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梟專注地打量著花栩栩略顯慌亂的一張臉,她五官甜美精致,動人的杏眼深處,好似私藏著一大片流光溢彩的星空,看得他一時間出了神,忘卻了身邊的一切。


    記憶如同斷線的風箏,被因她而起的陣陣強烈思潮帶回五年前,他與她初見的那個夏天。


    五年前的仲夏,海州正是一派繁花似錦的大好時節。陰晴不定的下午,24歲的齊天梟將車子停在近郊一片不算熱鬧的商業區稍事休息,等待一位重要客戶的進一步指示。


    忽然,如一陣輕盈的的風,嬌小靈動的身影突如其來,鋪滿他的全部視野。一位身背畫夾,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的漂亮女孩匆匆從他車前穿行而過,跑進前方一家規模不大的咖啡店裏。她的臉,刹那間牢牢捕獲了齊天梟的全部注意力。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神情一陣恍惚。


    陽光一下子變得有些晃眼,一定是剛才那陣沁滿花香的風太過濃重,不然,他為何會突然頭暈目眩?心髒也似被一隻久久潛藏在心底的隱形之手狠狠攫住,痛感一陣緊似一陣。


    “楚楚……不可能……楚楚已經死了……”他不可思議的小聲念叨,眼睛卻一直緊緊盯著那女孩,隻怕稍微鬆懈一秒,她就會像兒時記憶中那顆迅速劃破天際的流星般轉瞬即逝,無跡可尋。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長得這麽相像的兩個人?”他自言自語,“這個女孩,跟當年16歲的肖楚楚,簡直一模一樣。”


    望著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店門的另一端,齊天梟歎著氣,將勒緊脖子的領帶鬆了鬆,然而劇烈的心跳卻依舊很難平複下來。


    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他下了車,走進女孩剛才進入的那家咖啡店。


    “歡迎光臨!”


    一推門進去,隻見她已換上一身女店員的工作服,頭戴棒球帽,對他這位新來的客人展露甜美無暇的笑容。


    她們連笑起來的樣子都那麽相似……齊天梟心中隱隱作痛。


    他點了一杯黑咖啡,坐在角落裏繼續默默觀察站在櫃台之後,正忙著招待客人的女孩。


    黑咖啡一口都沒動,望著與兒時故人如此相像的女孩,齊天梟內心深處,再次感受到一份久違的傷感和起伏。


    然而,他的頭又突然開始暈了起來,四肢無力,呼吸也變得越加困難。


    不好,最近太忙了,根本顧不上休息,低血糖的老毛病怕是又犯了。


    想趕緊往咖啡裏加些糖喝下去,可他的手卻怎麽也不聽使喚,無力的垂在一旁。


    “這位客人,客人……”


    模糊的視線裏,他一直關注的那個女孩,正十分憂慮地迅速朝他身邊走來。


    “啊……楚楚……救救我……”


    齊天梟終於挺不住,一頭暈了過去。


    ……


    夢回多年前兒時發生的那場災難,齊天梟清楚的記得那次地震中發生的一切。


    “楚楚,楚楚……救救我……”十二歲的齊天梟被壓在即將倒塌的棚屋下,苦苦祈求剛剛費力逃脫出去的姐姐,肖楚楚。


    楚楚是他養父母家的女兒,和他一樣,他們兩個都是領養的孩子。


    幾年來,養父母對他們姐弟態度冷淡,毫無關愛可言。他生活中唯一的溫暖和快樂,就來自這位長他四歲的楚楚姐。然而此時此刻,他在懇求,她卻一反常態的背對著他,完全不肯聽他說話。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年幼的齊天梟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


    一起生活了三年,齊天梟曾認為,肖楚楚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也是唯一真正關心和愛著他的人。可是,在那生死關頭,她卻執意一個人逃走,放任他被壓在房子下自生自滅。


    “楚楚,救我……楚楚,求求你,帶我一起走……別把我一個人丟下……”淚眼模糊,他繼續懇求,嗓子都喊到沙啞。


    然而,十六歲的肖楚楚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動搖。隻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甚至都沒有轉身再看他一眼,就決絕地邁開腳步,快速朝山下走去。


    啊……她最終還是拋下了我,那個我此生最愛,也最恨的女人……


    一顆流星從頭頂劃過,轉瞬即逝,往昔歲月也在此時此刻離他遠去。


    後來,就在那個經曆了山中地震的夜晚,他奇跡般的被人從倒塌的棚屋裏救了出來,而肖楚楚,卻意外的在逃往山下的路上遭遇山體滑坡,掉下山澗,粉身碎骨。


    ……


    “客人,你怎麽樣了?客人……”


    24歲的齊天梟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花栩栩甜美脫俗的臉龐。她的眼瞳是宇宙中最美的星辰,其中承載著滿滿的關切,再次讓他不禁為之動容,呼吸一滯。


    “我沒事……”他微弱的發聲,同時感到嘴裏有種甜甜的,又帶著點兒鹹味的古怪味道。


    他垂眼看到,在他躺著的那張窄床旁邊,放著一杯貌似珍珠奶茶一樣棕色而厚重的飲料。看來在他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裏,她大概是給他喝下了那種將鹽與甜奶茶一起衝調的飲品。


    “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她由衷的對他微笑,“哦,我猜你可能是低血糖,所以剛才擅自喂你喝了些加鹽的奶茶。當時我手邊隻有這個,你不會介意吧?”


    “嗯,謝謝。”他一時間又把她當成了楚楚,小時候,她也是像這樣時刻關心和照顧著他,“這是哪裏?”


    “這是咖啡店的員工休息室。”花栩栩說,“我看你暈倒了,就把你扶進來躺下。您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沒事。我隻是低血糖。現在已經好了。”


    “剛才,你還一直在叫一個名字,楚楚?需要我幫您聯係她嗎?”女孩懵懂的睜大眼睛,對他投以詢問的目光。


    “不,我們恐怕……再也找不到楚楚了。”苦澀的吐出這句話,莫名的傷感再次如潮水般,湧上齊天梟俊美的眼角眉梢。


    女孩像是完全聽不懂他的話,好奇的歪著頭,望著他細長的鳳眼出了神。


    後來,客戶打來電話,齊天梟不得不迅速離開了那家咖啡店去忙工作了。


    本想忙完手裏的事再來打聽那位女孩的下落,結果幾天後,當齊天梟重新來到這家店裏的時候,店員們卻口徑一致地竭力否認曾有過那樣一位女孩在店裏打過工。


    ……


    初見一別,便是五年。如今,齊天梟已經29歲,終於重新坐在與他頗有淵源的這位女孩麵前,拿著她為他畫的畫,俊逸的臉龐鋪滿道不清、說不盡的溫軟笑意:


    “花栩栩,你把我畫得這麽好看,我應該謝謝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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