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有千百年歲月,又好像隻是那麽一瞬間。


    葉新忽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醫生模樣的漂亮姐姐,迷人的雙眸如星辰璀璨,同時充滿好奇之意。


    “葉小師弟,你醒了。”


    醫生姐姐麵露甜美微笑,見葉新還在發懵中,便繼續說道:“我們提取了你的部分記憶,所以知道你是誰,你的父親,和我師傅乃是同門師兄妹,所以你可以叫我一聲芸芸師姐。”


    “提取了我的部分記憶...”


    原本發懵的葉新頓時目光警惕,他想要起身,卻發現毫無氣力,便緊緊盯著眼前的芸芸師姐,凝聲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見到葉新的反應,芸師姐微微一愣,隨即搖頭笑道:“我隻知道這些,都是師傅告訴我的,小師弟若有什麽疑惑,待會可以問我師傅。”


    “你師傅是誰?現在在什麽地方?”


    葉新的情緒有些急躁,畢竟他的記憶深處,藏著大夢空間的一切,以及九轉入聖訣,這是他不想被任何外人知道的秘密。


    “小師弟別著急,藥效還要一會才能過。”


    芸芸師姐始終麵帶微笑,她輕輕抬手,拍了拍葉新蓋著的被子,然後轉身出門。


    “你的另一位同伴應該也快醒了,我去看看,你待會自己能動了,直接去院長辦公室找我師傅就行。”


    安靜的病房裏,隻剩下葉新一人躺在床上。


    所有的傷勢,包括被招妖幡所傷的雙眼,似乎都完全康複了,很顯然,是芸芸師姐和她口中的師傅,救了自己和秦落雁。


    那這裏,是什麽地方呢?


    葉新錯亂的記憶在這一刻猛然清晰,他在昆侖墟九天玄女宮中,差點被刀以破及冰川以招妖幡困殺,危機時刻被吸入山河社稷圖中。


    所以,這裏應該是山河社稷圖內的世界,隻是這個世界裏的人物,為何會和父親是師兄妹呢?


    難道,對方和父親一樣,是仙隕時代活下來的一尊仙?!


    葉新想到這個可能性,並且覺得這應該就是真的,畢竟能和父親做師兄妹的,除了那個時代的人物,還能有誰?


    頓時間,葉新心中洶湧澎湃,他即將直麵一尊真正的仙人,如何不激動萬分?


    雖然他的父親、青城劍仙以及獄寒魔尊、不死道尊,都是曾經的萬古巨頭,但畢竟都隻是曾經,因為天地封印的緣故,這些過去的仙都已跌落凡塵,他們走出不一樣的路,付出巨大的代價才活到當今。


    而山河社稷圖內的世界,很可能不受封印影響,對方或許是一尊真正的仙,洞悉仙隕時代的一切真相!


    在短暫的思緒裏,葉新忽然感覺自己可以動了,他緩緩起身後,舒展了一下身體,隨後檢查自己的一切。


    在最好的狀態,所有物品都在。


    對方,起碼應該不會是壞人吧?


    葉新走出房門,白衣天使般的醫生、護士行走匆匆,這裏,竟然是一座現代化般的醫院,他緩步而行,向別人詢問院長辦公室所在,隨後不急不慢的前去。


    這個時候,自己反而沒那麽急迫了,一直以來,他的心境受到妖、魔兩種極致血脈的影響,波動劇烈、難以控製,如今經曆過十八寺神通傳承,自身的佛門造詣在突飛猛進,所以心境開始趨於平和,三大血脈的平衡狀態也更加穩定。


    這種微妙的掌控感,讓葉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強大,或許這其中不僅有佛門造詣提升的原因,應該還有那尊仙人院長的特殊幫助?


    葉新不知道對方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麽,但起碼救了他,若是沒有山河社稷圖,自己很可能已經成為招妖幡下的亡魂。


    這,是救命之恩。


    “咚,咚,咚。”


    院長辦公室前,葉新輕輕敲擊房門,裏麵傳來一道悅耳的女子聲音:“請進。”


    葉新略微詫異,沒想到芸芸師姐的師傅,竟也是一名女子,他推開房門,邁步踏入院長辦公室。


    女子膚白貌美,沒有絲毫的歲月痕跡,甚至氣質上也無一絲滄桑成熟,甚至比之芸芸師姐,看起來更加的年輕。


    但葉新明白,這樣的人物,定然是不能以外貌來判斷的,他的目光與對方的雙眸交錯即離,隨後小心翼翼的開口,。


    “您是...院長大人?”


    “不錯,葉小師侄,請坐。”


    女子微微一笑,溫潤如水的感覺,讓葉新恍惚間懷疑,自己的判斷真的準確嗎?這名女子,會是一尊仙人嗎?


    “聽說...您是我父親的同門師妹?”


    葉新直接開口詢問,見到女子點頭後,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繼續追問道:“是仙隕時代的同門師妹嗎?”


    見到女子依舊點頭,葉新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而女子接下來的話語,讓他更加不能平靜,因為事實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其實是,也不是。最早的我,是那個人的師妹,後來的我,應該算是...那個人的弟子吧。”


    說出這句話時,女子的笑容在這一刻收斂,隨後麵露回憶之色。


    “當初滅神一役落幕,世間無仙是不可逆的大勢,但針對的都是已成仙者,若是能在天地封印下逆天登仙,便可有一線生機。”


    “我的資質比師兄更高,先一步在滅神之戰前成仙,卻最終萬古道成空,而師兄他在滅神之戰後才踏出那一步,反而被他走出一片未來。”


    “你可知世間無仙,是多麽的殘酷?!相信所有的經曆者,都或多或少心有不甘吧?我欽佩止戈、雷吟兩位道兄,為人間太平,何等霸烈竟無謂生死!我亦感慨洗玉仙子的大義,舍身獨闖輪回,為群仙開辟前路!然而,我最歆羨的,卻是逆天霸皇,身化萬千光雨,隻為在紅塵中等她歸來!”


    “不是所有人都是止戈、雷吟道兄,而洗玉仙子墮入輪回,傳回來的亦隻有絕望,我心中不甘,我不在乎萬古道成空,但卻在乎不能永遠陪伴那個人,逆天霸皇的大愛無私,而我卻是自私的。”


    “所以,我偷了師尊的山河社稷圖,與那個人一齊身入其中,就算被困千年萬年,總會是相伴永遠,但事實太過於殘酷,就算是這片世界,同樣逃不過天地封印的大劫。”


    “那個人他走了,離開這裏,他說自己背負著崇高的使命,所以我不怪他。但我怎能就這樣身死道消?所以,我另辟蹊徑創出自己的法,曆經無盡歲月終於與這片世界徹底融為一體,並成功分出一道執念,走出山河社稷圖。”


    “紅塵滾滾,執念忘記了自我記憶,隻知道要尋到那個人,最終我與那個人相遇,可惜早已物是人非,那一年,他是帝師,收我為弟子,賜名李我心。”


    “嗬,現在想來,那個人當年應該已經猜到是我了吧?不然,何以賜我真正的名諱呢?”


    女子一口氣說了許多,美麗的雙眸中,有淚花在閃爍,葉新張了張嘴巴,尷尬的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對方何等人物,回憶滅神之戰就罷了,說到底竟然是在講自己的愛情故事?


    “葉小師侄,是不是不能理解,我為何會與你說這麽多?”


    女子逐漸恢複平靜,隨後微微笑道:“因為那個人是你的父親,當年是葉仙塵,如今叫葉道明,而你葉新,與你父親竟有八分相似,我先前誤以為你是他,所以萬分欣喜是他回來了,當提取到你的記憶,我沉默了,同時也終於明白當年為何他會拋下我,甚至也不去管子衿師妹的死活。”


    說到這裏,女子的表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目光遊離,悠悠歎道:“你可知道,子衿師妹不隻是子衿師妹?若你知道,你是否會忍心拋下所有呢?”


    葉新怔然,女子的這聲歎問,是對自己的父親所說,她所提到的子衿師妹,應該便是當年的大寧公主、如今的天池掌控者,李子衿了。


    父親啊父親,原來你過去的恩怨情仇,竟是如此的豐富多彩。


    “我跟你說這麽多,其實隻是想讓你未來見到你父親時,給他帶一句話。”


    “什麽話?”


    “告訴他,當年的芙蓉城之殤,不是我的初衷,待到最後真相大白,他終會明白,我做的一切是為了他。”


    葉新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大概知道說的是什麽事情,通過女子說的話,聯係他所知道的部分隱秘,基本上所有信息已然串聯起來。


    女子名為李我心,滅神之戰前便已成仙,所以在天地封印下終將身死道消,她不怕死,卻恨不能與自己的師兄葉仙塵相伴永遠,所以身入山河社稷圖,卻沒曾想山河社稷圖內,同樣逃脫不了世間無仙的命運,葉仙塵為了自己的使命重歸人間,而李我心則化成一道執念,在人間尋覓真愛。


    最終,在大寧皇朝,葉道明收下李我心為弟子,而在大寧末期,葉道明忽然拋棄一切消失不見,這也進而導致大寧皇朝的覆滅。當年,寧皇將李子衿許給芙蓉城之子,整座芙蓉城化作死城,這件事的背後,不僅與李子衿有關,同樣有著李我心的影子。


    這,應該就是女子所說的全部真相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葉新心中默念這八個字,父親在大寧的最後一段歲月,應該便是與這八個字緊密相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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