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團在京都大學度過了快樂美好的一天,於當天晚上乘專機離開,安全回到北京。


    華國文化節一共持續了三天,朱霽曄每天早出晚歸,樂得不行,隻有早餐在畫廊裏吃,中午和晚上都在外麵。他並沒有結交什麽朋友,隻是東走走,西看看,按照旅遊攻略,把京都轉了一個遍。


    清水流冰始終待在家裏休息,基本沒有出過門。他獨自看書、寫字、畫畫、彈琴、下棋,或者安靜地品茶、插花,很有閑情逸致,就像是一個魏晉時期的隱士高人。


    三天後,文化節結束,朱霽曄本想在家裏休整一下,卻又接到了樸允惠的電話。他猶豫一下,還是接了。


    話筒裏先傳來的是哭泣聲,然後樸允惠哽咽著叫了一聲,“安東尼先生。”


    出於紳士風度,朱霽曄也得關切地問一下,“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弟弟……出事了……”她泣不成聲,“他本來是……跟著同學從東京過來……趁著周末……來參加華國文化節……誰知道……被那些……地下社團的人抓走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她絮叨半天,卻沒有明確向朱霽曄求助。朱霽曄是在皇宮裏長大的,從小受名家教育,耳濡目染的大都是帝王心術。他雖然單純,卻不天真,有年輕氣盛的時候,卻也足夠小心謹慎。如果別人沒有主動求助,他是不會上趕著當聖父的。這時便一直虛言安慰,並不會問“需要我做什麽”,或者拍胸脯大包大攬,要去幫她救人。


    樸允惠哭訴了十多分鍾,也沒等到他的慷慨相助,隻得主動開口,“您可不可以幫幫我?隻要把我弟弟救出來,讓我幹什麽都行。”


    朱霽曄聽懂了她的暗示,不禁有些尷尬,半晌才道:“行吧,我問問看。你知道,我這是第一次到日本來旅遊,人生地不熟的,隻能問問清水君和村正君。如果他們有辦法,那就沒問題。如果他們都沒辦法,那我也實在是愛莫能助。其實,你可以到中國駐京都總領事館請求領事保護,他們與有關方麵聯係,一定能把你弟弟救出來。”


    樸允惠沉默了一會兒,才抽泣著說:“我不敢去……我弟弟……是因為高利貸的事被抓走的……說起來,實在是……太丟人了。安東尼先生,請您務必幫幫忙,我給您做牛做馬都願意。”


    朱霽曄有些招架不住,“不用不用,做牛做馬什麽的都不用。助人為快樂之本,我如果能幫忙,肯定會幫的。你現在在哪裏?如果他們放了你弟弟,要送到哪裏去?”


    “謝謝謝謝。”樸允惠對感激涕零,然後就有些難為情,“我……我一直在京都,錢都用完了,現在在街上……我不知道能往哪裏去……”


    “這樣啊。”朱霽曄心裏輕歎,既然幫人,就幫到底吧,於是溫和地說,“我先去問問,等會兒給你打電話。”


    在樸允惠的連聲道謝中,他掛斷電話,起身去了後麵臨近河岸的陽光房。


    清水流冰正在看一本明朝嘉靖皇帝親筆點評的珍本《道德經》,聽他說了來龍去脈,略一沉吟,便道:“這樣,你先去找她,帶她到花間堂去。我是那裏的股東,有免單權,可以免房費。”他拿出一張民宿酒店花間堂的訂房卡,在上麵寫上免單間房費,再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朱霽曄。


    在福岡,他們就曾經住在花間堂,因此朱霽曄知道那個產業有一半屬於清水流冰,免一間房的費用也不算什麽大事,因此沒有客氣,伸手接過卡片。


    “至於她弟弟……”清水流冰想了想,問他,“那個花子身上背著高利貸,你知道嗎?”


    朱霽曄點頭,“聽她提過,不過我沒細問。畢竟是別人的隱私,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清水流冰讚賞地看著他,“你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好,就應該這樣。他弟弟被抓,多半是想要逼她還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利息高得離譜的高利貸,當初也不是別人拿刀逼著她借的,所以,現在人家用各種方式逼債,也不能說不對。隻是,她既然求到你這裏了,你也打算幫忙,那我就打個電話給村正吧。他人麵廣,三教九流都認識,應該能把人要回來。”


    “那行。”朱霽曄聽他說得輕鬆,便沒有多想,隻爽快地說,“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去請村正君吃飯。”


    清水流冰笑著調侃道:“吃飯都是小事,你隻要能教他怎麽把淺野小姐追到手,那就是幫了他的大忙了。”


    朱霽曄忍不住笑出聲來,“好,我一定幫他。”說完,他就興衝衝地出門了。


    樸允惠就在這條古董街上,躲在一家茶室,六神無主地看著外麵的綿綿細雨。朱霽曄打電話給她,問清楚地址後便過來找她。兩人在雨中步行了二十多分鍾,便看到街邊掩映在櫻花叢中優雅精致的一家民宿酒店,很有藝術氣息的招牌上和燈箱廣告上都印著優美的花體字“花間堂”。


    朱霽曄帶著樸允惠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大堆東西,然後走進酒店。他將卡片遞給前台接待的清秀小哥,便立刻得到熱情接待。現在是旅遊旺季,這家民宿在國際知名的所有訂房網站都有很高評價,因此天天滿房,生意好得很,不提前一周預訂的話根本沒房。前台小哥很費了些力氣,多方協調,這才騰出來一個單間給他們。


    樸允惠看他沒交押金沒付房費就拿到了房卡,神情間有些驚異,卻聰明地沒有探問,大方地跟著他去了二樓的房間。


    這間房小巧精致,生活設施齊備,細節處很見功夫,讓人一進來便感覺很舒心。


    樸允惠忍不住讚歎,“這麽好的房間,還給您免房費,簡直不可思議。您是怎麽找到的?我在日本待這麽長時間了,都不知道有這家酒店。”


    朱霽曄從衛生間裏拿出一張毛巾遞給她,讓她擦擦淋濕的頭發,這才輕描淡寫地說:“清水君跟他們老板認識,房費什麽的有他去解決,我就不管了。”


    接著他脫下外套,往旁邊一扔,關切地看向她,“你餓不餓?先睡覺還是先吃飯?我看你的狀態很不好,不如先休息一下。你弟弟的事不著急,清水君已經與村正君商量去了。你可以先休息,等那邊有了消息,不管結果如何,我都馬上給你打電話。”


    樸允惠實在撐不住了,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好,那就聽您的,我先睡一會兒。”


    朱霽曄點點頭,又叮囑她注意安全,這才離開。


    等他回到清水畫廊,清水流冰告訴他說村正悠樹已經去打聽了,讓他等消息,就邀請他一起下棋。


    雖然已經是現代社會,但身為皇家子弟,四書五經,君子六藝,都必須有所涉獵。朱霽曄從小就非常喜歡圍棋,在這方麵頗有天賦,不到二十歲便已經是國手級別。清水流冰知道後,有空就邀他下棋,以此錘煉自己的棋藝。兩人的棋風很相近,棋盤上往往硝煙彌漫,廝殺慘烈,鬥得如火如荼。


    棋癡都不會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直到接近晚餐時間,清水流冰才罷手。他接了一個電話,就打算出去。


    淺野薫在庭院攔住他,神情略有些焦慮,“我哥見過村正君了,可能話說得不大好聽。村正君喝了很多酒,他那裏……也沒人照顧。我……有點擔心他,可我哥在這邊,我不好過去。”


    “明白了。”清水流冰轉頭叫來朱霽曄,“淺野君來京都了,我去跟他一起吃飯。村正君可能喝醉了,你到千本櫻去,照顧一下他。”


    朱霽曄很高興他理所當然地差遣自己,這說明已經當他是自己人了。他連忙點頭,“我馬上就去。”然後便急匆匆地直奔千本櫻。


    正是晚餐上客的時間,居酒屋裏非常熱鬧。村正悠樹卻並沒有在前麵照顧生意,哪兒都沒有他的人影。朱霽曄打電話給清水流冰,把情況一說,就根據清水流冰的指示,往後麵的二層日式木屋走去。


    這裏門窗緊閉,從上到下都沒有人,到處黑暗一片,隻有過道上留著幾盞壁燈。居酒屋的員工都熟知老板的習性,並沒有留人照顧他,就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裏。


    朱霽曄一個一個房間地找過去,終於看到一間像是臥室的地方。黑暗中,村正悠樹正板著臉坐在榻榻米上,看見他推開紙門進來,依然不發一言。


    朱霽曄打開壁燈,仔細看了看他,確認他仍然醉著,隻得認命地找到浴室,打開熱水,將毛巾浸濕,然後出來為他擦臉擦手。


    村正悠樹沒有拒絕,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忽然冒出一句話,“腦子是個好東西,你應該帶著它。”


    朱霽曄真想把毛巾直接蓋到他臉上。他心裏默念“我不跟醉鬼計較”,仍然堅持著給他洗臉洗手。


    村正悠樹說起話來依然有條有理,“陪客人喝酒過夜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不管她說什麽,你都不要信。弟弟什麽的,高利貸什麽的,你管他去死。”


    朱霽曄懶得解釋,索性將他的話當成耳旁風,起身去浴室將毛巾洗了洗,出來繼續為他擦臉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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