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迅速地流逝。


    狼王無計可施。牠恨恨地盯著黑覡,臉上全是凶惡與不甘。


    群狼有些騷動不安,顯然有狼耐不住性子了。狼王猛地轉頭,看向準備妄動的狼。那幾隻狼嚇住了,立刻定住身子,俯首貼耳,表示服從。


    狼王再踏前兩步,試探性地向黑覡靠攏。牠希望黑覡向牠攻擊,以露出破綻,好讓其他同伴衝上去圍攻。


    黑覡緊緊盯著牠,依然一動也不動。隻是,他的身體繃得更緊,握著刀的手仿佛力擎千鈞,穩若泰山。


    狼王僵在那裏。


    斜暉籠罩著蒼茫的群山。薄暮冥冥,仿佛在天地之間拉起了一道輕盈的褐黃色紗帳。大朵大朵的雲在高空的風中飄移,陰影不斷遊過巍峨沉默連綿起伏的山峰。空氣中有種惆悵的氣息悄悄地彌漫開來,仿佛有什麽生靈在輕輕歎息。


    黑覡忽然有一瞬間的悵惘,渾身的力道一懈。


    狼王立刻發出短促的叫聲。群狼心領神會,一起向敵人撲去。


    麵對一群張開了猙獰大口的惡狼,黑覡鎮定自若,並不慌亂。黑金退後兩步,緊靠著山壁,關切地注視著麵前的情勢。黑覡刀出如風,不斷有狼慘嗥著摔出戰圈,滿身鮮血地倒在地上或是痛得滿地翻滾。


    黑覡的身上也有了許多傷口。狼群用生命作代價,不停撕裂著他的衣服與血肉。黑金焦急而機敏地觀察四周的情況,希望能夠找到機會馭主人離開這個險惡的地方。


    趁著黑覡一刀插進一匹狼的身體還沒有拔出來之際,狼王飛撲上去,一口咬住黑覡的右臂,向下猛拖。黑覡痛得臉上抽搐了一下,左手馬上緊握刀柄,奮力抽出刀來,向狼王砍去。


    另外剩餘的幾匹狼已經同時撲向他,死死咬住了他的頸、頭、肩、背、腿,狠狠地撕咬。


    黑金悲嘶一聲,搶上前去,高高揚起雙蹄,踩向前麵攻向黑覡的一匹狼。


    黑覡眼前發黑,渾身無力,緊抿的雙唇忽然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心裏長歎一聲。


    這樣也好……


    忽然,一道耀眼的閃電在空中劃過。


    一聲怒吼響徹整個山穀,天地似乎也為之變色。


    銀電再也忍不住內心狂熱的感情,從峰頂直衝而下,在半空中便離地而起,如巨石橫空擊下,直撲到狼王身上,一口便咬斷牠的脖頸。


    所有的狼都被這叫聲嚇得一窒。


    銀電毫不遲疑,敏捷地跳開,重重地撞上另一隻狼的肩,將牠的半邊肩胛骨和一條前腿撞得粉碎。


    剩下的狼都有些呆怔,仿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燕曉激動了,在空間裏大喊一聲,“父親,就是現在!”


    黑覡已經在主觀上放棄了生命,雖然靈魂尚在,但身體已經奄奄一息。即使狼群不再啃咬他,在這種雪域高原上得不到及時治療,他的結局也隻有死亡。所以,現在燕漓附身上去,將黑覡的靈魂收進空間溫養,完全符合因果法則以及時空特警的工作準則。


    燕漓也知道機不可失,立刻凝聚了全部精神力,在燕曉的幫助下,奮身一撲,衝進已經陷入昏迷的黑覡體內。鋪天蓋地的疼痛與失血過多的無力同時向他襲來,他立刻嚐試著自救。


    燕曉馬上把止血止疼療傷補氣生血等藥劑灌進他的身體裏,阻止他的傷勢進一步惡化,並托住他的元氣。


    黑覡退到黑金身前,將陷進胳膊裏的狼牙掰開。狼王沉重的屍體落到他麵前,他並不理會,而是拿出一卷醫用急救繃帶,將身上的幾個大傷口包紮好,又用創口貼將幾處小傷處理了。他一邊治療自己,一邊關切地看著眼前的戰況,偶爾還要安慰身旁的黑金。


    銀電的身體更加結實雄壯,充滿了原始野性的力量。牠的牙齒鋒利堅韌,無堅不摧。牠的雙眼閃著猛烈凶狠的光芒,讓牠的對手戰栗。


    牠的背後,是天地交界處如血的殘陽。牠的銀色毛發在風中飄揚,身體發出眩目的白光。牠強健的肌肉在毛皮下如水銀一般流動著,原始的力量有如牠的生命般超越自己,生生不息。


    黑覡凝神看著牠在空氣中劃出的一道又一道銀色的軌跡,心裏湧起深深的愛意。


    銀電在他的注視下,內心燃燒起狂熱的愉悅。在得心應手的殺戮中,牠興奮若狂。牠歡樂地撲到那些高原狼修長的身體上,傾聽著狼的皮肉在利齒間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黃昏裏,這種聲音仿如音樂般美妙動聽。


    鮮血如潮奔湧,飛濺到牠的身上,如雪地上綻放的一朵朵豔紅的花。


    終於,牠將最後一匹狼的脖頸死死咬住,感受著溫暖的血湧入,有種甜絲絲的氣息隨著湧進牠的咽喉。


    狼停止掙紮,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銀電以最完美的方式完成了回歸。


    良久,牠一動不動。這一刻,牠忽然有泫然欲泣之感,所有的力量都消失無蹤。


    黑覡看著牠,眼裏漸漸有淚光閃爍。高原的風從穀口吹入,拂上他的臉,冰冷。


    夜幕緊緊裹住了世界。暗藍色的天穹上,一輪明月高懸,將清冷的光輝灑向大地。山巒起伏不定,仿佛一條壯麗的長河,在月光下流動著。


    黑金安靜地看著他們,眼裏滿是歡喜。


    銀電用盡全身力氣,終於抬起頭來,對著月亮,發出了長長的清亮的嗥叫。


    黑覡走到牠身邊,蹲下去,抬手摟住牠的脖子,將牠緊緊地擁進懷裏,“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


    銀電的眼睛也潮濕了。牠忽然覺得非常委屈,大頭埋在這個人的胸口,蹭了又蹭,不舍得拿開。


    黑覡的身體裏已經換了一個靈魂,因此變得溫情很多,對牠也特別疼愛,抱著牠毛茸茸的身體不停地撫摸,嘴裏還一直在稱讚,“咱們銀電真是個好孩子,又聰明,又勇敢,戰無不勝……好孩子!真好!”


    銀電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卻明白他是在誇自己,頓時滿足極了,心裏暖洋洋的,非常開心。


    燕曉看他們這麽親熱,有些不開心了,立刻打斷他們,“好了,你們可以簽訂平等契約了。”


    黑覡有些詫異,“是平等契約?不是共生血契?”


    燕曉哼了一聲,“牠還沒有完成血脈覺醒,現在仍然是隻獒,並不是檮杌。如果隻是獒,那牠的壽命不會超過二十年,怎麽能與你簽共生血契?”


    “哦。”黑覡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連忙對他笑道,“好,都聽你的。在我心裏,你才是最重要的。”


    “這還差不多。”燕曉滿意了,然後就祭出了平等契約。


    一個橙紅色符文組成的圖形出現在他與銀電麵前,並自動吸納天地法則之力,有了上古契約的力量。


    黑覡探出精神力,伸向契約圖形,在上麵打上烙印,然後將銀電身上的血彈出幾滴,同時打在圖形上。


    契約紅光大盛,隨即迅速收斂,一分為二,同時衝入一人一獒的身體,在他們的靈魂中紮下根來。


    “契成。”燕曉宣布之後,隨口說,“等父親養好身體,咱們再將黑金與白金一起契約了。”


    “哦?難道牠們也有什麽特殊之處?”黑覡的目光投向站在旁邊的獨角馬。


    “嗯,牠們是上古奇獸?疏的血脈後裔,而且體內還混有微弱的龍族血脈,估計祖上有哪一代曾與龍族生下了後裔,雖然千萬年後血脈被逐漸稀釋,但仍然存在。黑金與白金有返祖跡象,因而體內的龍血還不算太稀薄,有培養價值。”燕曉有些困惑,“跟在父親身邊的兩馬一獒都有不凡的特殊血脈,這個機率太高了,難道是因為黑覡這個人非常特殊?”


    “有可能。”黑覡一邊給銀電灌下療傷藥劑一邊說,“等我們回去,我再整理一下記憶,就能弄明白了。”


    燕曉主動將滿地的狼屍都收進空間,讓生活機器人扒皮拆骨,分解血肉。


    黑覡最後將一瓶安眠的藥劑給銀電灌下,等牠睡著後就收進空間裏,然後騎上黑金,讓牠帶著自己返回營地。


    紮在山凹裏的帳篷中臥著一條母犬,正是銀電的母親。白金也在裏麵,有些焦躁地用蹄子蹬踏著地麵。


    夜色中,隱隱傳來動物奔馳的蹄聲。白金的眼睛一亮,歡快地衝出帳篷,向前迎去。


    黑覡看著迎麵奔來的白金,開心地笑道:“都是好孩子啊。”


    回到帳篷前,黑覡翻身下馬。那兩匹獨角馬便貼到一起,交頸廝磨,輕聲嘶鳴,歡快之情溢於言表。


    黑覡走進帳篷,看著從地毯上站起來的母犬,微感詫異,“哦?牠還活著?”


    燕曉探測了一下,“嗯,牠又懷孕了,快要生產,所以最近才一直看不到牠。”


    “原來如此。”黑覡很感興趣,“牠這一胎裏有什麽奇特的血脈嗎?”


    燕曉搖頭,“現在還看不出來,得等牠生下來,看那些幼崽的表現了。”


    “好。”黑覡隨手將牠收進空間,“讓牠跟銀電的那些兄弟姐妹待在一起吧,也算是個家了。銀電就不要放過去了,免得對牠的血脈覺醒不利。”


    “明白。”燕曉便去做事了。


    黑覡拿出空間裏廚師機器人做好的藥膳,吃飽喝足以後,便站起身來,走向帳篷。


    兩匹獨角馬已經安靜下來,在旁邊吃草。黑覡從空間裏拿出喂馬的好料,裝在食槽裏,放到牠們麵前。兩匹馬都聞到了香甜的氣息,立刻快樂地噴著響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黑覡抬頭看向天幕上閃爍的繁星,非常想念至今依然聯絡不上的杜驍。


    既然已經順利歸位,他就必須盡快從這裏出去,尋找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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