟著他去誕生源,因為對自己的能力自信,才可能在誕生源解下武器——


    她會覺得她來得及,即使異物種爆發也來得及反應,這就是強如阿宅那樣的人的自信。


    這是一出對弱者不起作用,偏偏會讓強者落入陷阱的計劃。


    計劃很簡單,簡單到有些荒謬,就像尤斯塔斯剛才第一時間的反應那樣。


    道理卻也很簡單。


    一點點信任,加上對方一點點的自負,似乎就能將一個看似不可戰勝的人逼入絕境。


    輕描淡寫,舉重如輕。


    賽德首領果然是一個可怕的人。


    尤斯塔斯壓下心中的那種不安,又和監視人員你來我往了幾句。


    他掛斷通訊器。


    但他的身上還有監視器,他不可能一直不動手,至少也要接近阿宅做個樣子。


    於是就出現了阿宅見到的,很多次路過她門前卻不進來的場景。


    ……


    “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聽到這句話,尤斯塔斯的心中發出苦笑。


    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


    他拖時間拖了那麽久,現在刺殺對象自己找上門來,他再掉頭走掉就真的太不給麵子了。


    “……稍微有點小事情。”尤斯塔斯含蓄地說道,他記起衣服裏的監視器,明明想要和阿宅說些什麽,卻不敢開口。


    “那就進來吧。”阿宅一指大門,毫不避諱地說道。


    “……”


    尤斯塔斯沉默地走進去,阿宅隨意地一指沙發道:“坐。”


    阿宅也不含糊,在他對麵坐下,問道:“說吧,有什麽事情。”


    “其實也沒什麽,就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協助一下研究部的調查。”


    尤斯塔斯打哈哈道。


    “你不用故意岔開話題,我知道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如果隻是研究部的事情,你用得著到我門口溜達幾十次卻不進來嗎?”


    “……”


    他在努力掩飾話題,為什麽她非要把話挑開?


    當初他在學院杯上和阿宅接觸的時候,他的身上還沒有監視器呢,賽德首領他們可不知道他和阿宅說了什麽。


    難道不等他任務失敗,現在就要暴露了?


    也許這算是……報應?


    “我看你好像一直警戒著什麽,我猜是某種監視裝置?”


    阿宅卻仿佛猜到尤斯塔斯沒辦法開口的理由,她是有點遲鈍,但她關鍵時刻可不傻,不說別的,她的直覺如同野獸般敏銳。


    “這一個月來,我用空閑時間製作了一件幹擾裝置,保證聯盟任何的普通機器、異能源機器都沒辦法在這個房間裏使用。”


    阿宅攤牌,如果不是她的房間裏有她製作的幹擾裝置,她怎麽敢一進來就直問尤斯塔斯有什麽事情。


    她又不是不知道尤斯塔斯是賽德間諜的事,能讓他為難的事,除了賽德星域的事情還能有什麽?


    雖然這個人待在魚倫哥哥身邊不懷好意,但阿宅卻能感覺到到,尤斯塔斯其實並沒有想要害魚倫的意思。


    如果尤斯塔斯被她的莽撞害死了,她也許會有一點點內疚。


    又不是沒有阻止監聽的辦法。


    所以阿宅就做了這麽一個幹擾裝置。


    聽到阿宅的坦白,尤斯塔斯睜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監視器,發現它原本綠色的按鈕確實顯示出紅色的故障狀態。


    尤斯塔斯呼出一口氣,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下來。


    “你可真有自信啊。”


    尤斯塔斯的話裏難免帶著一絲咬牙切齒,要是阿宅的裝置不起作用,他現在可能已經被她害死了。


    “在機械的事情上我還能沒有自信嗎?”


    任何人,如果他的技術能“一不小心”就拯救了人類的話,他能不有自信嗎?


    “我忽然開始擔心你的腦子。”


    尤斯塔斯忽然站起來在屋子裏踱步,如同一隻關在籠子裏忽然被解放的獵犬,壓抑得太久總有那麽一絲暴躁,更何況他知道了賽德首領的計劃,再聯係“阿宅特別自信”這一點——


    “雖然他們的計劃很傻·逼,但是你卻真的有可能中招。”


    “我現在甚至懷疑這個計劃根本不需要我來完成,也許他們隨便找個研究人員過來,你都會相信他們說的話!”


    阿宅很冷靜地反駁:“不,你太看得起我,我不會相信陌生人的。”


    “那麽我該謝謝你的信任嗎?”尤斯塔斯走到阿宅麵前停下,一攤手一瞪眼道。


    阿宅這麽個傻娃娃,那個薩蘭首領竟然這麽久都沒得手?


    尤斯塔斯現在嚴重懷疑,那個薩蘭首領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被他們賽德的首領騙得渣渣都不剩的。


    “也許我比你想象得要難對付那麽一點點?”


    阿宅開個玩笑,她就是那麽有自信,她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人,如果不信,可以看看她的敵人都有什麽樣的下場。


    偏偏她的這句話在尤斯塔斯這裏就是火上澆油。


    他正糾結著“阿宅太過自信”這一點呢,一聽到她的這句話,他看著阿宅,仿佛在說“這是誰家的傻孩子”,連連搖頭。


    阿宅被他這種目光盯得惱火,額頭爆出來一個“井”字,一下子站起來把尤斯塔斯掀翻在地。


    “夠了,到底是什麽計劃,你說出來不就知道了?”


    尤斯塔斯既然出現在這裏,還明目張膽和她提起“計劃”兩個人,那所謂的計劃,肯定是不能用了。


    她是不知道他接下來有什麽打算,但她阿宅也不是不講義氣的人,有什麽事,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他們讓我把你引導誕生源去,趁最後一次誕生源異變,把你解決掉。”


    “怎麽解決?”


    “把你的武器拿掉,把你一個人留在快要爆發的誕生源裏唄,”尤斯塔斯聳聳肩,“你跟我說實話,你一定不會那麽傻把武器解下來的對吧?”


    阿宅還真的設想了一下:“不,我應該會跟你走,然後把武器解下來。”


    尤斯塔斯快要被她這種“實事求是”氣死了,就好像你特別為一個人著急,那個人本身卻毫不在意。


    等等,這是魚倫他家妹妹,又不是他家的妹妹,他擔心什麽?!


    尤斯塔斯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反正他已經做出決定,該說的話也說了,阿宅不可能傻到知道有人要對付她以後還不小心點吧?


    阿宅沒有阻止他,就這樣看著他走出去。


    大門自動關上。


    ……


    一天後,所有人都在緊張地備戰最後一次異變。


    關於這次異變的嚴重性,軍部早就和所有人強調過了,如果撐不過這次異變,他們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異物種即將爆發的前夕,機動隊員即將登上飛行器前往空中之前,阿宅卻晚了一步。


    她沒有走向飛行器存放的倉庫,而是走向正在待命的尤斯塔斯。


    當著所有參加作戰會議的人的麵,阿宅問尤斯塔斯:“走吧,你不是說研究部有一項任務要我協助一下嗎?”


    尤斯塔斯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都跟她說了那是陷阱,今天也壓根沒打算去找她。


    可她現在是想要幹什麽?


    居然主動來找他提起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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