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霽曄就在燈火通明的前堂,正幫一位買畫的客人包裝。看到推門進入的年輕男子,他眼睛一亮,隨即控製住情緒,很有禮貌地說:“老板回來啦,辛苦了。”


    清水流冰看他對自己的態度明顯與以前有很大不同,忍不住看了他兩眼,這才微微點頭,神態自若地回答,“我回來了,你也辛苦了。”他緩步上前,跟客人打了個招呼,彬彬有禮地感謝惠顧,然後就走向後院。


    朱霽曄送走客人,便迫不及待地去後堂,找到清水流冰的房間,殷勤地問:“你吃過晚餐沒有?”


    “在飛機上吃過了。”清水流冰脫下外套,悠閑地坐到茶幾前,給自己沏了一壺西湖龍井,看著他笑道,“過來坐,那些孩子都安頓好了嗎?”


    朱霽曄連忙坐到他對麵,拿起茶壺給他倒茶。放下茶壺後,他抬頭看著對麵的人,臉上的神情已經是肅然起敬。


    “都安頓好了。前天,所在被解救出來的大人和孩子都乘專機到達北京,然後根據他們的個人情況和家庭狀況分別安置。不是中華國籍的人都送到所屬國的使領館,由他們派人送孩子們回家。這部分人並不多,隻有不到五分之一。其他都是華人,目前已經有一大半被妥善送到家中,另外一小半的事情有些複雜,不乏父母雙亡後被親戚賣掉,甚至有父母離婚後被親生父親或母親或祖父母、外祖父母賣掉的事情,這就涉及到遺棄罪、販賣人口罪之類的刑事犯罪,所以必須經過進一步調查,再做決定。這部分孩子被安置在首都的官方福利院中,受到很好的照顧。”朱霽曄詳細介紹後,忍不住壓低聲音,目光炯炯地看著清水流冰,“那些孩子,都是你救出來的吧?我聽說經營國際人口販賣集團的溯血社原社長小倉一郎夫婦都離奇失蹤了,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是不是……”他收住了沒說完,臉上卻滿是意味深長。


    清水流冰看著他的活潑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卻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轉移話題,“你踹了石田組財務公司的場子,他們這幾天沒找你麻煩?”


    “前兩天,他們一直在找我,我都待在千本櫻,沒有出來。最近幾天,聽說穀野組和古川會一起發力,開始重樹地下社團的規矩。石田組要應付那邊,就沒時間顧著我了。”說著,朱霽曄又傾身向前,聲音壓得更低,“你是不是錦字號東邊的人?”


    這是非常委婉的說法,一般在中華聯邦的高層中流行。“錦字號”代表錦衣衛,“東邊”代表東鎮撫司。他的判斷顯然很準確,說明他對於國事並不是完全不了解。


    清水流冰微微點了點頭,聲音很輕,“殿下一定要注意,曆煉結束回去後,如果有人問起我,殿下絕對不能表現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明白,明白,你放心吧。”朱霽曄坐正,神情完全放鬆下來,“我還是第一次在海外見到錦字號的人。”


    以前,他把清水流冰當成舅舅的朋友,雖然感常親切,但還是以為他是日本人,相處起來總有些拘謹。現在知道他是自己人,而且是忠於皇室的機構中人,那就完全不同了,朱霽曄隻覺得在他身邊會非常安全,對他更加信賴。


    清水流冰笑了笑,並沒有提及錦衣衛的事情,隻是淡淡地告誡,“殿下的舅舅方白石大師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請殿下以後也不要對他提起。”


    “好的。”朱霽曄答應一聲,忽然有些遲疑,“你確認我舅舅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不知道,怎麽可能隨便把我的安全托付給一個日本人?你明麵上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且無權無勢的畫廊老板,我舅舅的膽子可沒這麽大。”


    清水流冰麵不改色,“我從沒問過他,他也從沒問過我。他是中華聯邦的國畫大師,我是日本的畫廊老板,僅此而已。君子之交淡如水。”


    朱霽曄做了一個“懂了”的表情,笑道:“明白,我明白。”


    清水流冰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茶。


    朱霽曄繼續報告,“華國把被拐賣的孩子接回國之後,又根據收到的一封匿名郵件,在世界範圍內解救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其他國家也一樣,包括國際刑警也全麵介入。日本警方根據收到的匿名郵件,在京都附近丹波高原的山林中發掘出上百具被害兒童的遺骸,場麵慘不忍睹。根據匿名郵件提供的證據,基本可以斷定,那些孩子都是被小倉一郎夫婦及其友人殘忍地淩虐而死。這樁大案轟動全日本,目前警方已經立案,將溯血社的主要成員以及與小倉一郎關係親密的政府官員和工商界人士全部控製起來,調查他們是否參與其中。總之,溯血社已經完了,還由此引發了日本普通民眾對警方的嚴重不滿以及對暴力團的強烈憤恨。穀野組和古川會不得不下狠手進行清洗,大力整頓地下社團的紀律。日本國內掀起一股聲勢浩大的打黑浪潮,這是暴力團成為合法組織以來的第一次。”


    他說得津津有味,繪聲繪色。清水流冰聽得很專心,偶爾點頭,表示對他的說法認可。


    說完這些新聞後,朱霽曄又目光灼灼地看向清水流冰,低聲問:“那個匿名郵件,跟你有關係吧?是你發的嗎?”


    清水流冰並未回答,而是若無其事地提醒他,“你二姐快要出嫁了,你不回去參加清雲公主的大婚典禮嗎?”


    “要回去。”朱霽曄有些沒精打采,“大姐的婚禮我已經參加過了。皇家婚典,不就那麽回事。儀式多多,從早到晚,很累人。不過,身為公主的娘家兄弟,我肯定要出席。我已經定好機票,明天就飛法國,然後在法國改換身份,再飛北京。”


    “那就好。”清水流冰檢查了他定票用的護照和付款賬戶,發現他完全按照規程來的,沒有露出破綻,便滿意地點頭,“路上注意安全,萬萬不要再英雄救美。”


    朱霽曄被他調侃得紅了臉,“那個……樸氏姐弟,我也並不是英雄救美什麽的,不過是因為他們都是中華聯邦的人,所以……我才幫他們一把。”


    “我明白。”清水流冰給他的茶杯續上茶,溫和地說,“你能這樣想,這樣做,其實很好。我希望你能奪得皇儲之位。我也相信,你以後會是一個好皇帝。”


    朱霽曄精神一振,“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清水流冰肯定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的。”


    朱霽曄頓時信心大增,“好,我一定會努力做到。”


    清水流冰微笑,“殿下,明天我送您去機場。”


    朱霽曄對他擺擺手,“不要對我用敬語,我們還像以往那樣相處吧。我把你當好朋友,希望你也能這樣。”


    清水流冰的笑容更加明朗,“好的,安東尼先生。”


    朱霽曄哈哈大笑,開心得不行。


    這一晚,明知道清水流冰剛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需要休息,朱霽曄卻堅持賴在他的房間,拉著他下棋、喝茶、閑聊,直到午夜,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清水流冰一直微笑著陪他,看上去也是難得的輕鬆自在。等到他起身,打算回房去睡覺,清水流冰才想了想,對他說:“我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朱霽曄馬上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充滿期待地問:“是什麽?”


    清水流冰走進臥室轉了一圈,拿出那件“五星出東方利中國”,小心地放到幹淨的書案上,展示給他看,同時給他解說,“這是一件漢代蜀地織錦護臂,應該是西漢時期的文物,非常珍貴。我估計是盜墓賊從西域地區的精絕國王室墓地中盜掘出來,再走私到海外。最近機緣巧合,落到我手裏,但沒有人知道。你帶回去,獻給國家,應該為你的曆煉成績加上不少分。這件事不要提起我,因為來路不正,如果讓有心人知道了我,很可能會引來瘋狂報複。你回去後,可以告訴你父皇和你嶽父,由他們為你編一個合乎邏輯的故事來解釋這件珍品的來源,那就天衣無縫了。”


    朱霽曄看著這幅圖案奇特、色彩豔麗的漢代織錦,特別是上下兩排“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的字樣,不由得心潮澎湃,激動得無以複加。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清水流冰,“你確定要給我?”


    “我確定。”清水流冰平靜地說,“不過,這種文物很難帶出境,我會處理一下,明天早上再給你。”


    “我明白。”朱霽曄想了想,“有這件東西,我就不能再去法國了吧?為免夜長夢多,我最好直接回國。”


    “也行。”清水流冰略一思索,“這樣吧,你把機票退了。我明天陪你南下,送你過境到南九州。你可以在那裏直接飛回北京。”


    “好。”朱霽曄喜出望外,立刻坐下來,拿出手機就退票,然後改訂熊本到北京的機票。


    清水流冰叮囑他,“你一定要謹慎從事。即使南九州是我國境內,你也必須注意,不要露出任何破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嗯。”朱霽曄對他笑道,“放心吧,你說的話,我都記得。”


    “好。”清水流冰溫和地道,“快去睡吧,明天上午我們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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