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消消氣！」
劉貴妃端著一碗綠豆百合湯走了過來，「天氣熱起來了，您可別氣壞了身子啊！」
看到心愛的女人，千絡程脾氣消了。
「朕就是看不到她的屍體，有些不安！」
「陛下，您應該相信葉紅大人！」劉貴妃伸手在千絡程胸前輕輕地撫著，幫他舒緩著情緒，「小雜碎這一次肯定死了！」
「好，聽愛妃的！」
兩人又說了會兒情話，劉貴妃把千絡程逗笑了，她才離開。
出了門，劉貴妃臉色一沉，「去冷宮！」
等劉貴妃到了冷宮，推開門，一陣陰森之氣傳來，讓劉貴妃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陽光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大樹下，抬頭看著天空。似乎聽到了聲音，她側過臉，看到了劉貴妃。
「皇後，你倒是悠閑的很啊！」
看到楚皇後的美麗容顏，劉貴妃手裏的帕子絞了又絞。
這個女人，到底會什麽妖術？
都一把年紀了，為什麽看著還是像二十出頭的女子，根本就顯不出年齡來？
幸好皇上不喜歡她，否則哪兒有自己受寵的機會！
「貴妃若是想要悠閑，可以來和本宮作伴！」
楚皇後淡淡地說道。
「哼！本宮才沒有這個閑情雅致！」
劉貴妃冷哼著，走了進去，在楚皇後身邊轉了一圈，嘴角帶著冷漠的嘲諷。
「既然皇後在這裏過得這麽安逸，本宮就回去跟皇上說一聲，讓你在這裏長久地住下去！」
「多謝了！」
楚皇後依舊從容不迫，完全從氣質上勝出一籌，把劉貴妃氣壞了。
她就是看不慣楚皇後風平浪靜的模樣，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就不信楚皇後會不抓狂。
「本宮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燕王膽大包天，在宮宴上行刺陛下，幸好有葉紅大人在，燕王當場被葉大人誅殺，至於楚家，密謀造反，已經被皇上抓起來了。」
劉貴妃每說一句話，楚皇後心口都刀絞一樣疼得厲害。
「燕王不會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楚家也不會謀反！」
楚皇後雖然臉色沒有太大變化，但是聲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這讓劉貴妃心情很好。
「皇後，你還真是天真呢！」
「不管真相怎樣，皇上已經定了燕王的罪。至於楚家，噢，本宮忘了告訴你，審問楚家的人，是本宮的娘家哥哥……」
「你卑鄙——」
看到劉貴妃得意的嘴臉，楚皇後搖著頭，後退了兩步。
劉貴妃的兄長，是個陰險狠毒的小人。
楚家落到他手裏，恐怕是完了……
「皇後娘娘，你不用感謝本宮！陛下已經承諾了臣妾，要將楚家的罪行昭告天下。到時候，你這個罪後也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即便早就知道千絡程和劉貴妃不會放過自己，可是親耳聽到這樣的話，楚皇後還是難過的無法呼吸。
二十年夫妻！
得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他真狠！
「對了，你大概不知道，燕王之所以行刺陛下，是因為她在宮宴執意要見你。說起來，都是你這個沒用的母後拖累了她！你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呢！」
「可惜啊，燕王那麽優秀，卻不是本宮的孩子！」
「看來投胎真是一門技術活！」
「哈哈哈哈！」
楚皇後的狼狽，和劉貴妃的得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隻等冷宮的大門被關上，劉貴妃的笑聲還是在楚皇後耳邊迴蕩。
楚皇後強撐著，隻等劉貴妃走遠，她才身子一歪，癱軟在地上。
雪兒，是母後害了你！
想到千夜雪每每為了她，才百般忍耐千絡程和劉貴妃，楚皇後心裏悔恨交加。
母後沒用，母後連累了你！
楚皇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一顆往下掉。
因為她的軟弱，害死了自己的女兒，楚家也處處被她這個沒用的皇後拖累。
是她錯了！
皇上容不下楚家，楚家這一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如果不是她貪戀千絡程施捨的那一點點溫存，放棄尊嚴放棄人格，又怎麽會一步步上鉤，最後落到這樣萬劫不復的地步！
楚皇後越是回憶過去，心裏越是難過。
因為她的緣故，女兒沒了，楚家也沒了，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個世上！
她才是罪該萬死的人……
當天傍晚，楚皇後一根白綾，將自己懸掛在了冷宮門口。
等千絡程趕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冷宮宮門上，楚皇後用自己的血，書寫的一個大大的「冤」字。
其實，楚皇後想寫「恨」。
她恨自己無能，恨千絡程無情，楚皇後這一輩子要恨的事情太多太多。
最恨的是自己認人不清，引狼入室！
可是，楚皇後不能寫，她娘家的親人還在大牢裏。
要是寫「恨」，恐怕千絡程會惱羞成怒，拿楚家人出氣。就算楚家的人註定會死，也不能在羞辱中死去！
所以，楚皇後在臨死前，用自己的鮮血寫了「冤」。
「冤……」
千絡程看著被宮人放下來，躺在地上的楚皇後。
其實，論容貌品性家事，楚皇後都比劉貴妃要強出許多。
千絡程還記得，楚皇後待字閨中時，美名和賢德就已經傳遍了京城。
當時，去楚家求親的人絡繹不絕。
要不是他使了手段，在宮宴上和她偶遇，也許，楚皇後根本就不認識千絡程這個人，也不會嫁給他。
沒有她和楚家，這皇位和天下也就沒千絡程的份兒！
大概因為楚皇後見識他最狼狽，最卑微，最窘迫的一麵，所以不管她多麽溫柔，多麽美麗，多麽賢良淑德，千絡程的心底都厭惡並排斥著楚皇後。
沒有人願意正視自己不堪的過去，更何況是一國之君。
在千絡程登基之後，每次見到楚皇後，他就會想到自己當年的不堪。
甚至，她那麽高潔純美，和他的卑劣骯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是讓千絡程自慚形穢。
楚皇後就是一麵鏡子，讓千絡程看到了自己的醜陋。
來自心靈的壓力，讓千絡程選擇了對皇後避而不見，反而尋了和自己是同一類人的劉貴妃來寵愛。
在劉貴妃身邊，千絡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們同樣自私卑微，心胸狹窄，善妒成性。相同的經歷，相同的性格，讓千絡程把劉貴妃當做了自己的知己。
和劉貴妃在一起，他毫無壓力。
那些說他靠著楚家才當上皇帝的人，被他找機會一一整死了。
之後，他不斷抬高劉家，壓製著楚家。
看到楚家畏畏縮縮的模樣，千絡程才真的揚眉吐氣起來。
現在，那個當初他費盡心思娶進門的女人，躺在冰冷的地上，千絡程心裏忽然猛地一下，抽搐得厲害。
她怎麽就死了？
沒他的允許，她怎麽敢這樣！
「皇後，依依——」
千絡程走到楚皇後麵前，喚著她的閨名。
出身自楚家，她無論在什麽時候，一言一行都堪稱完美無瑕。
即便此時奔赴黃泉，楚皇後也把自己打扮得極有尊嚴。
千絡程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見過楚皇後了，她此刻安安靜靜地躺著，表情從容，沒有絲毫怨憤，就像睡著了一樣。
而她的容貌，這些年也沒有太大變化。
千絡程從來沒有想過，楚皇後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性命。
這些年，不管是千絡程如何冷淡漠視，還是他縱容劉貴妃去找茬，楚皇後始終是淡定從容的神態。
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讓千絡程每每都忍不住落荒而逃。
現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變成了兩個血窟窿，即便血已經幹涸，可看上去還是極為猙獰恐怖。
旁邊伺候楚皇後的宮女低聲說：
「娘娘硬生生地挖了自己的眼睛，沾了眼眶裏的血，在門上寫了血書……」
挖眼，這該有多疼啊！
一想到新婚燕爾時，楚皇後給他做香囊，一不小心紮了指尖，差點兒哭出來的柔美模樣，千絡程就心如刀割。
皇後，你就這麽恨朕嗎？
你是怪自己瞎了眼，所以要挖了它們？
還是……就算到了陰間，你也不願意再多看朕一眼？
你是這個意思嗎？
「陛下，娘娘說楚家忠心耿耿，從來沒有二心。現在燕王已經沒了，請您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手下留情，放過楚家！」
磕了頭，把楚皇後最後的口信傳給了千絡程，宮女一頭撞在冷宮門口，當場死亡，一時間，氣氛變得極為悲壯。
隻有一旁的劉貴妃，眉眼飛揚，根本就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陛下，皇後這是……畏罪自殺嗎？」
她一進宮，就是貴妃，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
貴妃的位置，她早就坐膩味了！
隻是，這麽多年，不管千絡程如何寵愛她，他始終都不肯把後位給她。
劉貴妃知道，千絡程這是顧忌楚家，所以才遲遲不扶她當皇後。
可是現在千夜雪已死，楚皇後自縊，楚家也倒了，沒有人擋著她的路了，這皇後之位，就應該是她的了！
「你給朕閉嘴！」
史無前例的，千絡程當眾訓斥了劉貴妃。
劉貴妃這十幾年來一直是耀武揚威，雖然沒有皇後之名，卻早有皇後之實，掌管六宮，是眾人心裏的皇後。
今天是怎麽了？
皇上，居然毫不留情麵，斥責劉貴妃？
被訓的劉貴妃覺得千絡程這一頓脾氣實在是莫名其妙。
不過，她從來最會察言觀色，盡管不明白皇上為何發火，可他才是皇宮最大的boss，得罪不了，劉貴妃連忙跪下來磕頭認罪，千絡程這才罷休。
不過，之後千絡程做的事情，把劉貴妃氣壞了。
千絡程不但把楚皇後葬在皇陵，追封她為「孝恭仁皇後」，還宣布他駕崩後要和楚皇後合葬在一起。
除此之外，千絡程在朝堂上宣布了對楚家的懲罰。
皇上削去了楚家的爵位和楚家子弟的官職，將他們流放。
至於燕王，千絡程始終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不肯放過她，他甚至把楚皇後的死，算在了千夜雪的頭上。
要不是千夜雪犯上，葉紅不會打傷她，她這麽生死不明，皇後才會絕望赴死！
在千絡程看來，千夜雪就是個徹徹底底的不孝子！
為此，千絡程下了死命令。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掘地三尺，也要把千夜雪找出來！
「陛下您這麽做是放虎歸山啊！」
劉貴妃在知道皇上的決定後，又哭又鬧。
哪知，千絡程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見劉貴妃哭鬧的厲害，他幹脆罰她抄寫一百份《女戒》。
千絡程忽然變化的態度，讓劉貴妃捉摸不定。
最後，劉貴妃特地請來了武宗葉紅幫忙，一見麵，劉貴妃就在葉大人麵前哭訴了一番。
「您看！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啊？我還不是為陛下著想嗎！」
「你要是不放心楚家，讓人秘密追殺他們不就成了！」第五紅葉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
她還有一堆煩心的事情呢，哪兒有空聽劉貴妃瞎扯。
從無憂城出來，第五紅葉追蹤南宮紫靈一直到了秦治國。
本來她以為能順藤摸瓜，找到小野種。
沒想到南宮紫靈突然消失了！
就連她身上的「萬裏飄香」也沒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
「萬裏飄香」怎麽會失靈呢！
想到南宮家主交待的事情，第五紅葉就頭疼不已。
要不是她想藉助千絡程的勢力幫自己找南宮紫靈，第五紅葉才沒這份閑心和這些下等人糾纏。
為此，千絡程還提出條件，讓她打敗新崛起的玉羅剎。
第五紅葉本來沒興趣，但一聽說在羅宇大陸，這種下等人生活的地方，居然有人成為藥皇，她才來了興趣。
特別是打聽到玉羅剎成為藥皇的時候隻有十四歲，第五紅葉更是吃驚。
這樣的天賦，放整個丹族也沒幾個人能做到。
當年的丹族聖女，十四歲成為藥皇。
可第五煙兒從小生長在丹族，耳濡目染，又有那麽好的老師教導，成為藥皇，和她的天賦有關，更和她生長的環境。
現在，羅宇大陸出現一個能力天賦趕超第五煙兒的人，可不讓人好奇麽！
在這種好奇心的驅使下，第五紅葉答應了千絡程的請求，她也很想會一會這個玉羅剎。
要是她識好歹，同意加入右丹族，自然是一件最好不過的事情。
如果玉羅剎不識抬舉，不能為我所用，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這種卑賤的地方，隨便死個把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五紅葉已經打定主意，但凡玉羅剎有一點兒危險的苗頭，她就直接殺了這個小丫頭。
「我的意思是，想請葉大人出麵……」
劉貴妃小心翼翼地看著麵前的女人，「您是武宗，殺幾百人，就像踩死螞蟻一樣簡單。」
看到劉貴妃的模樣，第五紅葉眼裏的輕蔑彰顯無遺。
什麽東西！
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居然使喚她去殺一群賤民？簡直就是弄髒她的手！
「這件事情，我是不會幫你的！」
「別人討好你，巴結你，我可不會！」
第五紅葉直接回絕了劉貴妃。
等第五紅葉走後，劉貴妃直接掀了桌子。
這個葉紅，一點兒都不聽話！
要是胡鯊在就好了！
劉貴妃越想越生氣，當初她有個什麽要求，隻要跟胡鯊說一聲，胡鯊就會答應。哪裏像這個葉紅，完全就是目中無人，真是氣死人了！
氣歸氣，要做的事情還是必須做。
當即，劉貴妃讓親信出宮，重金尋找殺手對付楚家，她要讓楚家老老少少都有去無回！
可不能給他們任何翻牌的機會！
秦治國京城的一處民宅裏，千夜雪終於醒了過來。
「嘶——」
剛一動，她就感覺到了胸前傷口傳來的疼痛，撕扯著她的肉，疼得她一陣哆嗦。
能感覺到痛？
她還沒死？！
千夜雪睜開眼，周圍黑乎乎一片。
大概是因為她弄出了響動，一個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鶴衣哥哥，她醒了！」
之後，有兩個人走到了千夜雪旁邊，一隻涼涼的手，按在了千夜雪的脈搏處，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說話。
「嗯，體內的毒素已經消除了一大半！總算是活過來了！也不枉費我的那些靈藥！」
聽他的聲音，是個年輕的男子。
鶴衣？是誰？
「你們……是誰？」
千夜雪扭過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哪知道她睜著眼，卻什麽都看不見。
「為什麽沒有點燈？」
一聽千夜雪的話，南宮紫靈驚訝地看著她，「姐姐，現在是白天啊！」
「白天？白天……」
千夜雪掙紮著坐起來，看向周圍，眼裏卻始終黑乎乎一片。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千夜雪細長的指頭抓著被單，表情痛苦。
既然老天開眼，讓她再次活過來，為什麽會把她弄成一個瞎子？這樣活著，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姐姐，你別擔心！鶴衣哥哥醫術高明，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南宮紫靈連忙在旁邊安慰千夜雪。
可是，這些安慰對千夜雪來說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沒了眼睛，成了殘廢，她還怎麽救母後，怎麽殺那對賤人！
「對不起！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雖然千夜雪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可是她的自製力很好。旁邊是救了她性命的恩人，她不會胡亂發脾氣，讓他們承受自己的怒火。
「靈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說跟她說。」
看了看鶴衣，又看了看千夜雪，南宮紫靈點了點頭。
等屋裏隻剩下兩個人，千夜雪側著臉，「謝謝了你救了我！這個恩情，我以後一定會回報你！」
「你打算怎麽回報呢？」
男子的聲音很好聽，可他的話，在千夜雪看來卻是一種諷刺。
是呢！
她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是！
一個瞎子，怎麽回報對方的救命之恩！
不過，千夜雪不是輕易認輸的性格。
她身邊沒有鋒利的刀具，便一口撕扯在自己胳膊上，咬破皮肉，讓鮮血飛了出來。
「我千夜雪在此發誓，有生之年，一定盡我所能，回報眼前此人的救命之恩！如違此誓，落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第五鶴衣沒有想到，千夜雪是這般驕傲倔強的性子。
看著鮮血變成紅色的鏈子纏繞在她手腕上，他嘆了口氣，他不過是想試一試她。
一個女兒家，這麽要強做什麽！
「燕王，我沒有逼迫你。」
燕王？！
一聽這個，千夜雪警惕地「看」著第五鶴衣。
「你是誰？救我有什麽目的？」
「嗬——」
看到千夜雪緊張成這樣，第五鶴衣笑著，抓了她的手臂，給她包紮傷口。
「我能把你怎樣？我不過是個藥師而已！」
第五鶴衣的手指很涼，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草藥香。
大概是並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敵意，千夜雪漸漸放鬆了下來。
「既然你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你能不能告訴我，外麵的情形如何？我母後還好嗎？」
千夜雪這麽說，已經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之前，第五鶴衣隻是心裏有這個猜測。
從他救回千夜雪，整個京城就陷入了嚴厲的搜查中，之後燕王行刺的事情曝光，他這才把千夜雪和燕王聯繫到了一起。
沒想到他的猜測是真的！
一國王爺，居然是女扮男裝，是個女子，真是匪夷所思……
此時，千夜雪最擔心的人是楚皇後。
在聽說楚皇後用巫蠱詛咒千絡程，被父皇打入冷宮後，千夜雪氣憤之下，和千絡程對上了。
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葉紅，重傷了她。
若不是她隨身帶著玉緋煙給她的藥包，一直撐到了倉灤河，跳進水裏，恐怕早就亡命皇宮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第五鶴衣退到一邊，看著千夜雪。
除去了王爺的錦衣華服，此時的千夜雪長髮披肩，穿著白色裏衣。
那張素淨的臉上，還帶著重傷之後的蒼白，可她精緻的五官，高貴的氣質，卻是怎麽都遮擋不住的。
「真話！」
千夜雪堅定地說道。
「請你務必實話實說，不要隱瞞我！」
「好！」
第五鶴衣把楚皇後暴病身亡的事情告訴了千夜雪。
「不可能！母後的身體一直很好！不可能暴病身亡！」
「一定是他逼死了母後！一定是這樣的！」
「千絡程，你這個王八蛋！」
千夜雪激動地下了床，她要進宮找千絡程，問個究竟，為什麽要逼死母後！母後那麽愛你，你為什麽不給她一條生路！
可是，胸口傳來的劇痛，讓一直都堅強的千夜雪軟軟倒下。
千夜雪還沒摔在地上，一雙手臂接住了她。
「自身難保，怎麽報仇！」
第五鶴衣最見不慣病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把千夜雪放在床上，他解開了她的衣服，果然，胸口的紗布已經被鮮血侵濕，氣得他說話也變得冷冰冰起來。
「千夜雪，你給我聽著！我不是大羅神仙！」
「你這樣不愛惜自己，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同情你！你更是沒有機會幫你母後和楚家洗刷冤屈！」
一聽這話，千夜雪漸漸地恢復了理智。
是啊！
她不能衝動，不能！
千夜雪一把抓住了第五鶴衣的手，「我聽你的話！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求你救我！」
她不能衝動，必須忍耐！
隻有身體恢復健康，自己才能找千絡程和劉貴妃報仇，否則是自己送死！
見千夜雪求生意誌這麽強烈，第五鶴衣才放下心來。
藥師救人，最怕的是這人有了死的念頭，那完全就是浪費藥師的一片苦心。
重新給千夜雪重新包紮了傷口，第五鶴衣見她精神還算不錯，便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葉紅？」
「對！如果你真的要報恩，我隻有一個請求，幫我盯著葉紅。隻要葉紅在秦治國一天，她的情況我就要第一時間掌握。畢竟，你是秦治國的人，這一點兒對你來說不難！」
「你和葉紅是仇家？」
千夜雪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武宗沒有好感。
在她看來，葉紅和千絡程、劉貴妃是一夥兒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要不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突然出手，她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又怎麽會變成瞎子！甚至連母後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現在第五鶴衣要對付葉紅，千夜雪當然是一百二十個贊同！
「嗯。世仇。」
關於左丹族和右丹族之間的恩恩怨怨，第五鶴衣自然不會告訴千夜雪。
第五鶴衣在南宮紫靈身上覺察出右丹族的「萬裏飄香」，他一路跟蹤過來，發現了第五紅葉。
第五紅葉是右丹族的人，跟著她，說不定就能找到右丹族那幫叛徒的老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也是第五鶴衣出手幫助南宮紫靈的原因！
「隻要你做到這一點，你的血誓就可以解除了——」第五鶴衣看著千夜雪手腕上血紅色的手鍊。
其實，不管她答不答應自己的要求，他都會救她。
這是作為藥師的本職！
「成交！」
千夜雪幹淨利落地應下。
她現在還需要對方幫助自己療傷，要是剎剎在，就好了！
以剎剎的醫術，說不定能治好她的眼睛！
千夜雪休息了一下午，最後，被一陣香氣勾引了肚子裏的饞蟲，醒了過來。
「姐姐，你醒啦！」
南宮紫靈給千夜雪背後塞了枕頭，扶著她坐起來。
「你一定餓壞了吧！鶴衣大哥說你現在的腸胃很虛弱，我讓人熬了粥，你嚐嚐！」
雖然看不到南宮紫靈的模樣，但是聽她聲音，千夜雪就能猜出，這是個乖巧甜美的女孩兒。
「謝謝！」
千夜雪張開嘴，嚐了一口粥。
「姐姐，你這麽客氣做什麽！直接叫我靈兒好了！我是好人，鶴衣哥哥也是好人，你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南宮紫靈認朋友完全靠自己的直覺。
在被第五鶴衣揭穿身上有二嬸留下的藥香後，南宮紫靈氣得不行。
沒想到第五紅葉這麽卑鄙，她居然想通過自己找到大哥！
所有對付大哥的人，都是壞蛋！
因為第五鶴衣的幫忙，南宮紫靈才得以逃脫第五紅葉的監控，所以她覺得第五鶴衣是好人。
現在，南宮紫靈已經從第五鶴衣那裏知道了千夜雪的遭遇，對她非常同情。
被親生父親逼成這樣，真是可憐！
由此，南宮紫靈想到自己大哥，覺得他們真是同病相憐。
母親對大哥那麽無情，現在還要挖大哥的心髒給二哥，和千夜雪的父皇有什麽區別！
也不知道大哥現在在哪兒！
希望大哥不在秦治國……
大哥，你千萬千萬不要來秦治國，不要過來啊！
然而，遠在大周國的夏侯擎天，根本聽不到南宮紫靈的祈禱。
玉緋煙已經應下了葉紅鬥醫的賭約，夏侯君宇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擔心得不得了，親自見了玉緋煙，隻等她說自己有把握時，皇上才稍稍放了心。
「緋煙啊，臉麵有時候真的不重要！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活著，就有咬死對方的機會！一時的失意代表不了一輩子，人的一生，很長啊！」
作為過來人，皇上認認真真地跟玉緋煙傳授著經驗。
他生怕年輕人衝動，好鬥，愛麵子，把自己賠了進去。
於公於私，夏侯君宇都希望玉緋煙這次去秦治國，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知道皇上是為自己好，玉緋煙很感激。
夏侯君宇的這番話，說的極其真摯，講得也是他自己的人生感悟，他是真心關心玉緋煙。
「陛下，您放心，我不打無準備之仗！萬一打不過，我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直接跑人！反正我是小女人，輸了也不怕丟人呢！」
「再說，誰年輕的時候沒做幾件擺不上檯麵的事情呢！」
玉緋煙最後的話，終於把夏侯君宇給逗樂了。
她能這般豁達，是皇上沒有想到的。
能屈能伸，很好！
他還等著玉緋煙生孫子呢！
可不能掛在秦治國！
「擎天，你陪緋煙一起去！」
最後，夏侯君宇對夏侯擎天下了命令。
雖然他很愛惜這個兒子，葉紅是武宗，還是藥帝，這樣的身份不好惹，夏侯君宇害怕夏侯擎天過去惹事，最後把命丟在那兒。
但是，如夏侯君宇話中說的那樣。
「男人，不能讓自己的女人獨自麵對危險，必須站在她前麵，給她擋風遮雨！」
當初他沒有能力護著慕容嫣，之後一直活在懺悔中。
如今，他就更是不能讓夏侯擎天步他後塵。
「放心！」
夏侯擎天眯著眼，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武宗，還敢太歲頭上動土！
既然葉紅那麽不長眼，找貓兒的麻煩，那就直接嫩死她好了！
「朕等著你們！」
送走了夏侯擎天和玉緋煙，夏侯君宇臉色一沉，大筆一揮，直接撥了三十萬大軍，嚴正以待地守在在秦治國和大周國的國界線上。
千絡程，你敢陰老子的兒子和兒媳婦，老子就讓你當亡國奴，跟你同歸於盡！
秦治國。
千絡程得知夏侯君宇派兵的消息後，氣得大罵。
「夏侯君宇，你瘋了嗎！你是變態嗎？特麽的，葉紅和玉羅剎之間的比試，你攙和什麽啊！你這是跟我幹上了？！」
別人不知情，千絡程也是非常清楚，葉紅和他之間隻是一筆交易。
他幫葉紅找南宮紫靈，葉紅幫他擺脫現在的危機。
之前千絡程吹牛逼，也是為了威懾大周國。
哪知道夏侯君宇這個瘋子會攙和了進來，做出這麽瘋狂的事情！
「打就打，以為老子怕你！」
千絡程也想豪氣一把，卻被王丞相給死死攔住。
「陛下，萬萬不可！不能衝動啊！」
「大周國做出這樣的架勢，不過是幫玉羅剎壯勢，好拉攏玉羅剎，其實未必有戰意。您要是派兵，這件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王愛卿，你的意思，是讓朕忍著？當烏龜王八蛋？在那個老狐狸麵前認輸？」
千絡程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陛下，葉大人隻是暫留在秦治國，幫不了咱們太多。可是您忘了，大周國還有一位武神，玉緋煙啊！」
作為少數知情者之一，王丞相對千絡程是苦口婆心地勸阻。
這下，千絡程徹底清醒了。
就算葉紅殺了玉羅剎，最後她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和夏侯君宇對上，人家還有個武神呢！
秦治國現在最高階也不過是個武王。
唯一的武帝——他的親兒子千夜雪，被他整死了。
秦治國，後繼無人了啊！
即便心裏再多怨憤，千絡程隻能憋屈著，忍著。
不過，任他們如何都猜不出，玉緋煙和玉羅剎會是一個人。
要是玉緋煙知道，自己隨便分出來的身份，嚇退了秦治國的大軍，她肯定會樂死！
千夜雪在知道楚皇後逝世的事情後，當晚就開始發燒，昏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才醒來。
她醒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問第五鶴衣楚家怎麽樣了？
之前千夜雪注意力都在楚皇後身上，忘了打聽外祖家的事情，現在才想起來。
看著千夜雪消瘦的臉，第五鶴衣嘆了口氣。
「楚家被流放哈圖草原，途中遇到兇徒……」
說到這兒，千夜雪臉色大變。果然，父皇不肯放過外祖家嗎？非要趕盡殺絕嗎？
見千夜雪誤會了，第五鶴衣連忙解釋。
「不過，他們被人救了，現在下落不明。」
被人救了？！
之前是大悲，現在大悲變成大喜，千夜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過了好一會兒，千夜雪才問，「救他們的人是誰？」
「一男一女，非常神秘！他們殺了兇徒，割了兇徒的耳朵、鼻子和手指，丟在劉貴妃的寢宮，把劉貴妃給嚇病了。」
說道這兒，第五鶴衣也忍不住想笑。
這二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這麽囂張跋扈！
青天白日大鬧秦治國皇宮也就罷了，居然做出這樣「惡劣」的事情來。
聽小道消息說，當時劉貴妃正在召見朝廷命婦，為自己當皇後拉選票，卻被嚇得當場大小便失禁，成了一大笑話。
「剎剎！一定是剎剎！」
提到玉羅剎，千夜雪臉上多出了一抹精神。
剎剎，我在危難之時，你千裏之外趕來，幫我救了外祖家，真是不愧是我的好姐們！
「剎剎？你是說玉羅剎？」
這兩天，第五鶴衣聽到最多的，就是玉羅剎應下葉紅的戰約。
沒想到羅宇大陸，居然會出現藥皇，真是不可思議！
「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完全信任，並且可以託付性命的人！」
千夜雪的性格，第五鶴衣大約了解了。驕傲，自尊，倔強，又豪情仗義。
能被她承認，玉羅剎一定人品不錯！
看來這次到羅宇大陸來，是個不錯的決定！
他倒要看看，玉羅剎怎麽和第五紅葉鬥醫。
藥帝雖然隻比藥皇高出一階，裏麵的學問可大了。
第五紅葉是丹族人，從小吃著丹藥長大，會吃飯的時候，就開始煉丹，受到最完善最係統的藥師教育，能力不容小視。
現在，一個外族藥師，挑戰丹族的藥師，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嗎？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京城的上空飄來一陣悅耳的歌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剎剎！」
千夜雪激動地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玉羅剎離開秦治國京城的時候，千夜雪在京郊的蘭亭送她，當時玉羅剎就唱了這首《送別》。
「剎剎要見我！她在等我！鶴衣，我要去城郊！」
千夜雪知道，玉緋煙這是在跟她傳遞信號。
千夜雪，我在蘭亭等你！
「不行！」
看到千夜雪慘白的臉，第五鶴衣如何都不答應她這樣出去。
更何況千絡程找不到千夜雪，加大了搜查力度，現在京城裏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就在昨天，整個京城開始按片區，開始用排除法挨家挨戶地搜查燕王。千夜雪這時候出去，要是遇到官兵，那簡直就是送死！
「你不懂！我若不去，剎剎不會安心！」
「她現在已經展示出了自己武神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會把葉紅引去，她會有危險的！」
即便千夜雪的眼睛渾濁一片，可第五鶴衣完全能想像出，這雙眼睛充滿光彩的時候，是多麽神采奕奕。
「我不能，讓我的朋友，以身試險！」
－－－－－－題外話－－－－－－
咳咳，我素親媽！對吧！
那多人，為小雪雪求情，我就讓她活下來了！
果然，這是親媽的節奏！哈哈！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劉貴妃端著一碗綠豆百合湯走了過來，「天氣熱起來了，您可別氣壞了身子啊！」
看到心愛的女人，千絡程脾氣消了。
「朕就是看不到她的屍體，有些不安！」
「陛下，您應該相信葉紅大人！」劉貴妃伸手在千絡程胸前輕輕地撫著，幫他舒緩著情緒，「小雜碎這一次肯定死了！」
「好，聽愛妃的！」
兩人又說了會兒情話，劉貴妃把千絡程逗笑了，她才離開。
出了門，劉貴妃臉色一沉，「去冷宮！」
等劉貴妃到了冷宮，推開門，一陣陰森之氣傳來，讓劉貴妃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陽光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大樹下，抬頭看著天空。似乎聽到了聲音，她側過臉，看到了劉貴妃。
「皇後，你倒是悠閑的很啊！」
看到楚皇後的美麗容顏，劉貴妃手裏的帕子絞了又絞。
這個女人，到底會什麽妖術？
都一把年紀了，為什麽看著還是像二十出頭的女子，根本就顯不出年齡來？
幸好皇上不喜歡她，否則哪兒有自己受寵的機會！
「貴妃若是想要悠閑，可以來和本宮作伴！」
楚皇後淡淡地說道。
「哼！本宮才沒有這個閑情雅致！」
劉貴妃冷哼著，走了進去，在楚皇後身邊轉了一圈，嘴角帶著冷漠的嘲諷。
「既然皇後在這裏過得這麽安逸，本宮就回去跟皇上說一聲，讓你在這裏長久地住下去！」
「多謝了！」
楚皇後依舊從容不迫，完全從氣質上勝出一籌，把劉貴妃氣壞了。
她就是看不慣楚皇後風平浪靜的模樣，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就不信楚皇後會不抓狂。
「本宮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燕王膽大包天，在宮宴上行刺陛下，幸好有葉紅大人在，燕王當場被葉大人誅殺，至於楚家，密謀造反，已經被皇上抓起來了。」
劉貴妃每說一句話，楚皇後心口都刀絞一樣疼得厲害。
「燕王不會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楚家也不會謀反！」
楚皇後雖然臉色沒有太大變化，但是聲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這讓劉貴妃心情很好。
「皇後，你還真是天真呢！」
「不管真相怎樣，皇上已經定了燕王的罪。至於楚家，噢，本宮忘了告訴你，審問楚家的人，是本宮的娘家哥哥……」
「你卑鄙——」
看到劉貴妃得意的嘴臉，楚皇後搖著頭，後退了兩步。
劉貴妃的兄長，是個陰險狠毒的小人。
楚家落到他手裏，恐怕是完了……
「皇後娘娘，你不用感謝本宮！陛下已經承諾了臣妾，要將楚家的罪行昭告天下。到時候，你這個罪後也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即便早就知道千絡程和劉貴妃不會放過自己，可是親耳聽到這樣的話，楚皇後還是難過的無法呼吸。
二十年夫妻！
得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他真狠！
「對了，你大概不知道，燕王之所以行刺陛下，是因為她在宮宴執意要見你。說起來，都是你這個沒用的母後拖累了她！你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呢！」
「可惜啊，燕王那麽優秀，卻不是本宮的孩子！」
「看來投胎真是一門技術活！」
「哈哈哈哈！」
楚皇後的狼狽，和劉貴妃的得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隻等冷宮的大門被關上，劉貴妃的笑聲還是在楚皇後耳邊迴蕩。
楚皇後強撐著，隻等劉貴妃走遠，她才身子一歪，癱軟在地上。
雪兒，是母後害了你！
想到千夜雪每每為了她，才百般忍耐千絡程和劉貴妃，楚皇後心裏悔恨交加。
母後沒用，母後連累了你！
楚皇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一顆往下掉。
因為她的軟弱，害死了自己的女兒，楚家也處處被她這個沒用的皇後拖累。
是她錯了！
皇上容不下楚家，楚家這一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如果不是她貪戀千絡程施捨的那一點點溫存，放棄尊嚴放棄人格，又怎麽會一步步上鉤，最後落到這樣萬劫不復的地步！
楚皇後越是回憶過去，心裏越是難過。
因為她的緣故，女兒沒了，楚家也沒了，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個世上！
她才是罪該萬死的人……
當天傍晚，楚皇後一根白綾，將自己懸掛在了冷宮門口。
等千絡程趕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冷宮宮門上，楚皇後用自己的血，書寫的一個大大的「冤」字。
其實，楚皇後想寫「恨」。
她恨自己無能，恨千絡程無情，楚皇後這一輩子要恨的事情太多太多。
最恨的是自己認人不清，引狼入室！
可是，楚皇後不能寫，她娘家的親人還在大牢裏。
要是寫「恨」，恐怕千絡程會惱羞成怒，拿楚家人出氣。就算楚家的人註定會死，也不能在羞辱中死去！
所以，楚皇後在臨死前，用自己的鮮血寫了「冤」。
「冤……」
千絡程看著被宮人放下來，躺在地上的楚皇後。
其實，論容貌品性家事，楚皇後都比劉貴妃要強出許多。
千絡程還記得，楚皇後待字閨中時，美名和賢德就已經傳遍了京城。
當時，去楚家求親的人絡繹不絕。
要不是他使了手段，在宮宴上和她偶遇，也許，楚皇後根本就不認識千絡程這個人，也不會嫁給他。
沒有她和楚家，這皇位和天下也就沒千絡程的份兒！
大概因為楚皇後見識他最狼狽，最卑微，最窘迫的一麵，所以不管她多麽溫柔，多麽美麗，多麽賢良淑德，千絡程的心底都厭惡並排斥著楚皇後。
沒有人願意正視自己不堪的過去，更何況是一國之君。
在千絡程登基之後，每次見到楚皇後，他就會想到自己當年的不堪。
甚至，她那麽高潔純美，和他的卑劣骯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是讓千絡程自慚形穢。
楚皇後就是一麵鏡子，讓千絡程看到了自己的醜陋。
來自心靈的壓力，讓千絡程選擇了對皇後避而不見，反而尋了和自己是同一類人的劉貴妃來寵愛。
在劉貴妃身邊，千絡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們同樣自私卑微，心胸狹窄，善妒成性。相同的經歷，相同的性格，讓千絡程把劉貴妃當做了自己的知己。
和劉貴妃在一起，他毫無壓力。
那些說他靠著楚家才當上皇帝的人，被他找機會一一整死了。
之後，他不斷抬高劉家，壓製著楚家。
看到楚家畏畏縮縮的模樣，千絡程才真的揚眉吐氣起來。
現在，那個當初他費盡心思娶進門的女人，躺在冰冷的地上，千絡程心裏忽然猛地一下，抽搐得厲害。
她怎麽就死了？
沒他的允許，她怎麽敢這樣！
「皇後，依依——」
千絡程走到楚皇後麵前，喚著她的閨名。
出身自楚家，她無論在什麽時候，一言一行都堪稱完美無瑕。
即便此時奔赴黃泉，楚皇後也把自己打扮得極有尊嚴。
千絡程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見過楚皇後了，她此刻安安靜靜地躺著，表情從容，沒有絲毫怨憤，就像睡著了一樣。
而她的容貌，這些年也沒有太大變化。
千絡程從來沒有想過，楚皇後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性命。
這些年，不管是千絡程如何冷淡漠視，還是他縱容劉貴妃去找茬，楚皇後始終是淡定從容的神態。
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讓千絡程每每都忍不住落荒而逃。
現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變成了兩個血窟窿，即便血已經幹涸，可看上去還是極為猙獰恐怖。
旁邊伺候楚皇後的宮女低聲說：
「娘娘硬生生地挖了自己的眼睛，沾了眼眶裏的血，在門上寫了血書……」
挖眼，這該有多疼啊！
一想到新婚燕爾時，楚皇後給他做香囊，一不小心紮了指尖，差點兒哭出來的柔美模樣，千絡程就心如刀割。
皇後，你就這麽恨朕嗎？
你是怪自己瞎了眼，所以要挖了它們？
還是……就算到了陰間，你也不願意再多看朕一眼？
你是這個意思嗎？
「陛下，娘娘說楚家忠心耿耿，從來沒有二心。現在燕王已經沒了，請您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手下留情，放過楚家！」
磕了頭，把楚皇後最後的口信傳給了千絡程，宮女一頭撞在冷宮門口，當場死亡，一時間，氣氛變得極為悲壯。
隻有一旁的劉貴妃，眉眼飛揚，根本就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陛下，皇後這是……畏罪自殺嗎？」
她一進宮，就是貴妃，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
貴妃的位置，她早就坐膩味了！
隻是，這麽多年，不管千絡程如何寵愛她，他始終都不肯把後位給她。
劉貴妃知道，千絡程這是顧忌楚家，所以才遲遲不扶她當皇後。
可是現在千夜雪已死，楚皇後自縊，楚家也倒了，沒有人擋著她的路了，這皇後之位，就應該是她的了！
「你給朕閉嘴！」
史無前例的，千絡程當眾訓斥了劉貴妃。
劉貴妃這十幾年來一直是耀武揚威，雖然沒有皇後之名，卻早有皇後之實，掌管六宮，是眾人心裏的皇後。
今天是怎麽了？
皇上，居然毫不留情麵，斥責劉貴妃？
被訓的劉貴妃覺得千絡程這一頓脾氣實在是莫名其妙。
不過，她從來最會察言觀色，盡管不明白皇上為何發火，可他才是皇宮最大的boss，得罪不了，劉貴妃連忙跪下來磕頭認罪，千絡程這才罷休。
不過，之後千絡程做的事情，把劉貴妃氣壞了。
千絡程不但把楚皇後葬在皇陵，追封她為「孝恭仁皇後」，還宣布他駕崩後要和楚皇後合葬在一起。
除此之外，千絡程在朝堂上宣布了對楚家的懲罰。
皇上削去了楚家的爵位和楚家子弟的官職，將他們流放。
至於燕王，千絡程始終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不肯放過她，他甚至把楚皇後的死，算在了千夜雪的頭上。
要不是千夜雪犯上，葉紅不會打傷她，她這麽生死不明，皇後才會絕望赴死！
在千絡程看來，千夜雪就是個徹徹底底的不孝子！
為此，千絡程下了死命令。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掘地三尺，也要把千夜雪找出來！
「陛下您這麽做是放虎歸山啊！」
劉貴妃在知道皇上的決定後，又哭又鬧。
哪知，千絡程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見劉貴妃哭鬧的厲害，他幹脆罰她抄寫一百份《女戒》。
千絡程忽然變化的態度，讓劉貴妃捉摸不定。
最後，劉貴妃特地請來了武宗葉紅幫忙，一見麵，劉貴妃就在葉大人麵前哭訴了一番。
「您看！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啊？我還不是為陛下著想嗎！」
「你要是不放心楚家，讓人秘密追殺他們不就成了！」第五紅葉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
她還有一堆煩心的事情呢，哪兒有空聽劉貴妃瞎扯。
從無憂城出來，第五紅葉追蹤南宮紫靈一直到了秦治國。
本來她以為能順藤摸瓜，找到小野種。
沒想到南宮紫靈突然消失了！
就連她身上的「萬裏飄香」也沒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
「萬裏飄香」怎麽會失靈呢！
想到南宮家主交待的事情，第五紅葉就頭疼不已。
要不是她想藉助千絡程的勢力幫自己找南宮紫靈，第五紅葉才沒這份閑心和這些下等人糾纏。
為此，千絡程還提出條件，讓她打敗新崛起的玉羅剎。
第五紅葉本來沒興趣，但一聽說在羅宇大陸，這種下等人生活的地方，居然有人成為藥皇，她才來了興趣。
特別是打聽到玉羅剎成為藥皇的時候隻有十四歲，第五紅葉更是吃驚。
這樣的天賦，放整個丹族也沒幾個人能做到。
當年的丹族聖女，十四歲成為藥皇。
可第五煙兒從小生長在丹族，耳濡目染，又有那麽好的老師教導，成為藥皇，和她的天賦有關，更和她生長的環境。
現在，羅宇大陸出現一個能力天賦趕超第五煙兒的人，可不讓人好奇麽！
在這種好奇心的驅使下，第五紅葉答應了千絡程的請求，她也很想會一會這個玉羅剎。
要是她識好歹，同意加入右丹族，自然是一件最好不過的事情。
如果玉羅剎不識抬舉，不能為我所用，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這種卑賤的地方，隨便死個把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五紅葉已經打定主意，但凡玉羅剎有一點兒危險的苗頭，她就直接殺了這個小丫頭。
「我的意思是，想請葉大人出麵……」
劉貴妃小心翼翼地看著麵前的女人，「您是武宗，殺幾百人，就像踩死螞蟻一樣簡單。」
看到劉貴妃的模樣，第五紅葉眼裏的輕蔑彰顯無遺。
什麽東西！
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居然使喚她去殺一群賤民？簡直就是弄髒她的手！
「這件事情，我是不會幫你的！」
「別人討好你，巴結你，我可不會！」
第五紅葉直接回絕了劉貴妃。
等第五紅葉走後，劉貴妃直接掀了桌子。
這個葉紅，一點兒都不聽話！
要是胡鯊在就好了！
劉貴妃越想越生氣，當初她有個什麽要求，隻要跟胡鯊說一聲，胡鯊就會答應。哪裏像這個葉紅，完全就是目中無人，真是氣死人了！
氣歸氣，要做的事情還是必須做。
當即，劉貴妃讓親信出宮，重金尋找殺手對付楚家，她要讓楚家老老少少都有去無回！
可不能給他們任何翻牌的機會！
秦治國京城的一處民宅裏，千夜雪終於醒了過來。
「嘶——」
剛一動，她就感覺到了胸前傷口傳來的疼痛，撕扯著她的肉，疼得她一陣哆嗦。
能感覺到痛？
她還沒死？！
千夜雪睜開眼，周圍黑乎乎一片。
大概是因為她弄出了響動，一個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鶴衣哥哥，她醒了！」
之後，有兩個人走到了千夜雪旁邊，一隻涼涼的手，按在了千夜雪的脈搏處，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說話。
「嗯，體內的毒素已經消除了一大半！總算是活過來了！也不枉費我的那些靈藥！」
聽他的聲音，是個年輕的男子。
鶴衣？是誰？
「你們……是誰？」
千夜雪扭過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哪知道她睜著眼，卻什麽都看不見。
「為什麽沒有點燈？」
一聽千夜雪的話，南宮紫靈驚訝地看著她，「姐姐，現在是白天啊！」
「白天？白天……」
千夜雪掙紮著坐起來，看向周圍，眼裏卻始終黑乎乎一片。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千夜雪細長的指頭抓著被單，表情痛苦。
既然老天開眼，讓她再次活過來，為什麽會把她弄成一個瞎子？這樣活著，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姐姐，你別擔心！鶴衣哥哥醫術高明，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南宮紫靈連忙在旁邊安慰千夜雪。
可是，這些安慰對千夜雪來說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沒了眼睛，成了殘廢，她還怎麽救母後，怎麽殺那對賤人！
「對不起！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雖然千夜雪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可是她的自製力很好。旁邊是救了她性命的恩人，她不會胡亂發脾氣，讓他們承受自己的怒火。
「靈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說跟她說。」
看了看鶴衣，又看了看千夜雪，南宮紫靈點了點頭。
等屋裏隻剩下兩個人，千夜雪側著臉，「謝謝了你救了我！這個恩情，我以後一定會回報你！」
「你打算怎麽回報呢？」
男子的聲音很好聽，可他的話，在千夜雪看來卻是一種諷刺。
是呢！
她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是！
一個瞎子，怎麽回報對方的救命之恩！
不過，千夜雪不是輕易認輸的性格。
她身邊沒有鋒利的刀具，便一口撕扯在自己胳膊上，咬破皮肉，讓鮮血飛了出來。
「我千夜雪在此發誓，有生之年，一定盡我所能，回報眼前此人的救命之恩！如違此誓，落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第五鶴衣沒有想到，千夜雪是這般驕傲倔強的性子。
看著鮮血變成紅色的鏈子纏繞在她手腕上，他嘆了口氣，他不過是想試一試她。
一個女兒家，這麽要強做什麽！
「燕王，我沒有逼迫你。」
燕王？！
一聽這個，千夜雪警惕地「看」著第五鶴衣。
「你是誰？救我有什麽目的？」
「嗬——」
看到千夜雪緊張成這樣，第五鶴衣笑著，抓了她的手臂，給她包紮傷口。
「我能把你怎樣？我不過是個藥師而已！」
第五鶴衣的手指很涼，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草藥香。
大概是並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敵意，千夜雪漸漸放鬆了下來。
「既然你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你能不能告訴我，外麵的情形如何？我母後還好嗎？」
千夜雪這麽說，已經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之前，第五鶴衣隻是心裏有這個猜測。
從他救回千夜雪，整個京城就陷入了嚴厲的搜查中，之後燕王行刺的事情曝光，他這才把千夜雪和燕王聯繫到了一起。
沒想到他的猜測是真的！
一國王爺，居然是女扮男裝，是個女子，真是匪夷所思……
此時，千夜雪最擔心的人是楚皇後。
在聽說楚皇後用巫蠱詛咒千絡程，被父皇打入冷宮後，千夜雪氣憤之下，和千絡程對上了。
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葉紅，重傷了她。
若不是她隨身帶著玉緋煙給她的藥包，一直撐到了倉灤河，跳進水裏，恐怕早就亡命皇宮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第五鶴衣退到一邊，看著千夜雪。
除去了王爺的錦衣華服，此時的千夜雪長髮披肩，穿著白色裏衣。
那張素淨的臉上，還帶著重傷之後的蒼白，可她精緻的五官，高貴的氣質，卻是怎麽都遮擋不住的。
「真話！」
千夜雪堅定地說道。
「請你務必實話實說，不要隱瞞我！」
「好！」
第五鶴衣把楚皇後暴病身亡的事情告訴了千夜雪。
「不可能！母後的身體一直很好！不可能暴病身亡！」
「一定是他逼死了母後！一定是這樣的！」
「千絡程，你這個王八蛋！」
千夜雪激動地下了床，她要進宮找千絡程，問個究竟，為什麽要逼死母後！母後那麽愛你，你為什麽不給她一條生路！
可是，胸口傳來的劇痛，讓一直都堅強的千夜雪軟軟倒下。
千夜雪還沒摔在地上，一雙手臂接住了她。
「自身難保，怎麽報仇！」
第五鶴衣最見不慣病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把千夜雪放在床上，他解開了她的衣服，果然，胸口的紗布已經被鮮血侵濕，氣得他說話也變得冷冰冰起來。
「千夜雪，你給我聽著！我不是大羅神仙！」
「你這樣不愛惜自己，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同情你！你更是沒有機會幫你母後和楚家洗刷冤屈！」
一聽這話，千夜雪漸漸地恢復了理智。
是啊！
她不能衝動，不能！
千夜雪一把抓住了第五鶴衣的手，「我聽你的話！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求你救我！」
她不能衝動，必須忍耐！
隻有身體恢復健康，自己才能找千絡程和劉貴妃報仇，否則是自己送死！
見千夜雪求生意誌這麽強烈，第五鶴衣才放下心來。
藥師救人，最怕的是這人有了死的念頭，那完全就是浪費藥師的一片苦心。
重新給千夜雪重新包紮了傷口，第五鶴衣見她精神還算不錯，便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葉紅？」
「對！如果你真的要報恩，我隻有一個請求，幫我盯著葉紅。隻要葉紅在秦治國一天，她的情況我就要第一時間掌握。畢竟，你是秦治國的人，這一點兒對你來說不難！」
「你和葉紅是仇家？」
千夜雪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武宗沒有好感。
在她看來，葉紅和千絡程、劉貴妃是一夥兒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要不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突然出手，她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又怎麽會變成瞎子！甚至連母後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現在第五鶴衣要對付葉紅，千夜雪當然是一百二十個贊同！
「嗯。世仇。」
關於左丹族和右丹族之間的恩恩怨怨，第五鶴衣自然不會告訴千夜雪。
第五鶴衣在南宮紫靈身上覺察出右丹族的「萬裏飄香」，他一路跟蹤過來，發現了第五紅葉。
第五紅葉是右丹族的人，跟著她，說不定就能找到右丹族那幫叛徒的老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也是第五鶴衣出手幫助南宮紫靈的原因！
「隻要你做到這一點，你的血誓就可以解除了——」第五鶴衣看著千夜雪手腕上血紅色的手鍊。
其實，不管她答不答應自己的要求，他都會救她。
這是作為藥師的本職！
「成交！」
千夜雪幹淨利落地應下。
她現在還需要對方幫助自己療傷，要是剎剎在，就好了！
以剎剎的醫術，說不定能治好她的眼睛！
千夜雪休息了一下午，最後，被一陣香氣勾引了肚子裏的饞蟲，醒了過來。
「姐姐，你醒啦！」
南宮紫靈給千夜雪背後塞了枕頭，扶著她坐起來。
「你一定餓壞了吧！鶴衣大哥說你現在的腸胃很虛弱，我讓人熬了粥，你嚐嚐！」
雖然看不到南宮紫靈的模樣，但是聽她聲音，千夜雪就能猜出，這是個乖巧甜美的女孩兒。
「謝謝！」
千夜雪張開嘴，嚐了一口粥。
「姐姐，你這麽客氣做什麽！直接叫我靈兒好了！我是好人，鶴衣哥哥也是好人，你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南宮紫靈認朋友完全靠自己的直覺。
在被第五鶴衣揭穿身上有二嬸留下的藥香後，南宮紫靈氣得不行。
沒想到第五紅葉這麽卑鄙，她居然想通過自己找到大哥！
所有對付大哥的人，都是壞蛋！
因為第五鶴衣的幫忙，南宮紫靈才得以逃脫第五紅葉的監控，所以她覺得第五鶴衣是好人。
現在，南宮紫靈已經從第五鶴衣那裏知道了千夜雪的遭遇，對她非常同情。
被親生父親逼成這樣，真是可憐！
由此，南宮紫靈想到自己大哥，覺得他們真是同病相憐。
母親對大哥那麽無情，現在還要挖大哥的心髒給二哥，和千夜雪的父皇有什麽區別！
也不知道大哥現在在哪兒！
希望大哥不在秦治國……
大哥，你千萬千萬不要來秦治國，不要過來啊！
然而，遠在大周國的夏侯擎天，根本聽不到南宮紫靈的祈禱。
玉緋煙已經應下了葉紅鬥醫的賭約，夏侯君宇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擔心得不得了，親自見了玉緋煙，隻等她說自己有把握時，皇上才稍稍放了心。
「緋煙啊，臉麵有時候真的不重要！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活著，就有咬死對方的機會！一時的失意代表不了一輩子，人的一生，很長啊！」
作為過來人，皇上認認真真地跟玉緋煙傳授著經驗。
他生怕年輕人衝動，好鬥，愛麵子，把自己賠了進去。
於公於私，夏侯君宇都希望玉緋煙這次去秦治國，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知道皇上是為自己好，玉緋煙很感激。
夏侯君宇的這番話，說的極其真摯，講得也是他自己的人生感悟，他是真心關心玉緋煙。
「陛下，您放心，我不打無準備之仗！萬一打不過，我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直接跑人！反正我是小女人，輸了也不怕丟人呢！」
「再說，誰年輕的時候沒做幾件擺不上檯麵的事情呢！」
玉緋煙最後的話，終於把夏侯君宇給逗樂了。
她能這般豁達，是皇上沒有想到的。
能屈能伸，很好！
他還等著玉緋煙生孫子呢！
可不能掛在秦治國！
「擎天，你陪緋煙一起去！」
最後，夏侯君宇對夏侯擎天下了命令。
雖然他很愛惜這個兒子，葉紅是武宗，還是藥帝，這樣的身份不好惹，夏侯君宇害怕夏侯擎天過去惹事，最後把命丟在那兒。
但是，如夏侯君宇話中說的那樣。
「男人，不能讓自己的女人獨自麵對危險，必須站在她前麵，給她擋風遮雨！」
當初他沒有能力護著慕容嫣，之後一直活在懺悔中。
如今，他就更是不能讓夏侯擎天步他後塵。
「放心！」
夏侯擎天眯著眼，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武宗，還敢太歲頭上動土！
既然葉紅那麽不長眼，找貓兒的麻煩，那就直接嫩死她好了！
「朕等著你們！」
送走了夏侯擎天和玉緋煙，夏侯君宇臉色一沉，大筆一揮，直接撥了三十萬大軍，嚴正以待地守在在秦治國和大周國的國界線上。
千絡程，你敢陰老子的兒子和兒媳婦，老子就讓你當亡國奴，跟你同歸於盡！
秦治國。
千絡程得知夏侯君宇派兵的消息後，氣得大罵。
「夏侯君宇，你瘋了嗎！你是變態嗎？特麽的，葉紅和玉羅剎之間的比試，你攙和什麽啊！你這是跟我幹上了？！」
別人不知情，千絡程也是非常清楚，葉紅和他之間隻是一筆交易。
他幫葉紅找南宮紫靈，葉紅幫他擺脫現在的危機。
之前千絡程吹牛逼，也是為了威懾大周國。
哪知道夏侯君宇這個瘋子會攙和了進來，做出這麽瘋狂的事情！
「打就打，以為老子怕你！」
千絡程也想豪氣一把，卻被王丞相給死死攔住。
「陛下，萬萬不可！不能衝動啊！」
「大周國做出這樣的架勢，不過是幫玉羅剎壯勢，好拉攏玉羅剎，其實未必有戰意。您要是派兵，這件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王愛卿，你的意思，是讓朕忍著？當烏龜王八蛋？在那個老狐狸麵前認輸？」
千絡程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陛下，葉大人隻是暫留在秦治國，幫不了咱們太多。可是您忘了，大周國還有一位武神，玉緋煙啊！」
作為少數知情者之一，王丞相對千絡程是苦口婆心地勸阻。
這下，千絡程徹底清醒了。
就算葉紅殺了玉羅剎，最後她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和夏侯君宇對上，人家還有個武神呢！
秦治國現在最高階也不過是個武王。
唯一的武帝——他的親兒子千夜雪，被他整死了。
秦治國，後繼無人了啊！
即便心裏再多怨憤，千絡程隻能憋屈著，忍著。
不過，任他們如何都猜不出，玉緋煙和玉羅剎會是一個人。
要是玉緋煙知道，自己隨便分出來的身份，嚇退了秦治國的大軍，她肯定會樂死！
千夜雪在知道楚皇後逝世的事情後，當晚就開始發燒，昏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才醒來。
她醒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問第五鶴衣楚家怎麽樣了？
之前千夜雪注意力都在楚皇後身上，忘了打聽外祖家的事情，現在才想起來。
看著千夜雪消瘦的臉，第五鶴衣嘆了口氣。
「楚家被流放哈圖草原，途中遇到兇徒……」
說到這兒，千夜雪臉色大變。果然，父皇不肯放過外祖家嗎？非要趕盡殺絕嗎？
見千夜雪誤會了，第五鶴衣連忙解釋。
「不過，他們被人救了，現在下落不明。」
被人救了？！
之前是大悲，現在大悲變成大喜，千夜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過了好一會兒，千夜雪才問，「救他們的人是誰？」
「一男一女，非常神秘！他們殺了兇徒，割了兇徒的耳朵、鼻子和手指，丟在劉貴妃的寢宮，把劉貴妃給嚇病了。」
說道這兒，第五鶴衣也忍不住想笑。
這二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這麽囂張跋扈！
青天白日大鬧秦治國皇宮也就罷了，居然做出這樣「惡劣」的事情來。
聽小道消息說，當時劉貴妃正在召見朝廷命婦，為自己當皇後拉選票，卻被嚇得當場大小便失禁，成了一大笑話。
「剎剎！一定是剎剎！」
提到玉羅剎，千夜雪臉上多出了一抹精神。
剎剎，我在危難之時，你千裏之外趕來，幫我救了外祖家，真是不愧是我的好姐們！
「剎剎？你是說玉羅剎？」
這兩天，第五鶴衣聽到最多的，就是玉羅剎應下葉紅的戰約。
沒想到羅宇大陸，居然會出現藥皇，真是不可思議！
「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完全信任，並且可以託付性命的人！」
千夜雪的性格，第五鶴衣大約了解了。驕傲，自尊，倔強，又豪情仗義。
能被她承認，玉羅剎一定人品不錯！
看來這次到羅宇大陸來，是個不錯的決定！
他倒要看看，玉羅剎怎麽和第五紅葉鬥醫。
藥帝雖然隻比藥皇高出一階，裏麵的學問可大了。
第五紅葉是丹族人，從小吃著丹藥長大，會吃飯的時候，就開始煉丹，受到最完善最係統的藥師教育，能力不容小視。
現在，一個外族藥師，挑戰丹族的藥師，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嗎？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京城的上空飄來一陣悅耳的歌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剎剎！」
千夜雪激動地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玉羅剎離開秦治國京城的時候，千夜雪在京郊的蘭亭送她，當時玉羅剎就唱了這首《送別》。
「剎剎要見我！她在等我！鶴衣，我要去城郊！」
千夜雪知道，玉緋煙這是在跟她傳遞信號。
千夜雪，我在蘭亭等你！
「不行！」
看到千夜雪慘白的臉，第五鶴衣如何都不答應她這樣出去。
更何況千絡程找不到千夜雪，加大了搜查力度，現在京城裏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就在昨天，整個京城開始按片區，開始用排除法挨家挨戶地搜查燕王。千夜雪這時候出去，要是遇到官兵，那簡直就是送死！
「你不懂！我若不去，剎剎不會安心！」
「她現在已經展示出了自己武神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會把葉紅引去，她會有危險的！」
即便千夜雪的眼睛渾濁一片，可第五鶴衣完全能想像出，這雙眼睛充滿光彩的時候，是多麽神采奕奕。
「我不能，讓我的朋友，以身試險！」
－－－－－－題外話－－－－－－
咳咳，我素親媽！對吧！
那多人，為小雪雪求情，我就讓她活下來了！
果然，這是親媽的節奏！哈哈！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