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黃昏在晝夜交替之際短暫地來臨,夕陽的光輝落盡,月亮還未升起,長庚星在西麵天空高高懸起。藍晝靜靜坐在樓道對麵小花壇邊,從夏白家出來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沒有人在等他視頻會議,他隻是……再待下去怕控製不了自己。


    他的夏白根本是個毫無防備之心的孩子,十年前他的拋棄沒能給她留下任何的教訓嗎?藍晝痛苦地想,為什麽剛才他甚至做出了比親吻更過分的行為、她還是那麽乖地由著他?


    不知如何才是對她好。如果不顧一切地順著她給她濃烈的愛,最後會不會反而傷她更深呢?如果堅守到底對她說謊,說根本不愛她,毫不回應她的單戀……那又會不會令她一生遺憾?


    看!藍晝就算不考慮自己的情感、隻考慮她的,都感到這樣迷茫,更何況他也有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啊!在她麵前總是會有忍不住擁抱她、親吻她的衝動,會有心疼她、恨不得毀了這個世界隻要能成全她的心意,會……會掩飾不住他深深深愛她的那些痕跡。


    在哈佛時藍晝曾花了大量時間研究自己的心理,他看過芬蘭人類學家愛德華.韋斯特馬克提出的韋斯特馬克效應,說是兩個早年共同長大的兒童在成年後通常不會對彼此產生性吸引力——這當時讓藍晝激動得要命!


    如果能將對她的極致思念撇除愛情之外,那他這輩子的感情著落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不過韋斯特馬克也說了,出生後六年的生長環境是個關鍵點,其間生活在一起的二者性吸引幾率會大大降低。


    藍晝九歲以前跟著爺爺生活來著。


    “啊……該死!”暴躁地將雙手插進頭發裏,藍晝憤怒地懊惱。


    威廉帶著垂頭喪氣的phil過來,看到藍晝這樣自責的樣子,phil感動極了!反過來安慰他:“我過得很好,中國警察每頓給我吃好吃的盒飯了!”


    呃,藍晝壓根忘了下午叫威廉想辦法保釋她出來的,看到她出現嚇了一跳,抓抓頭發,草率地點點頭,“辛苦了,你們先回去吧!”


    phil一臉感動地上車了,威廉見藍晝一動不動,順著他的目光看看樓上夏白家亮著燈的窗戶,威廉立刻心領神會:“您是不是想去夏白小姐家裏?需要我幫您想想辦法嗎?”


    “你想什麽辦法?”藍晝忍耐地長聲歎氣,“我是怕她留住我。”


    “……”威廉緊緊抿住唇,讓吐槽的話全部留在口腔深處。boss今天發高燒了,就讓他沉浸幻想、開心片刻吧。


    可是威廉體貼藍晝、有人不體貼啊!一輛白色路虎緊挨著藍晝的防彈商務車停下,鄭雲蘇拎著兩袋子大閘蟹匆匆地從路虎車裏下來,走進夏白家樓道前,他疑惑地看了藍晝一眼。


    “一起上去嗎?”鄭雲蘇好心發出邀約,拎起大閘蟹給他看:“這次的螃蟹更壯。”


    “沒腦子的東西都很容易壯的,”藍晝冷聲,“你自己吃個夠吧!”


    “……”鄭雲蘇翻了個白眼走了。


    威廉驚訝地看向仍然一動不動的boss:“這個鄭雲蘇,好像有點喜歡夏白小姐吧……您確定真的不上去嗎?”


    藍晝沉默良久,搖頭苦笑,“如果她能喜歡上別人,也就好了。你不懂,夏白她……心不由己,她其實也很不好過。”


    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狗藍晝”!居然是藍清明來了,喜氣洋洋地抱著一袋水果,身後還跟著安妮,懷裏抱滿了香檳和氣泡酒。一看到藍晝、安妮火速溜上樓、跑得像被惡犬追,驚得藍清明都顧不上藍晝了,追在她後麵喊“你怎麽啦那麽著急,上廁所嗎?”


    大閘蟹、香檳酒、三樓窗戶裏傳出來的烤雞香味、以及飯後水果都看到了……“講真,我看夏白小姐她挺好過的。”威廉忍不住了,誠懇地勸boss醒醒。


    藍晝皺眉訓斥說“你懂什麽”,可臉剛轉向威廉,突然的臉色一變,一句“我去”脫口而出——前方五十米,仙風道骨池大師背著他的布包翩然而至,看到藍晝頭發亂得像個雞冠、孑然地站在這裏,池大師眼神絲毫不八卦的、脫俗地對他笑笑,然後步伐明顯加快了,興奮地小跑步走進夏白家的樓道。


    “……”威廉看向藍晝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同情來形容了,“算了,boss,我們還是回去吧。”他開始不勸戰、勸退了。


    夕陽落下後的風很涼很涼,藍晝襯衫衣袖還挽在二頭肌那處,赤裸的手臂肌肉顯眼地鼓起,一看就是插在褲袋裏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phil.”他麵無表情地冷聲呼喚。


    防彈車窗降下,phil毛茸茸的腦袋伸出來:“嗯哼?”


    藍晝麵朝著樓道一動不動,用英語對身後車裏的人說:“想吃餃子嗎?”


    “嚼嘰?!”phil頓時兩眼放光。


    “嗯,嚼嘰,”藍晝轉頭對她露出和善微笑,“你上去吃吧,晚上住在這裏也可以的,反正我回酒店了沒有其他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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